終曲
公證結婚時,藍彩君才確定了傑克的本名。
“陳浩然?可是,你不是說……那不是你的本名嗎?”彩君質疑。
象牙白蕾絲洋裝剪裁成寬鬆低腰的款式,遮住了微微隆起的腹部,彩君迷惑的神情像是純真的孩子。
傑克掉轉視線,咕噥一聲。他發覺自己愈來愈難抗拒彩君的一顰一笑,尤其是她用滿腹信賴的眼神望着他的時候。
彩君睜大雙眼等着他回答。
“不是。”傑克勉強回答,“那是……我退伍后改的名字。”
“原來如此……”彩君報以微笑,“為什麼?”
傑克閉嘴不答,早知道樣,那時候他乾脆將錯就錯,以免多生枝節。
“告訴我嘛!”彩君的好奇心被挑起,傑克被糾纏得無法清靜,只好勉強由齒縫迸出本名——陳大郎。
彩君放聲大笑,良久才在傑克的惱怒表情下收斂。她忍住笑,擦掉眼淚,櫻唇微顫,“不……不難聽呀!有位男歌星……”
“閉嘴!”傑克命令她。
彩君咧着嘴笑,“你比他英俊多了。”
她的“安慰”得到傑克的深情一吻。
一年後,允濤和蓓雅登門拜訪。
“傑克、彩君姊!”蓓雅問候他們,稱謂不變。
“嗨!怎麼有空來?”傑克手裏抱着女兒潔妮問。
“來看看小潔妮呀!對了,爹地請你們回去吃飯。”
傑克的臉色難看極了,“我沒空!”
彩君責備他,“傑克。”
允濤寬慰傑克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既然上次已經認了岳父、岳母,這次……”
“少年人,你在跟誰說話?”傑克一臉煞氣,抱着可愛的小娃娃,束手束腳的並沒多大威脅感。
“又來了!”蓓雅翻翻白眼,這兩個男人“相看兩厭”的程度始終沒變。
允濤不甘示弱,“我可是好心,真是狗咬呂洞賓……”
“你有膽罵人?!”傑克乖戾的口氣突然軟化,“算了!不跟你這種後生小輩計較。”原來是彩君在背後戳了他一下。
“跟我們一起吃飯吧?”彩君綻開笑容,“我照食譜煮了蔬菜牛肉湯、芹菜炒羊肚,味道大概不差。”
“謝謝彩君姊,還有‘姊夫’。”允濤一本正經地說。
傑克一肚子氣,天理何在?這個要娶他寶貝女兒的渾小子居然跟他平起平坐!
“誰是你姊夫?”他低聲咆哮,“我可沒福氣當路家女婿!”
允濤聳肩,“算啦!你記得彩君姓藍就好——怎麼說才宛轉,藍伯母罵你呢!住這麼近,又不陪彩君姊回娘家,說不過去啦!傑克。”
蓓雅和彩君相視搖頭。
傑克陰陽怪氣地說:“不用你操心!我和彩君明天馬上搬家,離你們愈遠愈好!”
吞聲忍氣在眾人面前叫藍鳳笙岳父,一直是他心中的疙瘩。尤真是藍鳳笙大手筆地送彩君兩棟房子當陪嫁,還有珠寶、股票和一個戶頭,惹來不少閑話。
只要有人不識相,誇他好運道娶到富家千金時,他一定當場翻臉。
“埔里怎麼樣?風光……”允濤的說說到一半,蓓雅拍了他一把讓他安靜下來。
“好了!別鬧了,吃飯啦!”蓓雅噓他。
“哈!”傑克可樂了,“活該。”
彩君笑了,臉龐上有着溫柔恬靜的美麗光彩,她不帶惡意地責備,“允濤現在也學壞了!像蓓雅一樣淘氣。難怪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關係複雜的四人一起笑出聲來,吃過晚飯後約好了藍宅聚會的時間,允濤和蓓雅才告辭。
“傑克還是很不原諒丈人呢!”允濤笑着說。
“也難怪。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掌握之中,又被‘設計’結婚,他當然生氣啰。”蓓雅的口吻毫不介意。
傑克一向自負,江湖上打滾數十年,什麼奸謀狡計他沒碰上?只有這次栽得最慘。
藍鳳笙對彩君的溺愛可以由他的一句話看出來。“只要她高興,買下整個牛郎俱樂部當女王也無所謂——要錢,有的是。”
只是,快樂並不是用錢就可以買得到的。
彩君和傑克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出雙入對時,就有線報傳入藍鳳笙的耳中。
不消幾天,他就摸清了傑克的底。
一個長袖善舞、世故圓滑的娛樂界人物,而且是蓓雅的親生父親,原本,藍鳳笙以為傑克另有所謀,後來弄清楚這只是巧合后,他決心為彩君捉住這個滑不溜丟的浪蕩子。相由心生,彩君那段日子的快樂滿是根本瞞不了他。
他甚至暗中箝制傑克的公司,準備用硬碰硬的方式下手,只是彩君的懷孕改變一切,情勢急轉直下,他狠下心逼女兒離開,傑克就像呆魚般乖乖上釣了。
塵埃落定,真相也曝光。傑克氣得暴跳如雷,看到不知情的彩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硬是咽回口中長串的髒話。
潔妮出生后,傑克的心全被她們母女盤踞了,浪蕩子成了好爸爸、好丈夫。
“我有一點點嫉妒呢!”蓓雅說:“不過,話說回來,爹地也很疼愛我,不應該再貪心了。”
“你還有我哩!”允濤摟住她說。
兩人沉默不語,分享寧靜平和的親昵,含情脈脈的相視。
“彩君姊處往父親和丈夫之間很難做人。”允濤說。
“不會吧!我對她的馴夫術頗有信心,孫悟空跳不出如來佛的掌心!”蓓雅調皮地說。
允濤笑了,不假思索地說:“藍伯父才是如來佛——彩君姊倒像唐三藏。”
蓓雅一想,也笑了。
可不是嗎?彩君姊心慈耳軟,老是被小人陷害,只有忠心耿耿的孫行者保護他。
“傑克和爹地……”蓓雅搖頭,”還不知道要暗地裏較勁多久哩!”
“理它呢!時間會沖淡一切嫌隙,更何況,還有個潔妮寶貝當和平大使呢!”允濤說。
他忽然扳住了蓓雅肩膀,含笑問她,“還是說說咱們吧。什麼時候你才要嫁給我?”
“什麼?”蓓雅假裝大驚失色。“那麼早踏入愛情的墳墓?”
“蓓雅!”他又好氣又好笑。
雖然說二十九歲不宜嫁娶,他還是渴望趕緊把蓓雅娶回家。
“人家還想跟你多談幾年戀愛呢!”她理直氣壯,毫不害羞地說。
“結婚後,我還是會做個好情人,每天送你花,為你寫情詩、唱情歌。”允濤油腔滑調地說。
真的學壞了!蓓雅噗哧一笑。
允濤伸手搔她癢,“嫁不嫁?”
“嫁!嫁!嫁!”蓓雅笑得滾到他懷裏,“一百年後才嫁!”
“你說什麼?”允濤用雙手不停逼問着。
蓓雅笑不可抑,“一……百年後……還要再嫁你一次……住手!”
允濤依言住手,吻上了蓓雅的唇瓣。
時間會沖淡一切嫌隙,唯有真愛不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