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的安撫起了作用,兩人討論了半天,他終於妥協。
接下來的日子她都在期待着聖誕節前夕的到來,她為他尋覓着聖誕節禮物,想像着他的表情,如此熬過每一分想念的時光。
然而──
那個約定的日子過了快三年了……
他沒有出現!
【第六章】
快三年了,經過無數的追尋,她終於再次在紐約街頭遇見他!
季尋走路的速度很快,這一點跟以前的他有點不同。或許是過去的他為了配合她,所以總是放慢腳步吧!
沐蘭拉攏身上的外套,覺得天氣似乎更冷了幾分。
三年前的聖誕節前夕,她依約前往洛克斐勒中心的天使下等他。在這最熱鬧繽的節日裏,每個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映着笑意,唇邊儘是幸福風味只有她孤單單地站在那一排吹號天使之下,從天亮等到天黑,從失望等焦急,等到害怕等到絕望……
忽然季尋快速移動的腳步停了下來,小跑步的她差點撞上他。
「我告訴你,不要再跟着我!」他兇狠的表情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我……」她果然嚇了一跳。「可是我……沒有辦法!」她疑戀的目光追尋着他,一一巡視着他的五官。天哪!這男人就是她朝夕思念了快三年的人啊!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的臉時,他迅速地別開臉去。她期待的手指落了空,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凍結。
季尋氣急地疾步往前走,正當她也加快腳步跟上時,卻發現他攔了一輛出租車,毫不猶豫地擺脫了她。
她追着車子跑了一段,這才停在路邊喘息。
「不行!我不能放棄!」她看着他車子離開的方向。「難道他還住在原來的地方!」不可能的,三年前她等不到他時,曾跑去他的住所等了好多天,但警衛說他沒有回去。當時她只知道他消失了他消失了,卻無法聯絡到他。
可是跟前她也無處尋他了,只有勉力一試。光想到他依然安然地活在世上,她就覺得勇氣百倍,即使冷眼對待也不以為意了。
等了幾分鐘,她攔到另外一輛出租車,也趕往他之前的住所去。
二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他以前的公寓前,她才付完錢踏下出租車,一個影子倏地擋住了她頭頂的陽光。
「你真是陰魂不散呢!」低沉的聲音充滿了不悅。
「是你!」沐蘭抓住他的袖子,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太高興了,半點也沒被他陰冷的表情給刺到。「你還住這,那為什麼三年前我回來這邊找你,你卻都沒回家?就算你不想跟我結婚了,也不該避不見面的……」
結婚?他曾經打算跟這女人結婚?季尋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他很久沒有如此劇烈地頭痛了。「我告訴過你,我不認識你,你快走!」他推開她,快步地往公寓內走去。
「季尋!」她追了過去,但警衛擋住了她。
「他還好吧!臉色看起來很蒼白……」他離開的腳步也有些紊亂。她這幾年的工作讓她學會從細節去觀察,今天看到他的樣子,雖然他的態度讓她不好受,她卻隱隱發覺有些事情不對勁。
無論如何,她也該弄清楚來龍去脈啊!否則這三年的痛苦等待、尋找與煎熬,又該如何對自己交代?
天氣開始變得更冷,雪變大了,一陣陣地飄落下來,很快地她頭上的發都覆上一層薄雲。
她站到公寓前的屋檐下,避開那雪,卻避不開愈來愈刺骨的寒風。
三年前她等不到他,這才發現自己對於他的一切實在了解得太少。她知道他是個基金操作人,卻不知道他在哪家投資顧公司上班;她知道他的住所,卻沒有他的手機號碼,甚至沒有他的住家電話。她都要嫁給他了,卻連他失蹤了都不知道去哪裏找。
當然還有一條線索,就是季媽媽,但是她卻遺失了季媽媽的聯絡地址與電話,她的懊悔如潮水般淹沒自己。
所以當她在台灣等待着這個男人,尋找着各種方法想要找到他時,卻無法跟父母解釋她何以無法接受別的男人。她該怎麼去解釋自己已有論及婚嫁的男友,卻失去了聯絡?!這些苦她都只有自己擔了。
不過現在出現轉機了!這些年來她試了這麼多種方法,甚至在去年九一一事件發生時,每個人都想飛離開紐約,只有她拚命地想飛進來。
當時她差點瘋掉了!華爾街離世貿大樓如此近,股票交易場甚至在那棟大里,她恐懼死了!
是的!她在倒塌的世貿大樓附近徘徊了一整個禮拜,在查盡了所有可能獲得的名單,確定死亡名單里沒他之後,無計可施的她只好被台灣一通又一通催促的電話給逮回去。
而現在──她終於找到他了!
釋然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頰,多久以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她滑坐在走廊下的柱子旁,釋放了淚水,也釋放了自己……
季尋的頭劇烈地痛着。
他一上樓就飛快煮了杯咖啡,把熱熱的黑咖啡當葯喝了。沒想到痛楚只是稍減,但仍然肆虐着。
無可奈何地,他拉開抽屜,找出已經很久沒吃的葯,取了兩顆仰頭了。
靠坐在壁爐前的軟榻上,他虛弱得任冷汗直冒。不知道過了多久,汗水停了,整個人卻宛若虛脫似地。
他點燃壁爐的火,取來紙巾抹去一臉的汗水。
已經好久沒這麼痛過了。自從三年前的意外發生后,他就有這種偶發性的頭痛。他知道這跟他遺失的記憶有關,卻不知道為何自己每次想到這些記憶就頭痛異常,他知道自己忘記的事情想必很重要。
難道真的跟那個女人有關!
他真的不記得她。
如果她眼底疑戀的人真的是他,那為何他卻不記得她那雙略帶憂鬱的眼神,即使眼睛的形狀相當優美,但她眼底的輕愁與壓抑,卻多得不像時下無懮的年輕女人;她有着年輕的外表,卻有着一雙老化的眼眸,他猜想,她或許有點年紀了吧?!
坦白說那雙眼睛震懾住他了。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認識他,與他那段遺失的記憶有關;還是這是另外一個詭計!不是他多疑,這幾年當他把公司經營得愈出色時,各式各樣的詭計就層出不窮。
這次是真是假?
這些年他在紐約打出自己的一片王國,同時卻也打掉了他不少溫熱的情感,而這些糾纏與詭計,讓他再也不想信任情感。
「別想了!」他如此勸慰着自己,試圖遺忘那雙殷切期盼的眼眸。
他脫下襯衫,甩掉身上的衣物,走進浴室里開始他慣有的淋浴。熱水洗去他的虛脫與疲憊,太陽下山,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些。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啊!
「鈴……」
甫從浴室出來,對講機的鈴聲就不斷地響着。他將毛巾往肩膀一披,伸手接起。
「季先生……」警衛遲疑的聲音響起,他的身影同時出現在視訊屏幕中。
「怎麼了?」他的語氣里依然是不耐煩與冰冷。
「很抱歉打擾您休息,可是……」警衛似乎滿後悔打這電話的。
「什麼事快說。」認識傑森·季的人都知道,耐心向來不是他的優點。尤其他手下的人,效率是絕對會要求的。
「是這樣的,剛剛跟在您後面的那位小姐……」警衛把身子一側,他身後那個縮在柱子邊的身影就落入了屏幕中。
季尋的心一突。是她!她還在?外面在下雪啊!
「要不要我請她離開!」礙於他冰冷的語氣,警衛的語氣更為遲疑了。他肯定很後悔自己做了好事,他只是看那小姐在那邊等着很可憐,但是他也不想惹怒季先生哪!
「讓她上來?」季尋幾乎是甩上電話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但看到她的模樣,臉色發白,嘴唇發紫,他就莫名煩躁。
幾分鐘之後他的門鈴響了,季尋走過去打開門,便一言不發地走開了,任那個蒼白的人在敞開的門外呆了兩秒。
沐蘭也不是傻瓜,她走了進來,順手把門關上。她脫掉身上的外套,抖去上面的雪,那外套已經變得濕冷了。
「可以放到你的衣帽間嗎?」她看着走到廚房櫃枱煮咖啡的他,詢問着。
季尋依舊是一言不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