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蘇妲己借屍還魂

風月聽了，微微一笑：“大王的意思是？”

宋帝王道：“周朝滅了商朝，還逼得紂王**而死，並殺了你們三個，你就真的不想復仇嗎？”

風月懶懶一笑，“不想。”

宋帝王又道：“你不想向世人辯白你的冤枉嗎？”

風月道：“辯白，如何辯白，我們已經是十惡不赦的紅顏禍水了！”

宋帝王道：“我最近現一名字叫《竹書紀年》，可能對你有些幫助。”

四姐妹聽了，都驚喜地道：“真的嗎？”

宋帝王認真地道：“千真萬確。這卷書我帶過來了。”說著，他自衣袖中取出一卷帛書來。

四姐妹急忙接過來，在案几上小心地展開。當她們看到關於紂王的和周文王周武王的記載時，她們激動地流下了眼淚。

妲己道：“‘紂王四年，作炮烙之刑；紂王九年。王師伐有蘇o獲妲己以歸。作瓊室。立玉門。’這就是說，風月姐姐或我，造炮烙殺梅伯，純屬捏造。因為那時我或風月姐還不曾去朝歌呢。

‘二十一年春正月。諸侯朝周o伯夷叔齊自孤竹歸於周。’此時，周文王已有不臣之心。

‘二十二年冬。大搜於渭。’渭，在周文王的封地，搜的自然是周文王。’

‘二十三年。囚西伯於羑里。’這說明當時捉到了西伯侯姬昌，並囚禁了起來。紂王的實力還是姬昌所不能抵抗的。

‘三十三年。王錫命西伯。得專征伐。’這說明紂王對西伯侯是極為信任的。然而‘三十四年。周師取耆及邘。遂伐崇。崇人降。’西伯侯就利用這種信任大肆擴張自己的地盤和權力。

‘三十五年。周大飢。西伯自程遷於豐。’大王，這個豐，可是酆都？”

宋帝王道：“不是，不過酆都卻是因他而起，因為是武王伐紂的戰爭，才產生許許多多流離失所的的鬼魂，於是不得不建立酆都，擴充原來的地府。”

妲己接着道：“‘三十六年春正月。諸侯朝於周。遂伐昆夷。’

‘五十一年冬十一月戊子。周師渡孟津而還o王囚箕子。殺王子比干。微子出奔。’姐姐，聽說你吃了比乾的七竅玲瓏心？”

風月不覺呵呵大笑，“傻妹妹，人心隔肚皮，現在的人猴精猴精，誰能隔着肚皮看見人家的心？再說，據說那七竅玲瓏心乃天下第一的聰明心。比干有了它，還不能保自己的命？我吃了它，還不能免自己的災嗎？分明無稽之談。那本是姜子牙用的反間計，故意謠言說比干有七竅玲瓏心，比紂王聰明百倍，應該比干做王位，再不然箕子、微子也都比紂王強，還故意說我是妖精，故意說我要吃比乾的心治病。於是紂王猜忌，殺了比干，又把進諫的箕子囚禁，微子也嚇跑了。一時間商紂折了三根棟樑之才。周武王見紂王朝政混亂，人心惶惶思變。於是在紂王五十二年庚寅。周始伐殷，並滅亡了商紂。”

妲己道：“唉，伴隨政治的，總是陰謀。”

王桂仁道：“你們看這段‘文王之妃曰太姒。夢商庭生棘。太子植梓樹於闕間。化為松柏棫柞。以告文王。文王幣率群臣。與竝拜吉夢。季秋之甲子。赤爵銜書及豐。置於昌戶。昌拜稽受。其文要曰。姬昌蒼帝子。亡殷者紂王。將畋。史編卜之曰。將大獲。非熊非羆。天遣太師以佐昌。臣太祖史疇為禹卜畋。得皋陶。其兆類此。至於磻溪之水。呂尚釣於涯。王下趨拜曰。望公七年。乃今見光景於斯。尚立變名荅曰。望釣得玉璜。其文要曰。姬受命。昌來提。撰爾洛鈐報在齊。尚出遊。見赤人自洛出。授尚書。命曰呂。佐昌者子。文王夢日月著其身。又鸑鷟鳴於岐山。孟春六旬。五緯聚房。後有鳳皇銜書。游文王之都。書又曰。殷帝無道。虐亂天下。星命已移。不得復久。靈祇遠離。百神吹去。五星聚房。昭理四海。’看來這都是蓄謀已久的。”

妲己道：“還有呢，‘十二年辛卯。王率西夷諸侯伐殷。敗之於（王母）野。王親禽受於南單之台。’紂王明明是被擒燒死的，可周武王卻對天下人說，他是**而死，是怕擔個弒主的罪名吧！”

風月頹然嘆息道：“可是，縱然有了這書又有什麼用呢，誰會相信我的話？”

宋帝王道：“那可以復仇，周穆王失德暴政，正可以大做”

妲己道：“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是息心養性的好。”

胡喜媚道：“既然周穆王失德，也當順應天意，顯顯報應。”

風月道：“難道還要我等使美人計不成？”

宋帝王笑道：“正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最簡單，也最有效。”

妲己勸道：“三位姐姐，不要因一時的靜極思動，壞了你們的修行。”

宋帝王道：“不要她們，只要你去。”

妲己驚道：“我，我不行！我不願參與政治。”

宋帝王笑道：“不讓你參與政治。你現在不過是一個陰神，僅保陰魂不散，要想修個鬼仙，也不知有多少年的功夫？何不尋個替身，借屍還魂，得個人體，修成真仙。”

妲己道：“好的，但我可不害人。”

宋帝王道：“不害人，不害人。”

那妲己雖讀書甚多，但生在王侯之家，足不出戶，心思單純，不虞有他，就問：“那怎麼辦呢？”

宋帝王道：“在周境西北，有一個諸侯盛侯，他有個女兒名叫盛姬，生得天仙般的容貌，花朵般的姿態，年方一十六歲。可惜紅顏薄命，今天就要一命歸陰。你不妨前去佔了她的身子。”

妲己聽了，於是謝了宋帝王，辭了風月三姐妹，前去投舍。她駕了一股陰風，旋旋轉轉，行了甚遠，見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獻牛羊”的草原景色，又見許多帳篷，果與中原之地的城郭密集，田疇交錯迥然不同。可是，這盛姬在哪呢？妲己暗怨自己莽撞，竟然連地方都沒問清楚就出來了。

她於是不得不在那帳篷處一家一家地探看。有些牧民見了，驚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看那旋風，在串門呢！”

可憐妲己轉得精疲力盡，頭暈眼花，都深夜了，也沒有找到。暗暗跟在她後面的宋帝王不覺好笑，既然盛姬身為王侯之女，你就到那豪華的地方去尋嘛！卻枉自在尋常百姓家轉悠，浪費了功夫。他念了一句拘鬼訣，拘了那牛頭馬面過來。牛頭馬面行了禮道：“大王喚我等，不知有什麼吩咐？”

宋帝王道：“你等駕陰風，行在那妲己的前面，尋了盛姬的魂魄拿回。”

那牛頭馬面聽了命令，就旋風一股腦卷沙揚塵，來到了妲己跟前。“這姑娘，你到哪裏去？”

妲己見了牛頭馬面，道：“我去尋盛姬。”

牛頭馬面道：“正好，我們也去那兒。順便帶你一程吧！”

妲己歡喜道：“多謝多謝。”

於是他們一起，來到一個豪華的金頂帳篷里，兩隻大紅蠟燭炯炯地亮着光，一個女孩正躺在床上睡覺。

牛頭馬面取出拘魂索，一揮，竟然鎖到了那盛姬的魂魄。盛姬的魂魄驚叫道：“你們這些妖怪在幹什麼？爹娘，快救我！快救我！”那凄楚的哭聲讓妲己心酸。她道：“你們放了她吧！”

牛頭馬面笑道：“你這姑娘真好笑，你當這是過家家，想過就過，不想過就不過呀投舍吧，過了一時三刻，那身體已僵硬，身上三屍一散，百神歸位，你就投舍不成了。”說著，他們也不顧盛姬的哭喊，拉拉扯扯，揚長而去。

妲己痴望着盛姬的身體，心裏痛苦萬分。不防後面有人喝道：“妲己還不投舍，更待何時？”

只覺後面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於是自己飄飄悠悠，進入了盛姬的身體，猶如穿上了一身衣服一般。她張開眼睛，現自己就睡在床上。她從床上跳起來，一個聲音飄過來：“妲己姑娘投舍成功，那我也該告辭了。”

妲己聽是宋帝王的聲音，於是道：“謝謝。”

然後就聽見宋帝王唱道：“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真是絕代佳人呀，令我一見，也難以割捨。呵呵，佳人難再得。”那聲音漸漸遠去。

妲己覺得恍若夢寐，自己本是個鬼魂，一轉眼，卻借體還魂了。這是自己嗎，還是別人呢？她咬咬唇，疼的。她捏捏肉，疼的。據說，疼是活着最真的感覺。疼，讓她感覺到自己是個活人。

可是，接下去面對的，將是陌生的生活了。妲己的父兄已經上天成神，她的父親蘇護已經為東斗星官，她的哥哥蘇全忠為破軍星君。妲己身為鬼魂時，無一日不思念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但他們會想自己嗎？不會的，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個迷惑君王擾亂朝政的壞女子，一個的妖精，痛恨自己還來不及，哪會想自己呢！想着想着，妲己的珠淚忍不住湧泉一般滾滾落下。

就這樣她獃獃地坐了一會，想一些不着邊際的心事。終於，她擦乾了眼淚，她要面對未知的日子了。

在梳妝枱上，有一份帛書。妲己好奇地打開來看，原來是一份邸報。上面是穆王將征犬戎時，祭公謀父的諫書。諫書道：“不可。先王耀德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動則威，觀則玩，玩則無震。是故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於時夏，允王保之。’先王之於民也，懋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鄉，以文修之，使務利而避害，懷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於戎、狄之間，不敢怠業，時序其德，纂修其緒，修其訓典，朝夕恪勤，守以敦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德，不忝前人。至於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弗欣喜。商王帝辛，大惡於民。庶民不忍，欣戴武王，以致戎於商牧。是先王非務武也，勤恤民隱而除其害也。

“夫先王之制，邦內甸服，邦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時享、歲貢、終王，先王之訓也。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有不王則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則修刑。於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告不王。於是乎有刑罰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令，有文告之辭。布令陳辭而又不至，則增修於德而無勤民於遠，是以近無不聽，遠無不服。

“今自大畢、伯士之終也，犬戎氏以其職來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觀之兵。’其無乃廢先王之訓而王幾頓乎！吾聞夫犬戎樹惇，帥舊德而守終純固，其有以御我矣！”

妲己嘆息道：“國不可謂無忠臣，而君主不知。結果落得大軍遠征，卻遭遇到犬戎堅壁清野，避實擊虛的戰術。只得到四白狼，四白鹿回來。從此以後遠方的蠻夷屬國再也不來進貢了，徒落得天下人嗤笑。”

又想到：那周穆王前面的幾個周王，武王、成王、康王、昭王都都於南鄭，穆王卻都於西鄭。奇怪！

忽見桌上還有一本帛書，名《徐偃王志》，聽宋帝王說，徐偃王為周穆王所殺，不知真假，那《竹書紀年》雖言說“穆王六年春。徐子誕來朝。錫命為伯

十三年春。祭公帥師從王西征。次於陽紆o秋七月。西戎來賔o徐戎侵洛o冬十月。造父御王。入於宗周

十四年。王帥楚子伐徐戎。克之。”

是此處殺徐偃王的嗎？

又說“三十五年。荊人入徐。毛伯遷帥師敗荊人於泲。”

這又是周穆王派軍隊打敗入侵徐國的楚人，是在救徐國嘛。

但徐偃王的下落語焉不詳。

於是妲己自桌子上取了《徐偃王志》來，挑燈細讀。

“徐國始封逮商、周，子孫相繼，君徐不革，三十二世。當周穆之代，君誕即位。

初，先君宮人有娠，彌月，生而胞不坼，以為不詳，棄諸水濱。獨孤母有犬鵠倉，獵其所，銜而歸，異焉。暖之成兒。先君命取而來，有文在手，曰：“偃”，是君徐國，號曰偃王，為政而行仁義。”

妲己心裏暗道，有人傳說他有筋無骨，所以稱作‘偃’。大概是誤傳。又說他是遠視眼，也不知真假。

妲己接着又讀，“穆王六年春，君朝於京師。是時徐戎方偪，天子分東方諸侯，使君主之，是始錫命為伯。君通溝陳、蔡之間，得朱弓朱矢。

徐處漢東，地方五百里。既受命天子，乃弛戈甲之備，墜城池之險，修行仁義。被服慈惠，視物如傷，以懷諸侯。諸侯贄玉帛死生之物於我者，三十有六國。是共戴君為王。

於是楚王孫厲謂楚子曰：‘漢東諸侯三十六國，胥服徐矣，不伐，楚必事徐。’楚子曰：‘偃王有道，好行仁義，不可伐。’王孫厲曰：‘臣聞大之伐小，強之伐弱，猶石之投卵也，猶大魚之吞小魚也，猶虎之啖豚也，又何疑焉！且夫文不達德，武不任力，亂莫大焉。’楚子曰：‘善。’

穆王三十五年，楚人伐我。君曰：‘吾聞之也，君子不處危邦，賢者不顧榮祿。吾其去之。’去之彭城，民從之者數萬人，居之，是為徐山。

於後君乃之越，過會稽之水，投玉幾硯焉。遂老於甬東，既薨，是葬之隱學之山，群臣謚之曰隱王。君將薨，嘆曰：‘吾賴文德而不修武備，好行仁義之道，而不知詐人之心，以至於此。夫古之王者，其有備乎！’

初，君娶於姜氏，生宗。及滅於楚，天子聞之大怒，令毛伯遷帥師伐楚，師敗之於泲而復徐。后立宗而還越。”

妲己嘆息道：“看來挺複雜的。也就是說，當時的勢力應該為三國鼎立：周、楚、徐。周穆王的父親周昭王曾帶兵攻打過楚國，結果中計，坐了楚人用膠做的船上，淹死在漢水江中。徐國也是非常強大，為東方諸侯的盟長，並且也與周穆王打過仗，好像周穆王也吃了虧，所以不得不封徐偃王為伯。不過從此以後，徐偃王因為周穆王信任自己，就偃武修文，自己剪了自己老虎的爪牙。結果在周穆王三十五年被楚國攻打，徐偃王是逃到越之後死的，如此看來，這徐偃王還真不是周穆王殺害的。並且周穆王還幫徐偃王復仇了嘛。並且恢復了徐國。這麼說，周穆王還是一個比較有愛心的君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