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海英急言。「別動粗,我沒說謊。」他指指景未央。「她昨晚到我們總部……問我要不要給她精子,我知道她是喝醉啦,但她留名片給我,還說她喜歡我身上的味道,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最真實的動物性訊息嗎?費洛蒙、費洛蒙,你知道吧——」

「滾。」羅煌嗓音沈得恐怖。「去參觀你的海事歷史海底沉寶——」

「再見。」真正的男子漢懂得何時該乾脆,海英一溜煙不見人影。

轉過身,空氣凝結得居然迸開裂痕,曲折在景未央與羅煌之間。他們兩人對望着,話也不說了,裂痕急速擴大,冒滿無形電刺,彷佛誰先踏一步,就得被懲罰。

「未央姊還在啊!」這嗓音像導電黃金雨讓他們都震了一下,各自回身。

「該走了。」男人逕自往電梯間移行。

「未央姊要不要一起去?」女孩在問。

「我和藍獲律師有約,先回辦公室。」女人不搭電梯。

「那我幫你外帶些好吃的點心,免得你忙得沒時間用餐。啊!我記得未央姊喜歡吃焦糖大黃派……等我幫你帶回來。」女孩說完,貼心親吻她臉頰,跟上男人步伐。

她聽見他們走遠了,聽見電梯開門聲,不知為什麼眼睛有點濕。

「未央姊是不是在監視我們?」

原本應該在RedAnchor地下一樓天井迴廊花園的brunchbar用餐,比較安全,不受干擾,偏偏羅煌今天要走出RedAnchor,走得遠遠,去繞逛正在舉辦競賽帆船巡迴展覽、聚集眾多媒體的海灘,讓眼尖的水上運動記者越界,把賽艇硬是拍成武神和新人Regen形影相隨的照片。

何蕊恩說:「剛剛在海灘有人在偷拍我們……」一路上,靠她一個人說話,說得她肚子好餓。武神大哥耍自閉,出了RedAnchor,不吐一字,也不知要帶她去哪個餐館。

時間無情而柔軟。她右手展覽活動發送的花朵萎了,左手跟小販買來的雪糕融得她來不及吃,她乾脆把它們一起丟在路邊垃圾桶。

一個東西敲到她額角,她抬仰臉龐,陽光稀疏穿漏,旋旋晃晃閃折,原來這路樹綁了好多瓶子!

「羅煌!」這叫聲像是遇上大麻煩。

羅煌停止前行,回首。何蕊恩駐足一棵路樹下,招手要他過去。

「你看,好有趣喔!」何蕊恩輕碰每一個綁繩懸墜的瓶子,開心笑說:「我喜歡這種神秘的瓶瓶罐罐,好像裏面都有一個Sibyl——」

「這是預言瓶。」羅煌走過來,終於開金口。

何蕊恩驚訝地道:「預言瓶?!所以裏面真的有Sibyl——喂喂,你要什麼?」湊耳聆聽有無「我要死」的迴音。

羅煌唇角微挑,笑了,大手往何蕊恩柔荑一牽,拉着她走過下一棵蘋果樹。

都有瓶子。每棵樹都有各式各色琉璃瓶。何蕊恩看得出神,步履輕快唱起歌來。

「聽說蘋果花嶼的蘋果樹開花不結果,不,不,不是不結果,是結特別的果——」

「這是蘋果花嶼的習俗,」羅煌聽着何蕊恩即興哼吟的嗓音,一面說:「家裏有小孩滿七歲的父母會到海灘揀一粒沙,放進瓶中,當作預言——」

「預言什麼?」何蕊恩停下歌聲,問着羅煌。

羅煌看着何蕊恩被陽光曬得薄染紅暈的美顏,說:「你想預言什麼?」

何蕊恩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擺開他的手,跑到他前方,旋身裙擺飛揚,倒退着走,美眸流轉,古里古怪地說:「我預言我們很快會成為緋聞男女主角。」

「嗯,預言成立,去揀一粒沙放進琉璃瓶,掛上樹枝,等着應驗。」羅煌大步一跨,手一撈。

「啊!」何蕊恩大叫,倒進羅煌臂彎中。

回頭站直,岩板步道邊突起的消防栓害她差一點倒栽蔥。

「小心看路。」羅煌扶正何蕊恩的腰身,撿起她拋掉的小手提包。

何蕊恩拍撫胸口,平緩急跳的心律。「我以為是什麼東西擋在路中——」

「你走太旁邊了。」羅煌還她手提包,再次牽住她的手,將她拉近他高大的身旁。「別再放開我的手。」

「好。」何蕊恩輕快地答應。「要搞緋聞!」她聰明伶俐。「未央姊是不是在監視我們?」這次,她握緊他的手問。

「怎麼說?」羅煌心情已沒那麼糟。

何蕊恩直接說:「未央姊不住宿舍,可是她好像每天都來?她怕旗下明星亂搞男女關係,所以每天來監視,對吧?我猜她家裏有秘密聯機畫面,她成天坐在屏幕前,把我們當楚門——」

「未央不會做這種事。」羅煌插言。

何蕊恩偏眸一瞧他的側臉,紅唇斜揚。「果然沒錯……」她說:「那是未央姊的毛髮對不對?你們一直在一起,偷偷在一起,對不對?你們年少一起演戲時就戀愛了,對不對?你很愛她,對不對?」

那些畫面,那些畫面在腦海閃跳,這每一個問題,每一個夢,累積一個甜蜜,累積一個苦悶……

「你現在是記者嗎?」羅煌並不想隱瞞被何蕊恩說對的事。

「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的秘密。」她不是記者,但她覺得她可以跟羅煌做很好的朋友。

「不怕我出賣你?」

「你才該怕,我知道你收集女人陰毛——」

「女先知,去揀沙吧——」

掛好預言瓶,找到一家店名「西柏」的餐館,選了一個幽靜的角落,他們真像戀愛中的男女。

她說:「你會不會駕駛帆船?」

「我有一艘鶴棲號,專走荊棘海。」他回答。

她說:「下次到我的家鄉參加遠航賽,我幫你編一個扶桑花環——」

「好。」他承諾。

「坐上鶴棲號,那麼,我們可以在海上比翼雙飛——」

「這是當然。」

餐館裏,燈光細得猶若女性囈語。她的眼神飄爍不定,唇瓣淺碰杯緣,啜一口隆河谷地出產的粉紅酒。

「是不是倒出來太久,沒了味?」藍獲放下刀叉,取口布,優雅擦拭嘴角,看着對座的景未央問道:「龍蝦的蒜味醬汁會不會太搶味?」

景未央放下杯子,搖搖頭。「對不起,藍叔叔。」

藍獲微笑,執起餐具,繼續用餐。「你在想什麼?未央,不好好用餐,就沒法好好做事——」

「嗯。」景未央垂眸,拿刀叉切食餐盤裏的海鮮。

「你父親的遺囑里沒有關於你們非要有繼承者的秘密但書,你不用擔心。」藍獲擺定刀叉,喝水,再啜飲幾口紅酒。「唯一的但書已經被現實推翻,你的能力不輸你哥哥,這些年,你用自己拍戲的酬勞維持RedAnchor不被BlueCompass取代,現在還重組船隊,不是嗎?」

「只有一艘打撈船而已,還不是船隊。」景未央說。

昨天傍晚,她意外接到兄長的晚餐邀約,兄長說已經派車在RA大樓廣場等她,他們兄妹好久不曾一起用餐,她該賞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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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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