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般生——便服生——說來就來。

不到一、兩年的時間,僅只三天,跟新生的到來不相上下的時間,無疆界學園裏出現了有史以來第一位一般生——

穿着乳白紳士西裝、米色手工孔紋皮鞋、羊毛長大衣的富豪少爺名喚夏初晨,是無國界地區傳奇人物“等待太陽”大老闆夏萬鳴的孫子。他搬進紅色城堡那日早晨,連上天都歡迎他,大出太陽,照得他俊美臉龐熠熠生輝,恍若神話里的阿波羅。

女學員熱烈討論他,男學員看他不順眼。

“罄爸,聽說那位夏少爺是學管理、音樂和藝術,我們組織以醫學、深海科學研究為主,你讓他入學,是要教他什麼?”居之樣在固定早餐會報結束時,私下問杜罄。

杜罄一臉深奧微笑,拍拍居之樣的肩。“之樣,夏少爺多才多藝,腦筋很好,他想學什麼就讓他學,他可以跟你們一起聽課、進實驗室、出海採集全都PK——他可是繳了巨款學費……”

是呀,原來如此——與其說“招收一般生”,實際是在辦“體驗營”,罄爸的目的無非是“錢”!居之樣差點忘了他是搶錢高手。

從此,他們的周遭多了會走動的“金庫”。

夏初晨站在長滿野玫瑰的城堡廣場,視線單一個方向,對住女寢大門。

今天雪停了,除了他搬進城堡那日,這雪沒停過,此刻終於又停了,一片白的世界頂端掀開難得的翠藍。他仰望着天,便覺得是個好預兆。沒一會兒,佟綺璐果真走出女寢。

“初晨!”她記得他的名字,即使他誤會她的學長、搞了烏龍,她非但沒怪他,還和他成了朋友。

她是他見過——

最美,不對。

女神,不對。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女性。

他不想將她說俗了,她應該是在那些之上,在女神之上的完美、美好,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夏初晨的人生道路在這個年頭,本該走上藝文休閑相關產業——接管祖母的民宿並且成為鋼琴演奏家,或者,在祖父的旅店專心見習——偏偏,他眼前出現一條無法迴避的綺麗道路,誘引他走向她。

“綺璐,要去上課了嗎?”夏初晨擔憂佟綺璐踩中野玫瑰硬刺藤蔓,會受傷,先一步走近她。

佟綺璐美顏微綻笑,在門廳三層台階的第二級站定。“初晨,你的房間整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夏初晨答道:“羅爾卡要我專心去聽課。”羅爾卡是他的隨侍管家,他搬進男寢的第三天午後,羅爾卡冒着大雪來到紅色城堡。

男學員們都在說,那個傢伙居然還帶了管家!不知道他的奶媽什麼時候要來?希望他的奶媽風情萬種勝過O邊境女郎們……

“初晨,你其實可以不用住宿。”

佟綺璐往下,夏初晨則往上,兩人同時站在薄鋪白雪的起階,一移動,留下四個腳印。

“我習慣求學住宿。”夏初晨這話半真而已。

夏初晨確實從中學時期開始過着住校生活,那是由於學校離家遙遠並且校規如此,但這次,不提無疆界學園根本無校規條文,他祖父的旅店也就在無國界慈善組織行政中心對面,舒適程度絕對超越紅色城堡數百倍,加上羅爾卡主要是來勸他回家——他的祖母反對他長期留在這兒,他卻執着地要住進禁忌城堡,當新生。`

“今天,我們也一起走好嗎?”夏初晨取過佟綺璐手中厚重的書籍。

佟綺璐點點頭。“謝謝你,初晨。”

這是有點融雪跡象的星期四早晨,雲層些微退散,開進林蔭大道的重型機械一輛接一輛。興建教學區的工程因降雪延岩,今日城堡前恢複雜噪,樹林裏隱約可見一幢柯比易式的建築雛型,那是醫學部。未來完工後,上課就無須往港口碼頭區跑,不開車也不用走太遠。

開着車經過工地外圍時,松亞杰特地搖下車窗。外頭,機械噴煙混着冰雪的氣味像瀝青,飄進車中。松亞傑想着,新醫學部到底何年會落成?好像他們做事總比別人散漫、不講效率。

換個檔,松亞傑在稍有坡度的路段重踩油門。車子過了大拱門鐘樓,道路一分為二,中間是通往橋堡的石板道,有幾個剛出橋堡的傢伙走在那兒,他們穿着制服沒戴帽,是新生,順利的話,幾個月後,他們會有頂白色貝雷帽。

松亞傑沒在那些新生之中看見佟綺璐身影。早預料到了,他把車往右邊車道開,繞進樹林,通過穿鑿河底的交通暗道,接上高臨綠草谷地的紅色外堡。

外堡的石砌拱券下停了一輛ROVER旅車,銀灰色的,有防彈功能,底盤可以承受至少兩顆手榴彈的爆炸威力,適合馳騁戰地。那位少爺想上戰場?還是把這兒當戰場?

松亞傑撇撇嘴,打轉方向盤,將標印青羽的吉普車停在ROVER,三輛馬車寬的粗岩道一下變窄,出堡的學員單一側行走,經過車邊,敲敲車窗,跟他打招呼。

他揮揮手,要那些學弟別吵,趕快去上課,但不打算載他們一程。他沒下車,雙手伏攀方向盤,下巴抵在上緣,眼睛望着前方,直到看見他想看的,他抓起丟在一旁的貝雷帽,對着照後鏡戴好,才開門離座,斜倚在車邊。

ROVER車發出解鎖幽響。

“會不會冷?”夏初晨留意着身旁佟綺璐的一舉一動。

佟綺璐停止調整圍巾,搖頭,彎揚唇角。“我算是本地人……”

“綺璐。”松亞傑喚來她的視線。

佟綺璐連笑容都給了他。“亞傑!”她很驚訝他出現在這裏。“杜老師說你們今天要出海採集,我以為……”

“我回來接你。”松亞傑站定車門旁,等她自己走過來,目光注視着環裹她肩頸的男性圍巾。

佟綺璐被松亞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一直沒有還你……”她抬起手。

松亞傑立刻抓住她沒戴手套的柔荑,說:“上車。我暖氣沒關。”

“嗯。”佟綺璐應了聲,沒將手自他掌中抽離。

“松先生,”夏初晨出聲了,移步至兩輛車之間,面對松亞傑。“聽說你是領隊、幹部,每天有忙不完的事,綺璐這些天坐我的車上課,很方便,你不用特地接她……”

“沒有特地。”松亞傑歪頭,斜揚一邊嘴角。“我是綺璐的學長,今天她得跟我們一起出海,我昨天睡在行政中心忘了交代她,只得臨時迫切回來接她到港口。”

“你打個電話,我會送她……”

“怎麼好意思讓夏少爺當司機。”松亞傑一笑打斷夏初晨嗓音。

夏初晨皺凝雙眉。他對這個帶佟綺璐上O邊境的學長,印象更差了。

“這是綺璐的吧……”松亞傑取走夏初晨手上的書籍,大掌牽着佟綺璐繞過車頭,開門讓她坐入前座。

“亞傑,我也得出海嗎?”佟綺璐疑問地望着他。

松亞傑只是將書籍放在她腿上,關車門,繞回駕駛座這頭。

夏初晨仍然杵在車邊,眼色不友善地瞅着他。

不到一分鐘,ROVER現在照後鏡里,追得很緊。松亞傑決定走大河岸未開拓的曲曲折折寒霜霧淞草木道,捨棄暗道、正道,他就走坎坎坷坷亂路子!歡迎夏少爺跟上來!

“亞傑,這邊有路嗎?”佟綺璐轉過美顏問道。

松亞傑偏首看着她。“當然有,前面就是路。”

佟綺璐微愣,美眸看着他淺笑別開臉。她臉龐回正,望住他說的前面。

擋風玻璃外,流霧淼茫,什麼都看不見,隱然飄遊在雲層中,要不是偶有樹枝突破一成不變的混沌,掠打車窗,她會以為這是一趟飛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飛行。

他不會再放下她,轉身就走——

她被夏初晨帶出O邊境那日,回憶在她腦海重演,依稀,她處在當年與松亞傑分離的港口,又像在他們相遇的田野歧路,她聽着男人說“別害怕,沒事的”,眼睛好似看見那個十四歲的女孩在碼頭追着,追了兩個號次的碼頭,她的旁邊仍是龐大航空母艦景象,那艦艇像怪物,她怎麼跑也擺脫不了的視野,為什麼他坐的車能輕易消失……

倘使可以,倘使這是真的,真的可以回到那情景里,她希望能有所修補,於是,她跟男人走了。心緒一恍,人已在“等待太陽”。

沒等多久,僅在她對夏初晨的詢問,要給出響應的傾刻,他出現了……

“怎麼了?”松亞傑分神看一眼正凝視着他的佟綺璐。

佟綺璐理定神思,搖搖頭。

松亞傑斜挑一下唇角。“你害怕嗎?怕不怕我把車開進河裏?”

佟綺璐再次搖頭,一點都不怕。她知道,河面結了冰,前幾天夜裏,他們還在上頭溜冰,趁雪勢稍減,綿綿細細的飄零雪花,像絨絮,柔鋪河面,跌倒了也不覺得疼。

“整輛車撞進去,河面一定會破。”松亞傑單手利落地轉動方向盤,說:“沉入冰寒河底,也不怕?”

佟綺璐沉吟了一秒鐘,美眸瞅住照後鏡里他的眼睛。“河水會把我們帶進荊棘海……”她的回答,讓他朗笑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車,他知道,過去這段大雪日子,她都搭夏初晨的車,他已經讓夏初晨當司機好久了……

佟綺璐靜靜轉頭,看着松亞傑咧笑的側臉。他今天穿了制服——除了尚在接受訓練的新生,學園沒有規定他們得天天穿制服——這是她入學以來,首次看他穿上制服,穿跟她一樣的衣物,他還戴了貝雷帽,開車回宿舍接她。

“你不怕……後頭的,我倒擔心……”松亞傑伸手調整照後鏡。

佟綺璐抬眸,倏地回首。的確有輛車近得連霧都擋不住,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夏初晨的車!

“如果我們兩個一起被撞進河裏,流入荊棘海,你可要好好感謝夏初晨。”松亞傑像開玩笑,又像認真地說著,換個檔,他拉開和後車的距離。

“別開那麼快。”佟綺璐心一跳。“初晨對這路徑不熟……”

“那他就不該追上來,該規規矩矩走他熟悉的路。”松亞傑嗓音微沉。

佟綺璐以為自己聽錯了,回眸看他的同時,汽笛聲尖銳地貫穿嚴寒海霧,她吃驚尋望——不遠的蒙蒙半空中,有些類似船艇桅燈、警示燈的光亮。

“港口到了?”

車子轉過彎,滑下顛簸陡坡,開上斜傾寬道,駛在平坦的堤岸道路。成排的建物,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飄隱於薄散霧氣中。

松亞傑降下車窗,指着霧中一道輝澤暈爍的圓拱門。“那兒是安秦家的餐館,有空我帶你去嘗嘗安爸的手藝。”他關上車窗。

佟綺璐開口:“初晨約我從今天開始一起用每一餐。”嗓音溫溫柔柔,她瞅了一下照後鏡。

亮着霧燈的ROVER穩穩跟在吉普車尾巴。

“很遺憾……”松亞傑懶懶地彎勾一邊嘴角。“恐怕要讓他失望了,我們這次出海採集至少五天才會返航。”

七十六號碼頭的研究船已在待命,兩輛車一前一後行至舷梯前,停住。後車駕駛先下車,高大的身形直趨前車。

“下車。”夏初晨屈指叫響吉普車駕駛座窗戶。

窗戶降低,露出男人載貝雷帽的臉。“夏少爺,”松亞傑淡笑。“你車開太快了……”

這正是他要講的話!SHIT!夏初晨暗咒,瞪着松亞傑輕鬆恣意的表情。

“初晨……”佟綺璐逕自下車,繞過來。

松亞傑也開門下車,大掌往佟綺璐肩膀放。“我們該上船了。”

“綺璐不是新生嗎?”夏初晨質問松亞傑。

松亞傑挑眉。“有什麼問題嗎?”

夏初晨說:“我聽杜老師提過,新生是不用出海採集……”

“綺璐來這兒前,已經當了三年多醫學生,嚴格說來,她不是沒受過訓練的新生。”松亞傑仔仔細細對夏初晨說個明白。“往後,綺璐得定期和我們這些學長姐出海,拓展深海科學領域的知識,至於夏少爺……”

“我也去。”夏初晨打斷松亞傑,做了決定。

松亞傑眯細眼。“你是沒有任何相關學科背景的新生——”完完全全、徹底的沒資格和他們同行。

“亞傑,”一個叫聲從舷梯那方傳來。“要出發了。”居之樣走下一、兩階金屬梯板,站定,推推眼鏡,眺看岸邊,揚聲道:“初晨學弟,聽罄爸說你有船艇駕駛執照,那麼,請你到海圖室,駕駛台的學長會分派工作給你。”

夏初晨頷首,對佟綺璐說:“走吧,我們一起出海。”

“一起出海?”松亞傑不以為然似地沉喃。

“這艘研究船正好是初晨學弟的祖父捐贈的……”居之樣的嗓音飄裹在霧裏。

少爺繳了巨款學費……要學什麼就讓他學什麼……

松亞傑涼涼一笑。“好,出海,一起出海。”

航程大約十三小時,到達研究海域,已是就寢時間。

趴在雙層床上鋪,佟綺璐望着圓形小艙窗外的荊棘海。

銀藍地,看似靜止但流動着,浮冰推擠的聲音,像一種私語。

“你睡了嗎?”下鋪的學姐韋安平敲了敲床板。“綺璐?”

“嗯?”佟綺璐應聲,轉動頭顱,把臉頰輕輕往枕上貼。

“你知道那個關於愛情的海戰故事嗎?”韋安平的話題開啟得很突兀。

佟綺璐沉頓着,沒回應。

學姐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荊棘海的第一場海戰,據說是為了女人——鐵定是像我這樣的美麗女人——兩個男人為了她在這滿是流冰的海上大戰……你知道嗎?綺璐,我很喜歡看男人們為女人打架呢!”

韋安平的語氣聽來很開心,佟綺璐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該講什麼。新生要順從,她靜靜聽着學姐說故事。

外頭似乎起了風浪,船身在搖,不太明顯,比男人們海戰的狂濤震蕩,僅僅幽晃一下而已。

“啊!”韋安平叫了一聲。“好象有鯨群接近!”撇了海戰故事。

拉簾聲在夜燈微弱的艙房響起,佟綺璐感覺韋安平下了床。

“威廉、威廉,鯨群出現了!”她猛按通話機,沒等回應。

一串啪啪啪聲迭向艙門。佟綺璐坐起,拉開上鋪遮簾。一道光潛渡進來,又折縮消失。艙門自動密合得無聲無息,韋安平跑得不見人影,臨牆書桌上的機器還在亮着訊息燈。

“安平、安平……”是松亞傑的聲音!他喚着女人。

佟綺璐下床,靠近書桌,待男人叫了幾次女人名字后,探出纖細的手指,按回應鍵。“我是綺璐。”她說。

一片靜謐。通話機的訊息燈不發光,彷彿壞了、故障了,她聽不見他回應……或許,他也沒聽見她,他那頭的機器同樣出了狀況?

“亞傑……”

“綺璐……”

就在這一秒,她想問他是否聽見她,訊息燈再次爍耀。

“綺璐,”他一叫她的名字,那赤紅的燈便急閃着。他說:“你還沒睡嗎?”

搖着頭,佟綺璐輕聲柔緩地答道:“安平學姐出去了……”

“嗯,肯定來找阿莫了,他在浴室里……”松亞傑嗓調安沉,突然說:“綺璐,你先別睡,我過去你那兒。”

佟綺璐瞅着傳出他聲音的機器,默不作聲,一會兒,指尖觸摩上頭微微的熱源,細語:“好。”

男人來時,她在床上,沒幫他開門。他自己有鑰匙可以進來,可以毫無阻擋走到床邊,撩開遮簾,觀眄她躺卧的模樣。

“還暈船嗎?”松亞傑扭亮上鋪床頭窗的小燈管。

佟綺璐眨了眨眼,側過臉龐。他的手伸過來,覆在她頰畔。上鋪對高個子的他沒影響,他輕易地碰着她,一寸一寸摸她,指腹帶着胡椒薄荷油氣味按揉她的太陽穴。

“我好久沒搭船……”她舒服地閉眸。

“臨時時要你上船……”男人喃言,不是歉意。“你要儘快習慣。”

她睜眼,對着他的俊臉。“學長要我做什麼嗎?”

松亞傑收回停在她額鬢、已經不由自主卷了她一綹髮絲的手。“我今晚恐怕得睡在這艙房。”說恐怕,實際是“要”。他唇邊噙着那抹習慣性的微諷淺笑,盯住她水亮凄迷的眸子,摘掉貝雷帽,一個彎低動作,消失在她面前。

佟綺璐躺平,望着窗上白熾的小燈管,伸手關暗,翻個身,屈肘伏在枕上。艙窗外的海面的確不太平靜,安平學姐說有鯨群,這次採集的一個任務,是要把海底攝影機安裝在抹香鯨背上,透過生物攝影的方式,找出神秘物種活體——傳說中,那隻讓海洋不平靜、需要美女獻祭的大海怪。它張牙舞爪,可以吞噬船隻,搞得水手心生畏懼……

胸口刺刺的,佟綺璐收回對住窗外夜海的視線,把手伸進衣領里,拉出傳家項鏈,寶石藍得像要滴出水來。她將它握於掌中,無端屏住呼吸,好一會兒,放開手,寶石沒像水一樣消失,她鬆了口氣,小小聲地,撐直肘臂,輕悄悄地爬起,下床。

一雙白暫玉足踩在橫木上。松亞傑先是看到發亮的趾甲,然後是撲粉般的瑩潤足弓和腳踝,接着,她整個人站在床尾、柔荑扶搭梯級邊木,神情恬靜地盼着他。

松亞傑歪歪斜斜地靠在床頭,攤放腿上的書,只翻了兩頁,看來,今晚確實不適合閱讀,他把書合上,擱往床外夜燈矮桌,眼睛盯住她的美眸。

在他的注視中,佟綺璐慢慢走動,像只貓咪,鑽進下鋪。松亞傑脫下制服襯衫,丟出床外,拉掩遮簾,嬌羞的小女人旋即縮進他懷裏。他摸着她身上的薄絲睡衣。

“這是安平借你的?”

佟綺璐點點頭,臉頰貼着他赤裸的胸膛。

“這船上只有你跟安平兩個女生,寢室很難分配……”他撫着她的頭髮,長指穿入發間,描着她的耳垂、頸部線條。“她和阿莫過些日子要結婚了,讓他們住不同的寢室,實在很棒打鴛鴦……”

“對不起……”佟綺璐低低喘息,感覺他的手在她鎖骨游移。

“這睡衣一定是安平準備穿給阿莫看的……”

佟綺璐仰起頸子。松亞傑順勢脫掉她身上借來的睡衣。

“綺璐,你學會了……對不對?”他親吻她的嘴。

“嗯……”她逸出聲來,不明白他說她學會什麼,只是將舌尖抵向他,與他交纏,互為卷裹。

晚餐時,喝了暖身酒的氣味依舊停留在口腔之中,濕燙灼燒着,深竄喉嚨,像奔騰的火焰,逼出肌膚底層的寒意,使她熱了起來。他扯走她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擁着她翻滾,讓她躺在他軀幹下,展示着姱修妹艷的成熟胴體。

“亞傑……”他的眼睛閃熠着兩個藍點,瞅得她害羞地轉開臉龐。

他單手伸過來,尋抓她胸口的項鏈,長指擠在她豐盈的雙ru間,捻着項鏈寶石,有意無意地摩觸她的ru頭。

佟綺璐下意識地顫抖,弓縮身子,腳趾一根一根蜷曲起來。

“綺璐……”松亞傑低喚着,嗓音比平日渾厚,濃濃的魔魅誘引。“新生要順從——把你的腿張開,綺璐……”聲調柔慢。

空氣鬆軟了,她聽見他解腰帶的細微金屬聲響,回過頭,望着他丟棄外褲內褲,俯近她。

“綺璐,腿張開。”他哄着她,十足溫情的吻落在她鼻樑。

佟綺璐閉緊眼睛,兩手迭握在胸前,挪移腰臀,雙膝分開一個美妙的寬度,讓男人健實完美的軀幹伏嵌、貼近。

“綺璐——”他吻她的眼。她睜眸,睫毛忽靜忽動。他吻她的唇,她雙手柔慢環上他肩頸。

早就想這麼做了——她是來成為一名個性大膽的無疆界美女,教他永遠忘不了!

☆☆☆☆☆☆

佟綺璐張開眼睛。微光射進艙窗,落在她額頭,她抓着枕頭坐起,不見松亞傑身影。床乾乾淨淨的,是上鋪。她像一個被供奉在神壇的祭品,赤裸身子,躺置高高的上鋪。她不知道他於何時把她抱上來,但她已不是處女,不適合一個人躺在這兒。她拉開密遮的簾帳,移動身子,踩梯下床。

下鋪已經整理過,換了床單,不見一絲跡漬,若非她走動時,雙腿間淌溢屬於他的男味,她會認為自己作了春夢,無法自蛻變為女人的心境中掙扎出來。

佟綺璐摸着自己光致的身體,飽脹的乳房像熟果子,乳頭突起的模樣花佛可以哺乳……他沒有戴保險套,搞不好她真的會成為一名母親!

雙手停在平坦的小腹,她走進浴室,男人灼燙的體液浸滿她甜蜜的入口。

“你醒了?”淋浴間的隔門一開,松亞傑走了出來。“怎麼只睡這麼一會兒?”他撥着濕發,笑容很瀟洒。

佟綺璐凝定了一下。“我以為你走了……”

“去哪兒?”他笑着,靠近她,手掌往她腦後覆。她自然地仰起臉龐,他隨即吻住她的唇。“雖然那位夏少爺住的艙房還有一個空床位,但我可不想和他當室友……”他抱起她,讓她的兩條長腿環夾他腰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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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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