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混沌空間」--
終日雲煙縹緲、不見天日的一處洞穴里,那名書冊主人--[混沌之主]正在用手搓着線條完美的下巴,一手胡亂爬着頭髮,嘴裏喃喃道:「唔……這……」
他正在思量着某件事,那事挺讓他耗損腦細胞的。
該不該趟這個渾水呢?
「哎呀呀!」俊美男子兩隻手開始抓着頭皮,又拉、又扯。
「我要不要出手呢?」
不出手又擔心那兩人,要出手又得破了戒條……
若破了戒條,亂插手天,地,人三界的事,他可是會被貶下人界輪迴一次的哩!也莫怪他要如此慎重思量了。
「唉!」俊美男子-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像在對他面前那本書冊說話似的。[早說過--好戲頂多拍拍手、多看幾回就好,沒必要一時衝動也跟着人家上台表演。」
之前他也都沒插手管過那兩對鴛鴦的事。
這回,他還是乖乖的,別出手比較好。
唉!要不是他不願破了戒、被下貶人界受輪迴,他實在是很想出手幫助他們兩人化解這場即將發生的--意外。
罷了,看戲吧,故事的結局他還沒有看到。這場宿命天定的戀情,他仍是得看下去。
***
紀浣浣一臉悶氣地由家裏走出來。
現在該是她好好慶祝自己考上理想學校的時候:可是,她卻沒那份興緻。
她整個腦子裏想的全都是秋之憂和他……
美艷嬌俏的臉蛋頓時佈滿妒憤之色。
為什麼?她哪裏比不上秋之憂--為什麼他的眼光和感情都只落在秋之憂身上,而不是她!
突然,一輛車子停在她旁邊。車內的人搖下車窗,喚住她。
紀浣浣看見來人,納悶地道:「是你……有事嗎?」
[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紀浣浣微微蹙起眉,有些不解。「我能幫你什麼?」
那人笑了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當紀浣浣一聽到那個名字,她便下了決定。
秋之憂接到一通電話之後,匆匆趕來約定的地方。
看到一抹熟悉身影,她開心地跑過去。
「浣浣!」秋之憂高興地扯着好友的手臂亂搖亂晃,沒注意到紀浣浣黯沉的臉色。
「你最近好像很忙?」紀浣浣撇過頭,淡淡地道。
秋之憂吃吃笑着,「我忙?你才是咧!]她又跑到紀浣浣跟前,上下瞄瞄:「看你一副失意的樣子,啊!該不是落榜了吧?」哎呀,最近她總和獨孤傲一起去心理醫生那裏,當真是忽略了朋友。
「我考上了。」紀浣浣瞥她一眼。
「哇!你真不是蓋的……」她以手肘推推紀浣浣。「噢?那你幹嘛一張大便臉?」
紀浣浣臉色怪異地看着她,但沒說什麼,只是沉默着。
秋之憂也沒多想,攤攤手,便道:「我說,浣浣啊,想找我聊天有必要到這種陰森森的鬼地方來嗎?連個人都沒有……怪嚇人的。」秋之憂環視了下,微微皺起眉。
她一點也沒有誇張,這裏真的讓她覺得有些陰森。
放眼望去,都是一整片比人還要高的草叢:即使現在是大白天,她也覺得心裏有些發毛。
這地方讓她覺得不舒服!
「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她拉着紀浣浣要走。「你的車在哪裏?]她剛才搭乘的計程車早就走了。
紀浣浣甩開她的手。
「浣浣?」秋之憂開始覺得不對勁,總覺得她不像平常那個愛和自己嬉鬧的死黨好友紀浣浣。
紀浣浣突然瞪住她。「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嫉妒你,秋秋。」冷冷的口吻,猶如陌生人。
「浣浣……你在說什麼?」秋之憂上前要拉她,但紀浣浣卻突然推倒她。
「我嫉妒你!」紀浣浣臉上佈滿妒意憤懣。「我一直很喜歡獨孤傲,你知不知道?」
秋之憂詫異極了,她從來就不知道浣浣會……老天!
「浣浣,我--]
「是你、是你,你奪走了他的一切,他的眼裏只有你,只看得見你一個人!」紀浣浣指着她大吼。從一開始,在酒會上她就知道--獨孤傲一直在看着秋之憂!
「有勞你了,紀小姐。」
突然出聲的人竟是獨孤逸棠!
秋之憂愕愣住。「你……]她看着一臉詭笑的獨孤逸棠,再看看紀浣浣,「你們……]她沒再說下去,心裏已然有所了悟。
原來是獨孤逸棠要紀浣浣將她約出來這個地方。
自從她接受了獨孤傲的感情之後,她就開始疏離獨孤逸棠。他找了她好幾回,但她都避不見面。沒想到浣浣竟然會……
「你們這麼做,有何目的?」秋之憂看向紀浣浣,但紀浣浣別開臉不看她,為什麼?她們不是好朋友嗎?
「你只要跟着獨孤逸棠離開就好了。」紀浣浣冷冷地開口。只要秋之憂和獨孤逸棠走得遠遠的,那麼獨孤傲就是她一個人的了--這就是她和獨孤逸棠的計劃。
「紀小姐。」一直沒開口的獨孤逸棠說了話:「我們的計劃恐怕有所更動了。」他朝紀浣浣走過去。
紀浣浣狐疑地盯着獨孤逸棠。
「謝謝你幫我把之憂約出來。」獨孤逸棠綻開一抹詭笑。「但,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你--」紀浣浣的疑問被一記頸側的重擊截斷,昏了過去。
「浣浣!」秋之憂奔了過去,但卻被獨孤逸棠攫住雙臂。
掙不開獨孤逸棠的箝制,她忿忿地咆斥:「你到底想做什麼!」
獨孤逸棠扯開一抹森冷詭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息得到。]他要毀了一切……
秋之憂背脊涼了起來。她感覺得到,獨孤逸棠狂亂的眼神,儼然像是失去理性的……瘋子一樣,森寒,陰狠。
獨孤逸棠拾起她微顫的臉,「我要毀了一切……包括你,和獨孤傲。」他頓了下,笑了。
「傲應該快來了……」
一陣緊急煞車的摩擦聲傳來--
「呵,已經來了,好快呀。」獨孤逸棠將她的手反制在身後,令她動彈不得。
獨孤傲寒着臉走近。「放了她。」獨孤傲的視線落在獨孤逸棠抵住秋之憂太陽穴的槍。
「那可不行。」獨孤逸棠搖頭,眼睛驟現殺意。「我要毀了你們!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擁有!」
一陣森冷陰惻氣息倏然在空氣中蔓延開。
獨孤傲微眯起眼,「是你吧……那場意外是你,對吧?」
獨孤逸棠愣了下,隨即仰頭狂笑。「原來你知道啊。」遏住笑,他吼道:「對!是我!是我潛進引擎室偷偷動了手腳!你為什麼沒被燒死、沒被淹死!」
秋之憂原本一頭霧水,一聽到這裏她完全明白了。
老天!那場意外原來是獨孤逸棠……他竟然想要殺死自己的親弟弟!
「為什麼?」獨孤傲淡淡一問,他早已有所懷疑了。
[為什麼?」獨孤逸棠嗜血狂亂的眼突然瞪住獨孤傲。「我恨你,因為我恨你!從小你就奪走我的光彩,你奪走我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的鋒芒壓得我喘不過氣?你的才華、你的能力……都是我所不及的。你知不知道我得花費多少心力、付出多少血汗,才趕得上你的一小步……」獨孤逸棠扭曲痛苦的神情驀地轉為驚戾,手裏的槍對準了獨孤傲。「我要你死!」
「不!不要!」秋之憂駭然扯喉尖叫。但她被箝制住,根本動彈不得。
一顆子彈迸射而去,眼看着子彈就要嵌入獨孤傲左胸的心臟--
停住了!那顆奪命子彈竟在獨孤傲胸口前一公分之處停了下來,靜止不動!
「不--這怎麼可能?」獨孤逸棠暴凸的眼直直瞪着那顆頓在空中的子彈,嘴裏叨叨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獨孤傲乘機上前將秋之憂拉過來,護在身後。
「你們兩個都該死……」獨孤逸棠再次扣扳機。
但--那把槍射出來的並非奪命的子彈,而是一顆顆花生米。
三人都錯愕住了!
尤其是獨孤逸棠。他狂亂的眼,早已經不是正常的清澈明凈:他像是瘋了。
獨孤逸棠又笑又哭地喃喃自語着,一邊往另一個方向跑。
這時,一名全身作黑衣打扮的男子乍然出現。
獨孤傲將秋之憂摟進懷-,戒慎地盯住那名黑衣男子。
「哎呀呀,你們別怕啊,我是你們的救命恩人耶!]唉!他還是忍不住插手了。這下,他非得被貶到人界不可了!
本來他們兩人還戒備地直盯着他,但當那名黑衣男子走到靜止在空中的那顆子彈前,手指一觸,子彈乍然成了一顆花生米,他們才相信了黑夾男子的話。
「你是什麼人?]獨孤傲打量着他,那種詭異氣息,絕非普通人所有!
「我!」黑衣男子指着自己,咧嘴哂笑。「我是來救你的人啊!」他走向兩人,在他們面前站定。「我可以治好這位小姐的心病喔。」看看兩人戒慎又狐疑的表情,又道:「喂,別這樣好嗎?我救了你們不是嗎?」
不待兩人作任何錶示,黑衣男子便伸出兩手,作出一個特殊的手勢,嘴裏念了一陣咒語--
霎時間,秋之憂全身籠罩在一片金色光圈裏……很快地,金色光芒又消逝。
「好了。」黑衣男子擺擺手。「以後你們可以……呃噢,你們知道的啦!」
秋之憂臉上佈滿紅潮,尷尬地將臉埋進獨孤傲懷裏。
「好啦,我這個趟渾水的人該走了。」唉,他得到人界一嘗七情六慾之苦羅!
好慘……
黑衣男子乍時煙消雲散,不見蹤影。
一道聲音回蕩在獨孤傲腦海里,他愕了下。
見秋之憂並無異樣,於是確定那道聲音只有他一人聽見。
回蕩在腦海的聲波散去后,他輕輕笑了。
「傲。」秋之憂偎進獨孤傲懷-,輕道:「我們走吧,讓我們遠離這一切,好嗎?」她想拋卻一切的是是非非。手足的反目、朋友的背棄,腐臭的家……她想遠離這一切。
獨孤傲攬緊她。「我們到有着美麗夕陽的國度,好嗎?」他輕吻她。
「好。」她緊緊偎在他懷抱,汲取那份溫馨的幸福。「我愛你。」這是她的誓言。
「我也是。」
或許,在將來他們都發疏齒搖時,他會告訴她方才黑衣男子留在他腦海里的那段話吧。
那一段話是--
心病自然得用心藥醫。方才的手法,不過只是想令她信服,進而達到成效的小伎倆罷了。
只要閣下別再以粗暴的方式對她,她便不會因為憶及回往而發病了。咳咳,老兄,你知道我所指的「粗暴」是什麼吧?就是當日你失去理智的行為,懂了吧。不用謝我,日後倘若我有難,敬請務必報恩、幫我一把。切記、切記!
尾聲
「混沌空間」--
「唉!我真是自作孽。」俊美男子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翻看着那本書冊。
「人家小倆口恩恩愛愛地一起在日內瓦看夕陽,我咧?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到人界報到了。喔!我暈了我!」他直直瞪住書冊。
當他翻看到自己在人界的遭遇時,險些昏死過去。
就知道他劫數難逃!
他堂堂「混沌之主]竟然得到人界飽受男女情愛之苦,而且對象還是那兩個驕縱又善妒的千金大小姐!
喔……還好、還好。
幸好他有先對獨孤傲來個「挾恩自重」--倘若他有難,獨孤傲非要為他兩肋插刀不可!
唉!他為什麼那麼倒霉?
為什麼他在人界受情愛之苦的對象是她們……
紀浣浣和獨孤香凝。
現在求神拜佛還來得及嗎?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