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是!”她立刻不假思索回道。
此話一出,師黎安的眼眸瞬間冰冷。
“如果我沒記錯,方心雨是一九九五年八月生的,對嗎?”他沒有起伏的語調,聽來令人膽寒。
她猶豫半晌,她知道她的答案會帶來怎樣的風暴。
“沒錯!”她挺直肩膀無畏地直視他利刃般的眼光。
果然,他眼中陡增風暴,立刻吸走所有氧氣,空氣頓時變得稀薄,令她一下子呼吸不過來。
“很好!非常好!”他突然笑聲大作。
他的笑容令她不寒而慄。
“你這是什麼意思呢?”她有強烈不好的預感。
“方心雨在法律上仍是我女兒,對吧!”他不帶感情的語調令人心諒。
“你想怎樣?”她諒慌怒問。
“你緊張什麼呢?”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她既然是你情人的女兒,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
一股強大的火球充塞在她胸間,讓她怒火直冒。
“師黎安!你敢對我的心雨動一根寒毛,你信不信我會拆了黎明的招牌作陪!”她火焰般的雙眼,熊熊燒向他。
師黎安仍老神在在,他不以為意地瞧着她。
“是嗎?幾年不見,威脅的狠話倒是學了不少。”
“你最好不要想試着證明這些狠話會不會成真!”
“我一向是不怕威脅。”他冷笑着。
安凝雅心中波濤翻騰,有諒懼、有擔憂,但是有更多的忿怒;時間改變了他的溫柔柔軟,他變得無情剛硬,她不該期望他會放過她。
想到自己的劣勢及無辜的心雨,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這樣惡言相向下去,吃敗仗的是她!
“師黎安,我今天來這裏不是要跟你吵架,是想和平地將問題解決。”她刻意放軟了聲音。“否則我可以選擇法庭上見。”
“是嗎?”他斜眼睨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上法庭少說也要拖三、五個月,我有時間陪你耗,你有嗎?”
“你不要太過分了,當年你只知一味地指責我,難道你就沒有錯嗎?我最無助脆弱時,你在哪裏?你媽和你妹聯手欺負我時,你在哪裏?我全心全意的守候,換來的卻是你不信任的嘲諷,這樣的婚姻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我只是提早結束它!”
他冷眼瞧着她,心中沒有一絲溫情。心雨不是他的孩子,這項事實徹底粉碎了他對她最後的歉意與憐惜。
這麼優秀可愛的孩子,竟不是他的!他有絲心痛及……可惜!更心痛的是,她真的在他還擁有她時讓別的男人碰了!她……太可恨哪!
“結束它?!”他諷誚哼道:“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放你自,讓你逍遙快樂嗎?”
“你……”她氣得咬牙切齒。“你簡直是變態!”
他聞言大笑,笑意卻絲毫未進駐眼底。
“這樣不是絕配嗎?變態對蕩婦,哈哈!”他放肆的嘲諷着安凝雅握緊成拳的指甲深深陷進手掌里,欲哭無淚的痛切割着她全身每一寸。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畏懼任何言語上的傷害,但是他直接的嘲諷仍然敲痛了她的心。
“既然嫌棄我是個蕩婦,為什麼不幹脆離婚算了,何必留我下來羞辱你自己?”她沉痛地問。
看到她哀痛的神情,他告訴自己:他一點也不同情,一點也不心軟,她是罪有應得,她紅杏出牆,活該受他的羞辱,她該要嘗受這五年來他的椎心之病,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卑劣的傷害她有何不對,一點也不……
“比起能親自羞辱你的樂趣而言,其它都算不了什麼。”他突然邪惡一笑:“何況,我還多了一個可以善加利用的‘好女兒’!”
她聞言倒抽一口氣。
“要怎樣你才肯離婚呢?”
他唇角漸漸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離婚的!”
談判破裂后,她立刻拂抽而去,決定尋求法律途徑解決。
結果,律師的答案令她非常失望。
現行的離婚制度是兩願離婚,而且必須一起到戶政機關做離婚登記才能生效。
而且,他們早就過了離婚申請的十五天期限。
若是要以其它方式判請離婚,她的立場更是薄弱;離開台灣,不履行同居義務的是她,她找不到他任何不利的理由反告他。
也就是說,除非他點頭答應,否則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安凝雅因此而坐在家中生了兩天悶氣。
無能為力的無助感令她氣憤!
尤其聽到他一副胸有成竹,可以全面控制她們母女的得意嘴臉,她就忍不住怒火洶湧。
思考了許久,許多方式都無路可走,最後她選擇了最初的想法,直接帶心雨潛回美國,她就不信他還有耐性再等另一個五年。
沒想到,他似乎有透視眼會看穿她,隨即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他要她們母女三天後搬去他忠孝東路四段上的公寓,而且還說他己經派了保鏢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們免受騷擾。
什麼保護嘛!根本就是監視!
安凝雅氣得掛了電話。
他倒是挺聰明,將她們母女倆放在身邊就近監視,以防她們逃回美國。
她真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不過,他的毅力一點也沒變,想做一件事就會徹底執行,她不是沒領教過,不同的是,以前是靜默的守候,現在卻是強勢主動的出擊。
這令她不由得有些膽怯。
商場上縱橫一段時日,她不是沒遇過難纏的對手,但她都能輕易應付,唯獨師黎安讓她棘手,因為他知道她的弱點!可惡哪!
不搬,他一定不罷手;搬了,她又不甘願!
考慮了一整天後,她有了新的想法。
本來她預備和他僵持到底,後來一轉念,與其這樣硬拼,不如軟攻,讓他厭惡再與她糾纏下去,主動離婚,豈不更好?
想通后,她的心情整個豁然開朗。
不過,還有個難題,她該如何告訴心雨?
想到心雨,她不禁浮起一絲愧疚。
心雨是個早熟而聰明的孩子。她並未隱瞞與師黎安離婚的事,而且讓心雨知道他人在台灣。
心雨知道事實真相后,就不曾再向她要爸爸。
這孩子有時早熟得令她心疼。
師黎安的不離婚只是一種手段,她怎能告訴心雨?而她並沒有繼續婚姻的意思,又該如何向心雨解釋?
窗外,白雲在藍天裏浮沉,窗內,她的心也同樣搖擺不定。
“媽咪!有個房間好漂亮哦!”心雨從走廊另一頭跑向安凝雅及方嘉榕時興奮地叫道。隨即拉着她們倆朝向最尾端房間走去。“快來看看!快呀!”
安凝雅和方案熔相現一笑,她的快樂似乎也感染了她們。
站立門口,她們被裏面的豪華裝演嚇到了。
整個房間的牆壁全貼上迪斯茶卡通的粉紅色浮水印壁紙,粉紅色及地的蕾絲窗帘,粉紅色的復古公主床,上面還擺了兩隻超大型的“凱蒂”男女娃娃。
房間的另一面牆壁全是訂做的櫥拒,一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絨毛娃娃、芭比娃娃,及許多玩具;另一半則是各種成套的書籍,有玩具書、童話故事,及益智科學書籍。
令人諒奇的是,房間一角吊了一座小巧的秋遷。
十坪大的房間滿足了小孩的所有夢想。
安凝雅驚訝且不解地看向站在房間中央,一臉溫和笑意的師黎安。
他可以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的,他知道心雨不是他的孩子,卻這樣為她費盡心思。
看着心雨在房間裏東摸摸西玩玩,滿臉童真的燦笑,安凝雅唇角也不禁漾起開心的微笑。她轉向師黎安真心說道:“謝謝你為心雨所做的一切。”
只見師黎安冷冷看了他一眼。
“心雨是我們公司的重要資產,讓她住得舒服是應該的。”他換上公事化的表情。
安凝雅聞言,掛在唇上的微笑瞬間凍結。
心雨這時開心地飛奔過來。
“爹地,這房間好捧、好漂亮哦——”她笑的眼都眯了,表情里凈是驚喜與難以言喻的快樂。
師黎安蹲下來拉着她,臉上又恢復成溫暖的笑容。“心雨喜歡嗎?”
“好喜歡!”她很用力地點點頭。
“那它就是你的房間了。”他慎重的宣佈。
“耶!爹地萬歲!謝謝爹地!”心雨興奮的在師黎安臉上用力親了一下,然後轉身拉着安凝雅的手歡呼道:“媽咪!這是我的房間耶!It'ssopretty!sowon-derful!iloveverymuch!”
接着她又開心地跑去找方嘉熔,想必也是要向阿姨宣佈這個棒呆了的消息。
“小孩子就是如此天真單純,不懂得分辨真心還是假意。”安凝雅嚴肅地盯着師黎安說道:“她只是個無辜的孩子,不管你把她當商品也好、資產也好,我希望你不要讓她介入我們的戰爭中。”
“戰爭?”他嘲弄道:“我們之間的戰爭早一就結束,你已經是輸家,要做的是想想該如何賠償。”
“賠償?!”她皺眉問。
“我當然是不介意把你自己賠給我。”他語氣一轉,充滿了性暗示。“好久沒人幫我暖床,還有暖身!”
“你……”安凝雅瞬間脹紅了臉。“不要臉,”語畢,她憤憤走出了房間。
暖床?暖身?呸!她暗啐道。他當她是什麼?床伴還是炮友?!在厭惡她的情況下,還能和她發生關係,做那種愛人之間才該做的事?他若以為將她們接來一起住,他就可以藉此發泄生理需求,那他可是大作白日夢了!
他敢碰她,就準備等剪刀伺候,咋喳!斷了他的根!哼!看他還敢不敢色心大起!
這樣想了一想,安凝雅覺得自己心情好很多了。
這廂,師黎安卻正為自己脫口而出的暗示着惱不已。
他硬逼着她們母女倆搬來,不就是想就近監視,甚至還想要報復她,趁機羞辱她,不是嗎?
可是他卻斥資裝滿心雨的房間,還親自監工,甚至安凝雅要求能夠帶方嘉熔一起搬來,否則不放心她一個人住,他也答應了。
當他看到一臉驚喜興奮的心雨,以及感動的對他第一次展現溫柔微笑的安凝雅,他竟然覺得輕飄飄,快樂得想飛上天!
他到底怎麼了?
他不是該用這些年來的孤單寂寞及恨意來回報於她?她背叛了他呀,不是嗎?心雨又不是他的孩子,他明明是要隨便丟給她一個房間的,卻又不由自主地找人來設計裝潢,還一直告訴自己,這是他留下她們的手段之一!
他氣自己仍是想要她。雖然這些年他一直無法忘情於她,但他知道她不忠的事實后,他怎能仍對她有迷戀的感覺存在呢?
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后,他的視線不覺調向心雨機場裏的對話仍印象深刻,撇開主觀的認定,客觀來說,她真的是個非常優秀聰明的孩子,又不失天真,長相也十足討喜。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攝影棚內見到她,阿may還驚呼她是他的小翻版一事。
她真的不是他的孩子嗎?
會不會安凝雅騙他呢?,他一定會查出事實真相的!
“寶貝,爹地去找媽咪,你跟阿姨待在房間看書哦。”他親了親心雨臉頰,低聲說道。面對這麼可愛的孩子,他實在無法因為她可能是別的男人的孩子而惡劣以對啊。
他在後方陽台找到了安凝雅。
“你何時學會抽煙的?”他冷不妨取走她手上的長煙,不悅問道。
“你管我!”安凝雅回頭髮現是他,整個臉沉了下來。“把我的煙還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自顧自地拿起煙抽了一口,然後吐了一圈白霧。
“你!”她驚訝地看着拍抽着她剛吸了三分之二的煙、這……就像是間接接吻!她又羞又惱地作勢要搶回她的煙;“你自己怎不去買煙呀!幹嘛抽我的煙!”
他故意抬高手讓她構不到煙,另一隻手抓住欄杆,將她圍在一小方天地里。
“我記得以前你最討厭煙味的,不是嗎?”他仍擰着眉追問。
她搶不回她的煙索性放棄,反正她只是偶爾心煩時來一根含着,不是非抽不可。她抱着胸靠在欄杆上看着他。
“人是會變的,你不也變了?”
他順勢撐着另一邊牆壁凝視她。
“有些喜歡與討厭的事是不會改變的。”他遲疑了一會兒,問道:“在紐約的日子很不順利嗎?”
她僵住片刻,這是他第一次問起那五年間的事。
也是第一次他沒有用譏誚的態度面對她。
“都己經過去了,沒什麼好提的。”她轉移視線不看他,擺明了不想提。
“我想知道。”他態度堅決。
“我不想說,也沒必要說。”她昂起下巴,踞傲地看着他。“知道了又能如何?能補平過去所有的缺口嗎?還是可以粉飾一切傷痕?完全不可能!說了只是當你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惡劣嗎?”他冷下臉。
她輕哼一聲。“根本是惡劣到極點!”
“是,我惡劣!所以我讓你們搬來我的公寓,讓你們吃我的、喝我的,我惡劣到花精力來照顧你們……”
“那不叫照顧,那是一種變相的監視!”她低吼道。“我寧可回紐約,也不想過這種日子!”
“你要回紐約就免談!”他冷冷回道。
“你!”她真的氣壞了,氣他的蠻橫無理!“你是不是有虐待狂啊?這樣綁着我們母女倆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有虐待狂?!”他眼中閃着怒火。“你倒是說說看我怎樣虐待你們母女了?我是拿皮鞭抽你們,還是用火燙你們?你說呀!”
“你是精神虐待!”她同樣不甘示弱。“我已經不愛你了,跟不愛的人要朝夕相處是種痛苦,精神上的痛苦勝過肉體的鞭撻,你懂不懂?”
“哈哈哈!”他突然放聲大笑。倏地,笑聲止歇,他以一種極冷的聲音說道:“這種精神上的痛苦是你應得的報應!你背叛了我們的婚約,懷了別人的野種,所以你無法面對我,這是你的良心在自我譴責!你活該如此!”
“就算我活該,你並不是上帝,你沒資格審判我!”她憤憤回道。
“我比上帝還有資格!”他眼光含霜直挽她。“這五年來,是我背負你的背叛,也是我承受了所有的羞辱,我沒辦法再對任何一個女人有感覺,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能相信我自己!你所帶給我的,不及我給你的十分之一!”
有一瞬間,他的話幾乎讓她軟化,但是,五年前的那一幕卻立刻浮現腦海,頓時恨意又湧上心頭。
“這五年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你媽跟你妹根本就是病態,她們聯手一起欺侮我!而你呢,你是幫凶,只是冷跟作壁上觀!我很慶幸早早離開你,離開那個病態的家!”安凝雅恨恨說道。
“我媽己經過世了,沒必要說這些。”師黎安冷漠道。
三年前他媽突然心肌梗塞,送到醫院沒多久就往生了。那間房子對他有太多的記憶,所以他素性送師岱伶出國念書,他則是賣了房子另購住所。
過去他媽是有錯,但人己死矣,沒必要再追究。
“對我來說,她帶給我的傷痕,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永遠不會原諒他媽的病態心理而造成的傷害。
“那你想怎樣呢?要她從墳墓里爬出來向你道歉嗎?”師黎安一臉凝重。“人都死了,你就讓她安息吧。”
“那我的小獅子也能安息嗎?”她怒視他。“我一想到他是因為人為因素而流掉,我的心就很痛,你知道嗎!”
“你以為我好過嗎?”他痛苦地看着她。“媽臨終前才向我坦白這件事,我有多恨她,你知道嗎?但她求我善待岱伶,求我看在她照顧我多年的分上原諒她們母女,我能對一個將死之人怎麼辦呢?你告訴我啊!”
他悲憤的神情讓安凝雅頓時沉默,但她一時又元法原諒他,畢競她是抱着這恨意一路走到現在。
“反正,都是你的錯啦!”她任性地推開他離去。
留下他一臉悵然。
“心雨,去幫媽咪整理餐桌,我再炒個菜就可以吃飯嘍。”
師黎安甫進門,就聽到廚房傳來安凝雅的聲音。
他輕手輕腳的關好門,換上拖鞋后朝廚房走去。
“爹地……”
聽到心雨開心的喚聲,他隨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指指廚房心雨立刻會意的笑笑,沒再作聲。
他俏聲走近廚房,站在門口看着安凝雅穿上圍裙,在裏面忙碌的切切洗洗。
這一刻,他感動莫名。
自從上次在陽台上爭執過後,安凝雅的態度似乎有了轉變,不再是冷冰冰的面元表情,偶爾會溫情以對。
就像最近他也可以享用她親手煮的早餐。
起初,他們各吃各的,而他也會刻意早出晚歸,直到有一天他睡遲了,起床后看到母女倆在吃早餐,她客套的問他要不要來份夾蛋吐司,他不假思素說好。.
那天美好的早晨,令他永難忘懷,因為他不僅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早餐,還有一杯熱熱香甜的拿鐵。
這杯拿鐵溫熱了他的心,似乎還有她的。
從此爾後,他開始與她們共進早餐,短短的二十分鐘卻是他一整天最快樂的泉源與動力。
最近他借故胃病再犯,醫生交代飲食要正常,所以給了她一筆菜錢,希望能請她煮晚餐。
記得當時她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兼百般不樂意的答應了下來,他卻是在心裏偷笑好久,高興自己的得逞。
今天他上班的精神好極了,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趕回家,他知道公司里的人十分諒訝他這麼按時下班,不過他可顧不了這麼多呀。
一進門看到的溫馨畫面,令他感動得久久無法言語。他承認,他愛極了這種感覺,失去了已久的家的感覺!
“需要我幫忙嗎?”他走進廚房問道。
她聞言迅速轉身看了他一眼,遲疑片刻才說:“你會打蛋嗎?我想再炒個蛋好了。”
“沒問題。四個蛋夠不夠?”他一邊捲起袖子,一邊打開冰箱問道。
“可以。”她手邊仍忙着清洗青菜。
他打好蛋正要攪拌時,她抓了一把鹽丟進來。
“你都是先放鹽進來啊?”他好奇道。
“是呀,這樣鹽才會溶在蛋里,不會吃到一塊鹽巴或是這邊咸那邊卻沒有味道的情形。”她仔細解釋。
“難怪我以前炒蛋都會吃到鹹鹹一塊鹽粒。”他恍然大悟。
“笨獅子!”她糗他道。
“男人做菜總是沒有女人強嘛。”他自我安慰。
她白他一眼。
“誰說的,我們餐廳里頂尖的王牌廚師可都是男人呢。”
“你可真懂得挫我的信心哪。”他嘀咕着。突然,他想起了之前的疑問:“我記得你爸是在紐約開餐廳,他姓方沒錯吧?”
她望了他一眼後點點頭。
“可是我之前找遍紐約所有餐廳,沒有一個老闆是姓方啊。”
“沒錯,因為餐廳是我蘭姨娘家留給她的遺產,我蘭姨不善經營,所以大小事務交給我爸處理,真正幕後老闆還是蘭姨。”
“原來如此。”難怪他怎麼樣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他語鋒一轉,又問道:“心雨為何姓方呢?她沒有跟父姓嗎?”
只見安凝雅將切好的菜放進鍋子裏大火快炒,然後放鹽,不一會兒隨即盛出一盤青翠的空心菜。
“麻煩你將這盤菜端出去,我再炒個蛋就好了。”
師黎安盯着她瞧好半刻。
安凝雅仿若投看到,又繼續開火放油下去。
他明白她是刻意避開他的問題,但她愈如此,他愈好奇,更想得到答案。他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問個清楚。
“準備開飯嘍!”他端起菜朝客廳走去。
“爹地,今天媽咪為你準備好多我們餐廳的招牌菜哦!”心雨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你看,這是翡翠醉雞、冰糖排骨、龍鳳獅子頭……”
“咦?!”師黎安相當驚訝心雨居然會懂這些菜名。“是你媽咪教你的嗎?”
“是呀,我都跟着媽咪在餐廳里,”心雨毫不猶豫點頭。
“你媽咪在你外公的餐廳工作嗎?”他猜測道。
心雨仍是點頭。“媽咪一邊讀書一邊工作,還一邊養我。”她頓了下,補充道:“姨婆說媽咪很辛苦的。”
他伸手輕拍心雨的頭,心中有根弦拉得好緊好緊!
“那……你有沒有氣爹地不在?”他試探心雨的反應。
這次她倒是搖了搖頭。
“媽咪說爹地和她不再相愛了,所以要離婚,因此她才搬到紐約住。”心雨張着她純真的跟盯着師黎安問道:“爹地,你真的不愛媽咪了嗎?”
師黎安看着她天真無邪的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爹地,媽咪在紐約有好多好多叔叔追耶!”聰明的心雨隨即又說道。
“那結果呢?”他沉住氣間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心雨偷偷附耳跟他說,“媽咪到現在都沒有喜歡的男生那!”
“是嗎?”有一絲驚喜悄悄襲上他的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你怎知……”
“可以吃飯了!”安凝雅端了盤“芙蓉蛋”走了過來,看了他們父女倆一眼,她隨口問道:“你們在聊什麼呢?”
“聊你呀!”師黎安立刻接口。
“聊我什麼?”她警覺地看了眼心雨。
“聊你的手藝怎會突飛猛進呀,我記得你以前只會煎荷包蛋啊。”他故意打趣道。
“人總是會變的。”她淡淡回道。
看她在他對面坐下,準備吃飯,似乎想就此打住這話題,他立刻又說道,“謝謝你特地為我精心準備這些菜,聽說都是你們餐廳的招牌菜,是嗎?”
她夾了些蛋及青菜放進心雨的碗裏,口中叮嚀着,“把青菜吃光喔。”隨後她才漫不經心回他,“你己經付了錢,應該的。”
說得好似金錢交易罷了,師黎安聽了心中十分不悅,原本感動的心情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靜靜地扒飯吃菜,不再說話。
不過在吃完第二碗飯,要盛第三碗飯時,他心中的不悅已全然消失。好久沒吃得這麼滿足了,他的胃徹底接受了所有美味,也包括了“愛之味”。
她可以隨隨便便煮一頓給他吃的,但是她卻是仔細花了心思,每道菜都是軟硬適中,嫩度剛好,入口即爛,對胃不會造成負擔。連白飯都是硬中帶軟,香綿綿的白飯配上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他感受到了愛的味道,一頓晚餐吃下來,他的胃裏裝的都是幸福,他猜想她對他仍是有愛的吧?
“真好吃!從來沒有吃過這麼滿足的一頓飯!”他真心誠意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凝雅,謝謝你!”
安凝雅似乎有些諒訝,不過他真誠的肯定也讓她卸下了心防,第一次她真心地微笑以對。
“不客氣,合你的口味就好。”
“何止合我的口味,簡直太捧了!沒想到你這方面如此有天賦,我真幸運!”他溫暖的視淺直視她,“以後我還有機會繼續吃你煮的飯菜嗎?”
她遲疑地看着他。
“我保證我會乖乖洗碗!而且,”他繼續想其它理由說服她:“胃病是需要長時間照顧才會慢慢好轉。”
“媽咪,”心雨出聲了。“下次讓爹地試你的新菜色嘛。”
安凝雅聞言隨即笑開了。
為了加強餐廳的競爭力,她常必須推陳出新,設計新的萊單,當然她得親自試做新菜色,而她們家人就成了試吃的對象。
有時候試做不一定會成功,大部分失敗的成品就進了她們家人的肚子裏,所以有時他們一見她進廚房,就會開始找借口出門,讓她常為此而不悅。
這下子有個現成的好人選了。
“好吧。”她故作不情願的語氣。“你先洗碗看看吧,試用期三個月,若沒問題再說吧。”
獅子沒有忽略她別有玄機的笑意,但是胃裏滿滿的幸福感讓他高興得立刻一口答應了。
是誰說要控制一個男人前,先抓住他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