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看不到,是上天對他的懲罰,懲罰他用卑鄙的手段欺騙了他的摯愛,為了讓她登上頂峰,犧牲了無數人。

不死,但生不如死。

有命,卻無光明。

這便是他今後的人生。

第十二章追隨

九歌剛下了朝,路過荷花池的時候,聽到水榭對面傳來一陣女子歌聲。

很久以來,宮內都沒有歌聲了。所有人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所以連樂坊都不敢大聲手!l練任何曲藝,今天,是怎麼了?

她遂走過去一探究竟,看到一手!!十幾歲的女孩子正在教習的指引下,認真地練着新曲。她們的歌聲清婉悠揚,沁人心脾,只是九歌聽到這樣美妙的歌聲,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她皺着眉,問:“最近宮中又沒有慶典,你們在為什麼演練?”

因為她是獨自前來,無人事先通報,眾人看到她時都嚇了一跳,紛紛跪倒,教習趕緊跑過來享報,“陛下,我等奉太后之命,為陛下的生辰演練新曲。”

她的生辰?九歌這才恍然想起。對啊,她馬上要十九歲了。

往年這個時候,滿朝進獻的賀禮會堆滿她的公主府,而今年……冷冷清清的皇宮讓她連這個日子都忘記了。

她擺擺手,“停了吧,朕今年不想過壽。”

教習為難地說:“可是,這是太后親自吩咐,說是怕陛下覺得冷清……”

九歌沉下臉,“我喜歡清靜,討厭熱鬧。”她轉身欲走,忽然又像想起什麼,於是回頭問道:“剛才你們唱的是鳳朝的歌嗎?為什麼朕聽着覺得不像?”

教習躬身回復,“這是新排練的曲子,加了一些鄰國民歌的曲調。”

“鄰國?”她沉吟一瞬,“是……大氏國嗎?”

“是的,女皇好耳力。青嵐是大氏國人,這曲子就是她家鄉的歌。”教習指了指一旁一個穿素色衣裙的女子。

九歌看向她,“你叫青嵐?你會唱很多大氏國的歌?”

“是,陛下。”

那女子走出來要跪倒行禮,九歌擺擺手,“不用跪了,有首歌……你會唱嗎?”

“陛下請問。”

她的黑眸空渺,像是望着不知名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歌的名字,只記得那歌詞:我日日夜夜等候在崖頂,山花開了又謝,明月碎了又圓……究竟我心上的人兒,何時才能把家還?”

青嵐笑道:“這是我們大氏國的情歌,陛下怎麼會知道?”

接着,她小聲的唱了起來。

她嗓音很甜美,唱起這首歌來輕靈婉轉,自有一份少女的甜蜜和羞澀。唱完之後,她的臉有幾分紅了,說道:“在大氏國,如果你心中有了一個心愛的人,就唱這首歌給他聽。若是他聽了,心裏也喜歡你,就會再送你一個吊墜做定情物。這樣,就算是定親了。”

這樣嬌柔的輕述,卻讓九歌如遭五雷轟頂。

原來,鸞鏡給她唱這首歌的背後,還有這樣的一層合意。

原來,他送給她的吊墜,並不僅僅是一件生日賀禮。

定情,該是彼此相送,但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付出,而她,只有接受,最終回報給他的……竟是那樣絕情的一刀兩斷。

倏然間,淚水濕潤了眼眶,讓本來笑着講述的青嵐驚得立刻噤了聲。

九歌仰起頭,不讓淚水墜下,她強迫自己壓平了聲音說:“你唱得很好,不過朕今年是絕對不過生日的,還是停了演練吧。”

青嵐和教習面面相覷。教習只好道:“是,陛下。”

她又發了一會呆,突然又問:“大氏國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家?”對於她來說,大氏國只是一個永遠都在威脅鳳朝安全、有着狼子野心的鄰國。

想了想后,青嵐回道:“陛下,奴媲不敢說大氏國有多好,論富庶、風上的美麗,大氏國遠遠比不上鳳朝,只是,大氏國的百姓大都心地單純,對周圍的人總是全心全意地付出。這大概是大氏國最大的優點吧。”

九歌勾了勾唇角,像是在笑,“是嗎?這麼說來,大氏國還挺讓人嚮往的。那麼你又為什麼會來鳳朝?”

青嵐的臉更紅了,低下頭,懾懦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回答。

倒是教習笑着替她解釋,“這丫頭是個痴情人,她喜歡上咱們鳳朝的一個兵士,所以就跟到鳳朝來了。”

九歌訝異地看着她,“你在大氏還有親人嗎?”

青嵐點點頭。

她又問:“那你就這樣把他們丟下了?”

抬起頭,青嵐理直氣壯的說:“在大氏國,為了追隨自己所愛的人,無論到天涯海角,也不會被人嘲笑。”

九歌再度被震動。為了追隨自己所愛的人,無論到天涯海角,也不會被嘲笑。

她苦笑地喃喃道:“我,真的很羨慕你,有這樣的勇氣,也有這樣的……機會可以把握。”

而她,雖然也有這樣的勇氣,卻已找不到那個要追隨的人了。

山花開了又謝,明月碎了又圓,究竟我心上的人兒,何時才能把家還?

這個家,是她的家,還是他的家?他們兩個人可曾有過一個共同的家?這一生,他們還能共同擁有一個家嗎?

“鳳朝的三軍元帥是那個駿武王爺。這個人你應該很熟。”

鷹翼跌着腿坐在一張巨大戰圖前,手中握着一根長竹竿,指着戰圖上的某一處。

他已被封為太子,他在正式受封的那一天回報給父皇的是一份戰策一一一份重新進玫鳳朝,以搶奪鳳朝一半疆土為目的的戰策。

而大氏國國主也允諾,讓他帶兵出征,而鸞鏡雖然眼盲,卻無法置身事外,他這大氏國過去的影子將軍,如今成了鷹翼的頭號軍師。

“這老傢伙當年也是鳳朝的一頭猛虎,不過現在年紀大了,排兵佈陣總是畏首畏尾的,也不是什麼厲害人物,咱們不用怕他。”

鸞鏡在一旁靜靜聽着,此時開了口,“仗還沒打,你就要先輕敵了嗎?”

鷹翼看他一眼,笑道:“說的是,我的確不該輕敵。不過你對鳳朝這麼了解,你倒說說,鳳朝除了駱武王爺,還能派出什麼厲害角色迎戰?”

他想了想,“宋孟德和吳遷都是大將,不過他們之前因為謀反被九歌下獄,若是已經獲罪,你在鳳朝就沒有什麼敵手了。”

“說到這兩個人的下場啊,那還真是有意思。”鷹翼哼笑道,“不知道你那個女皇怎麼想的?居然沒殺他們,而是把他們降級罰棒,這哪像懲處反賊反倒像是安撫他們歸鄉養老似的。”

鸞鏡眉心一燮,隨即失笑,“若這是九歌的安排,那麼她長大了。”

“怎麼說?”

他淡淡道:“你覺得一個『殺』字,能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嗎?”

鷹翼想了想,“你的意思是,這其實是九歌故意放他們一馬?這樣看來,那我這一戰還是要小心宋孟德和吳遷這兩個人啊。”

接下來,他又跟幾名大將討論起戰局安排。

這時鸞鏡卻忽然站起來,鷹翼叫道:“你去哪兒?”

“出去走走。”

“沒人陪着你,你連台階都下不了,走什麼走則他跟了出來,小聲道:“這回我做了太子,這一仗絕對不能打得像長空當年那麼窩囊。無名,只要我勝了,父皇就有可能禪位給我,這是父皇昨日透露給我的消息。”

“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了。”鸞鏡扶看門框,試探看走下第一級台階。

“你少損我,我知道你心裏一點也不在乎這個。無名,我也不是只顧自己的,只要我登上皇位,立刻封你為王。”

鶯鋇笑笑,“不需要這樣,我身無寸功。”

“回來之後還沒有,回來之前你的功勞軍中朝內又有誰不知道的?就只是因為你娘身分低賤,你就一直不能正式載入皇室玉碟,這個破規矩等我登了基,一定會改!”鷹翼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所以,這一戰你我都不能輸!我贏了,登基,你助我,就會正名。”

他又追加一句,“別說什麼你不在乎之類的話,你就是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要讓那個九歌後悔心痛,讓她知道她錯過了一個多麼好的男人,哈,我要讓她嘗嘗失去國土和心上人的雙重打擊。”

鸞鏡站定,側着臉問:“鷹翼,九歌有得罪過你嗎?”

“我這是在幫你出氣呀則他聳聳肩,“再說我們大氏被鳳朝騎在頭上很多年了,也該換我們揚眉吐氣一次。怎麼?你覺得我的雄心壯志行不通嗎?”

“你會是大氏有史以來最有作為的君主。”

這番評語讓鷹翼不禁眉飛色舞,“好,你我兄弟同心,定然其利斷金”

鸞鏡仰起臉。現在失去了光明,白天和黑夜對於他來說,最大的區別就是陽光。

陽光照在臉上、手背上,很溫a,但是這種熱度卻射不進他的眼中,也照不進他的心裏。

如果鷹翼真執意要帶兵進攻鳳朝,他和九歌將在兩個陣營,壁壘分明。

所幸……自己再也看不到九歌憤怒的臉了,而在九歌的心中,他也會是個不存在於世上的前生記憶吧?

這一戰,會怎樣開始,又會怎樣結束呢……

鳳朝鑾境二年,初春。

大氏國太子鷹翼率重兵,大舉進犯鳳朝邊境。

他這一次來勢洶洶,率軍七萬,涉過兩國邊界昆玉河,大軍長驅直入,五天攻下鳳朝三座城池,而鳳朝這方一直退軍防守,似乎沒有招架之力。

鷹翼對於這樣的戰況非常滿意,他踏進剛剛奪下的蒙城將軍府後,一腳踩在掉在地上的將軍府區額之上,朗聲笑道:“無名,你看我的作戰計劃沒錯吧?當初要是聽了你的,搞什麼『一步一緩』,不這樣『貪功冒進』,你想我們現在在哪裏?大概還在昆王河對岸吃烤羊呢。”

鸞鏡平靜地聽着他得意地吹噓戰果,並沒有露出贊同的神色,反倒燮眉分析,“你不覺得這勝利來得有點太容易了嗎?鳳朝可不是一隻羔豐任你宰割。你想想上次你取得這樣戰果的時候,是以多少士兵的死亡做為代價?”

鷹翼臉色一沉,“你就非要撥我冷水嗎?”

“不是潑你冷水,而是好意提醒。”他思索道:“鳳朝至今沒有組織一次有效的反攻,各地部隊各自為陣,這太散漫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鳳朝現在無將可派,自然仗也打得亂七八糟。”

鸞鏡盒張了幾下唇,卻沒有再說什麼,只在嘴角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他沒有和鷹翼說,鳳朝現在的作戰計劃,看起來很“眼熟”。

誘敵深入、退而不檔、示弱屯兵,待時出擊。

這十六個字是當年九歌化名金絹將軍出征前,他為她制定的作戰方案。只不過因為當時領兵的是駱武王爺,且對大氏國的作戰形勢太好,所以這個作戰方案並沒有實行。

如果鳳朝這一戰幕後的指揮者是九歌的話,那現在大氏這種一路凱歌的戰果,就有可能是個詐。

九歌,你已經能獨當一面了嗎?

九歌在兵宮之中全天候坐鎮,她命令下面必須一日三次彙報戰況,不分日夜和將領們商討戰局走勢。

因為宋孟德和吳遷謀逆之事,兵宮中有人對九歌敬畏,也有人對她不以為然,甚至是不滿,但是這一戰開始后,眾人對她又有了一種新的認識。

從沒想到一個女人,可以承擔起這麼大的一個責任,而且這樣認真耐心地和臣子們商討作戰計劃,她提出的作戰方案也都令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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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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