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只覺得口乾舌燥,呼吸也不自覺變得急促。
「現在,你怕不怕我呢?」他柔聲低語,滿是魅惑。
「……怕。」
皇甫蒙哈哈大笑,退後身子,放開了她,「哪一種讓你比較沒有防備,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想了想,「第一種吧。」
「也許你現在看到我這種和藹可親的樣子,正是我在對你打壞主意。」
她嫣然一笑,「王爺騙我。」
「哦?怎見得我是在騙你?」
周靜陽認真地扳着手指頭說:「我長得又不好看,家裏又沒有錢,我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圖謀的,所以王爺一定是在騙我。」
皇甫蒙嘆口氣,「你還真是個天真善良的孩子,就不怕自己看走眼?」
「王爺……您不着急去查剛才那個壞人嗎?」
「不着急。」他伸了個懶腰,看着她,忽然心中一動,「或者你可以幫我一個忙。」
「好。」她不假思索,一口答應。
皇甫蒙不禁又嘆道:「你也不怕我帶你去賣?」
「但憑王爺作主。」她笑眯眯地仰望着他,就像只待宰的小羔羊。
皇宮內,太子正在和東嶽國主皇甫博倒苦水,抱怨戶部與吏部不合,導致他現在難以統轄——
「父皇,兒臣不是要和二弟爭戶部的統領權,但人人都知道我是太子,只有戶部一直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要點銀子,父皇批了還不做准,說只有等蒙王點頭才可以,可是我的人每次去找二弟,二弟都推託着不辦,眼看他就快去七台,戶部更得……」
皇甫善正滔滔不絕,殿外突然傳來太監慌忙的聲音,「蒙王,陛下正在和太子說話,請容奴才通稟,蒙王……蒙王……」
殿內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端正了身子,將視線轉向殿門口,只見皇甫蒙氣勢洶洶地逕自走入,根本不理會身後企圖攔阻他的太監。
「蒙兒,怎麼越大越沒規矩?」皇甫博沉下臉呵斥。
但他的神色更難看,右手一抖,將當時刺客留下的劍拋到父皇面前,「父皇,兒臣是不能活了。」
他嚇了一跳,「何出此言?」
皇甫蒙將隨後而入的周靜陽推到他面前,輕壓她肩頭一下,示意她跪下,「這是兒臣家中的婢女,今日一名刺客潛入兒臣的府邸,是這丫頭捨命相救,兒臣才得以脫險,父皇請看她的雙手都已經被利刀割傷,這一劍若是刺在兒臣身上,不知道兒臣今天是否還有命來見父皇……」
皇甫博難掩驚詫,「堂堂京城,青天白日的,怎有人這麼大膽?」
「其實這已不是第一次有人要行刺兒臣了。」皇甫蒙有意無意地看了皇甫善一眼,「之前就曾有人暗夜跟蹤想殺兒臣,這件事我曾稟告過大哥。」
「是嗎?」皇甫博轉向太子。
「是。」皇甫善只好硬着頭皮回答。
「豈有此理!」皇甫博用力一拍桌案,「是什麼狗黨如此大膽,目無王法,竟敢公然行刺皇室家族?」
「第一次遇刺之後,兒臣只將此事告訴太子,為的是希望偵辦案情時,不要驚動太多的人,更不想父皇知道後為兒臣擔心,沒想到此事居然又再一次發生,而且目標就是兒臣的命,兒臣若再隱瞞,恐會造成終生憾事。」
「太子,刑部歸你管轄,這案子你有何看法?」皇甫博轉頭問向太子,臉色很難看。
皇甫善急忙辯解,「父皇,二弟遇刺之事,我曾交代底下人去查,但因刺客是當場斃命,也沒有人證,所以……」
「難查就可以不查了嗎?是你弟弟遇刺,不是別人,今日如果遇刺的人是你,你辦事也要這樣拖拖拉拉?」皇甫博根本不聽他的解釋,陰沉着一張臉,「既然賊人可以再三行刺他,背後必然另有主使者,朕限你在七天之內,必定得找出幕後指使之人,否則刑部……就給你二弟管吧。」
他一聽,臉色大變,只能吶吶地答應,便先告退離去。
皇甫博深吸口氣,緩和了臉色,對皇甫蒙招招手,「蒙兒過來,讓父皇看看有沒有受傷。」
「兒臣不孝,讓父皇操心了。」他微微一笑,走近幾步。
皇甫博嘆道:「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也別怪你大哥辦事慢,今天朕申斥了他之後,想來他不敢再懈怠了。」
「父皇也不必為難大哥,他有他的難處,他掌管四部,每天日理萬機,兒臣這件事,不過只是滄海一粟。」
他說得越輕巧,皇甫博就越感慨。「當日朕把吏部交給他,本只是想磨練一下他這個老好人、溫吞的脾性,現在看來,真是失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瞥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周靜陽,「這丫頭也真難得,竟然捨身救你,她家父母都是宮裏的人?」
「不是,她不是家奴,其實這丫頭也不是第一次救兒臣了,上次兒臣被人跟蹤,就是這丫頭用湯鍋砸傷了那人,助兒臣脫險,她家境貧寒,有父母要奉養,兒臣憐憫她可憐,就讓她入府伺候,沒想到又連累了她。」
「還是個忠孝之女。」皇甫博點點頭,「朕的兒女如果都像她這樣,不知可以省不多少心思,既然這丫頭立了大功,你也別讓她再干辛苦活兒了。」
「這是自然,若不是礙着皇室規矩,兒臣真想收她做義妹。」
皇甫博眉峰一挑,「皇室規矩怎麼了?是義妹又不是親妹妹,朕還會攔着你不成?」
「父皇同意,那兒臣可就真的認下這個妹妹了。」皇甫蒙笑逐顏開,看向周靜陽。「還不快給你義父蓋頭?」
她沒想到突然從天上掉下這麼大的一個榮寵,一時間慌了神兒,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皇甫博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禁笑了,「一會兒你領她去見你母后吧,她必然會喜歡這樣的丫頭。叫什麼名字?」
「自己說。」皇甫蒙輕輕推了推她。
「周靜陽。」
她的聲音細如蚊蚋,皇甫博沒聽清楚,又追問了一遍。
皇甫蒙笑道:「這丫頭叫周靜陽,不過因為說話聲音小,旁人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咩咩。」
「光聽她說話,真看不出她那麼有膽量,不過咩咩這名字挺怪的,還是叫靜陽吧。」
「是,兒臣這就帶她去見母后。」皇甫蒙興高采烈地拉起她就往外走。
皇甫博忽然想到了什麼,朝他的背影補了一句,「蒙兒……得饒人處且饒人,該放手時須放手,這句話,你要記住了。」
他的腳步驀地一頓,回頭笑道:「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嚇傻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在走去後宮見皇后的路上,皇甫蒙見周靜陽一直低着頭走路,忍不住逗起她來。
「王爺……您剛才不應該和皇上提到我……我哪有那麼大的福份?」她滿心不安,胸口還在怦怦跳,剛才見皇上時她萬分緊張,生怕自己說錯話給他惹麻煩,沒想到他竟然會拉着她認皇上做義父,她祖上八輩子積德也積不出這樣的榮寵,她直覺這件事萬萬不可,但又不好開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