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天色迷濛成從,沉沉的雨下了一整夜,貝栗兒也睜着眼捱到天大亮--黑旭沒有回來。

他真的不理她了?貝栗兒的心一陣緊縮,逼得她必須蜷曲起身子,以減緩這份蝕骨的疼痛。

她不怪他,黑旭的堅持無所謂對錯,他們只是溝通不來,缺乏那麼一點默契。

「往哪兒呢?」一面想着,貝栗兒一面找着下山的路。

她會將他永遠藏在她心底最美的角落,就算永不再見,黑旭依舊是她眷戀最深的男人。現在,就讓自己面對該來的命運吧!

但,在那之前,貝栗兒想先偷偷地去探望孩子們。

「大叔,請問往西的路……」在山腳下,貝栗兒好不容易遇見了一位正要上山幹活兒的樵夫,趕忙詢問他。

宇文府的別館在西邊,她大約曉得。

「往西啊?」好渾厚的粗嗓廣。「走旁邊那條小徑就行啦!」

「多謝。」避開他好奇的眼光,只栗兒拉低斗笠,踩着細小步子轉往老樵夫指示的路。

宇文覺一定會找她,而宰相府的人手散佈各處是可想而知的事,貝栗兒必須做簡單的喬裝,掩飾身分。

在山上的木屋裏,她找到了幾套嶄新的男裝,恰巧大小不會相差得太誇張,她迭了幾折,勉強穿上身,不過走起路來挺礙手礙腳的就是了。

黑旭……此刻會在哪裏呢?他回去了?才一天末見,她已經開始思念他了。

情字都傷人,她的愛,註定縹縹緲緲飛散在天地之間,再無歸依……

「小夥子,買包子嗎?剛出爐的包子呦!」

啊?市集到了!原來這麼近!

貝栗兒看看四周,腳步未停,挑了一條小巷子走,避開人多的大街,以防有什麼萬一。

宰相府別館近在眼前--

「等等!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繞了幾圈,貝栗兒本來想從士兵最少的一個側門偷偷溜進去,想不到還是被逮着了。

「我、我是新來的長工,專門負責花園的維護,請各位大哥多指教!」一口氣說出編排過的謊言,貝栗兒慶幸自己沒有表現得太失敗。

「啥時請了新長工?我怎麼不知道?」瞧他斯斯文文的,很有禮貌,守門的領事口氣也此剛才好得多。

「我也是臨時才被通知的,真對不住。」貝栗兒連連鞠躬,深怕他們不放行,那她可就甭想見到孩子們了。

「算了算了,快進去吧!」個耐煩地揮揮手,侍衛們也沒那個心思多想,就讓貝栗兒進入府內。

才一腳跨進內院,貝栗兒就聽到幾聲可怕的叫罵--

「你是笨蛋嗎?做點事兒都不會!你還真以為你是人少爺!」

「還有你,除了擺出一張死人臉,整天哭哭啼啼的,還會幹嘛?哭得我都跟着倒霉……」

更多不堪入耳的責罵,像毒針根根刺在貝栗兒心上,她知道,那個人如此對待的是誰,因為……她已經聽見小大、小小他們的哭聲了。

閉了閉眼,淚水從眼角滑落,貝栗兒的心情滿是自責。她不應該輕易相信宇文覺、相信她的犧牲對孩子們是好的……衣食無虞了,精神卻飽受凌虐,她要給孩子們的不是這樣的環境啊!

他們哭得她心都碎了……

「氣死我了!」一個男人怒氣沖沖地從房裏出來,用力的甩上門。

貝栗兒見機不可失,連忙悄悄地閃身而入。

「你們……」

儘管心小已做了最壞的設想,可是,當貝栗兒看見孩子們被一條粗麻繩緊緊縛在衣櫃下,她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

是誰這麼殘忍?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無辜的孩子?宇文覺根本是人面獸心!

「栗兒姊姊!」雖然裝扮改變了,孩子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噓--」示意他們減低音量,她躡手躡腳地走至他們身邊,替他們把繩索解開。然而,他們手腳上一道道粗淺不一的磨痕,卻更令她觸口驚心。

「你們受苦了。」抱着他們全部,貝栗兒發誓,她絕對要和宇文覺周旋到底,死也不讓孩子們過這種非人的生活!

「栗兒姊姊,你跑哪裏去了?我們好怕!」

「以後不會了,你們都還好吧?」貝栗兒把他們一個個檢視了-遍,心疼地發覺他們都瘦了。

「那人常打我們,而其他的人都不管,小小哭嚷着要回家,腿兒差點被打斷!」小大指着小小還不良於行的雙腳給她看。

聞言,貝栗兒的眼淚更是掉個沒完。

她究竟做了什麼!原以為這樣對孩子比較好,可是實際上呢?她卻是把他們推向火坑啊!

她不應該相信宇文覺的!

「乖,我們來想法子逃出去--」六個孩子圍繞着貝栗兒,他們席地而坐,開始討論了起來。

「栗兒姊姊,可是已經沒有家了,我們能上哪兒去?」

「先出去了再說吧!」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到,現下最棘手的是要如何躲過宇文覺的追查。

「那等天黑后,大家都睡了,我們可以從後門溜出去!」小大興高采烈的提議。

但是一道如鬼魅般的聲音卻突然插入--

「你們不會有機會出去!栗兒妹妹,我等你很久了!」

該糟!是宇文覺!

「把孩子們還給我,我們便互不相干!」她不把自己賣他了,行嗎?

「栗兒妹妹,你太天真了,哥哥我怎麼捨得讓你走呢?」宇文覺陰陰一笑,招手讓人強制帶走孩子們。

「栗兒姊姊!」

「放開我!大壞蛋!」

一群孩子死命巴着貝栗兒不肯走,那些侍衛得到宇文覺的首肯,便毫不留情地使出蠻力拉開他們。

「宇文覺,你沒有權力這樣做!」孩子們終究還是被拖離房間,貝栗兒憤怒地朝着宇文覺大吼。

「栗兒妹妹,你太讓我失望了。」宇文覺一步步逼近她,而她一步步退--直到她抵住了牆壁,宇文覺才擰起她的下巴,兇狠地問:「黑旭那混帳在哪裏?」

「我不知道!」

「不知道?」宇文覺平日對她的好言好語全都消失,此時的他就像是被人搶走心愛玩具的孩子,非要報復不可!「他碰過你了?這三人你們都在哪裏快活?說!」

「你無恥!啐!」他侮辱的言語換來貝栗兒一口輕啐。

「我就讓你看看真正的無恥!」彷彿發情的雄性動物,宇文覺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蠻力,居然一把就將貝栗兒的前襟撕開。

「啊!」貝栗兒慌亂地逃開,對宇文覺粗野的舉止感到一陣恐慌。

「你最好乖乖的,否則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宇文覺一邊說,一邊脫着衣服。

貝栗兒快被他已形赤裸的身體嚇死了。

原來……男人的身材也是很有差別的!黑旭雖瘦,但肌肉卻很精壯結實,不像宇文覺……藏在衣服底下的贅肉,痴肥得像頭待宰的豬!

「你不要過來!」眼看宇文覺就要撲上她,貝栗兒急急躲開。

「栗兒妹妹,你這是在逼我啰?」見她香肩微露,粉白的肌膚映襯着艷紅的臉蛋,儼然一副成熟女人的模樣,宇文覺的胯下就忍不住興奮。

「我已經是黑旭的人了,你不是很討厭他嗎?他碰過的女人你還要?」無處可躲,宇文覺壓上她的那-刻,貝栗兒趕緊喊道,試圖讓他因此打退堂鼓。

宇文覺確實僵仕了,不過很快他又揪住她,狠狠地甩她兩巴掌,「你這個賤女人!」

他等着開她的苞,等了幾年了?而她居然白白就把身子交給黑旭?混帳東西!

瘋狂地拉扯着她的衣帶,宇文覺還是要得到她!

「救命啊!」

「叫吧!女人在床上,多點叫聲反倒是增添刺激!嘿嘿!」宇文覺猥褻地笑笑,噁心的唇粘上貝栗兒細長的頸項--

逃不了了!貝栗兒任由無助的淚水滾滾流下,闔上眼就要認命地承受這一切--

「放開她!」一道比刀還銳利的聲音,驀地響起。

「黑旭!」他還是出現了!貝栗兒感動地看向他,卻見黑旭一臉的冰霜。

他還在生氣?!

「黑旭!你竟敢前來自投羅網?看我怎麼收拾你!」宇文覺手忙腳亂的披上外衣,拉嗓大叫:「來人啊!把他給我抓起來!」

宇文覺的激動並未影響到黑旭,他只看貝栗兒,「起來。」甚至沒有出手扶她,黑旭的表情陰晴不定。

但貝栗兒根本不管,差點受辱的情緒讓她只想窩進他懷抱。「黑旭……」

「你們這對狗男女!」宇文覺氣紅了雙目,恨不得一劍刺穿黑旭的心臟。「還不快給我打!」

一列侍衛全副武裝地擺出架勢,黑旭冷冷掃了一眼,說:「想打,那就看看你們有幾分能耐!」

宇文覺站在人陣最前頭,威風凜凜地朝黑旭說:「你還是束手就擒,等着受死吧!」

「哼。」黑旭抱着懷裏的貝栗兒,邁開步子就要離開,絲毫不把宇文覺的恐嚇放在眼裏。

這些凡人的刀劍豈能攔得住他?黑旭不用動一根手指頭,他們就全部準備到陰曹地府去報到!愚蠢!

「黑旭,你不用嚇唬人!密使的身分根本是你捏造出來的,我爹向皇上求證過了,你已犯了欺君之罪,砍下你的頭還算便宜你!」黑旭的氣勢着實嚇人,一干侍衛都不太敢輕舉妄動,宇文覺更是嚇得跌在後頭的人身上,不得已,他只好搬出皇上,好替自己的人馬壯壯膽。

「我說過我是朝廷密使?」偏過頭,黑旭危險的眯起眼。

「你、你還狡辯……」回想起來,他確實沒說過!但宇文覺還沒有笨到自打嘴巴,承認是他們故作聰明,才把黑旭當作神祇一樣供奉。

「你不讓開?」

「不讓!有辦法你就走出去!」宇文覺仗恃着這裏是自個兒的地盤,人多勢眾,所以即使心裏害怕得要死,還是堅持不退開。

「無知。」再沒耐心和他耗下去,黑旭藍眸一閃,所有侍衛都像發瘋了似的,拿着手上的兵器猛烈戳刺着自己。

「啊!啊!」鮮血噴洒飛濺,霎時,腥紅的顏色染滿了每-吋空間,眾人的哀嚎痛吼聲聲悲厲。

「你們在幹嘛?殺他啊!」這奇怪的現象彷彿魔障,宇文覺眼珠幾乎突眶而出,徹底被嚇傻了。

「黑旭,不要這樣,他們會死的!」本來在他懷裏哭得沉沉欲睡的貝栗兒,在聽到侍衛們的叫喊后,不禁抬起頭來--她沒想到,黑旭竟然會如此殘忍。

「你連他們也要救?」黑旭的聲音像是繃緊的弦,一個用力,也許就會斷得粉碎。

「他們只是聽命行事。」在他面前,她的好意是不是只會讓他更加討厭她?貝栗兒軟弱地低下頭,雙手握得死緊。

她沒有他說的那麼慈悲為懷,她只是不想要看到他濫殺無辜,雙手沾滿罪孽的血腥--那些人不值得。

但,黑旭懂嗎?她的善良刺激着他,他的鄙夷又何嘗不是傷害着她?黑旭懂嗎?

「接着呢?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我必須『也』把那些孩子安置妥當,不然你就不走?」刻意加重了「也」字,黑旭的一氣森冷無比。

她究竟要他做到什麼地步?和她一樣做個天人轉世的菩薩?他是地獄使者啊,為何要屈從於她,做他一點都不想做的事?

那天的爭吵讓他氣瘋了,可是他獨獨重視她,不可能讓宇文覺對她胡作非為,而騙自己說一點都不在意。

他該死的在意她!

貝栗兒讓他變成一個窩囊廢,黑旭從來沒有這麼看不起自己!他的驕傲、他的自負,全部都快被她毀棄!

「你明知道……」委屈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流下,貝栗兒咬着唇,固執得不讓哭聲逸出。

若是她真能放下對孩子們的感情,她又何必到這裏來受辱?何必和他口角?然,那還是她嗎?黑旭舍不下的,是那樣的她?

「走吧!」不忍她哭,黑旭還是先投降了。

拋下她一人在山上過了整夜,他已經嘗到人們口中「愧疚」的滋味,現在趁着他還能忍耐,就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否則,他也沒有把握,會不會在下一刻又被貝栗兒氣得失去控制。

妥協?這是黑旭嗎?哼哼,地獄的子民有福了,他們冷血殘暴的黑使者快要變成天使,飛上天去了!

*****

雨後初晴,天空藍得像夢,萬物則璨綠得宛若重生。山上的空氣甚好,偶爾幾朵白雲飄過窗前,倒也不是太稀奇的事兒。

「當家的,飯燒好了,進來吃吧!」木門邊,小大手拿着鍋鏟,探出一顆小頭顱招呼着階前的貝栗兒。

沒有恐懼的生活真好!除了小大閑不下來,嚷着和貝栗兒搶工作,其餘的孩子都在附近的溪流里玩瘋了。

「我去叫他們回來。」端好飯菜上桌,小大又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小心--」她還來不及叮嚀他注意泥濘路滑,拐個彎,小大的身影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也不知道黑旭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一年到頭都長有豐碩的蔬菜、果實,山靜水亦幽,人煙極其稀罕。而且他們如今住的這幢木屋,佈置得十分舒適、寬敞,孩子們皆有各自的寢房,不必再像從前那樣擠在一塊兒睡。

他們開心,貝栗兒當然高興,可是黑旭……他從昨天回來后就不言不語,獨自鎖在房裏,叫他不應、喚他不理。

貝栗兒難過得無心餐飯,幾乎整整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栗兒姊姊,你看!」小二興奮地揚起戰利品,獻寶似地跳至她面前,「這是我抓到的魚喔!」

「正好加菜。」小大像個精打細算的主婦般,立即劫走那條魚,俐落的蹲在一旁去鱗、清理,完全純熟的技法。

「馬上就要吃了?」小二看着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魚兒,轉眼間就要變成一道佳肴,顯得有些楞楞的。

「不然要幹嘛?」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小大忽然接著說:「要不,我們可以把這魚烤了,送給黑大哥吃!」

「好啊好啊!」小大烤的魚最好吃了,黑大哥一定會喜歡的!

現在他是他們的屠龍英雄,和昔口那個「黑心魔鬼」不一樣了。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準備生火用具,當真就要烤起魚來--

貝栗兒不想壞了他們的興緻,可黑旭不是人類,沒必要吃東西的事實,她又無法對孩子們說……唉,等會兒黑旭也不可能因此開門的。

她知道他在氣她,但是她又該怎麼做呢?她真的不知道啊!

「栗兒姊姊,吃飯飯!」裙角被人扯了扯,原來是小小在叫她。

「我不餓,你先跟哥哥去吃,乖!」她哪裏吃得下?光想着要如何讓黑旭消氣,就夠她煩的了。

「不要,姊姊不吃,小小不吃。」娃兒鼓着腮幫子,也跟她同個姿勢坐下,態度很堅持呢!

也許是年紀還小的關係,小小總是最敏感地發覺貝栗兒有異狀的那一個。

「小小聽話--」貝栗兒想說服她,可是黑旭卻在這個時候出來了。

「吃飯。」倚在門邊,他簡單地吐出這兩個字,代表他們說的話,他全都聽進去了。

這女人在跟誰過不去?她以為她是他嗎?不吃東西也會活得長命百歲?省省吧!她瘦得只剩骨頭,再不多吃點東西,風一來就可以把她吹走了。

「喔。」在他強制的眼神下,貝栗兒哪敢說個。

「黑大哥,這烤魚香得很,馬上就可以吃下。」孩子們就是這麼單純,黑旭救了大家一命,所以他以前的惡行惡狀全都不算,他們還是很愛戴他。

「我下吃。」

「啊?黑大哥不喜歡吃魚?」小大以為他是這個意思。

「對對,他不喜歡吃魚。」為避免黑旭又說出傷人的話,貝栗兒急急搶白。「呃……讓小二多吃一些,魚是他抓的嘛!」

貝栗兒乾笑了兩聲,心虛地不敢看向黑旭。

「誰對你來說比較重要?」這個問題,從昨天就一直閑擾着他。

貝栗兒總是盡其可能地保護孩子們,可是黑旭忍不住想要計較,到底在她心中,孰重孰輕?

如此小家子氣的行為,要是過去的黑旭,肯定嗤之以鼻;但是碰上了貝栗兒,佔有的情緒來得那般迅猛,他沒得選擇。

「一樣重要啊!」這怎麼分嘛!

「栗兒,我不要這種答案。」

「黑旭,算我求你好嗎?不要逼我--」愛情與親情不能放在同一座天平上測量,他何必為難她!

「栗兒姊姊,你們在說啥?別吵架了好不好?」兩個大人各執一方僵持不下,看得孩子們都噤若寒蟬,但又好想幫助他們--

「你們先進屋吃飯,我和他去附近走走。」孩子們什麼都不懂,貝栗兒不想影響他們難得輕鬆的心情,於是硬拖着黑旭走向屋后的小徑,假意要去散步。

「你怕我傷害他們?」她反應過度的舉動讓黑旭有些受傷了。

原來不被信任是這種感覺!黑旭嘗到一抹苦澀--是他自己製造出來的惡果。

「你還在乎嗎?」他如果在乎,就不會非要她在孩子們與他之間做個取捨!

「我只要妳。」

「你何不試着去關心他們?你會發掘到他們可愛之處的。」貝栗兒挫敗低叫,覺得她和黑旭之間存有很嚴重的溝通障礙。

「我沒有這麼多愛可用。」

「嗄?」他說愛……那表示他是愛她的嗎?貝栗兒傻傻地拉着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

「哼,你還不笨!」要他親口承認,絕對不可能!貝栗兒聽得出來最好,不然他也不會再說了。

黑旭的另一個特質--死要面子,也是地獄裏遠近馳名的。

「黑旭,我們各退一步,找一個妥協的方式好嗎?」天啊!哦不,從此以後她要說,撒旦啊!他愛她?貝栗兒作夢都沒想過!而既然是兩情相悅,他們更應該共同找出完美的解決途徑呀!

「你有辦法?」他睨着她,不太相信的樣子。

誰來可憐他男性自尊的飽受打擊,地獄使着的惡名亦蕩然無存?貝栗兒那顆善良腦袋想出來的點子,絕對不可能切合他意!

他並不嗜血,但是他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些孩子丟下不管!

他可看不見啥大小、一二三的!

「嗯……這樣好了。」貝栗兒還真的很認真地在想。「我們大家一起搬到地獄去,可是咱們和孩子分開住,我想他們的時候,大伙兒才聚聚。」

這是什麼辦法?!想他們的時候?不就是每天每時嗎?貝栗兒放得下才有鬼!

「栗兒,重點不在這裏。」黑旭揉揉太陽穴,怒氣漸揚。

「那重點在哪裏呢?」

黑旭終於爆發!「重點在於地獄不是一般人可以說來就來、說上就去的地方,而我也不是平凡的人類,你想清楚了嗎?我永遠不可能和你用同樣的方式去思考,與我共度一生,你就不能怕我!你能做到嗎?!」

如果她時時擔心他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爆發,使人遭殃,那麼她怎樣去適應地獄的生活?

黑旭知道,只栗兒行時候害怕他,尤其那些孩子在的時候。她有心與他一起……就是這樣的表現?

究竟是他不懂得愛人,還是他們兩人都愛糊塗了?

他恨這份不確定!

「我……」他從來沒有一下子和她說過這麼多話,貝栗兒被他勃發的怒氣給嚇到了。

「妳想想吧!」拋下這句話,黑旭掩個身就化為一道藍光,消失在空氣中。

而貝栗兒楞楞地杵在原地,對他方才說的那些話,還有着萬分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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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上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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