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時值六月,鳳凰花開的畢業季節。

周時音學分早已修滿,順利拿到了畢業證書,並與風楚簽下了正式員工合約,有了一份穩定的薪水收入,不像許多無頭蒼蠅似的畢業生,仍在茫茫尋找未來出路。

她本該為這一切感到滿足,但她發現了一件不可置信的大事,使她除了錯愕之外還是只有錯愕……

於是,她不顧已是夜晚時分,搭乘最後一班公車,馬不停蹄的趕到高倚天的公寓,打算和他來個促膝長談。高倚天開啟公寓門扉的剎那,看見周時音的穿着之後,立刻緊蹙着眉毛。

他知道現在天氣炎熱,可是入夜之後她竟然穿着小短褲和無袖上衣出來亂晃,難道不怕有心人士不懷好意?他非得好好念她一頓不可。

他拉着周時音進屋內,讓她坐在沙發上,見她一張苦瓜臉,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模樣,只好暫且把她穿着不當的這件事壓下,開口關心她。「怎麼了?這麼晚還跑來我家有什麼事?」

「你……是不是在心底的某個角落其實很討厭我?」周時音低着頭,有點委屈的說。高倚天側首,思索了一下她說出這句話的原由,猜出了大概之後,縱聲大笑。

「怎麼會?在公司我是你的上司,在學校我是你的老師,目前我是你的情人,未來我是你的丈夫,我怎麼會討厭你?」他坐到她身旁,將她攬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捏她的臉頰。

「那你為什麼‘當’我?」她哀怨的眼神好可憐。

她雖然學分已修滿,也拿到了畢業證書,可是當她看見大四下的成績單時差點沒飆淚,她的「進階電腦3D動畫」竟然不及格!她應該有權利與他面對面談論這個嚴肅的問題。

她憂鬱的神情令高倚天失笑,他抱着她,把玩她小小的手掌。「因為你有一堂課的隨堂考沒到,加上你的期末個人作業有點問題,不當你愧對我的良心,也愧對其他同學。」

「還說你不討厭我……騙人。我因為吃壞了肚子沒去上課,你明明知道原因,就偏偏在那堂課隨堂考……」她抿着嘴,幽幽的目光瞟向他。「而且我會拉肚子,是因為你前一天帶我去大吃大喝才導致的後果。」

「那次隨堂考本就在我的教學安排計畫裏頭,不能為你一人改變,你不可以拿這個來指責我。」高倚天揉着她的發,揚起笑容。「你會腸胃不適,純粹是那天你太過貪吃,更不能責備我。」

「那期末作業呢?我明明就請心恬和睿習幫我看過,他們也覺得那個動畫設計很棒,會有什麼問題?」周時音睇着他好半晌,微帶着怒容。

「動畫設計的確不錯,可見風楚沒有白白培訓你。但前提是,若不是我的電腦防毒軟體一流,早就被你作業里夾帶的病毒給侵略了。」高倚天無奈的雙手一攤。「根據上課規定,舉凡作業夾帶任何病毒,一律零分。」

「病毒?我的電腦中毒了?!」周時音大叫。天殺的病毒!竟然害她被當,未免太過冤枉了!

高倚天一向公私分明,從來不護短,她知道他只是遵照着自己的規定,以及對其他同學的公平原則,她的期末作業零分也沒什麼好爭論了。

「但是,即便如此,我算過成績,我的總成績應該是五十九點六分,再怎麼說都可以四捨五入吧!好歹有六十分。」她在家算成績算了老半天,總成績也不至於不及格。

「我有說過用四捨五入法嗎?我向來都是用無條件捨去。」高倚天挑着眉,沒得商量的態度。

周時音為之氣結。看來,她的「進階3D電腦動畫」註定要在五十九分的成績之下被當,真是嘔死人了!

「你百分之百是惡魔轉世。」她跳下他的大腿,卻被他一把扯回。

「換個話題。你夏季一向穿這麼少在大街上亂晃嗎?」他鉗住她的腰際,正視着她。

「我又沒有袒胸露背,哪裏算穿得少?」周時音一臉莫名。瞧見他不甚高興的臉龐,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噗一聲笑了出來。「你竟然會吃這種醋?」

「不是吃醋,是擔心你的安危。現在治安不好,別引人犯罪。」高倚天一派正經的解釋。儘管有一部分是為了不想讓別的男人瞧見她的身材,但他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免得周時音洋洋得意的嘲笑他。

「心恬都說我像小朋友,沒什麼魅力,不用擔心被綁走。」周時音傻乎乎的笑,方才的氣憤在高倚天突如其來的關懷之下消失殆盡。他其實很保護她呢。

沒什麼魅力?高倚天冷哼了聲。要是沒有魅力,他就不需要忍得這麼辛苦了,笨蛋一個。「總之,下次至少披件薄外套,褲子別穿那麼短。」

他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蜻蜓點水的親了她的臉頰與紅唇,「很晚了,我送你回家,明天還要上班。」

周時音本以為他會更深入的親熱,可是他卻停止了。每次都這樣!只要在兩人獨處的房間內,他都不會有太過親密的舉動,交往的這幾個月來,他也從不讓她在此過夜,她好像無法光明正大入主他的地盤,宣示自己的存在。「那個……為什麼我老是不能在這裏過夜?」她終於鼓起勇氣問。

「你喝醉的那天,我在你家待到天亮都沒關係,而且那時候我還不是你的女朋友。」

「正因為現在是女朋友,所以才不行。」高倚天摟着她起身,往玄關走去。

「為什麼?我可以叫你起床,幫你做早餐。」

「我可以自己起床,自己買早餐。」高倚天真懷疑她的腦袋裏裝了什麼,儘是一些單純為他付出的事情,難道不知道人類有最原始的慾望需求?他是擔心自己衝動之下會不理智的要了她。

他們才交往了幾個月,而她年紀又小了他幾歲,他認為還不是時候,所以一直忍耐着,他可不想留她過夜來折磨自己的身心。

她停住腳步,「我家那一區今晚十二點之後電力維修,將會停電到早上,現在這麼熱,你這邊有冷氣比較舒服。」

「我沒有客房,所以你還是回家比較好。」

「一起睡又沒關係……」她垂着頭咕噥。

「你確定?」高倚天開始考慮打破僵局了。

「當然,又沒什麼關係……」她也想體驗被男友擁着入眠的感覺,更何況他的胸膛和臂膀如此舒服,身為女友的她總該有使用的權利吧?「那我出去一下,你看家。」高倚天準備換上室外拖鞋。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過夜?」周時音滿心歡喜的說。

「嗯。」高倚天沒料到她竟會如此開心,可見她根本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

「那你現在要去哪裏?」她昂起小臉,天真的問。

「去便利商店買保險套。」他居高臨下,老實回答。

一陣沉默之後……「我們……」她退了一步,吞了吞口水,他講得這麼明白,實在教人害羞啊……

他涼涼的聳肩,笑得有點邪惡。「你要反悔還來得及。」

嚇嚇她也好,免得她老是單純的以為他是毫無需求的聖人。

「啊……喔。」她低着頭,努力思索了好一會兒。「那麻煩你送我回家……」

「很好。」高倚天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應該說男性尊嚴有那麼一丁點被抵損了。她這麼為難的模樣,似乎很不想與他進一步接觸。

「不過,你可以先買好……保險套。」周時音尷尬一笑。「因為我今天穿的內衣褲不夠漂亮,下次我會準備好再過來。」

高倚天呆了三秒鐘,接着只手遮掩面容,放肆的大笑了起來。她真是傻得可愛啊……他內心湧上一股被她徹底打敗的感覺。

他一把抱起她,直接往房間走去,打算哪兒都不去了。「你今晚就留下來吹冷氣吧。」

「可是你……」

「別可是了,我什麼都不會做。」他輕柔的放她入床,吻了她的額頭。

「真的可以嗎?」她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頸子。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要你乖乖的別試探我的底線就好。」他又吻了她的唇瓣,可是這次帶着熱情和情慾,彷彿企圖一點一滴將她吞噬。周時音被吻得七葷八素,小手不禁探索着他的胸膛,輕輕微笑着。

好想……知道他的底限在哪……

她安穩的賴在他懷中睡了一覺。他並沒有食言,當真安分地摟着她睡了一晚,被她枕着的手臂即使發麻發酸也不曾移動過。

然後隔天,再隔天,她穿着漂亮可愛的的內衣到他家過夜,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她心底有些失望,但害羞的不敢提及這檔事兒。

不過,能躺在他懷裏感受他的溫度和氣息已成為她最平凡的渴望。所以她三不五時便會找借口去他家過夜,每一次都全心全意的準備獻出自己,但高倚天好似無動於衷,純粹抱着她睡覺而已。

某個夜晚,兩人共枕在床上,她終於吶吶地開口。「那個……我準備好了。」高倚天環着她的腰,原本閉上的雙眸緩緩睜開。「原來你這麼迫不及待?」

「不、不是……」她只是怕他再忍耐。

「我沒準備。」他將她擁緊了些,輕吻她的發,「暫時沒打算。」

「啊……喔。」她靜默的沒再說話。

「還是你有需求。」他挑了挑眉。

周時音立即捶打他的胸口,賭氣的罵了句,「我還怕你有障礙。」

要知道捋老虎鬚的下場是很凄慘的,高倚天最受不了別人挑釁了,更何況被自己女朋友懷疑某些功能不正常,簡直是天殺的侮辱。

於是當晚他順理成章的為自己討回面子,甚至與周時音交纏了一整夜,直至天亮再自己去上班,順便替她請了事假。

高倚天從完全不准她留下來過夜,到最後習以為常,甚至覺得床鋪一個人睡有些太空蕩。

周時音喜歡和他毫無隔閡的親密舉動,因為他狂妄的姿態與忘情的低喃,總是使她沉迷其中,那是他專屬於她的證明。

但最令她尷尬羞赧的,莫過於每次歡愛完,她便很快的進入夢鄉,直至睡到隔天還起不了床,先前誇下海口說要為他做早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時音,起床了。」好聽的嗓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她翻動身子,卻仍然賴着不肯醒來。

「我還想睡……」她含糊的回應。

「還想睡也行,不過遲到一分鐘扣半小時薪水,遲到半小時扣全勤,你可以繼續躺着。」高倚天說完,咬了她的耳垂,力道不大,卻足以令她清醒。

「好痛!」她彈跳起身,揉着耳朵。「起床,不然上班要遲到了。」高倚天起身,很惡劣的把被子全部搶了過去。

周時音光裸着身子,超級害羞的跳下床,抓起一旁的浴袍,遮蓋住裸體,腦袋完全清醒了。「你不必每次都用這個方法叫我起床。」她羞紅了雙頰,結結巴巴的說。

「屢試不爽,節省了不少時間。」他迷人一笑。

「……我不理你了!」她衝進浴室,趕緊盥洗。

高倚天則是有條不紊的整理床鋪,然後走到另一間衛浴裏頭沖澡,梳洗、更衣。等到他打理完畢,周時音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那個……我們可以出發了。」她背起包包,走至玄關,感覺自己全身肌肉酸痛……

「照慣例,你開車。」高倚天的車鑰匙幾乎都放在她那了,好似她才是轎車的主人。

「好。」周時音停頓了一下,「要是讓別人看見我們坐同一輛車上班,會不會很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高倚天提着公事包,來到玄關,換好鞋子。

「你不怕被公司的人發現我們在一起?」雖然每次她停好車,都會東張西望觀看是否有熟人在附近,不過,按照他們這種交往方式,遲早紙包不住火。「他們早就知道了。」高倚天旋開門把,步出公寓。

「什麼時候的事?!」她低叫。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未免太無感了。」他眯着眼,微微嘆了口氣,他的小女友在某些方面實在有待加強。

他們上下班的時間幾乎一致,同進同出除了情侶之外還有哪對男女會如此?加上有一次她將車鑰匙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忘了收進包包,謝副理跑來問他為什麼借她車子開。

他考慮了一會兒,笑容可掬的道:「我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

從此,他猜想全辦公室沒人不知道他們的戀情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其他男職員對她有妄想,正好一次解決個乾淨,省得拖泥帶水。「天、天啊……」她哀號了一聲。

「走吧。」他催促着。周時音趕緊跟上他的腳步。原來……大家都知道了!真是羞死人了。

她的一顆心不安的浮動。她一直以為他們隱藏得很好呀!在公司他一樣對她嚴苛,該罵的絕不會少罵一句,別人應該感覺不出來他們在交往……大家到底是以什麼去判斷?

任憑周時音想破頭,大概也猜不到是高倚天自己放出去的風聲。周時音開着車子來到停車場,找到一個車位后,有些心不在焉的倒車,準備停入停車格。

沒想到她倒車的車速過快,沒有抓好角度,突然聽到「碰」的一聲,車子震蕩了下,她的心瞬間涼了一半。「不是有倒車雷達嗎?為什麼它今天沒有叫?!」

「你退太快了。」快到他來不及喊停就撞了上去。「而且機器這種東西有可能失靈。」

高倚天打開車門下車,走到被碰撞的倒霉車子前,查看對方車頭的保險杠,上頭有些小擦傷和些微凹痕,但是不明顯,自己轎車的車尾倒是毫髮無傷。

他又瞄了一眼倒霉車主的車牌,神情變得愉悅。

「怎麼辦?我們留電話給車主,請他找我們好了。」周時音臨時停在車道中,搖下窗戶,緊張的喊着。

高倚天回到車內,關上車門,嘴邊竊着詭異的笑,「我們去停別的地方。」

「不、不用管它嗎?」周時音猶豫。

「相信我,不用理它。」高倚天看起來十分愉快。

周時音沒處理過這種事,反正高倚天說了算,要落跑就手腳俐落一點吧!於是她開着車逃離案發現場,繞到另一個停車位停好車,心中仍是對那個可憐的車主感到抱歉。虧那輛寶藍色的車子閃閃發亮,應該是剛做完汽車美容,真是對不起了。

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周時音因為夜晚太疲憊,上班顯得有些精神不濟,所以到了下午,她泡了一杯咖啡提振精神。

沒想到她才剛走出茶水間啜了一口咖啡,就聽見郝神經理在辦公室破口大罵。「媽的!我剛剛去停車場發現我的車子被撞傷了車頭,哪個倒車入庫沒學好還敢出來混的傢伙,簡直是社會的害蟲!」

周時音內心一驚,入口的咖啡差點噴出來。她戰戰兢兢回到座位,小聲詢問隔壁的人,「請問郝經理的車停在哪?」

「就是我們公司的特約停車場呀。」

呃……所以和高倚天停一樣的地方,不會那麼湊巧吧?周時音抽到着唇角。「請問是什麼顏色?」

「喔喔,寶藍色的進口車,很好認。」周時音立即轉頭望向高倚天,只見高倚天面不改色的繼續做自己的事,她愣愣的走過去,低聲問道:「我們早上碰的車……該不是……」

高倚天抬眼,神態自若。「是啊,不用懷疑。」

「那你怎麼不說!」天啊,要是被郝經理知道是她撞的,事情豈不大條了。他低笑了一聲。「小小的報復而已,無傷大雅。」

「他哪裏得罪你了?」

「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負,批評你就等於批評我。」他起身,食指戳了她的腦袋瓜一記。「有時間擔心別人,不如快點把工作做完。」

周時音還是不懂,但高倚天都已經這麼說了,她在公司也沒有反駁的立場,所以她安分的走回座位。「奇怪,什麼欺負不欺負啊?」

高倚天抿唇偷笑。想起她剛進公司時被郝神罵哭的那個中午,郝神其實是過度情緒化了。他雖然沒說什麼,但仍是默默記下了這件事。外加上次在小會議室中,郝神嫌棄周時音的身材,他也一併算在賬上,這次由周時音親自討還這筆賬,應該不會太過分。

郝神繼續在辦公室噴火,安辰燦剛好路過,便慘遭池魚之殃,無辜的找高倚天求救。

辦公室鬧哄哄亂成一團,周時音尷尬的在一旁陪笑,心中低喃:安經理……拖你下水,真是不好意思。

老實說,周時音並不覺得她和高倚天是一般正常的情侶,因為他責罵的言語比溫柔的甜言蜜語多上十倍不止。

不過,她也習慣了他的調性,調試得不算太差。對高倚天而言,能欺負她的人只有他,旁人想都別想,這該算是另類的佔有嗎?

雖然他的關心並不明顯,可是該注意的事情一樣也沒少。當她有輕微的感冒癥狀時,他會在第一時間叮嚀她的穿着,並且準備好伏冒熱飲或是薑湯,要她喝一些。

她經期快來時,他會事先買好暖暖包放在她的包包里,以便她隨時可以熱敷使用。

他丟給她的工作量非常多,超時工作的日子數都數不清,但她永遠在用餐時間就可看見自己喜歡吃的食物熱騰騰地擺在桌上。

他就是這麼一個不用言語、只用行動來證明的男人。

某日,他對她說道:「這個星期六晚上,我要帶你去見我的父母,他們要舉辦結婚三十周年紀念派對,你好好準備一下。」

周時音立即明白他對這段感情的認真程度,已經超乎她的想像。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也從未帶女朋友回家過,她是第一人。這證明了他的決心是如此堅定,於是她既期待又緊張地迎接周末的來臨……

周末的晚上,高倚天開車到她承租的套房樓下,看見她站在路旁,不由自主被她難得的裝扮吸引了目光。

她穿着粉色小洋裝,配上一雙高跟涼鞋,一束長發以微彎的卷度扎在左側,仿若一朵扶桑花,其餘髮絲自然垂下,一張稚嫩的臉蛋看起來可愛而有朝氣。

周時音看見了他的愛車,漾開了笑容,快步走到他的轎車旁,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迅速滑入座椅之中,還來不及開口,他便抓過她的肩膀,深深的吻了她。

「唔……」她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熱情所為何來。

他吻着她的唇瓣,意猶未盡,遲遲不肯停歇,反而輕聲喃道:「要不要考慮先回房間一趟?」

周時音臉頰燒紅,伸出小手抵制他進一步的舉動,「你……不是認真的吧?」

「只是考慮而已。」他笑了笑,總算離開她的紅唇。

「你別鬧我了,我今天超緊張的。」她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

「有什麼好緊張的,想當初你不是拿我爸的名字開玩笑?」高倚天順手排檔,駛動車子。

「到現在你還記得那件事!你明明知道那只是湊巧罷了,我怎麼會知道伯父名叫屠龍。」周時音無奈的嘆氣。

他放聲狂笑,冷不防捉起她的手背咬了一口,「所以我對你的印象超深刻的,也不能怪我特別關注你。」

「說話就說話,幹嘛咬我?」她稍微吃痛的皺眉。

「因為你今天的打扮讓我很想欺負你。」他握着她掌心,又輕捏了兩下。

「為什麼?我今天的妝扮可是經過了子吟指點,我學了好久才學會扎這個頭髮,還有鞋子和衣服都是子吟幫我挑的。哪裏得罪到你了?」她怪叫。

「沒有得罪我。但在我眼裏,你今天特別‘可口’,沒辦法飽餐一頓的話,就只好變相欺負你,你忍耐一些吧。」他趁紅燈停下時,又掐了掐她臉頰的肉,逕自呵笑。

周時音的粉頰漲紅,但對他近乎惡霸的行徑一點辦法也沒有。

由於高倚天的家在台中,所以車子一路駛往中部地區。周時音以為他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某個餐廳,要不然也應該是高倚天的老家,直到高倚天駛入了熱鬧的台中街區,停好了車,帶着她來到一家氣派的夜店門口時,她才發現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為什麼到PUB來?」她滿肚子問號。

「這家夜店是我家開的,但今天沒營業,因為派對在這裏舉辦。」高倚天簡單說明。

周時音震驚的開口:「你家開夜店?」

「不行嗎?」高倚天睨了她一眼。

「不是不行……是很怪……」想他一滴酒都碰不得,家中竟是開夜店的,這反差未免太大了。

「沒什麼好奇怪的。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很。」高倚天從提袋中拿出兩張化妝舞會的面具,遞了其中一個給她。

「這要幹嘛?」周時音接過華麗的半罩式面具,面具上頭差了一根長長的孔雀羽毛,讓她嘴角微微抽搐。

「對了,這個也給你。」他又拿出一個詭異的發圈,上頭粘着兩隻彎彎的牛角,還閃閃發光。「戴上吧。」

周時音傻眼地開口:「今天是化妝舞會嗎?」

「差不多吧。」他聳聳肩,自己倒是很快的戴上面具,只露出雙眸與好看的薄唇。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就不必打扮得那麼辛苦了。」她化妝化了這麼久,結果半張臉都遮蓋在面具底下,還又沒有天理!

「為了滿足我的個人慾望,所以沒告訴你。果然你慎重打扮的模樣讓我看了很開心。」他彎着唇。

周時音已經無力反駁他了,反正他就是愛捉弄她。「伯父伯母似乎挺趕流行的,化妝舞會似乎很有趣。」

「基本上這是阿燦的主意,他和我爸是忘年之交,這些行頭也是他給我的。」高倚天不疾不徐的替她戴上牛角,然後體貼的幫她罩上面具。

「你是說安經理,他也在這?」周時音有些怔愣,她本以為這會是個溫馨的家庭日,看來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止阿燦,其他人也都來了。」他仔細端詳她一番。「嗯……戴面具之後加分了不少,你還是別拿下來比較好。」

「你——唔……」她氣得想駁斥,他卻快一步堵住她的小嘴。

「走了。」他執起她的手,推開沉重的隔音門扉,裏頭立刻傳出悠揚的音樂聲。

周時音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因為整間夜店的佈置充滿了異國風情,金色沙幔從天垂下,如漆的大理石地板飛散着純白色的羽毛,每走一步,羽毛便會在腳邊飄揚,眾人皆隱身在面具之後,燈光昏暗,給人一種如夢似幻,若有似無的神秘感。

她讚歎了一聲,四處張望,就像一個好奇的小孩想要去探險,可是被高倚天捉牢的手腕卻怎麼也掙不開。

她的目光到處游移,隱約看見站在吧枱的男子很面熟,他那出神入化的調酒技術頃刻間便吸引了她的視線,「那個調酒師,我是不是看過?」

「你不只看過,你每天上班都會遇見他,他是阿澤,設計部門的經理。」

「什麼?!」周時音瞠大雙眼。

「順帶一提,阿澤是我的弟弟。」高倚天拎着她往吧枱前進,「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在十五歲時被我們家收養,並且保有本姓。」

「什麼?」周時音的世界好像只剩「什麼」這兩個震驚的辭彙,再也擠不出別的詞句了。

「嘴巴張這麼大,蒼蠅都要飛進去了。」他舉起手與吧枱的祁亞澤打了個招呼,只見祁亞澤淡漠的點頭,算是回應。

「小天,救命呀——」遠處傳來熟悉的呼喚聲。

周時音順着聲音來源看去,兩個大男人扭在一塊兒,她再仔細瞧了瞧,總算看出來是安經理被郝神大人逮個正着,不知道又因為什麼事情而遭殃了。

高倚天興緻濃厚地改變了前進的方向,拐了個彎來到郝神面前,「阿燦又做了什麼蠢事惹你不開心了?」

「你不覺得戴面具這件事本來就很蠢嗎?而且為什麼這傢伙給我的面具竟然是個豬頭?」郝神揚起手中的豬頭面具,怒火更炙。

「你自己說要低調不奢華的面具,我挑來挑去,這個面具最樸素了。」安辰燦為自己辯駁。

周時音在一旁大笑出聲,原來這些經理私底下這麼有趣!

「好險我本人喜歡高調,所以與豬頭無緣。」程楚桓不知何時來到眾人身後,一身帥氣時尚的勁裝,配上閃亮華麗的面具,展露誘人的笑容,不論從哪個角度欣賞他的俊姿,都令人感到完美無瑕。

「你這身裝扮未免太搶鋒頭了,今天的男女主角可是我的父母。」高倚天嘖了一聲。

「放心,我早就防範好了,沒有人可以搶走男女主角的風采。」安辰燦賊賊地笑了。

派對內的音樂突然變得十分歡樂輕快,數個聚光燈在舞池中央交錯,最後全部齊聚在一對身影身上。

那對身影穿着一身歐洲宮廷服裝,男人一身金光閃耀的外袍搭配騎士之劍,仿若國王;女人穿着華麗的連身宮裝,渾身貴氣逼人,手持羽毛扇,像極了皇后。

兩人誇張而花哨的服飾立刻引來一片笑聲與掌聲。

高倚天愣住,確認自己沒弄錯之後,汗顏的別開眼,低喃:「真是一對老不修……」

周時音猜想那便是高倚天的父母了,她又笑咧了嘴,看來他的家庭不僅有趣,而且很美滿;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群好朋友兼事業夥伴,真是一個幸福的男人。

高屠龍扯了扯嗓子,拿起麥克風喊道:「歡迎大家來到海天一線參加我們結婚三十周年的紀念派對……」

周時音的笑容立即僵在嘴邊。「海天一線?」

「我家酒吧的名字。」高倚天盯着她的容顏,淺笑。

「當初我抄襲作業的論壇帳號……」她雖然迷糊了一點,但不至於健忘。

「忘幽奇人是我,海天一線也是我。」高倚天總算揭開了答案,「我是為了測試兩者發文的反應程度,所以用了不同的帳號。」

「也就是說……我還是笨笨地抄到了你的文章?」周時音指着他的鼻間,食指抖呀抖。

「沒錯,打從一開始,你就已經被我吸引,落入我的魔掌之中,再也逃不開了。」

「你這個黑心男!」她大喊,而且黑得超級徹底。

他奸詐的笑,俯身吻了她。

這個小笨蛋,他大概捉弄她一輩子都不會膩吧,他還有很多事等着與她分享呢……

不急,時間還長着,一生已然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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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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