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彤雲推着輪椅,帶書懷在玫瑰園裏逛着,這是每天的例行工作。
彤雲早起晚睡,把所有的時候都花在書懷身上,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她不眠不休,只怕一閑下來,還會念着世傑。此刻,書懷倒成為她的避難所。
“這裏真的很美,書懷,你記不記得,我‘黑玫瑰’的名號是怎麼來的?你風雨無阻,每天一朵,只為博我歡心。你可不可以再為我一次,為我醒醒!”彤雲自言自語,幾近無力,她吶喊。“書懷,你的心到底飄到哪裏去了?”
彤雲一邊想着,一邊將長發往後撥……難怪,書懷一點起色也沒有,我這個樣子,他怎麼可能記得?為了回到過去,彤雲決定改變造型。
趁書懷睡午覺,彤雲到沙龍把一頭長發剪去,薄薄短短的赫本頭,還染了一撮酒紅,一件補丁的牛仔褲、和大紅T恤。她照照鏡子,空有一身亮麗、活潑俏麗,還是配上一張滿是心事的臉,難道她真的不能將世傑趕出她的心房嗎?彤雲咬咬牙,要自己死心,想起早上他的冷言惡語,她必須破釜沉舟。
沈莉與世傑在客廳里,沈莉穿着涼快而養眼的衣服,在世傑面前賣弄。
世傑從客廳的窗外遠遠看到彤雲進來,為了早日讓她死心,他故意拉近沈莉,沈莉不明究理,立刻患了軟骨症,軟趴趴地掛在世傑身上發嗲。
彤雲的改變造成了不小的轟動。俏麗的短髮,把她瓜子臉襯托的更加冷冽,抽須的牛仔褲與大紅T恤,雖隱藏了她姣好的軀線,卻散發出青春的氣息。
這是世傑從沒有看過的打扮,一種原屬於壞女孩的妝扮,在彤雲身上卻有股野性美。他真希望把她藏起來,獨自欣賞她千種美、萬種媚。
“哪裏跑進來一個小太妹啊?”沈莉大驚小怪地叫着。“沈小姐,你也不遜了,這叫流行,Fashion。”彤雲原只希望在書懷的面前才表現小小的刁蠻、任性,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世傑和她親熱,忍不住大發妒意,口如利劍。
“這種流行,只配站在街上和小太保混,難怪你會帶壞書懷,真不入流。”
“是啊,我雖不入流,但還不至於下流。我看你的穿着也好不到哪去,衣不蔽體,我還以為靳先生大白天就忍不住帶了個阻街女郎回家呢!”這一罵,可是一箭雙鵰,報了仇。說完,彤雲便上樓去。留下沈莉在原地變臉,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的,比她塗的胭脂還精彩。
她的伶牙俐齒讓在場人士吃了一驚,若萼正從花園走來,聽到這段刺激的對話,忍不住笑出來。對於沈莉,大家都很感冒,要不是兩家是世交,也不會對她如此忍讓。當然她對世傑的企圖,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世傑痛苦地想着,這樣尖酸刻薄的攻語,該是對他的反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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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雲變了。
她每天開車帶書懷到處逛,到酒吧,聽搖滾,到他們曾經廝混的地方,雖然書懷還沒有清醒,但蒼白的臉色有了改善,身體也比一直躺着好多了,現在不但可以做些簡單的動作,也不用別人亦步亦趨的服侍,更可拔掉手上的點滴。
如果單家不是那麼有錢,聘請一大堆人照顧書懷,也許書懷的病早有起色。過分的溺愛,有時是錯的。
灑吧里傳出鬧烘烘的熱門音樂,彤雲拉書懷進入,選了一個靠牆邊的位置坐着。幾個黑人歌手,在台上又跳又叫,震耳的音樂和嘶吼把大家的情緒帶到最高點。書懷似乎有一點反應,身體竟然跟着音樂輕微搖擺。
“書懷,你記得嗎,這是你最愛聽的歌。”彤雲興奮的大叫。
“小姐,他是你兄弟嗎?”幾個小混混前來搭訕。
看到一位標緻的女人竟跟個白痴說不停。一個人說完,另一個馬上答腔:“他不重,他是我哥哥。”這是一出達斯汀霍夫曼主演的電影,他們竟然取笑書懷是智障。
彤雲懶得理會,這裏這麼多人,諒他們不敢太囂張。記得以前有一次也是像今天一樣,書懷為了保護彤雲,立刻挺身而出,結果還是被打到送醫院縫針。
三個略帶酒意的小混混見美人不理睬,開始對書懷動手動腳,還準備動手灌酒。“嘿,youngguy,喝杯酒吧!”他把書懷面前的果汁換成啤酒。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彤雲不甘示弱跳起來阻止,她抓起桌上的皮包猛敲,高跟鞋也猛向致命之處踢下。兩個小混混一手一腳抓住彤雲,正拉扯之際,世傑看到有人抱起彤雲準備非禮,趕緊飛奔過來給他一拳。噼哩啪啦,一張桌子已被壓扁。另一個正準備欺侮書懷的老外,也起身向世傑挑釁。
世傑突然出現,讓彤雲又驚又喜,然而他發怒的眼神,卻是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樣子,他怒吼:“還杵在這幹什麼?趕快帶書懷回去。”
書懷受到驚嚇,在車上不斷抽搐,喃喃自語,說著聽不懂的話。彤雲忍着一身疼痛,忿忿想着世傑的暴怒,要是在當年,她就不會這麼慘。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一回到家,彤雲被拉扯不整的衣衫、一身被潑及的酒味與書懷情緒的不穩,給正在花園修剪花木的鵑姨看到,嚇得煎刀掉在地上。她立刻喚張媽請醫生來,陪書懷回房間。彤雲則獨自回房洗去酒味,還好其他人不在,否則場面一定會更混亂。
一陣緊急剎車聲,世傑從書懷房中匆匆進出,盛怒地向彤雲房裏走去。
砰!砰!砰!“開門!”世傑一手敲着門,另一手已經迫不及待把門旋開。一進門看到彤雲正在將破損的衣服換下,熟悉的身體,讓世傑在盛怒中不知所措。彤雲還來不及開門,一見有人衝進來,趕忙抓起被單遮住身體。
“你想害死書懷?要不是我剛好在現場,我看你怎麼向大家交代?”
所謂的“剛好”在現場,其實是世傑刻意的跟蹤,這幾天,他常常隨着彤雲與書懷的行蹤,看着彤雲對書懷細心照顧,心中五味雜陳,既為自己感到可悲,亦為書懷感到慶幸。
“我,我很抱歉,我以為帶書懷舊地重遊,可以喚起他塵封的記憶。”
“原來你以前就是這樣子糟蹋書懷,他會和家裏決裂,也是你處心積慮設計的?看看你那一身該死的衣服,活像阻街女郎一樣。”他指着地上破的衣服,說得愈難聽,心也愈痛。
我是阻街女郎?彤雲惡狠狠地瞪着世傑,多少委屈化為忿怒,她緊握雙拳。
“幹麼?你不服氣?你以為,憑你那兩拳,可以保護書懷?你要作賤自己,就不要拖書懷下水。”
“你混蛋!”別人可以不知道她的用心,可是靳世傑,你好狠,竟然這樣羞辱我。
彤雲一氣之下,揮拳出去,眼看一拳正將打在世傑臉上,卻被世傑一把抓住,一甩,把彤雲甩到床上。“如果書懷有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
她一想到剛才的混亂,害怕多日來的努力將因此前功盡棄,害怕陷書懷於萬劫不復,便趴在在床上痛哭。
望着彤雲抽搐的肩膀,背上幾道瘀青和抓痕,是剛才的打鬥所留下來的,他不由地向前將彤雲轉身緊緊抱住,他疼惜地輕聲安慰,並不時拍拍她的肩膀,一開始是兄長式的親吻,企圖安撫彤雲受驚的心情。不知過了多久,壓抑已久的男性慾望被彤雲半裸的嬌軀喚醒,兄長式的親吻變成纏綿悱惻的熱吻,一雙手也不聽話地在彤雲身上到處遊走,悄悄地拉下彤雲身上公有的屏障。
兩人譜出完美的結合,彤雲因連日來的辛苦和滿腹的委屈,像是找到安全的避風港一樣,在世傑緊實的臂彎沉沉睡去。
窗外的夕陽在屋內灑下一片金黃,世傑俯看懷中美嬌娘,整整瘦了一圈,儘是疼惜。如果彤雲能永遠倚偎在他的懷裏,該有多好!
客廳傳來一陣騷動,是沈莉聒噪的聲音。
世傑小心翼翼離開彤雲,深怕在這個節骨眼被沈莉發現,鬧個天翻地覆。索性將房間反鎖,逕自回房。
“世傑,開開門啊!我聽說你受傷了,嚴不嚴重?鵑姨特別要我上來看你。”沈莉聽說今天出事,立刻奔到世傑房間,她在單家混了這麼久,還沒有到過世傑的房間,對於這個禁地,她不知哈了多久,今天大概是她的黃道吉日。
“門沒鎖,進來吧!”世傑換上輕便的休閑服坐在窗前,對於剛才的激情,他有些後悔,怕這一來又重新燃起彤雲的希望,未來要如何澆熄這份熱情?沈莉關心地靠近世傑,看到世傑臉上的瘀青,她心疼地伸手撫慰,卻被世傑拒絕的眼神硬給逼了回去。
她放下手說道:“世傑,我一回來就聽說PUB的事了。彤雲也真是的。怎麼可以把書懷帶到那種地方去呢!這個女人真是居心叵測,不知道她在打什麼壞主意。”
世傑不語。
“我看,她會不會是為了報復你拋棄她,想傷害書懷?好可怕,我看乾脆趁早打發她回台灣,所謂最毒婦人心,也不知道日後還會出什麼亂子。”
“我在這兒,她不敢。你不要弄得人心惶惶,尤其別在鵑姨面前說這些五四三的話,讓鵑姨擔心,否則我倒要先請你回去。”
“好嘛,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我只是想為大家盡點心力嘛。”話說得好聽,一向是沈莉的拿手戲,不過世傑對她太了解了。
世傑沒再搭理沈莉,沈莉雖然想盡辦法待在房中施展魅力,還是不得其門而入,又是入寶山空手而歸。
沈莉退出房間,狐疑地想着,世傑幹麼火氣這麼大的對她發飆。都是那個狐狸精惹的,她剛剛聽管家說世傑一回來就氣沖沖找彤雲算帳。既然好事不成,乾脆去看熱鬧好了。沈莉猜此刻彤雲一定哭得鼻青眼腫,去炫耀、炫耀,也出出在世傑面前吃憋的氣。
她輕敲門,彤雲從夢中驚醒。
彤雲迷迷糊糊以為是世傑,不設防地裹着床單應門,一開門驚見沈莉原本得意的笑容僵立,尷尬得不知該進,還是該出。
“我聽說你受了驚嚇,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沒想到打擾你睡覺,真不好意思。”沈莉平靜地說完,轉身下樓。
一路上,她簡直要抓狂了,彤雲一臉紅潤、滿面春光,那副親沾雨露后的滿足樣兒,誰都知道是做了什麼。“難道我就比不上彤雲,世傑什麼好處都給那女人榨光了,哪還有精力接受我。”她一路嘟囔着,不小心踩了個空一骨碌摔在樓梯上,千般委屈湧上心頭,哇啦哇啦坐在地上就哭了起來。
這一摔,把原本聚集在書懷房裏的人都給震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若萼先跑出來,看到沈莉四腳朝天,忍不住卟哧一聲,烏龜翻身。
世傑也聞聲下來。“唉喲!好痛好痛,世傑,抱我回房……”沈莉看到世傑下來,唉得更大聲。
世傑無奈將她抱起,在樓梯口碰到彤雲下樓,沈莉立刻忍痛裝出幸福的表情,緊緊地摟着世傑。
彤雲看到兩人親密,心頭一緊,加上世傑的漠然,似乎完全忘了剛才的溫柔,難道他只是一時興起?或者是在懲罰她?彤雲轉頭,不願再看,不敢再想,向鵑姨問了書懷的情況。
“醫生給他打了鎮定齊,現在已經睡了,倒是你要不要也請醫生看一看?”鵑姨想起剛才的混亂與世傑的盛怒,彤雲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她一時心慌,忘了顧及彤雲,此時正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她相信,彤雲不是沈莉所指的,故意要害書懷。
“謝謝,我沒事。”彤雲說完便走進書懷的房間。
書懷睡着,臉色更加蒼白。夜色漸漸暗去,彤雲一個人坐在這,沒有出去吃晚餐,怕見到世傑會泄漏心底的感情。此刻,她脆弱的心,不想再受刺激了。
“不要,不要傷害彤雲。”書懷在夢中略帶激動。
彤雲一怔,“彤雲”,這是書懷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還來不及思索,書懷的情緒益發激動,手指緊緊握着,關節泛白,雙腳亂踢;她連忙安撫,淚水也不知不覺流下。那年,書懷帶她飆車,曾和一群華人起衝突。衝突中彤雲被打昏,昏迷中,就是聽到書懷驚慌焦急的聲音,就像現在一樣。
“走開、走開、走開。”一聲比一聲大,把單家上上下下都給召來。
“快,快去請湯瑪士醫生來。”世傑立刻吩咐下去,鵑姨慌了,書懷的情緒不但沒有穩定,臉上的表情更加痛苦扭曲,豆大的汗珠不斷冒出。
彤雲重複說著書懷的情形,鵑姨問一次、若萸問一次,醫生進來又問一次,之後醫生請大家先出去,開始一連串的檢查。
一伙人心焦地在客廳等待,世傑站在窗前沉思,鵑姨在書懷的門前走來走去,彤雲整個心沉到谷底,大家都很清楚是下午的後遺症所造成的;而她,再度成為罪魁禍首。
時鐘敲了十響,醫生進去已經四十多分鐘了,客廳的寂靜與滴答的鐘聲催促着,令人更心焦。“書懷怎麼了?”醫生一出來,鵑姨立刻抓着醫生問着。
“我建議他先做些腦部斷層掃描,目前還沒有定論,鵑姨您不要想太多。”
鵑姨腳一軟,世傑立刻上前攙扶。
斷層掃描?這代表什麼,是吉、還是凶?如果書懷惡化,她怎麼交代?
救護車在十分鐘后把書懷帶回醫院,鵑姨和世傑跟着上去。
其他的人各自開車前往醫院。彤雲坐在若萸的車上,毫無表情,若萸知道彤雲的壓力,也就不再多言。
彤雲硬撐着到醫院,不敢有一點鬆懈,她怕一個不小心,淚水就會決堤汜流,她一想到書懷失控、大家的沉重,她更能體會書懷出事所帶給大家的痛苦。她痛責,更確定世傑對她的恨,她又怎能再對世傑抱期望?世傑的心一定比她還痛吧?壓力一定比她還大吧?
“我一定要下定決心忘了世傑,所有的苦就讓我一個人去擔吧!”彤雲站在病房外,不敢進去,心中暗暗發誓,並祈禱上天能夠保佑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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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近一個星期的密集診斷下,醫生宣佈書懷的病情有好轉的可能,也就是說在那次的意外,由於書懷情緒上極端的恐懼及外力的刺激,沖醒他原本因撞擊而產生的昏滯,使原本在他小腦附近的瘀血被外力刺激給沖開了。這個奇迹,在醫學史上雖有過前例,但好轉的機率卻非常渺茫,一個不小心,也許會適得其反,使患者生命遭受威脅。
突來的喜訊,為單家上上下下帶來久違的陽光。
不過,醫生也吩咐暫時還是不能給病人太大的壓力,剛剛蘇醒的頭腦還有一段空窗期,需要慢慢地銜接。因此,彤雲在大家的要求下暫時避開。
“彤雲,這一次真要謝謝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為了書懷好,恐怕要委屈你了。”鵑姨到彤雲房裏,請她答應先不要去看書懷。
“鵑姨,我懂。我不值得您謝,我只是在贖罪,盡點責任,是您感動上天,而不是我。”
“孩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書懷出車禍不是你的錯,如果你這次不來幫我們,恐怕我永遠都不看到書懷康復。”鵑姨想起過去四年的辛酸,忍不住地喜極而泣。“鵑姨,我會暫時避開,如果需要我儘管吩咐。”
“謝謝你!”鵑姨拉着彤雲的手,滿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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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充滿喜悅。
大家小心翼翼為書懷串起失去的歲月,為了不讓書懷超出負荷,只好避重就輕省略了彤雲。
自從書懷叫了聲媽之後,鵑姨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一直到今天下午檢查報告出來,確定沒事了,鵑姨才打電話給單驥。單驥一聽到這個喜訊,立刻暫停後續的檢查。
滿桌書懷喜歡吃的菜,都是鵑姨親自下廚。席間,鵑姨宣佈單驥三天後回來的消息,書懷為自己的荒唐而讓母親擔心覺得過意不去,他舉杯表達了最深的歉意。
看到書懷康復,又變回她善體人意的寶貝,鵑姨高興的不得了,以而安慰書懷。“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們都要重新開始。現在感覺是真正團聚了。”
“媽,謝謝您。我還是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謝謝這段時間的照顧。”書懷舉杯。“若萸、若萼,你們兩個丫頭,趁我生病的時候結婚,害我沒吃到喜酒!”
“哥,我們就是要趁你不注意的時候結婚,免得被整。”
“我看,是怕我把你們兩個的惡狀告訴妹婿,怕沒人敢娶你們吧!”書懷作勢要抖出內幕新聞……
“姐夫,請賜教,我們可是洗耳恭聽。”若萸的先生保羅說著。
“媽!我看哥不但病好了,還性情大變喲!”若萼被泄漏出小時候的糗事,趕緊向鵑姨撒嬌求援。
“讓書懷說吧,大家也好久沒開心了。”鵑姨看着他們一來一往,心裏好高興,笑着說叫若萸、若萼讓着,這對兄妹從小感情就非常好,雖然有時鬥鬥嘴,但彼此都很關心對方。她讓書懷說,順便想聽聽書懷到底記得多少。
席間充滿着笑聲,只有世傑若有所思,挂念着彤雲。
彤雲被安排在別苑裏,一個人雖是吃穿不用愁,但大夥為書懷忙進出,也就鮮少人再想起她。幾天不見,也不知彤雲過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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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的楓葉已開始轉黃。
一轉眼,彤雲在別苑已住了一個月。
清晨醒來,窗前吱吱喳喳的烏囀把她吵醒,彤雲往窗外一看,才五點多,天色微明,太陽正破雲衝出,鑲了金邊的雲襯在黑暗的藍空,帶着幾許神秘。
彤雲了無睡意,下樓欣賞這份美景。
空氣有些寒冷,露濕衣襟,彤雲在草地上輕舞,她知道書懷快好了,自己終於可以解脫,回台灣,離開這傷心地……
彤雲的纖細在楓林飛舞,落葉齊下,像下凡的精靈,雪花……
是彤雲嗎?
距離五十公尺處,書懷情緒激動,歷歷往事猶在眼前,這是他的彤雲嗎?他急於向前,又怕是夢。天色漸漸明亮,彤雲的五官清楚地映在眼中,果然是她,書懷驚喜,脫口而出。“彤雲,真的是你嗎?”
熟悉的聲音,把彤雲嚇了一大跳。她怔怔地站着,眼睛直定定看着前方,是書懷,站在前面。
恍如隔世,書懷激動的把彤雲緊緊摟住。“這不是夢,這竟然不是夢。你怎麼會在這裏?是不是他們把你找回來了?他們終於讓我們在一起了?這次我一定不再放你走。”
“書懷,你不恨我?”
“恨?傻丫頭,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恨你呢?我不能沒有你,不準再偷偷離開我,好不好。”
“……”彤雲低頭,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書懷罵她、怨她、恨她,她會比較好過,這樣她才可以全身而退,但現在,又要再起風雲!
“彤雲,你來多久了?他們對你好不好?”
“三個多月了,大家對我都很好。”彤雲清描淡寫地說著,省略她和世傑的部分。“書懷,我很抱歉,我一直不知道你出事;這次來,是希望能減輕我對你的歉疚。”
“是你喚醒了我,難怪多次在夢中,彷彿見到你。原來這不是夢,你直在我身邊。彤雲,你該知道我有多愛你,多麼需要你了吧!你難道忍心再棄我而去嗎?”書懷親昵的捏捏彤雲,滿是疼惜。
“書懷,你父親不會答應的,你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
“不,我們已經蹉跎了這麼多年了,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相信你的離開是有苦衷的。加上你救了我,單家會接受你的。”
“可是,書懷……”
“傻丫頭,別想那麼多了,我那快樂的小云云到哪去了?跟我走吧,他們看到我們,就會知道我們有多‘速配’了。”他拉着彤雲的柔荑,向大廳走去。
書懷細細地看着彤雲,長發飄逸,多了份成熟、嫵媚。不過,他不喜歡彤雲的眼中的憂鬱,他的彤雲應該是無憂無傷的。
大概彤雲還在為我的事自責吧,書懷想着,在他昏迷期間,彤雲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一想到這裏,情不自禁握緊彤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