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痛!
林汐睜開酸澀的眼睛,朦朧地意識到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頓那麼疼痛,而且在身體深處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然後她發現了自己的赤裸以及床單上的好大一灘血漬。
她這是怎麼了?
她幾乎想要尖叫了,而體內的那種不知名的疼痛則讓她有哭的衝動。
“出什麼事了?”黑昊端着早已過時的午餐進來。
“我好痛……”林汐紅着臉囁嚅着。她的生理期從未這麼痛過,而且今天不該是她的生理期才對。
“痛?讓我看看。”黑昊直覺她是摔着哪裏了,可檢查完她四肢關節之後,他意外地發現除了激烈的吻跡,她沒有其他損傷。
“在……在那裏啦!”林汐羞窘的,幾乎不敢正眼看他,“我的生理期還沒到,而且……而且不是那樣的痛,我……”
黑昊釋然地笑了,“女人的第一次都會痛的。”
“我們不是已經做過了?”林汐仍然疑惑的,她是聽說女人的第一次都會流血,可上一次她已經流過血了,這次怎麼仍會……
“這才是你的第一次,那次我欺騙了你。”黑昊坦白,而林汐幾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我好愛你。”她終於忍不住吐露縈繞了許久的真心話。
“你這是在挑逗我嗎?”黑昊的笑容溫暖,“我想我必須提醒你:舞會就快要開始了。”
在簡單的梳洗之後,林汐用了她成為婦人後的第一餐,然後她穿上她的舞衣。
她的舞衣和他的禮服是一套的,也是黑色。當黑昊以靈巧的手指替她拉上背後的拉鏈時,林汐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戰慄。
於是她再次緋紅了臉。
為了營造嘉年華舞會的氣氛,整個林家都做了佈置,連走廊與樓梯的扶手上都點綴了一束束的鮮花。空氣里飄浮着各種鮮花混合的香氣——以及女人的香水味、男人古龍水的味道。
一切都那麼熟悉,恍然間林汐似乎回到了16歲的那年,她穿着蓬蓬裙下樓參加那年的嘉年華舞會。
“你會有一個驚奇給我嗎?”她抬頭看着這個壯碩的男人——她的丈夫。
這些日子她已習慣了他的保護,也習慣了以他妻子的身份自居,可此刻不安讓林汐意識到他們之間擁有的不過是一段契約婚姻罷了。
“你不信任我?”黑昊停住腳步,就在樓梯中間給了她一個慾火焚身之人所能給予的最克制的吻。
當他結束這個火辣辣的熱吻,林汐已虛弱得站不住腳,而樓梯下的人群齊刷刷投來驚訝的目光。
黑昊的目光穿過大廳里的芸芸眾生,清晰地捕捉到林瑋的身影,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兵相接,“噌”的一聲擦出了火花。
然後黑昊注意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白夜這個有名的“情場浪子”,已被一大堆淑女美婦包圍,甚至連林珏也在其中。至於火炎,則在最少人行的沙發上窩着,不過也是一副看免費好戲的促狹樣子。
這對活寶,真是……
黑昊不知自己該慶幸還是該仰天哀號幾聲。
“等我一下。”黑昊俯身交代,知道想要安然度過這個晚上,他得趕緊打發這對活寶才是。
她不該害怕的,林汐努力鎮定自己,畢竟她已不是那個對人世一無所知的16歲少女了。她在外獨立生活了那麼久,應該足以應付這種場面才是。
在人群的喧囂中,樓梯意外地變得狹窄,薄紗的長裙擺裹住了她的腿,讓她幾乎邁不開步子。林汐不習慣穿這種正式的禮服,而大廳里女士香粉以及男士古龍水的味道更使她感覺到暈眩。
她急於遠離人群,卻不知巨額的財產已使她成為今日的焦點。
當林汐的雙腳踏上大廳之際,她已被水銀燈鎖定。這突如其來的強光令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無助且窘迫地站在原地眨眼睛。
“林小姐賞臉跳個舞好嗎?”
“林小姐……”
一張張帶着虛偽笑容的陌生之臉出現在她的面前,可忽然攫住了林汐全部思想的卻不是這些聲音!
(“把你的手伸給我。”)
(“來吧,讓我們旋轉……”)
(“……”)
她的頭好痛!
林汐驚慌地望着四周。
注意到她反常的舉動,本來簇擁在她身際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向後挪了一步,甚至當她驚慌的目光投向他們時,他們還會不約而同地撇開目光。
林汐忽然明白了:即使他們會為她的萬貫家財來巴結她,可在他們內心還是認為她是一個精神不正常者。
她好想黑昊溫暖的懷抱。她知道他不會在意她曾有怎樣的過去,而此刻他正在遠處與人爭論些什麼,於是林汐悄悄地往那邊挪動。
“小汐,好久不見。”一雙男性的大手伸過來。
林汐順着古龍水的味道茫然抬頭,發現自己正面對着一張陌生而熟悉的笑臉。她張開了嘴,卻無法準確叫出他的名字。
“看樣子你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失去了記憶,我還以為只是傳言呢。”這個堪稱英俊的年輕男人道,“你忘了我真讓我傷心。”
“我該記得你嗎?”林汐不解地問。
“我還以為在你心裏我是特別的。”年輕的男人邪氣地微笑着。
從他的話里,林汐知道他們應該是認得的。於是她回了個怯怯的微笑給他:失禮從不是她的願望。
“跳個舞好嗎?”年輕男人建議,當他們滑入舞池隨着音樂起舞時,他輕聲問:“你準備做一個真正的女人了嗎?”
這個意外的問題令林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而他立刻順着音樂跟進一步。然後林汐醒悟過來:與她共舞的正是潘韋力——她的前任未婚夫,在她十六歲時他用背叛羞辱了她。
“放開我!”林汐開始掙扎。
“噓,你不願別人看我們笑話吧。”潘韋力臉上偽裝的微笑不見了。
“讓他們笑話去吧!”林汐嘶喊着,提起皮鞋用力踩在潘韋力腳上。
疼痛讓他放鬆了對她的鉗制,於是林汐用力推開他跑了出去。
看不出那個昔日只會哭哭啼啼的女娃已經長大了,潘韋力眯着眼笑了,雖然她仍然驚慌失措,可至少她已懂得逃離了。
“你是誰?”一個黑衣的男人強勢地出現在他面前,
“我是潘韋力。”潘韋力直覺地回答。
一個拳頭重重打在他的臉上,在潘韋力倒地之前,他聽到這個黑衣男人冷酷的聲音:
“這是你欠她的。”
老天,這還是那個冷情冷性的殺手黑天使嗎?
那廂白夜與火炎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感嘆:
愛情的魔力可真大呀!
驚慌讓林汐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在她惶恐不安時,兩條熟悉的手臂自身後攬住她。
“我在這裏。”
是他的聲音!
一種全然的放鬆讓林汐軟癱在黑昊的懷裏。
“我不該離開的。”為此他該揍那兩個無事生非的小子,不過黑昊知道安撫他的小妻子更為重要。
“我沒事。”林汐自覺她已很堅強了,可扭住他衣袖的手指仍泄露了她內心的脆弱,“我不想待在舞會上。”
“那——我們出去。”黑昊將她帶到一處隱秘的石亭,他俯下頭用吻安慰她的驚慌。
“你們好像忘了還有旁觀者。”正當他們渾然忘我時,一個聲音冷冷道。
林璐正倚在石亭的陰暗處,與平常不同的是,今晚她沒穿暴露的禮服,而只穿了一件保守的淺色小洋裝。
有他在身邊,林汐意外地發現自己不再懼怕林璐了,“我們打擾你了嗎?”
“知道打擾,還不出去。”林璐的臉色陰沉。
“可是你看來好不開心哦。”林汐不由自主地踏上半步,不料卻遇上林璐狠狠推開她的手。
林汐努力想要保持自己的平衡,在搖晃中她看見什麼東西在遠處的樹叢中一閃。那種熟悉的金屬亮澤,讓她下意識地推開林璐,卻也因此將自己暴露在了殺手槍下。
“該死!”黑昊只得撲倒她。
手臂上被貫穿的疼痛讓黑昊失去了精確的距離感,於是他們重重地跌倒在堅硬的石板上。
“出什麼事了?”林汐感覺到他不同尋常的粗重喘息。
“別出聲!”黑昊一手掩住她的嘴,一手則拔出他從不離手的手槍,以準確的槍法滅了四邊的壁燈。
石亭立刻陷入了黑暗中。
黑昊的利眼如鷹隼般掠過花園的黑暗處,立即鎖定了大致方位,只等殺手再次暴露自己。
見鬼,打錯人了!
殺手驚慌地發現,手裏的槍因為太緊張而撞到了樹枝上,發出死人也會被吵醒的巨大聲音。
要命,殺手忍不住詛咒。
驚慌讓殺手很想扔了槍逃走,可是不行。為了手上的這把槍,殺手已押上了自己所有的財產——作為殺人酬勞的三萬塊錢即期支票。
殺手想再度擺正槍械的位置,可卡在樹枝間的槍卻怎麼動不了。
於是殺手滿頭大汗地用力一拖,卻不料——
居然連帶着拖過一個高大的男人。
哦,不!是這個高大的男人抓住了自己的槍口!
殺手措不及防之下,“呀”的一聲尖叫了出來。
笨小賊,簡直丟了殺手的臉!
白夜詛咒着拎起這個菜鳥殺手,意外於他居然輕得像幾天沒吃飽飯的街頭流浪漢。
“你養不活自己嗎?”白夜忍不住詛咒。
看到他頭臉已沾滿了樹叢里的蜘蛛網,白夜厭惡地伸手替他拭去。
注意到殺手一身可笑的“夜行衣”,白夜更是差點暴笑出聲:
他以為自己在扮演古代的俠士嗎?
在這種場合搞暗殺,最好的做法是西裝革履,殺了人後往人群中一站,保管安全到家,可……
白夜火大地扯下殺手那件可笑的“夜行衣”,不料他、他、他……
竟是個女人!
眼見她又扯開了高分貝的嗓音,白夜乾脆用手帕塞住了她的嘴。
“殺人的錢很好賺嗎?”白夜不知自己在氣什麼,只是隱隱感到自己似乎揀到了一個麻煩。
“你受傷了嗎?”黑暗中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林汐的臉上。
“一點小傷。”黑昊簡潔地回答。
這時他聽見了一長三短的夜梟叫聲,知道白已經得手了。
“這是什麼?”林汐沾一點滴在自己臉上的溫熱液體,想就着月光看清楚。
“別看。”黑昊忙阻止她。
“是血嗎?”林汐低喃着,觸到他流血不止的傷口讓她瑟縮了。
“別怕,已經安全了,我離開一下立即回來。”黑昊決定自行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我……能幫忙嗎?”林汐發現對他的關切已超過了她對血液的懼怕。
她的話讓黑昊意外,在他還沒想好是否該冒險讓她面對挑戰時,石亭里忽然燈火大明了。
該死!他的一切都在她面前一覽無餘了!
黑昊緊張地看着一臉迷茫的小妻子,當發現她終於沒被淋漓的鮮血嚇得暈倒或是歇斯底里時,從不相信神明保佑的他,第一次真心讚美上帝。
“黑……”提着燈趕來救駕的火炎正想開口,不料卻接到了黑昊殺人似的一瞥。
看樣子,他是有得等了。
火炎只得乖乖閉嘴,無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被撂在一邊的悲慘命運。
哎,誰能告訴他,這世上還有天理嗎,好心來救人居然連個好臉色都得不到。
這時火炎注意到在一邊發怔的林璐:
難道她不知道那一槍本要殺她的嗎?
她是感覺遲鈍還是精神異常?
火炎覺得有趣,當下決定她就是他下一個研究對象。
火炎拋一個眼色給助手,示意助手看好他下一個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