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救救我
我從老者的記憶脫身而出,現四周沒有什麼變化,時間根本沒有流動,地金龍也還
未殺來,小光他們更也沒有覺我的異樣。我對這趟神奇的記憶旅程感到十分震撼,
難道意識還能連環傳遞,空間真是流動的,而時間是靜止的?我當然不敢馬上說自己
看到了什麼,說出來他們肯定以為我是瘋子,而且現在也沒時間說了。
容不得我多想,地金龍的破壞聲就已經來到耳邊,我們必須堵住耳朵才能不讓耳膜震
破。毒雨還沒停,可是繼續待在金木屋裏同樣是死,倒不如出去碰碰運氣。范里在金
木屋裏翻出了一些能夠遮擋毒雨的生活用具,諸如簸箕、木盆、甚至是比較寬大的椅
子都給拆了。雖然這樣看着很狼狽,但是這個鬼地方除了我們一直沒看到別人,就算
看到了又如何,仔細想想還是小命比較重要。
“老頭兒,我只能背你到這兒了,要是能出去,我一定回來給你風光大葬!”許少德
沉痛地對着老者的屍體說道,我正想對許少德肅然起敬,哪知道他又冒出一句話來,
“看着我要好好埋了你的份上,記得保佑我能活着出去。”
“得了吧,快把東西帶上,馬上離開這裏。”我一邊說一邊盯着老者的屍體,他怎麼
看都不像阿南,為什麼會有阿南的記憶?
“你怎麼了?”小光看到我在呆,於是輕聲問道。
“別耽擱了,我們若能回來就好好葬了阿南。”范里脫口而出。
“阿南是誰,你說那老頭?”許少德聽得一頭霧水,他仰頭思考了一翻,但不曾記得
誰說老者叫阿南。
“你在說什麼,他是阿南?”小光臉色大變,本來就沒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
我沒有出聲,但是心裏波瀾大起,老者和阿南根本是兩個樣子,而且老者一直沒說過
他叫阿南,我還是在記憶里才知道他的名字是阿南,為什麼范里會知道老者叫阿南?
范里也被自己的話嚇到,但很快又恢復冷靜,他解釋說,我們在前面幾的金木屋裏找
吃的時,只有他陪着老者,那時候老者說自己叫阿南,說的是現代話,所以他才知道
,但沒來得及告訴我們。
我對范里的這個答案完全不認同,老者根本就不會說現代話,何況老者還是聽到了我
會說那個特殊的話才用意識和我交流的,我又沒告訴過任何人,范里又是怎麼知道老
者就是阿南?小光的樣子甚為詫異,看來她並不知道老者的名字叫阿南,但她知道阿
南這個人。不曉得范里是如何得知的,因為就連我都不敢肯定老者是阿南,他們的模
樣完全不同。
人心隔肚皮,我在老者記憶里看到了小光他們騙學萬物語,以及殺了阿南,我漸漸地
覺得不認識大家了。雖然這對話極為平靜,但是我能感覺到一股暗潮洶湧。好在地金
龍越來越近,大家也都明白小命最重要的道理,所以不再盤問對方,做了做準備就要
開溜。在奔出金木屋之前,小光囑咐我們把身上任何有傷口的地方保護好,五官切勿
被雨水沾到,否則就只和陪老者赴黃泉了。
不用背着老者,許少德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們三人還沒邁吃大門,他就已經竄出了五
六米之遠。毒雨越來越大,我在青黃色的雨霧裏看見古城的盡頭有很強的光線,那裏
是形成地下雨的源頭,如果跑到那裏至少可以躲開毒雨,但是那裏一直有一條很長的
東西在騰空起舞,從我們進到地下古城以來就沒停過,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我們都是沿着金木屋的屋檐奔走,這樣可以更有效果地躲避毒雨,而且這裏的屋檐很
寬,毒雨濺到身上的幾率不是很大。我想到這裏,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於是回頭望了
一眼追來的五條地金龍,卻覺得有些奇怪,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無奈小光覺我慢
了下來,又在前面催我,打斷了我靈光一現的思路。
地金龍雖然沒有靠近我們,但是已經能看到它們大概的模樣。五條地金龍大小不一,
它們的皮膚都如礦石一般,無頭無五官無四肢,總之就那麼一段身子,其他什麼都沒
有,不曉得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血肉之軀哪可能和這麼個怪物相
抗衡,隨即覺得心灰意冷,又想起死了這麼多人,不禁覺得難過。
我在老者的記憶里看見了小光和范里,儘管不確定是不是他們本人,但老者的記憶里
一直瀰漫著難言的悲傷,我不明白那四個男女為什麼要殺了阿南,為什麼要騙韓小蝶
。我想起小光一直很緊張老者說的小蝶是否姓韓,於是越來越覺得小光就是記憶中的
那個女人,何況她也會獸語,但又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千年以前。
我估摸這次凶多吉少,怕是出不去了,於是就朝前面的小光問道:“你認識韓小蝶和
阿南嗎?”
小光和范里聽到這話馬上停了下來,我沒想到他們會有這個反應,腳下一滑沒能剎住
衝力,在慣性地作用下我就一頭就撞了上去。這一撞我給彈了回來,一個踉蹌往後跌
,竟跌出了金木屋的屋檐。我頂着的是金色竹子編成的簸箕,沒想到簸箕沒拿穩,踉
蹌的時候就給甩出了老遠的地方,我一下子沒了防護,整個人暴露在凄厲的毒雨之中
。
毒雨已經害死了老者,我是親眼看到的,當自己佇立在毒雨里的時候,我心裏就悲涼
地喊到,完了,老婆還沒娶就見佛祖了,難道下輩子是和尚命。奇怪的是,我並沒有
覺得不適,身體除了覺得有點冷,沒有哪裏是疼的。我原來抓着的金箭已經不跳了,
所以我就把它又放回了盒子裏,背上身後。我手上被它震破的傷口還在流血,可是毒
雨流到傷口時,我沒有口吐白沫,也沒有兩眼一抹黑。
“快進來,你這時候還裝什麼浪漫!”許少德見我傻站在毒雨里,緊張地大喊道。
小光和范里被我剛才的問題驚呆了,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麼,愣了半天小光只好
說快往古城盡頭跑。我覺得自己自找沒趣,所以不再問阿南的事情,反正這事情很快
會有結果,我已經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答案就在這座地下古城裏。我懶得再撿金竹
簸箕,毒雨沒能毒死我,讓我想起了在大連的事情。那時候我們在大黑山底現了一
個海湖,裏面養了很多的烏鱧怪,我不小心掉了進去,後來小光把最毒的毒物——滅
城參扔進了海湖中,所有的烏鱧頃刻間死亡,但我卻安然無恙。莫非我有百毒不侵的
身體,但印象中又不覺得自己有哪裏特殊,難道這是天生的?
地金龍越追越近,地下古城被震得一片狼籍,古城裏的***無人續添,逐漸地變得暗下
來,毒雨在微弱的火光下映襯出了青黃的色暈,猶如毒雨已經霉了似的。古城街道
的設置比較清晰明朗,我們沒有迷路,很快就看到地下古城的盡頭處有一道很高的黃
黑色城牆,牆后水霧很大,但是毒雨到了盡頭處已經沒了,避雨之物已無用處,大家
索性都扔了,全往古城的盡頭沖。
許少德知道毒雨的厲害,他見我一直淋雨卻還活,覺得很奇怪,於是就喘着氣大喊:
“你怎麼會沒事的,莫非這雨沒毒,那老頭兒不是我害死的?”
“你就少貧了,快點讓開,別擋我道上。”我見許少德逐漸體力不支,有落後的趨勢
,於是趕緊讓他閉嘴,以保存有限的氣力。
我話一說完,忽覺背後陰風猛起,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冰凍了,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我知道地金龍已經追到身後,現在它騰空一躍,打算將我們壓成肉餅。范里和小光
已經感覺到了危險,他們事先就往兩邊閃,許少德還沒現要命的東西追來,正想回
頭頂嘴,我顧不得那麼多,一把將他抱住滾到一邊,哪知道地金龍的身子比柱子還粗
,我們兩個擁在一起滾了沒多遠,地金龍馬上從天而降,轟隆一聲就將大地震得狂跳
起來,我們被這震動彈到老遠的地方。
金木屋雖然堅固,但是地金龍更加堅固,它這麼一砸下來,屋子立刻化為灰燼。我們
彈進了廢墟里,眼睛沒來得及閉上,灰塵泥巴什麼的全濺到眼睛裏,疼得張不開。我
的心肺被震得麻木了,覺得它們都已經脫離了身體,整個人的身子全是空的。我聽到
許少德不停地呸,想把嘴裏的泥土吐出來,但是越吐越臟,所以就罵了起來。地金龍
就在身邊,我可不敢多停留,所以憑着感覺扯着許少德就在廢墟里跑。
我們全都看不到地金龍究竟在哪兒,但是心裏就這麼一個念頭,跑!一條地金龍已經
先追上來,後面的肯定也快到了,我們這下肯定要死了,但是我真的不甘心,我還沒
弄清楚怎麼回事,這樣死了也太糊塗了。許少德知道身處危險中,他有點慌了,竟掙
開了我的手一個人往回跑。我急得一跺腳,回去肯定要撞上地金龍,這不是找死嗎?
我想憑着感覺去拉住他,可是卻怎麼也摸不到他,金木屋不斷地倒塌,雜亂的聲音使
人無法分辨四周有沒有別人。
“救救我……阿南叔,我不能死……”
我的眼睛睜不開,根本看不到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正當我摸索着其他人在哪裏的時
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飄進我的腦海里。這聲音非常的熟悉,非常的空靈,非常的
幽怨,我如觸電一般地全身一緊,這個聲音我認得……這是……這是韓小蝶的聲音!
我一聽到這聲音就覺得激動,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又覺得不對勁。我急於看清楚
生了什麼事情,想看看韓小蝶在哪裏,她又碰到了什麼危險,所以我一急就朝雙手吐
了兩口唾沫,然後猛地揉眼睛,想把眼睛的污穢揉出來。我忍着辣疼的感覺勉強半睜
着眼睛,朦朧間看見許少德一歪一倒地朝地金龍走去,我趕緊蹣跚着跑回去,將許少
德及時拉住。地金龍似乎有嘴巴,它的前頭有一道口子,但是它沒張開,我也不確定
那是不是嘴巴,也許是裂縫也不一定。
許少德被我拉住后猛地掙扎,我手一滑他又脫開了,我一惱火就使勁將他往後拽,然
后罵了一句***,你要真不想活了就繼續往前走。許少德聽到我聲音就聽話多了,我眼
睛也逐漸適應了,眼淚不停地流着,雜質慢慢地流出眼睛,我也看清楚了地金龍的模
樣。它根本沒有生物的特徵,全身金黃,如一條礦帶,它前頭的口子慢慢張開,我忽
然覺得這東西要使殺手鐧了,於是馬上大叫許少德快跑。
地金龍的嘴巴逐漸張開,我一邊奔一邊回頭望,它的嘴裏慢慢地流出了一團黏液,接
着馬上變成淫蕩的形體,直接朝我們衝來。我第一次看見龍吐涎形成的經過,覺得一
陣噁心,這**東西從嘴裏吐出來,地金龍也不覺得丟人。袁圓圓告訴我們,龍吐涎
怕電,只要一碰到電就會消失,可是我們手上電槍早就不知道飛哪去了,所以只好避
其鋒芒。
小光和范里在另一頭也不好受,另外四隻地金龍全朝他們追去了,好在地金龍動作笨
拙,但他們也夠狼狽的。先前他們說地金龍會追懷孕的生物,可是袁圓圓都給他們害
死了,為什麼地金龍還追着我們不放,難道我們四人中有誰也懷孕了?可是我們四人
中除了小光都是男的,難道是小光懷孕了,可看她的肚子並不大。
龍吐涎一路滾過來,它比地金龍敏捷多了,我們避無可避,地金龍又在一旁蠕動,這
處境着實讓人頭疼。許少德的眼睛也逐漸可以睜開了,我們覺得古城的盡頭才是逃命
的出口,所以兩人不再多說,一同往那裏爭着跑。可是地金龍似乎感覺到了我們的想
法,它又騰空而起,一頭砸到我們的前面,震出來的波動就我們兩人反彈到一邊,金
箭的盒子從我的背上掉了下來,盒子也被打開了。金箭哐啷一聲掉了出來,但是它卻
生了變化,這是我不曾想到的。金箭先前一直瘋狂地跳動,甚至把我的手掌都震破
,併流了血。後來金箭忽然不跳了,我過了不久也把它收回盒子裏,可是此刻掉出來
的金箭竟失去了堅實,軟得跟一根柳樹條沒什麼區別。
我又氣又急地撿起軟化的金箭,忽然想起父親說過,金箭不能碰到我的血液,否則會
失去力量,我小時候父親就是割破了我的手臂,然後把金箭藏在我身體裏的。想起這
個,我忽然又想到從阿南記憶里脫出的最後一刻,韓小蝶哭着說要救活阿南,然後割
開了手臂,我當時就覺得這行為很眼熟,難不成韓小蝶說的第二個秘密就是身上有一
支和我一樣的金箭?
龍吐涎滾過來的時候我沒察覺,身心都撲在金箭上了,許少德看我蹲在地上不動,於
是就我扛起來,然後跳動到了一座沒被撞毀的金木屋裏。我顧不得謝他,馬上把金箭
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血跡被蹭掉以後,金箭立刻又變得堅硬起來,我馬上鬆了口
氣,似乎金箭就是我的命,它忽然變軟了我就覺得世界末日要來了。可是,沒想到我
一把金箭擦乾淨,它又猛地跳起來,我手掌上的傷口還沒癒合,這一震疼得我馬上松
開了金箭。金箭震到了我的傷口,又染上了血,所以又變回了軟柿子,不再震動了。
我不敢再把血擦掉,現在不是和金箭玩遊戲的時候,許少德看我這麼在意金箭,氣得
想把金箭丟掉。我將金箭塞進口袋裏,它軟得如麵糰,一塞就塞了進去。龍吐涎不肯
罷休,地金龍也不耐煩了,它們一齊沖了過來,我和許少德見那架勢就待住了,要跑
出金木屋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兩眼一閉,不敢看到死亡是如何到來的。
可是,韓小蝶的聲音在此時又鑽入了我的腦海中,她哭泣一般地低語:“救救我……
求求你救我……阿南叔……”
我聽到韓小蝶的求救聲馬上睜開了眼睛,但是卻看不到韓小蝶人在何處,她也許是用
意識在求救,這或者是萬物語中的一種,但為什麼只有我能聽到。范里剛才不經意地
說出老者叫阿南,心理學上說種無意識下說出的話95%都是真的,難道範里當時也進入
了老者的意識,可是為什麼我沒看到他?莫非兩個人進入意識里是不能看到對方的,
但是他若也進了,為什麼不覺得老者的面容很奇怪,因為他根本和阿南是不一樣的人
。
地金龍和龍吐涎馬上就撲來了,我停止了猜想,正想接受無奈的死亡,可是它們卻忽
然不動了。龍吐涎更是馬上化掉,灘成了黏液撲在地上,地金龍也閃到了十幾丈遠的
地方,活象見了鬼似的。我覺得奇怪,它們剛才不是要打要殺的,怎麼就忽然轉性了
。我覺得十分奇怪,想轉頭問許少德怎麼回事,哪知道卻藉著金木屋未滅的燈光看到
身前有一團個奇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