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概……他就是這麼變態又邪惡的人吧。
站在講台上,他望着台下學生一雙雙原本愛慕的眼神漸漸轉為震驚,然後露出厭惡神色,一股愉悅的情緒從心底悄然升起。
「各位同學,原來任課的教授因為身體檢查發現了某種疾病,必須在家專心療養,所以後續課程將由我來代課。我的原則很簡單。第一,不準遲到,上課鐘響后五秒,前後門就會上鎖。第二,三次點名不到,死當,沒有所謂的請假制度。第三,上課不準吃東西,手機請關機或換成震動,違者,每次平時成績扣五分。第四,倘若上課睡覺,我不會叫醒你,但課後請交一萬字的心得報告。第五,作業一旦發現為抄襲,除了重交一份之外,成績一律打八折計算。第六,我考試的題目會非常難,有本事作弊的人可以盡情發揮,但千萬別讓我抓到,否則學期總成績零分。第七……」
高倚天彎着迷人的唇角,洋洋洒洒列了十幾點對大學生而言生不如死的嚴苛條件,台下學生個個扭曲變形的臉看進他眼底,覺得真是有趣極了。
其實,他的要求並不過分,說到底只是一些課堂禮儀、為人處事的基本原則,只要對教師夠尊重,他要求的項目一點都不困難。
但,對自我意識過剩、混吃等死、自由放任過頭的大學生來說,的確足以被視為地獄酷刑了。
若說他是抱持着矯正學生偏差價值觀、懷有偉大教學熱忱的好老師,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才不理會什麼傳道授業解惑的職責,也絕非擁有什麼有教無類的高尚情操,純粹喜歡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學生罷了。
每一個班級都彷佛是一個小型社會,有各式各樣的人、千奇百怪的形態,而他就像一個施行苛政的國王,只要稍微出一點難題,就足以壓死平民老百姓。
然而,他所期待的,不過是這些老百姓在不同情境中產生不同的求生態度,每每都會有驚喜呀!
用功的學生會在困境中努力上進;中規中舉的學生即便感覺吃力,仍會跟隨前者的腳步;擁有小聰明的學生便開始投機取巧;至於那些沒天賦、連投機都懶的傢伙,就繼續擺爛下去或者攀附他人。
對於這種高壓手段,有些人會像強力彈簧般反彈;有些人則像疲乏鬆弛的橡皮筋,軟趴趴,一點都不好玩。
現在的大學生,不刺激一下他們的戰鬥意識,怎能擦齣劇烈的教學火花呢?
思及此,他又展露高雅俊逸的笑容。「大家還有問題嗎?」
在這張天使笑臉的背後,隱藏一雙黑色的羽翼,惡毒的包圍了整間教室,致使每個學生的臉色都沉重了起來。
「教授,那成績怎麼算?」一個男生舉手發問。
「到期末結算為止,一共有三次作業、一次團體報告和期末考。每次作業佔十分,團體報告和期末考各佔三十分,平時成績佔十分。」
語畢,台下同學立刻哀鴻遍野。離學期結束只剩下三個月,一星期一堂課,一堂課兩個小時,出這麼多難題是想操死他們並且榨乾他們的課後時間吧!
一名染金髮的女生站了起來,語氣不善的嗆聲:「教授,我要簽退選單。」
眾多學生在心底喝采,「退選」顯然已成為大家心裏最後的底牌。
退選單可說是學生的利器,一旦在學習途中感到不適應或有成績難看的危機,只要在期中考之後的一周內,拿退選單給任課教授簽名核准,期末成績便會以「退選」二字作結,並不會有實質分數拉低其它科目的總平均。
不過,相對的,退選之後,自然也就少了這門課的學分,必須重新選擇別堂課來彌補。
高倚天挑眉微笑。這麼快就有人反彈了?真是活潑的班級啊!不錯不錯。
「忘了告訴你們,我從不批准退選單。你們大可不必來上課,成績零分計算而已,簡單又明了。」
像退選單這種給學生用來避險及逃避責任的工具,他要是批准了,豈不違反國王的苛政原則?讓老百姓如此輕易脫身的話,他這個萬惡的領導者未免也太無能了。
台下眾生聽到這個惡耗,一致傻眼,教室內一片靜默。
就在此時,教室後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綁着馬尾、身材嬌小、戴着眼鏡的平凡女生走了進來。
她嘴裏咬着麵包,一手拿着飲料,看了一眼台上的教授,赫然止住步伐。
「咦?!對不起,我走錯教室了!」她轉過身,尷尬的握住門把準備離去。
「周時音同學,你遲到了。」高倚天眯着雙眸。太好了,這麼快就有人可以當實驗品,好讓他殺雞儆猴。
「啊?」這個男人怎會知道她的名字?!周時音含在嘴裏的麵包差點沒把她噎死。
「這堂課是數位藝術監賞沒錯,你找個位子入座吧。」高倚天翻開資料夾,唇角微勾。
周時音用力拍着胸脯,終於讓氣管通暢了一點,趕緊隨便找一張椅子坐下,卻發現全班同學都盯着她看。
奇怪了,她確認自己沒有奇裝異服,沒有濃妝艷抹,也沒有怪異的言行舉止,為什麼大家會對她投以異樣眼光?嚴格來說,大伙兒的眼神有那麼一點同情的意味。
總而言之,今天教室內的氣氛特別詭異。老教授沒來也就算了,站在台上風度翩翩的男人是打哪來的代課講師?那容貌未免出眾得過頭了。
她疑惑地吸了一口飲料,眾多同學也跟着倒吸一口氣……
她感受到周遭傳遞而來的緊張氛圍,搔了搔頭,完全不明所以。
由於她是大四生,修這堂課的學生大都以大三的學弟妹們為主,她並沒有熟悉的朋友可以互相照應,自然也沒有人可以替她解答困惑。
會選修這堂晚課,純粹是湊畢業學分罷了。老教授管得松,只要來上課點名,即使是渾水摸魚,成績也不會差到哪去,可說是閉着眼睛都能高分過關的營養選修課,不修白不修。
「你最好快點把吃的東西收起來。」坐在她左邊的女同學提醒。
「為什麼?我還沒吃晚餐耶。」上晚課最麻煩的就是吃晚餐,帶到教室吃再正常不過了。
她又喝了一口飲料,咬了一口麵包。
高倚天在資料夾上作了記號,抬眼凝視着周時音。「周同學,我上課的規矩請你向其他同學問清楚,念在今天是我上課的第一天,所以你遲到的事我就不計較了。至於上課吃東西嘛……平時成績照舊扣五分。」
「噗––」一口紅茶噴了出來。「咳、咳、咳––」
周時音被嗆個半死不活。從沒聽過上課吃東西要扣平時成績,而且還是五分!五分啊!這個老師以為成績像賣菜一樣,可以隨便喊價的嗎?!
「喔,順帶一提,各位同學們,我已經在學生檔案上詳閱過你們所有的資料,並且根據你們的照片將每個人的容貌結合了姓名、科系、班別、學號……等等,完美無缺的記在我腦海里。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他修長的手指輕敲了兩下講台,笑得愜意。「就算我不點名,還是可以知道你們的出席狀況。」
頃刻間,驚呼聲響徹整間教室。這表示學生們想偷雞摸狗的僥倖心理被徹底阻絕了。
難怪他剛剛可以準確喊出她的名字!周時音還陷在驚愕混沌之中,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些訊息。
坐在她身後的學弟好心遞上一本筆記,她傻愣愣地接過,看着裏頭記載了十幾項新教授的上課規定,越看,她越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教授絕對是個變態!訂下這些嚴苛的條件,是想成為學生公敵嗎?哪個教授會無聊到記住每個同學的長相和名字,藉此控制出席率?這根本就是在施行恐怖主義!
而且她尚未進入狀況就被他拿來開刀,簡直毫無人性可言。他只是想彰顯他有能力、也有行動力貫徹他的規定,目的是在殺一儆百呀!
老天!她不過是恐怖主義下倒霉的可憐蟲,平白損失了五分……
原本相中這堂輕鬆沒負擔的選修課,現在恐怕得嘔心瀝血才能低空飛過了。
看到筆記里的最後一行,學弟抱怨似的寫着:機車,果然還是很討人厭,竟然不讓學生退選,這和買到不合身的內褲一樣痛苦,不僅勒太緊,還會影響身心健康。
周時音呆了呆,把筆記本還給學弟,一本正經的開口:「學弟,我喜歡你下的結論。」
學弟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衝動寫下的字句,面紅耳赤的拿回筆記本。「我只是實話實說。」
「如果大家都沒有問題,我們就開始上課了。」高倚天操作着講台上的設備,在屏幕上播放出多媒體影像,接着拿起白板筆,在白板上寫下幾個重點。
一陣輕快的日文歌自周時音的包包里傳出,她嚇了好大一跳,連忙伸手探進包包內關掉音樂,前額已滴下冷汗。
高倚天緩緩轉過身來,那張俊美雅緻的臉龐露出極其虛偽的邪惡紳士微笑。
「周同學,你的手機似乎響了。」
不會吧……難不成他還可以聽聲辨位?!
噢不!周時音從腳底一路涼到背脊……
※
十分……平時成績也不過佔總成績的十分,她卻在一堂課之內被砍個精光。
這個教授是存心想當她吧?!
周時音生氣的坐在速食店二樓,對好朋友大吐苦水。
「倚天?我還屠龍咧!怎麼不湊合一點,去搞個倚天屠龍記!」她嗤之以鼻地嘲笑着。
「然後你們互砍成兩半,魂歸西天。」坐在周時音對面的女生從書本中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小恬,你就不能和我同一個鼻孔出氣嗎?」周時音不滿的說。
「大小姐,我有自己的鼻孔,可以自己呼吸。」任心恬又低頭繼續看書。
「唉呀!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周時音快被好友無關緊要的態度給氣炸。「身為我的好朋友,你總要情義相挺、肝膽相照一下,好歹替我罵罵那個人面獸心的教授吧。」
「學校的BBS上已經有一連串關於他的討論,不少人替你叫屈,也將他批評得狗血淋頭,所以我就不必蹚渾水了。」任心恬抓起薯條吃了一口,又翻了一頁書,情緒絲毫不受影響。
「我還是氣憤難平呀!那些看好戲的同學,以為罵那幾句話就能換回我的平時成績嗎?可惡!」
「說得好。所以你現在抱怨也沒用。」
「至少讓我的心情抒發一下啊!」周時音捏着可樂杯的上蓋,直到蓋子塌陷為止。「他以為他在演日本偶像劇,自以為是極道鮮師之類的人物嗎?笑死人了!」
插在可樂杯上的吸管已經被周時音咬得破破爛爛,滿布齒痕。
「校內傳言他是某家知名設計公司的主管,受校長拜託才來兼課的。」任心恬語氣平穩的說。
「那又怎樣?鐵定是空穴來風。他這麼年輕,能擁有什麼大事業?就算有,肯定也是吃人不吐骨頭、壓榨勞方的大壞蛋!」她重重哼了一聲。
「這不是重點。」任心恬拿起鉛筆在書上備註了一些字句。「之前有人修過他的課,聽說受益良多。不但基礎理論知識教得簡單明了,還結合了業界經驗和實務內容給同學們參考討論。說實話,我滿想選修他的課,似乎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天啊!你竟然想選他的課?!瘋了不成!我告訴你,他雖然笑容滿面,心裏卻藏着撒旦的化身。搞不好他在業界就是用那張臉欺騙別人,之後再踩着別人的屍體往上爬。」想起他奸商般的笑臉,她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無誤。
「那也是他的本事。」任心恬皺了下眉頭。「你上課有認真聽嗎?」
「我生氣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管他講什麼。」周時音回憶起當時的情況,委屈的無名火再度熊熊燃燒。
「等我有空再跟你去旁聽吧,很想見識業界講師的功力。」任心恬闔上書本,難得露出一絲絲微笑。
「你要來?他很多規矩的!你有受虐傾向嗎?」周時音翻了個大白眼。
任心恬無所謂的聳肩。「或許吧。」
就在兩人談話的同時,一名看似國小剛放學的小男生接近了她們的桌次,拉了拉周時音的衣服。「大姐姐,不好意思,有人托我把東西交給你。」
「嗯?」周時音莫名其妙的接下小男生手中的便條紙。「是誰要給我的?」
「一個很帥的大哥哥,他請我吃聖代,叫我把紙條拿給你。」小男生晃着手中的戰利品,露齒一笑。
「那位大哥哥呢?」任心恬對來路不明的東西相當敏感。
「走了。」小男生指着樓梯口的方向,舔了舔雪糕。
「該不會是搭訕吧?」周時音根本沒多加考慮,也不覺得哪裏不妥,率性的打開紙條。
在刮別人的鬍子之前,先把自己的刮乾淨。
她哼笑。「誰這麼無聊,寫了一句老掉牙的廣告台詞給我?」
「意思就是在批評別人之前,必須先反省過自己。」任心恬喃喃念着。
「啊!」周時音跳了起來,雙手發抖的握緊紙條。「啊啊!啊啊啊!」
「鬼吼鬼叫個什麼勁!」任心恬被她的大動作給嚇了一跳。
「這個字跡……這個字跡……」周時音用力拍額頭,一副「天要亡我」的模樣。「和白板上的字一模一樣!」
完了完了,她真的死翹翹了。這下不只平時成績零分,恐怕連報告和作業也會不及格了。
周時音緊張地握住小男生的肩膀。「小弟弟,那個大哥哥是不是笑起來眼睛尖尖的、鼻子尖尖的、嘴巴也尖尖的,就像一隻陰險狡詐的狐狸?」
在周時音的感官世界裏,高倚天的臉孔已經完全幻化成某種妖怪。
「不會啊!大哥哥長得又高又帥,笑起來好像明星,不管是什麼動作都很優雅,就像……天使一樣。」小男生側首微笑,為自己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形容詞感到滿意極了。
錯覺––那個男人果然會給人錯誤的幻覺。錯不了,就是他了!若不是修了他的課,她大概也會和小弟弟產生一樣的錯覺。
周時音想起自己堪憂的成績,沮喪的垂下肩膀。「總而言之,謝謝你了,小弟弟。」
「啊!大哥哥還交代了一句話。」小男生突然想起了什麼。
周時音的心臟「咚」的一聲,彷佛被人用力捶了一下,難過得差點斷氣。「什……么話?」
「星期二晚上見,千萬要出席。」小男生吐出一口氣,慶幸自己沒忘記大哥哥的吩咐。
「我才不想見到他!」周時音抱着頭哀號。
星期二的晚課已經成為她此生最大的夢魘,她無法想像要怎麼面對他;他一定會狠狠嘲弄她一番,然後拿她的成績開刀。
任心恬自動在腦中組織了前因後果,很快便猜到了大概,不禁抿唇。「小弟弟,謝謝你,天快黑了,你快點回家吧,免得父母擔心了。」
「糟了,我還得趕去補習班。大姐姐再見。」小男生看了一眼手錶,提着書包,奔跑離去。
小男生離開之後,周時音虛脫的坐下,無力的趴在桌上,猶如棉花糖。「太可怕了,邪惡果然無所不在,而且他還偽裝得很好,讓我沒有認出他。」
「這麼巧,他正好在附近聽到我們的談話……」任心恬沉吟了幾秒鐘。「要說剛剛有什麼帥氣的大哥哥,大概就是不久前走上樓來、使用完男廁之後,站在不遠處駐足一會兒的男人。」
任心恬指着周時音身後五公尺的通道,那是上下樓梯的必經之路。
周時音頓時感到背部一陣寒意,僵硬地回頭望了望,通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怎麼可能……他要是在我身後,肯定會用視線將我貫穿,我不可能沒察覺。」
「他很快就走了,但該聽見的話一句都沒少。」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個男人出脫的俊雅氣質實在不多見,而且嘴邊竊笑的模樣實在令人難以忽略––那種盤算着什麼的意圖。
「所以我批評他的話他全聽到了……」周時音哭喪着臉,心情鬱悶,聲音變得縹緲虛弱。「小恬,我不想修他的課了,零分就零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再修別門課補學分就是了。」
「想想你大四下學期準備的企業實習,要是這堂課成績很難看,面試時不僅會大打折扣,搞不好沒有企業想要顧用你。」任心恬理性的分析給她聽。
這話宛如給周時音當頭棒喝,總算抬起頭來,憤慨道:「這可攸關我的職場先修計劃,為了累積我的職場經驗,怎能讓那傢伙毀了我的企業實習!」
「那你就憑着這股氣勢,下星期二去上課吧。」
「……」
※
結果,雖然她在好朋友面前講得信心滿滿,卻是整整一星期吃睡不安,黑眼圈佔據了眼窩,整個人消瘦不少。
想來,他是故意留下那種訊息給她吧……什麼叫「星期二晚上見,千萬要出席」!這分明是在逼她逃跑。
對!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他越是釋放挑釁的訊息,她就越害怕被懲罰而不敢面對。這絕對是凌遲!精神方面的虐待!而且還讓她整整煎熬了一星期。
噢天!如果這就是他的目的,真想挖出他的心臟,看看它是不是黑得發亮!
但是,為了下學期的實習計劃,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放棄了逃避的念頭,鼓足了勇氣在周二晚間進到校園。
任心恬本來打算要旁聽,卻因為臨時有事不來了,這使她的心靈支柱毀了一小角,有點崩壞的危險。
最終,她還是十分需要小恬的支持當成盾牌,才能抵擋大魔王的攻擊。唉……
周時音提早十分鐘來到教室,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才推開教室門扉。
「嚇?!」
眼前的景象令她當場傻眼。教室內幾乎座無虛席,眾多學生看起來心不甘情不願,卻仍舊乖乖坐在位子上,桌上沒有飲料、沒有食物,甚至連交談都變得輕聲細語,這可是以前老教授上課時根本不可能有的現象。
她緩緩走進教室,突然發現一件殘酷的事實,差點尖叫出聲––居然只剩前兩排的位子?!
這代表今天無論如何她都得近距離接受他的折磨啊––
她提着包包,有種想逃跑的衝動。
「學姐。」一聲輕喚,吸引了周時音的注意。
周時音轉過頭,看見上次借她筆記本的學弟坐在第一排的第三個位子上,她遲疑了一會兒,最後決定上前,輕鬆與他打招呼。「嗨。」
少了任心恬,她至少還有一個同仇敵愾的夥伴,就是這個學弟了!
「快上課了,趕快坐下吧。」安睿習提醒她。
「好。」周時音坐在他前面,放下包包,拿出講義和文具。
安睿習小聲地說:「今天實在很恐怖,修這堂課的人幾乎全到了。」
「可見惡魔的威力驚人,凡夫俗子都無法抵抗。」周時音喃喃自語。
安睿習無法聽仔細周時音的低語,正要開口發問,前門應聲而開,周時音瞠大雙眼,看着來人悠然從容的步上講台,一度緊張得忘了呼吸。
他會發現她嗎?他希望她出席,肯定是想給她難堪吧……他會怎麼做呢?太多的猜測令周時音腦袋發暈,幾乎要爆炸了。
「今天大家都很準時呢。」高倚天用好聽的嗓音開場。
果然,大部分的學生在強硬手段之下,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不得不收拾懶散的心態,專心應付眼前的難題。
該說這是人性嗎?他勾了勾唇。
「我說過我不用點名,也可以知道有誰蹺課。」他環視教室一圈,抱胸微笑,一一清算人名。「許佳琪、戴宜景、劉威漢……」
前前後後他念了十二個人的姓名,並且各別在資料夾上做記錄。「以上這些人,記曠課一次。有同學來上課卻被我念到名字的嗎?」
教室里一片沉默,沒有人發表意見,應該說大半同學全折服在高倚天神奇的記憶能力之下。
「很好,那我們準備開始上課。」他站在講台上打開教學用的powerpoint。
周時音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握着原子筆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他並沒有特別關注她,甚至連眼神交會都沒有,為什麼她會如此不安呢?既然他知道她出席了,便很可能在接下來的課堂里盡其所能的找她麻煩。
想到這……她的胃不禁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