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龍翔雲匆匆的趕到醫院。
待他問清楚病房時，馬上找到了受傷的符堤堰。“堤堰，你的情況怎麼樣？”在外頭，他會直呼符堤堰的本名。
符堤堰的腿被吊高，打上一層厚厚的石膏，不過幸好，他並沒有失去臉上慣有的笑容。
這讓龍翔雲放了心。
“我沒事。”符堤堰笑嘻嘻地道。“只不過幫我開車的克利金就在頭上撞了個包，老闆，員工保險……”
“那個不是問題，我想知道是誰動的手。”見護士和醫生都離開了，龍翔雲在床邊坐下，打斷他的話問道。
符堤堰臉上的笑，這會兒少了些。“琉璃她沒來？”他往門口的方向看去，但是門外沒人。
“沒有，我叫她留在公司。”龍翔雲曉得符堤堰的顧忌，因此他沒帶形影不離的管劭音前來。
明白龍翔雲的用心，符堤堰也不再隱瞞。“我不曉得是誰幹的，但是管長老的嫌疑仍然最大。”
前一陣子，由他坐鎮的五人控股中心被人翻箱倒篋，並且失去很多重要資料，雖然已報警處理，但是警方的辦事效率實在比不上日月集團，到現在仍然都沒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因此只有請龍翔雲私下派特殊部門加以調查。
而今天，他要出門的時候就察覺有人在跟蹤他的車子，司機試圖要甩掉他們，卻反被他們給擦撞到行人道上，這才撞上電線杆。
結果司機克利金的頭撞上方向盤，而他則自後座往前翻了下，腳不但扭到，還差一點被破碎的玻璃給割傷俊臉。
“是嗎？”
龍翔雲精燦卻憤怒的雙眼可沒他的口氣那麼輕鬆。
“天尊，你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怎麼做？我昨天不是說了嗎？繼續收購股票。”
聞言，符堤堰臉上出現苦笑。“天尊，我怕我會小命不保。”
龍翔雲揚揚濃眉。“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你不相信我？”他知道符堤堰只是玩笑話，符堤堰可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這麼做真的好嗎？琉璃她不可能坐視不管，而管長老說不定會逼她對你動手。”
“她不會的。”龍翔雲自信地道。
思及管劭音，他黯沉的雙眸不由得柔了下。
方才他差一點就要了她，下一回，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斷他的好事，即使是天塌下來也一樣。
符堤堰輕笑幾聲。“她是不會，不過以管長老激進的個性，會做出什麼事情實在很難說。”
管長老雖然在口頭上不會正面與天尊對上，但是他會去找至尊反應天尊的行為，並且在私底下小動作頻頻不斷。
而今天的意外，應該和大伙兒心中所猜測的事實相差不會太多才是。
怕的是，琉璃會怎麼做呢？
符堤堰有了不好的預感，卻不知道該如何暗示他們。
龍翔雲沉吟了會兒—道：“我會儘快解決這個問題。”至於要怎麼解決，那就得看管長老的表現了。
＊＊＊
疲累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內，管劭音將皮包隨意丟在地毯上，立刻躺在床上休息，不想起來了。
符堤堰搬出去住，今天她也陪同去看新房子，順便幫忙整理東西，這才知道他腳受傷的事情。
雖然他什麼都不肯說，但是管劭音知道這一定又和爺爺有關。
唉！或許預感準確的堤堰早就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才會什麼都不肯對她說，然而他愈是這樣，她便愈是愧疚。
也許她不該再幫爺爺了，但是他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又怎麼可能把他的要求當成是耳邊風呢？
很難、真的很難，所以她才會一直苦惱到現在呀！或許，她也應該找個機會搬出去，不然鎮日在這裏提心弔膽、擔心身分暴露的，也很辛苦。
翻身下床，她還來不及換上休閑服，一旁的液晶熒幕上便顯示有人撥話進來，發出嗶嗶的聲響來。
管劭音現在只要一聽到這種聲音，就開始頭疼了，但她也不能棄之不管，便只好走過去接聽。
“爺爺。”
“哼，你還曉得叫我爺爺？”
幾十年了，管長老只有頭髮跟鬍子變得斑白、臉上多了些皺紋，他的樣子還是十分的嚴厲，不笑的臉看來還真會嚇壞三歲小孩。
“爺爺找我有什麼事？”管劭音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目光。童年的回憶讓她即使受了龍翔雲的嚴格訓練，仍無法正眼面對他。
“你還敢問是什麼事？”管長老大聲咆哮。“為什麼你最近都沒有將天尊的行動傳送過來？”
管劭音沉默了會兒。
她總不能據實跟爺爺說，其實天尊很有可能已經發現她私下和他聯絡的事，所以才會允許堤堰搬出去住？
唉，她實在說不出口。
“你怎麼不回答？”
“爺爺，聽我說，你跟天尊還是談和吧！這麼鬥法沒什麼意義的，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管劭音努力勸說。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我會敗得這麼慘嗎？”管長老氣得直喘氣。
這件事他已去面諭至尊很多次，但是每回都是因為天尊所持的股份過少，不構成奪取產業的內鬥條件，因此而被打回。
天尊他太精明了！精明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令他厭惡。
“爺爺！我已經幫了你這麼多年，我只希望你能夠坐下來，平心靜氣的把事情談開好嗎？”
管劭音不想再幫他了，龍翔雲對她愈好，她就覺得對他愈愧疚，這樣的日子，她也不想再繼續了。
“你、你這逆孫女……好！你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資料傳過來，我們就走着瞧！”撂下話，管老長立即將通訊切斷。
管劭音垂下頭，萬念俱灰。
爺爺會怎麼報復她呢？她簡直不敢去想。
＊＊＊
翌日
管劭音在公司上班時失誤連連。
早上先是送錯文件給龍翔雲，然後是將接給他的外線給掛掉；中午更糟糕，她居然忘了叫便當，使得龍翔雲辦公辦到肚子餓，只好拉她出門一塊去吃飯；然後晚上加班的時候，她又多加了一個零在數字上……
龍翔雲將她叫進辦公室，蹙眉盯着她站在原地、不安地絞扭着手的模樣，暗吁了口氣。
她總是如此，有什麼事情一定埋在心裏不說，悶悶的讓一旁的人為她干著急，而自己卻不自知。
他受夠她的沉默了。
“劭音，這是怎麼一回事？”龍翔雲開了腔。
多一個零、少一個零對公司而言，都是一個可怕的失誤，如果是某個重要的案子，更可能損失慘重。
這個道理，他相信管劭音明白。
管劭音不敢面對他……亦或是說，從那一天龍翔雲狂熱地吻了她之後，她便不太敢抬頭看他，更遑論是望着他的眼。
“我很抱歉。”她壓低了聲音道。
“我不要抱歉，我要知道你失常的原因。”
龍翔雲之所以起用她當秘書，就是因為她夠細心、做事伶俐，但是從她今天的表現看起來，卻不是如此。
“失常的原因？”管劭音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問。
龍翔雲站了起來，踱至她的身旁，她立刻屏住呼吸，因為他居然伸手玩着她的頭髮，將頭髮卷在他的指尖，鬆掉又捲起……
他垂着如扇長睫，將視線停在管劭音水晶綠的眸里，她小小的唇抿了起來，彷彿正壓抑着什麼。
“告訴我。”龍翔雲將她的身子扳正問道。反正已經下班了，公事也處理得差不多，他有的是時間可以跟她耗。
“我只是有點失神……”管劭音幽幽說道。
平時龍翔雲要是靠這麼近，她早已緊張得不得了，但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她根本無暇思及其他，似乎是真的失常了。
不過龍翔雲對這情況很不滿，他喜歡她注意到他，而不是像今天一樣，居然徹底地忽略了他。
因此他壞壞地將嘴靠近她的耳垂說話：“只是有點失神嗎？”她的耳垂小小、圓圓的，可愛得令他忍不住張口咬了下。
“痛！”
管劭音總算是有所知覺地動了下，她伸手摸了下耳垂，才察覺龍翔雲跟她之間的距離有多麼近。
龍翔雲滿意地牽動嘴角，“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還是喜歡戲弄她，因為她真的很……可愛，讓他在某些時候，恨不得一口將她給吞了。
“我、我很抱歉。”她驀地紅了臉，但仍只能給他這個答案。
他要的卻不是這個回答。“我不要聽你再說這句話。”
聽到龍翔雲的語調里有着薄怒，管劭音總算大着膽子瞥了他一眼，卻也被他眼中的溫柔給駭住了。
這是她第幾回看到這麼溫柔的眸子？她記不得了，但是只要龍翔雲這麼瞧着她，她就會覺得幸福了。
只是這種幸福又會持續多久呢？管劭音不禁又神傷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驀地，她的身子被龍翔雲劇烈搖晃起來。“我不是說過，我不要聽你再說這種話了嗎？”他咬牙切齒地道。
這會兒，管劭音是真的不得不正眼看他了，龍翔雲那快噴出怒火的黑瞳，讓她傻了眼。
這一陣子，他真的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雖然她也說不出他是哪裏變了，但就是不一樣了。
盯着管劭音一會兒，龍翔雲也很乾脆地彎下頭去吻她，他壞心地舔着她的唇瓣，誘使她張開小嘴。
管劭音睜大眼，然後慢慢閉上。
他的舌靈巧地溜進她的口裏，與她的舌相纏，她的甜蜜讓他緊擁着她，彷彿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似的。
火苗像是在兩人的體內點燃狂燒一般，讓他們相互索取着對方的甘泉，再也不想放開。
要不是龍翔雲思及他們之間的疑問還沒有解決，他會像上一次一樣，直接把她給拖上沙發，拒接任何的電話。
然而這會兒他只能硬生生地放開她，低喘着氣。
管劭音的唇被他吻得有些腫，她兩眼目光迷茫，要不是聽到龍翔雲的笑聲，她大概會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
“你想問我在笑什麼嗎？”
管劭音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龍翔雲卻說：“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罷了。”
“可愛？”管劭音粉頰更紅。
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很可愛，並不是說沒有人稱讚她，只是大部分的人都說她美麗，很少有人說她可愛。
幾年來的歷練讓管劭音從稚氣的女孩，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她有着瓜子般的鵝蛋臉，大大的綠色瞳眸總是閃着慧黠、聰穎，高挺的鼻，小巧紅潤的唇引人遐思；還有一副好身材，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的乾乾扁扁，老讓人誤認她是個男孩。
相反的，現在公司里有許多她的愛慕者，只是礙於龍翔雲而不敢表白心意；至於那些來洽談生意而對管劭音一見鍾情的人也不在少數，同樣的，也都被龍翔雲給嚇阻，只不過管劭音不知情罷了。
如果她曉得龍翔雲阻止別人追求她，恐怕也會非常的訝異。
因為他以前從來沒表示過喜歡她，態度一向也冷冷的，若非前幾天的熱吻，她可能還是以為龍翔雲對她沒有任何的感覺。
而今天的吻，當然令管劭音更加迷惑，她不曉得他為什麼突然對她轉變態度，不過她不否認，她喜歡這個改變。
這讓她覺得……他有可能回應她的感情。
龍翔雲好整以暇地斂起笑意，肅然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今天使你失常的原因是什麼？”
他在等她坦白。
事實上，他昨天在符堤堰家討論公事時，便有回報說管長老又和管劭音聯絡了，因此他可以猜出管劭音的煩惱是什麼？
如果她現在要是願意招出一切，他可以盡釋前嫌，不追究她的責任歸屬，甚至也可以放過管長老。
他只要她坦誠，不願她再這麼煩惱下去。
管劭音望進他可稱為溫旭的墨瞳里，只感覺到他全然的信任和柔情，她不知道他會不會鄙視她、輕蔑她，但是她真的不能讓爺爺一錯再錯了。
於是她推開龍翔雲的擁抱，霎時覺得有些冷，踱至暗黑一片的落地窗前，瞧着外頭的霓虹燈閃爍。
“我……我有個爺爺。”管劭音輕輕說道，殊不知，當龍翔雲聽到她開口而鬆了一口氣。
他走至她的身後，兩手圈緊她的腰。“繼續說。”他鼓勵道。
他要將她的心結完全解開，並且將一切的事完全落幕，然後稟明父親，將她娶進龍門。
他已經等不及了！
管劭音深呼吸了口氣，才將話一次說完：“我爺爺就是管長老。”
不料，龍翔雲只是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輕哦了一聲，接下來卻是毫無反應。他不是該驚訝嗎？
管劭音不禁側臉看向他，音調微揚道：“你不生氣嗎？我背叛了你那麼多年，竊取那麼多資料，你可以處罰我的。”
龍翔雲只瞥了她一眼，邪邪地笑說：“你那麼想要我罰你？”
管劭音漲紅了臉。“我不是說那種罰……”
他想到哪裏去了？
該正經的時候。他正經得令人感到森冷；不該正經的時候，他又邪佞地像個登徒子。
社會歷練磨掉了他小時候的那些嚴肅菱角，讓他在處世方面變得圓滑些，但卻也令管劭音更難捉摸他的心思。
龍翔雲實在很愛咬她的耳垂，因此又張口咬了下。
管劭音立刻抗議。“你在做什麼？”
“咬耳朵。”他道。
這不是在講廢話嗎？管劭音慍怒地在心裏暗忖道，難道咬她的耳朵有那麼好玩嗎？她搞不懂。
“放開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裏，管劭音不由得掙紮起來。
“等等，你不要動，如果不想今天就被我佔有，你最好不要動了。”
他的氣息濁重吹在她耳旁說道，害她僵直了身子。
“快把你要說的話說完，然後我們……該回家了。”
“回家？”她全身燥熱了起來。
怎麼連她也開始胡思亂想？
龍翔雲輕笑幾聲，把話題導正：“你方才說管長老是你爺爺，我不拿規定處罰你的原因，是因為我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因為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完全保證管劭音的安全無虞。
“什麼？”管劭音滿臉訝異。
她一直以為她隱瞞得很好，卻沒有料到他早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時候知道的？”見管劭音點點頭，龍翔雲也很乾脆地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吧？”
“記得。”
“那個時候我就猜測你是龍島上的人，只不過不曉得你是管長老的孫女，後來我在孤兒院看到你時，我就曉得事有蹊蹺。”
“所以，你那個時候決定收養我，是因為你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好丟臉哦！她還以為他根本沒認出她來。
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她以為的幸運，但她的新人生確實是他給的；思及此，再想到自己的背叛，她又愁蹙起眉來。
龍翔雲吻了下她的額，也化去她的愁。
“之後，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在調查這件事，雖然管長老刻意消除一些資料，不過還是被我給查出來。”
“你知道了，卻一直不揭穿我？”管劭音再度驚訝地張大眼。
“沒錯！所以在我的默許之下，你算不上犯了罪；若是要算有罪，他們也得連我一起算，況且我父親也曉得這件事。”嗅着她馨香的頸子，他吮吻了起來。
“等、等一下。”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還可以這麼毫不在意地吻她呀？連至尊都曉得這件事，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龍翔雲戲謔地說：“放心，我不會弄出吻痕來的。”
“哇，”管劭音立刻護住脖子。“你不要再吻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惡質了？
但是龍翔雲要是這麼聽話的話，他就不算是龍家的人了。因此他反而更故意抓開她的手，嘖嘖作響地吻着。
直到她求饒。“不要再吻了……”
明天上班要是被同事看到，她要怎麼做人呀？
龍翔雲渾厚的聲音，字字句句慢慢傳進她的耳里。
“放心，一切有我，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
難道他真的什麼都知道了？
管劭音突地被他抱了起來，令她不得不伸手攬住他的脖子。
面對他那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她居然鬆了一口氣，她的責任，真的可以就此卸下嗎？
管劭音不知道，不過龍翔雲肯包容她的過錯，她真的被感動了。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相信她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出答案來的。管劭音滿足地笑着思忖。
龍翔雲抱着她步出辦公室外。
因為下班了，整個大樓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他直接地將她抱至電梯裏吻着她，直到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為止。
管劭音則陶醉地享受這一刻，只希望時間能夠永遠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