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奪過醫師手中的報告,鳳君兒慘白着臉,直盯着上面一個又一個的醫學名詞。

她是看不僅那些醫學用語,但是她聽得懂醫師困難的再次重複--她的弟弟已經成為植物人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溢自黑色瞳眸的串串清淚,緩緩地沿頰滑落。

司霦都已經痴傻了,老天怎還對他如此殘忍?鳳君兒無法置信的睜着淚眼,任由淚水直滴上手中的報告。

「鳳小姐,你就放寬心吧,這樣的情形對你弟弟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醫師盡職的安慰着,

對鳳司霦他並不陌生,因為之前鳳家就曾在司霦情緒失控時,強押着他來醫院診治。

只是,對於這樣的殘疾人士,在說不出自己的病痛,表達不出本身的需要時,他們也只能開給鎮靜劑,藉以抑止他無意的傷人衝動。

「好事?哪裏好了?他這樣哪裏好了!?」她側過身,看着一臉平靜似正睡眠中的弟弟,哽着聲控訴。「不能言,不能行,哪裏好了?」

「鳳小姐,與其讓他像以前一樣,不懂得保護自己而受人欺負,那還不如教他可以像現在這樣安靜的過下去。」

「是嗎?這樣對他就是好嗎?這樣他就會快樂了嗎?」她顫着聲問道。

「鳳小姐,至少這樣一來,你們再也不用擔心他會不會在失控的時候做出傷人.....」

「他不會傷人!他不會!欺負人的,永遠是你們這些有着正常家庭的正常人!」聽到醫師的話,她淚眼大睜,朝他喊出心中所有的不平與憤然。

「他有什麼錯,要讓你們這樣傷害他?誤會他?審判他?就因為他痴傻,就因為他不懂得表達自己,就因為你們都吃定他有口難言?就因為他被你們這群人誣陷,而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白?所以,你們就將一切的過錯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鳳小姐?」醫師讓她突然的厲聲指責,堵得無話可說。他只是依一般正常的判斷來勸慰她,怎現在卻變成她口中罪無可赦的「你們」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激動,不該如此失控,但是,她已經受夠世人表面的為仁為義,博施濟眾,而背地裏卻仍歧視着那極少數身有殘疾的弱者。

什麼仁義道德,什麼愛心廣博,什麼守望相助,什麼遠親不如近鄰!如果今天每個人都能把自己的心弄得乾淨點,就不會有現今社會這種欺弱壓小的人出現。

她鳳君兒是顧不了其他的弱者,但是,她會盡己所能的護住自己的親人。

「你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對他的嗎?你知道你口中那些曾被傷害的人,是如何欺負他的嗎?」抬手一抹淚,她恨恨的問着。

她永遠記得那天剛回家,踏進巷子時所見到的一幕。

相處二十多年的鄰家大嬸,一個平日在她面前表現出慈愛熱心的人,趁着沒有旁人在時,拿着剛從外面買回來的水果刀,對着她痴傻的弟弟胡亂揮舞,嘴裏還說著:「就拿你來試試刀口利不利,反正你這輩子是廢了,沒救了,來,讓大嬸我劃劃看。」

然後,她就見到鄰家大嬸一把抓起司霦的手,舉起鋒利的刀子就要往他手上劃下去。

「她說要試刀鋒,所以就要往他的手劃下去。司霦他雖然痴傻,但他還是懂得害怕,在我慌的叫喊出聲時,他一掙扎就抽回手,而那刀鋒就對着她自己的手劃下去,你說,是誰在傷害誰?」她睜着淚眼,握緊雙拳。

「我還曾經在司霦的身上看到青一塊紫一塊的,偶爾還會有被煙蒂燙過的傷痕,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是誰想傷害誰?是我的弟弟?還是你們這些有着所謂正常家庭的正常人!?」

「這--」醫師被問的無話可回。

「我弟弟他只是傻,不是壞。不愛他、不幫他就算了,為什麼你們還總是要誣陷他?總是要這樣欺負他?」一想起之前的事,她的淚就停不了。「將心比心,如果他是你家的孩子,你會怎樣!?」

「我.....」

「而今天,你居然告訴我,他現在這樣會比較好?」她突然對醫師慘淡一笑。「是呀,也許這樣對他真的是比較好,至少他不會再出去讓那些穿着人皮的惡狼欺負,我們再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他……」

她一邊猛擦着不斷滑下的淚雨,一邊看着仍躺在加護病房裏的鳳司霦。

沉浸在傷人的事實里,鳳君兒始終沒有注意到剛從公司趕到醫院,一直靜默地立在她身後的龍漠斯。

聽到她的字字控訴,龍漠斯眉宇森寒。

他可以想像出她所說的情景,也可以體會到她此刻哀痛的心靈。那該是一種無能為力卻又不平的心情宣洩。

人們總是只會錦上添花,而不懂得雪中送炭;只會趨炎附勢,而不會濟弱扶傾。這是世人的通病,也是社會的病態。

就如同他也總是受慣了眾人的阿諛諂媚。

為了在這世界生存下去,他奮鬥到底,不管是對是錯,只要是有利於自己,他照樣不計手段,指令一下,他就是要有最好的結果呈現。

犧牲別人,成就自己,是他曾有過的想法,如今--他更會為了要替她撐起她所要的世界而實踐的徹底。

他會為君兒擋去一切不必要的污泥塵埃。龍漠斯走上前,伸手擁住她。

鳳君兒猛地一顫,轉頭望着始終在背後支撐着她的男人。

靠向他的胸,她哽聲的啜泣着。

龍漠斯無聲地輕嘆出一口氣。她的淚總是讓他心痛。

他不想再見到君兒為了鳳司霦的事而傷心流淚,他想為她除去日後所有不快樂的因素。

沒有人可以讓他的君兒一直這樣憔悴不堪,淚水不斷。即使,那個人是她的弟弟--也不可以。

一抹危光突地從他眸心一閃而過。

*****

突聞鳳司霦的檢查報告,鳳家二老又再次病倒,所以,有關醫院的一切全都交由鳳君兒處理了。

到今天,鳳斯霦已經沉睡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鳳君兒呆楞的看着早已被送進十五樓一五0八號特等病房,卻始終睡得靜默的弟弟。

一踏進病房,龍風華就看見鳳君兒一臉的木然。

在看了沉睡中的鳳司霦一眼之後,龍風華以三十分鐘的時間,對鳳君兒簡略地講述她與龍漠斯之間今生前世的輪迴之因。

龍風華說因她以血親之身,親手圍困漠斯的前十年時間,不讓他踏出龍家一步,所以,他的弟弟漠言可以就此逃過一劫。

而她,因自小受到照顧,所以原是她該受的苦難,全都轉嫁到她那個抱養來的弟弟身上。雖然兩人不是親姐弟關係,但天意如此,誰也改變不了。

當初鳳家若沒有因傳承問題抱回鳳司霦,那原是鳳君兒該承受的苦難就將會報應在她未來的孩子身上。

該說是上天憐她嗎?

龍風華不知道君兒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只是命理之說本就難以服人,所以,就算君兒不信,她也無能為力。

離去之前,龍風華再回頭看一眼淚似已乾涸的蒼白容顏。她知道命運之鑰又將開啟另一道鎖了。待回過神,鳳君兒才發現,龍太夫人已經離開了。她探手撫上司霦紅潤的臉頰。

他才十二歲,原該快快樂樂的上學、交朋友的,只是現在……

以前他是痴傻,但他還是會有開心大笑的時候;雖然有時她不知道司霦在高興些什麼,但是看着他純凈無邪的笑容,她也會不由自主的跟着高興。

只是現在,他再也笑不了,動不了了,他已被醫學宣告成了植物人,除非神跡出現,否則他將永遠躺在床上,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他真苦。想死,死不了,想活卻也活不成,他就只能像個活死人一樣的終身躺在床上,繼續為她承受未完的磨難。

掩着臉,鳳君兒再也忍不住的嗚咽了起來。

若真像是龍大夫人所說的,她曾把了天條戒律,那要罰也該罰她,怎會是她的弟弟呢?

他現在的苦該是她要受的,該是她要受的……

開了門,龍漠斯就又看見她輕顫的身子。

鳳司霦真的會讓君兒一直這樣傷心難過下去嗎?他臉色陰沉的望着他。

走上前,他雙手扶住君兒纖細的肩膀,微微使力,想喚回她的心。

他想給她快樂,一直想,但是,鳳司霦的存在,卻教他所有的努力皆白費了。

他是為她撐起了一片天,但是,鳳司霦卻弄亂了君兒本該無慮的世界。

「漠斯,怎麼來了?」

鳳君兒擦去淚水,站起身子強裝起笑容。她知道當她傷心,他會擰眉;當她難過,他就皺眉;而在她哭了之後,下一秒鐘,她就會看見他雙眼泛紅,聽見他一聲無力的嘆息。

為了她的事,漠斯一直是醫院公司兩頭跑,現在她不能再讓自己去影響他的心情,加重他心理的負擔。

她知道漠斯一直在意着她的一切。當初在她堅持要由自己來照顧司霦,而拒絕他聘請全天候看護之後,他就一直盡量抽空陪在她的身邊。

只是,她不希望漠斯是這樣的以自己為重。他還有他的事情要做。

「我來陪你。」他扶着她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抬起她的下頷,龍漠斯心疼地細瞧着又把自己給累得憔悴不堪的君兒。

他有多久不曾見過她真心開懷的笑靨了?現在,他真的已經開始懷念起她那段展眉歡笑的日子了。

「你已經幫我把我弟安頓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她抿了抿唇。「我希望你不要再這樣兩邊跑,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能只顧着我。」

「沒關係,公司那邊有天義會替我看着,沒事的。」龍漠斯憐惜的輕柔撫着她蒼白的臉頰。「你今天又沒吃飯了,對不對?」

「我……」她垂下頭。

「去吃吧,我在這替你看着他。」龍漠斯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皮包,拉着她走向房門。

「可是……」她不舍地看一眼病床上的人。

「我會在這等你回來,一步也不走。」他笑着推她出去。

「可是……」她咬着唇,手指握着房門。

「不吃點東西,你怎會有體力照顧他?」龍漠斯極盡的勸服着。

「你真的會看着他?」她抬頭望着他。

「會的。」龍漠斯低頭印下一吻。「妳快去吧。」

「好,我去買個麵包就好。」鳳君兒立刻步子急促的往電梯間走去。

房門一關,他森冷的黑眸倏地凝結成冰。

龍漠斯一步步的走向床緣。他低頭俯看着仍須藉由呼吸器,輸送氧氣的鳳司霦。

鳳司霦是沒有得罪過他,但是,卻害得他所珍視的女人的世界哀凄愁慘不堪。

他龍漠斯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的四周。

所以,即使司霦是君兒的弟弟,他也不能讓君兒為他愁眉不展;就算他是君兒所疼愛的弟弟,他也不能讓君兒就此悲傷度日;縱然他是鳳家子弟,他也不要君兒為他流淚不止!

為了君兒,他不會留情;為了君兒,他不會心軟;為了君兒,他一定要鳳司霦--

就此消失。

一抹殘意覆上了龍漠斯森冷的雙眼。

盯看着鳳司霦鼻口上的呼吸器,冷冽黑眸順着醫療管線,一吋一吋的往上移視。

見到那個控制着鳳司霦呼吸氣息的紅色樞紐,龍漠斯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他這樣做,會不會惹得君兒更難過?一個聲音,突然自他心中響了起來。

強壓下心口突起的憂心問句,龍漠斯甩甩頭,深吸口氣,毫不猶豫的--

伸出手。

看着自己微顫的手,他緊抿薄唇,緊皺雙眉,欲讓心中已沉寂許久的黑暗再次竄升漫揚。

為了教心愛的君兒不再悲傷、不再流淚、不再憂悒,他狠得下心的,他--

絕對狠得下心。

****

電梯門一開,鳳君兒就見到醫師及護士在一五0八號房匆忙地進出。她臉色在瞬間慘白。丟下手中的麵包,鳳君兒拖動着顫抖的雙腿,往病房移去。

不可能的,她離開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怎麼就發生這種事?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鳳君兒顫抖着身子,不信的搖着頭。「司霦都已經連動也不能動了,怎還不放過他?不會的、不會的……」她喃喃的說著。

走到病房前,她張口怔楞的看到房內的一片混亂,醫師的緊急搶救,護士的盡責幫忙,都是為了替鳳家挽回司霦的生命。

移動視線,她看見漠斯處於病房的一角低頭沉思。他說他會幫她看着司霦的!淚滴再次滑下她的臉龐。

一轉頭,他又看見君兒哭了。輕嘆了一聲,龍漠斯越過醫護人員,走出病房來到她的身邊。

鳳司霦的死亡,該是天意吧。

看着她慘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龍漠斯嘴角微一抽搐,雙手十指握得關節青筋盡現。

他不知道,如果當時他真的關上了鳳司霦的呼吸系統,他能不能承受君兒此刻的傷痛。

如果那個護士再晚個一秒的時間進來,他也許就成了殺人兇手,而一輩子也求不到君兒的諒解。

當他正欲關掉手中的紅色樞鈕時,正巧碰上進來查房的護士。

他以為是天意要留下鳳司霦,誰知,在他退開轉身看向窗外,藉以平息心中方才所有的黑暗想法再回過身時,他看見護士匆忙的將原停留在他背上的視線移開,急欲退出病房,而他也是這時才發現,那原該顯示鳳司霦規律心跳的心波器,竟不知於何時成了一直線,而且,全然沒有緊急警示聲的響起。真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這一切是在他轉身近一分鐘的時間內所發生的。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醫療過失所引起,只知道那位護士在順着他的眼光看向靜止不動的儀器時,發出了一聲高頻尖叫,而醫護人員也幾乎於同時間衝進病房。

「君兒?」他擁進她一身的嬌弱。

「你不是說要替我看着他嗎?」她的聲音微顫。

「我--」他轉頭看向病床,看見站在病床另一邊的醫師對他搖了搖頭。

「是天意嗎?天意註定司霦活不過十二歲?」她也看見了他們灰敗的臉孔。

「君兒,別傷心了。」他想安慰她,但是,他不知自己能說些什麼。

他只能靜靜的伴在她的身邊。

「算了……如果這是命中注定……」鳳君兒慘然一笑。

「看開點,君兒。」

「我爭不過天,爭不過世事的無情,爭不過蒼天的無情。」靠向白色的牆,鳳君兒無力的垂下雙肩,垂下眼瞼讓一片陰影蒙上她幽怨乾澀的眼。

龍漠斯眼神一黯,抬手將她擁向自己。

「就當司霦的苦難就此結束。」他讓君兒靠着自己的胸膛,輕輕的順着她的背脊。「就算了吧。」

「是該算了……是該算了……」淚水再次溢出她乾澀的眼。

*****

在喪事過後,龍漠斯將她直接帶回自己的身邊照顧。

不管到公司還是回龍豪山莊,他堅持讓自己日夜的看顧着她的一切。

在用完晚餐之後,他讓她先回房休息。

今夜他想讓君兒獨處,不想要她再對自己笑了。

經過多日的休息,她唇邊的笑意是已漸漸加深,然而,她眼底的笑,是那樣的讓他感到心疼。她是為了他而笑,卻笑得那樣心酸。

他不該強迫她笑的。

看看時間已近凌晨一點,龍漠斯走出書房,來到她的房門口,輕手推開往內一看。

她應該睡了。龍漠斯心想。

然而,當他一踏進房門,卻看見她站在陽台,雙手拄着白色欄杆,仰望天空的一片黑漆。

見冷風吹襲起她身上的單薄睡衣,龍漠斯眉一皺即跨步上前,脫下自己的睡袍為她披上。

勾起她的下頷,龍漠斯凝進她的眼。

他真想拿些什麼來換得她的真心一笑。

到底有什麼可以換回她以往的笑靨?有什麼可以轉移她對失去司霦的注意力?

他知道她現在是因為還有他,才沒有倒下,也知道她還為他撐着自己的身子,只是這樣的她,讓他好心疼、好心疼。

瞧進他無力的眼,鳳君兒知道她總會在無意間顯露出自己的哀傷,而讓漠斯為她皺眉擰心。

「告訴我,該如何做我才能再看見你以往的笑容?」龍漠斯頹然的放開手,抬手耙過一頭亂髮。「我不要你這樣不快樂。」

「我……」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我想再看見從前的你。」雖然兩人只隔着一步的距離,他卻覺得君兒離他好遠……好遠。

「對不起。」她輕聲說道。

「不要跟我說抱歉,我不聽這個。」他側過頭,不想看見她滿含歉意的眼眸。

「漠斯……你累了嗎?」她知道他已經夠容忍她的心情了。「看着這樣的我,你是不是很累了?」

誰都希望自己所愛的人,能為自己綻開笑靨,而不是一臉的憂鬱輕愁。

「對你,我永遠也不會累。只是,你的哀、你的愁,讓我覺得--」他轉身背靠着欄杆。

「漠斯?」她愕然的張着眼。

「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龍漠斯無奈的對她苦笑。

「漠斯,我不是……」鳳君兒搖着頭,想說自己不是有意的,想說……

「我知道妳不是有意的。」他將她攬至胸前,深情地看着她的眼。「只是,你的無意就快把我給擊倒了。」

「我……」讓他緊緊霸住了腰,整個人動彈不得。

「我只想知道,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再為你做的?」他將頭埋進她的長發里,嗅聞着她飄有淡淡香味的髮絲。

看着他的黑髮,鳳君兒閉起了眼眸。

「有。」她輕輕吐出一字。

那一字「有」讓龍漠斯猛地抬起頭。

「快告訴我。」他急切的想知道。

看着他綻放着希望光芒的眼,鳳君兒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她能說嗎?她又真的敢說嗎?

她怕這一說,漠斯會討厭她;她怕這一說,漠斯會認為她是在為難他;她也怕這一說,漠斯就會認為她是在利用他,就再也不要地了。

只是,與其讓他後來才發覺事實真相而厭惡她,那她更該早點說明,讓他不要再為她傻的付出一切真心,到頭來才發現,她是在利用他。

雖然,她只在那一晚有過這樣的心態。但是,那一次的思想失差,也夠定她的罪了。

沒有男人可以忍受欺瞞與利用的。

看進他滿是期待的眼,鳳君兒決定坦承一切,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這樣的事實。

「我……」深吸了口氣,她強迫自己要說下去。「你知道我家以前的情況,三女一男,男的痴傻,大姐離婚帶有一個從父姓的女兒,二姐婚姻幸福美滿,但只有一個小男孩。」

「然後?」他不解地皺了眉。

「如果就這樣下去,鳳家就再也沒有然後了。」她凄然一笑。

「沒有然後?什麼意思?」

看着他困惑的臉,鳳君兒深吸一口氣。

「你知道我爸爸有要我招贅的想法嗎?」在失去司霦之後,她終於有勇氣解開心中的悶結。

「招贅!?」他驟然冷下瞼。

一直到今天,他都還沒和鳳家父母照過面,而在對她的調查資料里也沒有這一項標註。

他龍漠斯怎可能入贅女方!

「所以,我不可能結婚…所以,鳳家--」鳳君兒強咽下一聲哽咽。「就沒有然後了。」

「不可能,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鬆開手,龍漠斯抹過臉上的不信,他相信一定還有辦法的。「你已經成年,只要你答應,我們就可以不經你爸媽的同意結婚!」

「我不可能這樣做的。」

「可是--」龍漠斯急躁的看進她堅定的眼。「我相信一定還有其他的法子。」

「是有。」她垂下頭。「只要能讓鳳家有后,我的責任就算盡了。」

「收養嗎?」

「不,我爸希望的是有着鳳家血統的孩子。」她輕搖着頭。

「鳳家血統?」龍漠斯揚起眉。

「對!為了能有子嗣將鳳家繼續傳承下去,我曾經做過。」避開他黑亮的眼,鳳君兒深吸了口氣。「我曾經利用你,想得到一個孩子。」

「妳利用我?」他手握攔桿,悶聲問道。

「對,就在……就在那一夜。」她背向他,顫着聲道。「因為我……想得到一個孩子,所以,在知道你……對我有興趣時,我……」

「妳想偷走我的孩子。」他冷着聲音說道。

鳳君兒垂下了蒼白的臉。她沒有辦法反駁他的話,因為,她真的曾有過那樣的念頭。

「現在,你還是想偷走我的孩子?」以前的事,他不想追究。他只想知道鳳君兒現在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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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烙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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