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五小姐
要問朝京誰家閨女最有名,當屬莫大學士府的莫五小姐。只不過莫五姐的名聲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不是貌美如花、傾倒眾生,而是她辛苦的婚嫁之路,難聽的名聲。
莫五小姐莫南煙,年已雙十,還未嫁人。若問起其中緣由,號稱朝京第一名嘴的說書人蘇四先生便會告訴你:
莫五小姐自小便配給鎮遠候的三公子,誰想到就在成親的頭一日,那三公子突然暴斃。
三公子死後,莫大學士又將莫五小姐許給定南王的七公子,離婚期還有一月時,七公子與朋友一起騎馬,從馬背上跌了下來,全身骨折。請算命先生一算,說是莫五小姐命里克夫!實在是不敢取,所送聘禮全部送給莫五小姐。
冰人上門做媒,欲掇合莫五小姐與新科狀元張仕元,那張仕元也是個不信邪的主,許莫大學士在朝中的地位,便同意了這門親事。誰知就在訂親的當日,張狀元突然暴病在床,御醫們看過之後,俱說藥石無救了。張狀元想起之前莫五小姐的傳言,便將親事退掉。說來也怪,親一退,張狀元的病便全好了。自此後,全朝京的人俱知莫五小姐是天生的克夫命。
莫大學士見此情況,便不問門當戶對,將莫五小姐許給一寒門書生紀清遠,按理來說,紀書生是高攀莫五小姐了,莫五小姐此番應是嫁得出去了。誰知紀書生在成親的前十天突然悔婚,稱與莫五小姐做朋友好過做夫妻,將莫大學士的嫁妝全數還了回去。
按此看來,莫五小姐實在是難以嫁出去了,可天下間還真有不怕死的人。朝京第一風流才子王進安,時常流連花街柳巷,聞得莫五小姐大名,便去學士府提親。莫大學士本以王進安人品不好不答應,但想想女兒已十九高齡了,再不出嫁着實不妥,便同意了這門親事。確不料在成親的前三天,王進安也來退了親。眾人問其緣由,王進安滿頭是汗,卻死也不說是為何種原因。
眾人猜測那莫五小姐定是不守婦道,又兇悍異常。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傳到最後變成了莫五小姐早不是處*女了,又長的其丑無比。
自此後,出入莫大學士府的冰人皆小心翼翼。
有傳言,那莫五小姐性情古怪異常,喜怒不定,動不動便喜歡砍人手指,扎人指尖,她的貼身丫環更是可憐,出門的時候就沒見她身上有塊好的皮膚。如此性情,如此命格,試問天下間誰人敢取?
來也是,莫大學士有七個女兒,個個美貌多姿,不說沉魚落雁,但至少是閉月羞花。卻偏偏只有莫五小姐姿色平平,是那种放進人群中也找不到的主。為了莫五小姐的親事,莫大學士是不知道負了多少辛酸,添了不知多少白。
就在朝京人俱以為莫五小姐只能在家做老姑娘的時候,卻聞得青楚封地的韓王向聖上請求將莫五小姐賜婚給其子白洛飛,聖上在徵得莫大學士同意后,一紙聖旨便宣到了莫大學士府。
這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這樣子的女人也有人敢求婚!眾人聞訊后皆暗笑不已,但也只敢暗笑,聖上下的旨,誰敢明着笑,有幾個腦袋夠砍?
聖旨下過來后,莫大學士問夫人:“今日聖旨下達時,南煙可有何異常?”
夫人道:“南煙恭敬的接了旨,沒有任何異常。”
莫大學士一聽便覺得頭痛,沒有異常便是最大的異常。那可是鼎鼎有名的莫五小姐,喜怒不定,行事出人意表的莫五小姐啊!怎麼可能沒有異常呢?
莫大學士放心不下,走到莫南煙住的東廂房,卻見南煙正在畫些什麼。
此時正時薄夏,南煙白晳的皮膚上有着細細的汗珠,神情端莊而優雅,一頭黑軟軟的垂在腦後。她此時身着一件淡綠色薄裳,內襯淺黃色抹胸,清爽又淡雅。
莫大學士不由得心裏暗罵那造遙生事之人,誰道南煙長的丑,南煙的姿色也許及不上其它的幾個姐妹,氣質確遠勝那幾個女兒。
自五年前南煙從樹上摔下來之後,性情大變,性子不再像以前那軟弱可欺,越來越有主見,也越來越讓自己覺得以前是愧對她了。努力想要補償她,想讓她嫁最好的婆家,過幸福的生活,怎奈事與願為,隨着一家家公子的退親及蘇四的名嘴一說,南煙已成了朝京最難嫁的女子。
隨着南煙年齡一日日的增長,聖上提議要將南煙嫁至青楚韓王之子白洛飛,知那白洛飛性格軟弱,又好魚色,實是不同意。想起那日聖上在御書房嘆着氣對蘇大學士道:“我知你捨不得,但也請你體諒我一番。我年歲已高,幾個皇子又沒個爭氣的,管理這天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最近又聞青楚那邊隱隱有招兵的意向,我實在放心不下,你就當給我雙眼睛放在青楚。”想到南煙此次若是不嫁,只怕便再也嫁不出去了,蘇大學士嘆了一口氣,便點頭同意了。
南煙看到莫大學士站在門門口,輕喚道:“爹爹來了,含玉,還不給老爺奉茶!”南煙的嗓子柔柔軟軟,比黃鸝的聲音脆,比夜鶯的聲音嬌,聽得人心曠神怡。幾個女兒,就屬南煙的聲音最好。
莫大學士見南煙畫的是一副山水畫,濃淡剛好,神韻全出,遠的山,近的水,船上的漁夫,落日的餘輝,筆筆傳神。
莫大學士贊道:“煙兒的畫技遠勝為父了!”
南煙輕道:“爹爹說笑了!”頓了頓又道:“爹爹今日來找南煙,是否是說今日聖旨賜婚之事。若為此事,煙兒回爹爹,此事煙兒沒有意見。”
莫大學士暗自嘆了口氣,這個女兒還是這般凌角分明。說是答應了,不知為何,心裏卻還是放心不下。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妥,卻又說不上來。只得道:“煙兒若是同意,為父便放心了。”說完便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莫大學士一走,南煙將畫軸卷好,放進抽屜里,輕喚道:“含玉,我今日叫你去辦的事情可都辦妥呢?”
含玉將銀子放到南煙的面前道:“小姐,都在這裏了,一共是一千兩。”
這一千兩是南煙所有的家當了,南煙看了看道:“很好!你明日便隨我去找蘇四先生。”
含玉露出為難的表情問道:“小姐,你真的要如此嗎?”
南煙眉毛一挑,反問道:“你家小姐說的話可有不算話的嗎?”
含玉期期艾艾的道:“小姐,可是你這樣做,不怕老爺生氣嗎?
在這個時空裏,莫大學士是對南煙最好的人,也是最關心南煙的人。也知道莫大學士為了自己的婚事,不知愁白了多少頭。可是南煙雖然擁有的是莫南煙的身子,只是靈魂卻來自二十一世紀,怎可能忍受得了那古板又不文明的盲婚啞嫁?
實在是想不通,都讓蘇四將自己說成這般了,居然還有人敢來取自己。
那韓王之子白洛飛南煙是見過的,神情委縮,性格懦弱,又好魚色。嫁給他,他配么?
南煙輕輕搖了搖頭道:“笨丫頭,老爺就是怪罪下來了,自有我頂着,你瞎擔心什麼。還不快去將東西備好!”
含玉總是弄不明白自家的小姐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的奇思怪想,有些想法簡直就是離經叛道,世俗難容。不過也多虧有小姐,否則自己的這條小命早在五年前就前任主子給打死了。所以無論南煙做什麼,含玉都會支持,不需要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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