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風微微吹拂，融合著優雅花香，伴隨着夏季夜晚才有的暖風，靜靜地吹入了揚着拉威爾鋼琴曲的咖啡廳中。
咖啡廳里，除了各色姿態優美，氣味芬芳的植物外，還有一組組放在花草間，舒適純白的休閑擺設。
而在其中一個特別訂製的白色長椅上，卻有個跟這優美場景極不融合的憤怒人兒。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到底欠他什麼?幹什麼要忍受那種人啊!可惡!”
商祖悠忿忿地跺腳，“什麼跟異性應對……什麼上課……他……他根本是想占我便宜!哼!我要告他!告他性騷擾!”
坐在她對面白色休閑椅上的薇娜笑笑，先是啜了一口瀰漫著香味的花茶，才悠然地開口：
“好吧，說清楚，那時候他除了吻你之外，還有做任何不規矩的事情嗎?例如脫你衣服，或是摸你胸部?”
商祖悠臉一紅。
“有嗎?”
“沒有!”她沒好氣地說，關於她主動抱住他脖子的事情，她決定略過不說。
“那……”薇娜用那雙漂亮的褐色眼睛仔細地看着她，“你確定你不喜歡他的吻嗎?”
商祖悠又一震，臉頰更紅了，“當然不……”
“可別說謊喔!”都這麼明顯的表情了。
“我……好吧!我不是很討厭。”
蔽娜搖搖頭后輕笑，“呵呵……我想像得到。聽強尼說，亞力斯好像也很在乎你。”
“胡說!他愛整我而已。”
“是啊!”薇娜看着她，笑意盈盈的彎眼兒里，掛着一絲懷疑的笑意，“想當初……強尼也超愛整我的說。”
“薇娜!”商祖悠又跺腳，她不喜歡她的暗示!
“好好好!但我不懂的是……你過去也不是沒有男生追過，你不是一嚮應付那些人都應付得很好嗎?而且我相信，今天就算是尼奧要追你，你也有辦法阻止。
可是為什麼就偏偏只有亞力斯……這個在你口中被批評到一無是處的男人，會讓你覺得手足無措呢?這一點都不像你耶!”
“我……”
薇娜那一針見血的話，叫商祖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看，我很快就會看到那個口口聲聲說不要男人，未來一定會晚婚的祖悠，被某個國家的王子攻陷嚕!”
商祖悠原本氣憤的神色，瞬間凝結了起來。
自從亞力斯回來后，一直鬧烘烘的腦袋瓜，遺有那跳動不受控制的心臟，彷佛在瞬間被潑了一盆冰水。
對啊!這幾天以來她幾乎都忘記了艾華——她生存的唯一目標，她這一輩子的使命……
她怎麼能……能放任自己陷入亞力斯給她的那種心動感覺中呢?
心動……
是的!
就算她不想承認，但她的確為他心動!
不論是他的吻，他的魅力，甚至是他專註在工作上的神情……
也因此，她才會做他的助理做到現在，都沒有想過要拒絕幫他工作吧!
“祖悠，你不要自欺欺人，想清楚吧!接受亞力斯對你的追求，不見得是壞事。你一向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是嗎?”薇娜笑着說。
她當然不知道，商祖悠那瞬間冷靜下來的表情代表什麼，她以為她是想通了，準備要去接受亞力斯的追求了。
“是的。”商祖悠點點頭，“我的確很清楚!”
“那就好。其實，愛情就是這麼簡單，對彼此付出，然後互相索取，要對方讓自己心動而已，大家要的都很簡單啦!別想太多了。”
商祖悠看着她，黑白分明的靈眸，此刻清澈的不能再清澈……
她知道薇娜說的沒錯!
但是她商祖悠，要的卻只有這輩子能陪伴艾華而已，至於其他的，她要不起，也付不起!
而現在……
她能像應付別的男人一樣應付亞力斯嗎?
可以的!
現在，她感覺到腦袋裏是前所未有的理智跟清晰，她絕對能應付他。
不過就是……上課而已嘛!
那是過去幾年間她最擅長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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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是這樣想，才沒多久之後，她就發現，這課可不好上……
因為，亞力斯這個老師的上課方式，未免太勁爆了一點!
就像現在——
她眯起眼睛看着那放在她辦公桌上，裏面有件禮服的精美紙盒，還有旁邊一個放着高跟鞋的紙盒。
除了這兩件價值不菲的東西外，一旁的絨布盒裏，也有着閃閃發光，剛好搭配着那件名牌禮服的珠寶。
而在這三樣東西之外，最叫她難以忍受的就是——
那張紙條!
上面有着亞力斯寫下的有力字跡——
要滿心敬喜地穿上這禮服，跟懂得欣賞的男人出門，才叫一個成熟的女人!
真是……
她猛然捏緊了那張紙，撐了好多天以來的冷靜，終於破功。
他該死的以為自己真的是個老師?
笑死人了!
想是這麼想，但她卻掛着一臉怒火，直衝向亞力斯的辦公室。
她一隻手緊抓着那件艷紅色的真絲刺繡禮服，另一隻手則抓着那雙高達三寸半的紅色系帶高跟鞋，砰地一聲，她用腳把門踹開。
“啊?怎麼沒穿?”亞力斯故作驚訝地道，“那是要給你穿的，不是讓你扯爛的。”
“是嗎?”商祖悠直走到亞力靳面前，“麻煩你!我不需要這種東西，請幫我退回去。”
她的怒火是他意料中事，如果不是，他還會感到不安。
因為這陣子以來，商祖悠的冷靜簡直是驚人的可怕!
不論他怎麼吻她、挑逗她，或是激怒她，甚至有時候故意在工作上找她麻煩，她也從來沒發過脾氣，只是永遠用那固定的表情，那種看起來很冷，卻又無可挑剔的優雅微笑，對着他說——
“是的，我了解了。爵爺，就依您說的做。”
該死的，他差點以為自己想追的是個機械人。
不過，好在……
他笑笑地看着眼前這個忍着怒火，還以為自己還是很冷靜的商祖悠。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現在全身上下部是硫磺味?她根本就像一隻正準備醞釀著噴大火的母龍!
亞力斯兩手一攤。
“你不喜歡嗎?啊……是尺寸不對?”
“不是!我沒穿過。”
一想到那件沒多少布料的禮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模樣，商祖悠就無法剋制地紅了臉。
“為什麼?不敢穿?”
“才不是!”她怒氣沖沖地一反駁完，然後又發現不妥，深呼吸了一口氣，她說：
“是我不需要穿到這種東西。”
“是喔!”亞力斯聳聳肩，起身走到她旁邊，“看來，你這學生果然很難教，連教材都無法接受。”
“啊?”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這種昂貴奢侈的東西是教材?
“教……要教什麼得穿到這種東西啊?”
“我在紙條上不是有寫嗎?這樣就退回來，是表示你認輸，沒辦法學習了。”
她瞪着亞力斯。
這種暴露的衣服，跟性感的高跟鞋……是教材！？虧他說得出口，她才不上當呢!
“看來，你連穿都不肯穿，那當然連滿心歡喜地讓男人欣賞都稱不上……唉!
可惜了，還以為你有進步，已經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商祖悠緊閉嘴巴，故意瞪着地面，不看他，也不回答。
她不想上當!
亞力斯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着他。
“不說是嗎?這可不是一種成熟的表現喔!女人生氣的時候，男人最好就要安撫她……啊!我懂了，你是想讓我吻你吧!”
“我才沒……唔！？”
杏眼赫然大睜，他他他……競然又這樣毫無預警的吻她！？
兩片甜軟的薄唇錯愕地一張，剛好給了他入侵的機會，亞力斯那火熱的舌尖，立刻進佔了那一片柔軟濕滑的口腔，擷取她的甜美。
他燒熱的大手緩緩地隔着她的絲質襯衫，撫摸着她纖細而顫抖的身子，然後漸漸地往下。
他在她的舌齒中低啞地誘哄着她，“你不敢穿這衣服……是因為怕這種感覺……對嗎……”
他的話讓商祖悠又是一陣顫慄，再加上那一波波從舌尖傳來的電流，弄得她頭昏腦脹，彷佛缺氧一般。
“如果穿上這件衣服……”他放開她的唇，吻上她的眼、她的臉頰，慢慢地移向她柔白性感的頸部，在她耳邊緩緩吐氣，“然後跟我去吃飯……來場正式的約會……祖悠，那我才會相信，你真的變得成熟了。”
他慢慢地放開她，不放也不行，因為……她正在推開他。
“是嗎?”商祖悠喘息着推開他，雙頰如火燒般紅艷。
“你確定只要我穿上它，跟你出去……熬過一場約會，你就能承認我是個成熟的女人?”
她瀰漫著情慾紅霞的臉龐上的雙眸，卻是異常的清晰明亮。
亞力斯看着她，半晌，才道：“也許。”
“也許?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要的是是或不是!”
她的身體雖然還因為兩人緊緊相觸而顫抖着，可是看着他的水靈杏眸里，卻滿滿的是堅決和冷漠。
亞力斯眯起眼，一句話也沒說。
這個商祖悠，實在是冷靜得叫他難以接受!連在這種情況下，都不忘跟他談條件?
該死!她明明喜歡他的吻跟他的撫摸，但卻又……
可惡!在女人圈中向來所向無敵的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正在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
“不說話我當你是認同了。”
“我沒……”
“你認同了，爵爺。”她突然放大音量地道。
該死的，她感到自己正在逐漸失控中!
她不要這種情形繼續下去，因為她無法忍受接下去留在德斯島的這兩年，要接受他這種叫人失控的“挑釁”行為!
所以，她要結束這一切!
就算豁出去也無所謂!
“商祖悠!”
亞力斯的眸里，突然有種晦暗難辨的情緒，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半提起。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一場約會後，就中止這場教學遊戲?你為什麼不能大方地承認你對我有感覺，你喜歡這些吻跟撫摸?”
“因為……”商祖悠的眼睛眯了起來，“對一場我無法接受的教學遊戲來說，我不需要承認任何事情。
別忘了，兩年後我就要離開了，既然這樣，何不讓我們在這次就做個了斷?”
她要離開?她沒忘記過自己在兩年後就可以離開了?
為什麼?
他以為她喜歡現在這種日子、這種工作，台灣那個地方絕對不會比德斯島更好!更何況……這幾年來，她難道一直沒有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嗎?
某種莫名、幾乎難以察覺的慌亂，突然在心底的某處炸開。
亞力斯瞪着她，半句話也沒說，任她輕易地掙脫他的掌握。
他並沒有很用力握着她，當然也就根本不會疼痛，但是……她卻依然感到有點疼，疼的是心臟……
是啊!沒錯……
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場遊戲，一場她不該玩的教學遊戲。
“既然你同意了，那今天謝謝你的教導。我該回去忙了。”她說完這句話后，抓起禮服，轉身就離開他的辦公室。
她走了，而亞力斯還是站在那兒，過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握拳，猛地擊向桌面。
謝謝你的教導!
商祖悠那句話，像冤魂似的盤旋在他的耳邊無法散去。
他咬牙。好!既然她要把這種兩人之間的美妙感受，說成是教導……那麼……
就讓他“真真實實”地來教導她吧!
至於……要教導到什麼地步呢?
藍眸危險的眯了起來，原本憤怒緊抿的唇角，也開始輕輕地上揚。
商祖悠想了斷這場遊戲?
他偏不讓她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