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袁天讓陳媽請回家，卻發現平日無人的客廳現在是座無虛席的熱鬧。
“你們全跑回來做什麼？”引皇、放嵐也就算了，連說好了半年內不會進門的申律，及前天打電話回來說人還在維也納的流淀也都出現在客廳。
還有，連漾晨也出現了。
“放嵐？”一轉頭，袁天朝向來最聽話的五弟點名。
“大哥，都出這麼大的事了，我們能不回來嗎？”袁放嵐雖然率性，但這時也不禁抱怨。
“哦?出了什麼大事？”
眼角瞄到袁引皇一臉不悅，袁申律則是笑得很賊，袁天往沙發一坐，登時明白了今日的“家庭會議”是誰搞出來的。
“大哥，你不要再瞞我們了！”袁放嵐氣呼呼的衝到袁天面前。“四哥全和我們說了，這麼重大的事情，你居然連提都沒提！”
袁申律在心中哀號，他早該知道放嵐這個小子藏不住話的，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呆。
這下可好了，老大才回來不到五分鐘，他就把自己給出賣了。
“申，我等着你的解釋。”袁天接過陳媽遞來的咖啡，瞥着袁申律。
“大哥……”
袁申律還想用笑打混過去，袁引皇已經出聲了。
“本來就是，小紫要嫁人，這不算大事嗎？更何況她那個對象我是越看越不順眼！”一想到那個狂妄的小子，他就覺得全身上下不舒服。
“那，你們有什麼意見？”
看這陣仗，袁天也很大方的給大家發言權。
“別讓她嫁！”袁引皇想也不想的說。
“一輩子嗎？”袁天氣定神閑的反問。
“這可不行。”袁放嵐連忙出聲反對，他可不希望妹妹成了老姑婆，獨自一人過生活。“我的意思是說，小紫才幾歲，現在結婚不好。”
袁天看着弟弟們，這才知道搞了半天，一開始就看清楚小紫決心的只有自己與母親。
“我不想重複的話說上五次，這次是最後一次。”做了個吸氣動作，他將有關父親那“臨終的遺願”再說了一次。
“所以，如果想打消小紫結婚的念頭，看你們誰願意犧牲，找個對象先她一步結婚，她也就不怕爸的遺願無法實現了。”
此言一出，每一個人是噤若寒蟬。
畢竟，他們沒一個想結婚的。
“我不反對小紫結婚，但聽起來，那位商先生似乎不怎麼理睬她。”揚着笑，袁流淀開口了。
“對自己的妹妹要有信心。”袁天認為這根本不是問題。
“小紫呢？”他轉向袁漾晨。“還在你那兒用功？情況進展得如何？”
算起來，今天才第五天，不知道小紫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
“不，她已經完成了。”袁漾晨睜開眼睛，看向大哥。“稿子寄出去了，而她已經跑去找商先生。”
“你居然沒攔住她！”
袁引皇跳了起來，卻教袁申律壓了回去。
“你放手！”袁引皇的眼中火焰跳動，神情不悅的盯着與自己相像的笑臉。
“你鎮定一點。”袁申律一派輕鬆的說道：“這麼說來，二哥也是投贊成票！”
袁樣晨看了他一眼，不作聲。
“二哥，你也說清楚嘛！”袁放嵐真是受不了他這種不愛說話的性子，比起來，和大哥說話還遠比二哥來得輕鬆；畢竟大哥只是不愛說廢話，而二哥卻是根本就不說話。
袁漾晨這次連看都懶得看了。
袁天飲着咖啡，看着眼前的混亂。
“總而言之，你們大老遠的趕回來，就是為了阻止小紫結婚。”避免兄弟人多嘴雜的說不清楚，袁天決定站出來。“那，你們有什麼好建議？”
“就算真的讓小紫結婚，那我們總也可以先見見未來妹婿吧！”袁申律的手仍壓着袁引皇，如此說道。
“我也想見見，是誰能讓我們小紫迷上。”袁流淀不變的笑，但眼裏的光芒卻若有深意。
“淀說得沒錯，那個商什麼的，我也想見見。”袁放嵐再加一票。
袁漾晨只是搖頭，不明白這些弟弟在湊什麼熱鬧。
“你們有那個時間嗎?”袁天面帶微笑，記得這幾個弟弟應該是忙到明年也不見得有空的。
“人都在你面前了，還有什麼問題!”
袁申律當然不會被這“小小”的問題給難倒，既然趕戲趕到暈頭的他都能跑回台灣，那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看來你們是很堅持了。”袁天點點頭。“那你們想怎麼見？”
“請來家裏作客如何？”袁流淀輕靠向椅背，舉止是說不出的優雅迷人。當然，對他這些哥哥們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一方面大家也可以認識、認識，又不至於太尷尬。”
“時間呢？”袁天也沒反對，反正他們六個人若同時出現在外頭，也是挺麻煩的。
“越快越好。”袁放嵐首先答話。
袁漾晨搖搖頭，看來這些人都是放下工作溜回來的！真是的，就一定要跟着攪和嗎？
“我看，等文學比賽的結果出來再說吧！”袁天微想了一會兒，下了決定。
“那還要等多久？”袁引皇已經是用吼的了。
“一個月左右。”袁漾晨冷不防的冒出話，點燃另一簇火苗。
“一個月？”
袁放嵐叫了起來。“太久了吧!誰有時間等那麼久。”
“沒辦法等就別等。”袁天非常“寬大”的說道。“沒有人強迫你們一定要留下。”
“我沒問題。大哥說一個月就一個月吧。”在嘈雜聲中，袁流淀的聲音依舊是輕柔的。
“誰管你可不可以！”袁引皇瞪他一眼，“誰規定一定要等一個月，那個什麼文學比賽的結果有什麼重要的？”
“我也要等。”袁放嵐倒是比較無關緊要，畢竟他這陣子也只是泡在台灣的工作室里罷了。“管他一個月，我就是要見那個人。”
“很好。”袁天點點頭。“你們呢？”他的目光瞟向袁家雙胞胎。
驀地，他似是想起一件事，說：“對了，皇，你不是已經見過人了嗎。還有什麼好吵的？”
“我不反對小紫結婚，但是我反對她的丈夫是那個小子。”袁引皇的火氣大得很。
“反對無效！”袁天說得很實際。“他是小紫喜歡的人，你最好也學着喜歡他。”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袁引皇也不多想，直接回答。
“那就沒什麼好講的，見面也沒用。”袁天嘆了口氣，就是這個弟弟令他頭痛。
“皇！”袁申律看不下去的出面勸解。“別吵了。”
“我再說一次，如果小紫最後真的決定嫁給商寅，你最好試着去接受。散會。”袁天留下這句話，便轉身上樓。
袁漾晨跟着站起，看了袁引皇一眼。
“別太任性，那是小紫的人生，你有權關心但無權干涉。”
看着大哥、二哥相繼離去，另外兩個小的也站了起來。
“我先去睡了。”袁放嵐伸了個懶腰，決定先睡個覺再說。
“我也回房休息了。”袁流淀也跟着站起來，剛由國外搭飛機回來的他，的確需要好好的休息。
***
一下子，客廳里就只剩下袁引皇及袁申律。
“攔着我幹嘛？”袁引皇瞪了袁申律一眼。
“我說，你最近是神經斷了還是怎麼了，居然做出這種無聊事。”袁申律搖了搖頭，後悔偷溜回來了。
“這事哪裏無聊了?”袁引皇眯了雙眼。
“大哥和二哥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袁申律又打起了呵欠。
“等你看過那人再說！”
袁引皇咬牙，他就是不喜歡商寅。
“我明天就要回片廠，恐怕沒機會了。”袁申律又打了個呵欠，眼睛快睜不開了。
“什麼？”袁引皇拉過他。“你明天就回去，你不留下來等？”
“等個頭！”袁申律撥開他的手。“你別再鬧了，別忘了千日也在找你，你可沒太多時間和人家耗。”“工作哪有小紫重要。”袁引皇重申。
“少來，是你自己捨不得小紫變成別人的老婆吧！”
六個兄弟都很疼小妹，但其中又以袁引皇為最，也難怪他怎麼看那個商什麼的都不順眼。
商引皇沉默，畢竟這是他一直難以接受的一點，而且在雙胞胎的弟弟面前，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袁申律聳聳肩，也只有小紫會讓皇失常了。
“總之，你放開心胸吧！也許你一開始是不希望小紫把自己的幸福當玩笑！但大哥都說沒事了，我們就相信吧！小紫和商……”想不起來，袁申律自動跳過，“兩人的相識過程很不可思議，但不代表就不會有好結果！你不要想太多，一味的反對是沒用的。”
袁引皇碎了一口。“少把你拍的那些下三濫劇本拿來背。”
朽木！袁申律決定不理他，反正皇向來如此，就算想通了事情，嘴上也是不肯承認。
“我去睡了，明天送我去機場。”是他害他跑回來，當然要他送。
“休想！”袁引皇大咧咧的起身，也晃回自己房內。
時至今日，他也只有看開了。連申律都這麼明白的指出來了，他也沒必要逃避。
小紫，註定會是別人的妻子。
***
看着商寅給的名片上的地址，袁捃紫來到商氏企業大樓前。
看起來不輸自家的朔風集團嘛！原來小寅真的是個企業繼承人。
來到接待處前，袁捃紫遞上名片，笑嘻嘻的說要找人。
接待小姐看她一眼，客氣的問：“請問有預約嗎？”
“沒有耶。”袁捃紫偏了偏頭。
“那……”看着眼前的女孩，接待小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拒絕嘛，可是又不清楚她的身份；放她上去嘛，又不妥當。“要不然我打電話問問看，請問你是？”
“我是小寅的未婚妻。”袁捃紫笑得很燦爛。
接待小姐手中的話筒倏地滑了下來！
***
“小寅！”
一道愉快的清脆嗓音傳來，商寅敢打賭，外頭的員工下巴一定已經滑到胸口了。
“閉嘴，進來。”倚在門前，商寅着實後悔開門出來“迎接”她。
“小寅，你好凶哦！”扁了扁嘴，袁捃紫停下奔跑的腳步，乖乖的跟着他進入辦公室。
“你跑來這裏做什麼？”他真是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不但當眾自稱是他的未婚妻，還當眾喊他那可笑的名字，他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伸手倒了杯茶給她，卻倏地想起她不喝，正想叫秘書，可一隻白玉般的小手阻止了他。
他頭皮發麻的抬頭，果然看到她滿臉笑意，雙眼又問起亮光。
“小寅，你對我好好哦！”一想到他記得自己這微不足道的小習慣，袁捃紫就快樂得想飛。“我自己有帶礦泉水啦。”
像是要證明似的，她由小提袋中拿出一瓶礦泉水。
商寅這時才明白，為何那日在飯店外，她會那麼湊巧的有水潑他。
“你到底跑來我公司有什麼事？”商寅再問道。
不願對她的話再多作回應，以免又節外生枝，與她扯個沒完。
“我來找你呀。”
袁捃紫喝着水，答得理所當然。
“我就是在問你找我幹嘛！”商寅揉了揉眉心，發現自己如果真娶了她，一定是頭痛相伴。
咦？娶了她？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還來不及想清楚，袁捃紫已經興奮的“跳”到他跟前。
“我和你說，我把參賽作品寫出來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哦！”
“哦？寫了什麼東西？”看着“伏”在自己膝旁的袁捃紫，商寅有一種想寵愛她的錯覺。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想看！”袁捃紫拿過手提包，拿出幾張紙。“小寅你一定很擔心我寫不出來吧。放心啦！那天你送我回家后，我就覺得腦子裏一直有什麼東西在跳，我連忙跑到書房裏埋頭苦寫，沒多久就完成了。我想，那一定是小寅給我的靈感！”
看着眼前說得高興的女孩，商寅只有苦笑的份。
“小寅，你也很高興吧！”
他能說什麼，說他也很高興嗎？
“啊！現在不能看。”看他有意翻開，袁捃紫連忙阻止。
商寅好笑的看着她手忙腳亂，及那抹小女兒的羞態。
“你也會不好意思?”她都敢在路旁要求人娶她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就是會嘛，”不知道為什麼，袁捃紫就是不想讓他當著自己的面看作品，那讓她覺得……好彆扭。“你先放着嘛，等到我回去，你再看好不好？”
看着她一臉懇求，商寅也狠不下心拒絕。
“好，那你什麼時候要回去？”東西已經送到，她也該走了吧!
“別擔心！”袁捃紫躍上沙發，伸手勾住他的手臂。“我不會那麼早走的，你一定也很想我吧！二哥放我假哦，他說要我們兩個好好的去玩，培養一下感情。”
商寅這次沒反駁她，只是直接起身想往辦公桌走，卻忘了袁捃紫仍挽着他的手不放。
“如果你乖乖的坐在那兒等，我下班就帶你去吃飯。”
嘖，他居然開始哄她了。
“耶，小寅最好了！”袁捃紫揚起笑容，大方的在他臉頰親了一記，如同她以往感謝自己的哥哥們時所做的。
“記得，要親的話……”商寅露出一抹邪笑，決定扳回一點劣勢。“要親這兒。”
袁捃紫還沒將他的話聽完，他的唇已經貼上她的，給了她一記既纏綿又火辣、屬於情人間的法式深吻。
溫潤的舌滑過她微顫的唇瓣，商寅的大手撫上她的臉。
“記住了嗎？”
袁捃紫的反應是呆若木雞，尚未從親吻的刺激中恢復。
“很好。”商寅滿意的笑笑，“乖乖在這兒等。”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他回到辦公桌前，倒不忘打通電話給秘書，要她張羅些吃的、喝的、玩的進來。
掛上電話，就看見一雙明亮大眼躲在沙發椅背上偷看着自己。
“又不好意思了？”
“就是會嘛！”這次的聲音比之前的更哀怨，人也直接躲進椅背不出來了。
登時，商寅大笑出聲。
就是這樣，他終於找到治她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