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台灣的天氣在入冬的季節依舊赤炎炎,熱得想吃根棒冰消火。
方楚楚躺在櫸木地板上呈大字型,她睜着眼望着天花板發獃,這樣的姿勢已經維持將近一小時。
此刻她真希望有根棒冰來幫她消火;消心裏那把怒火!
生氣有許多發泄方式;有人大吵一架,有人猛吃東西,也有人亂摔東西或上街亂買東西。
這些她都做不來。
要吵架,她聲音細根本就贏不過對方;猛吃東西簡直是虐待自己的胃,搞不好還鬧出胃病;摔東西或買東西都是拿錢消氣,跟錢過不去的事她更不會做。
所以她只能生悶氣,對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讓思緒奔放,讓悶氣一點一滴消掉,像氣球放氣一樣。
通常她半個小時以內就會清除完畢,心裏又恢復無雲晴空。
但這次她實在太生氣、太忿怒了。
相交兩年的男友竟然腳踏兩條船長達一年,而她竟也天真得毫無察覺。
直到她的好學妹、也是她的好友,主動向她自首一切「實情」,她才恍然大悟;她的好友柳雨倩不僅分享了她的友情,還有愛情!
這該怪自己粗心大意,還是太過信任?
她一直認為愛情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沒錯,但並不是生活的全部,所以她給他很多的自由;她相信心心相系比把對方天天綁在身邊要來得更重要,難道這樣不對嗎?
兩年的感情就這樣毀於一旦,她是氣他的。
她不是以愛情為主食的人,沒有愛情就會死去。他早點告訴她,她又不會死纏着他啊,何必教她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與感情。
她氣他的不誠實更甚於他的背叛!
感情的背叛是因為感覺移轉,對另一人產生感情,這是無法控制的;可是不誠實是刻意隱瞞、欺騙,這一點就令她無法原諒!
至於柳雨倩,她不是沒看清她那種既愧疚又暗藏欣喜的神情,只是她不明白,條件頗佳的柳雨倩為什麼甘於與其它人分享一半的愛情,而且不見光長達一年?
是男人太缺貨了嗎?還是「偷」的感覺更好?
方楚楚厭惡地蒙住雙眼;她討厭將人想得如此不堪,討厭自己變得這般壞心眼,討厭自己這樣討厭!
她覺得自己快人格分裂了。
失去感情並不代表失去自己,不是嗎?她不要變成連自己都厭惡的方楚楚!
「鈴──」
電話鈴聲持續響蓍,方楚楚依舊躺着,此刻她不想接起有可能是他打來的電話,她還沒準備好要如何「處置」他。
鈴聲在一段時間后自動轉成錄音機接聽。
「喂……喂?聽不到耶,請再大聲點……喔,我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請在嗶聲后留下你的訊息,我會儘速回電。嗶!」
「死女人,這是什麼鬼留言啊!害我又被騙了,妳給我記住!我是花能靜啦,明晚是我的訂婚宴,妳沒忘記吧……」
方楚楚立刻跳起來接聽電話。
「喂,能靜……」
「妳在家啊?怎麼不接電話?」
「嗯……正在沉思……」
「妳還真有閒情逸緻哩。到時別忘了帶衛育翔來,我是辦西式的,有算他一份喔。」
方楚楚愣了兩秒。
「呃……他最近很忙,天天開會到很晚,不知到時候有沒有空……」
「哎喲,反正妳想辦法叫他撥空啦。至於妳是非到不可,我可不許妳有任何借口不來喔,妳若不來我可是會恨妳的。」
「這麼嚴重啊?」
「當然,我們十幾年的死黨,我的大事怎能沒有妳的參與昵?誰缺席都無所謂,妳是重要配角,一定要到。」花能靜斬釘截鐵說道。
「遵命!最佳女主角!」方楚楚笑稱:「那天一定會排除萬難趕到,好嗎?」
「這還差不多。晚上七點入席,別遲到了,記得打扮美一點,彭治宗他一票好友也會來。」
「這關我什麼事啊?」方楚楚有點啼笑皆非。「何況那天妳是主角耶,怎能搶了妳的風頭?」
「放心,那天我一定是最炫的,誰也無法與我爭鋒的。」花能靜在電話那頭笑得自信無比。「那天會有一票單身帥哥,我既然沒機會了,當然肥水不能落外人田嘍,要留給我的好姊妹呀。薇雅那隻孔雀,肯定會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這我不必多交代,倒是妳,別又一身烏漆抹黑的,換個炫一點的顏色吧。」
「妳到底是訂婚宴還是相親會啊?」
「當然是訂婚哪,相親是順便。妳知道我一向主張沒死會前都可活標,何況衛育翔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方楚楚心中一驚。「能靜,這是什麼意思?」
「呃……」電話那頭聲音有點慌亂。「沒什麼,反正沒結婚前多看看總是好的,我還有事要忙,就這樣,明晚見嘍,拜拜。」
方楚楚還來不及細問,便被切斷了電話。
難道能靜也知道衛育翔的事?方楚楚放下了話茼,心中仍兀自納悶着。
該不會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
※※※
方楚楚一進新娘休息室便被花能靜的裝扮嚇到,驚喘不已。
難怪能靜會說她一定是全場最炫的,她這種大膽新潮的訂婚禮服,恐怕也是絕無僅有的。
她穿着一襲貼身透明黑紗及地長裙,輕柔的薄紗勾勒出迷人的曲線,非常誘人。
整件晚禮服的最大特色是在胸部及下面重要部位處鑲上黑色鏤空花瓣,而若隱若現的臀溝線條顯示出花能靜在這件禮服內是──一絲不掛。
若非本身條件夠佳及自信心十足,這件保證讓女人嫉妒、男人流鼻血的晚禮服是沒有幾個人敢穿上它。
而花能靜正是這類有本錢又敢秀的代表。
「小楚,嚇呆了啊?還不快進來和我照張相留念。」花能靜一看到方楚楚立刻大叫着。
方楚楚一邊走進來一邊搖頭咋舌。
「能靜,我到今天才知道妳可以大膽到什麼程度。」方楚楚繞了花能靜一圈打量着。「妳家那個准許妳穿這樣見人啊?」
花能靜咯咯地開心笑着。
「難得這場訂婚宴沒有長輩,只有我們這些年輕人,不趁此時搞怪,何時才有機會秀啊?而且我們彭治宗說,我身材這麼棒,讓他們只能看又碰不到,只此一次借他們瞧瞧,以後他就要收起來自己用啦,呵呵!」
「彭治宗還真是幽默。」方楚楚對這對寶貝夫妻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
「他就這點讓我愛死了,不然我怎捨得結束我花蝴蝶般多采多姿的單身生活下嫁給他啊。」花能靜得意地說著。「好了,別說這些,妳今天這一身白正好和我一身黑形成搶眼的搭配,過來和我拍張照吧,這可是非常有紀念價值喔!」
方楚楚笑着走了過去。
她今天難得穿了白色的絲質套裝,一反平日的黑色系列,看起來清雅又有型,將她乾淨清新的氣質表現無遺。
才照完相,就聽見艾薇雅的尖聲驚叫。
「這是哪個騷女人哪!」她一進來就繞着花能靜拚命瞧着。「除了彭治宗,妳還想勾引誰啊?穿得這樣性感,嘖嘖!我看等下要準備一大包衛生紙……」
「幫男生止鼻血啊!」方楚楚笑着接話。
「不止哩,萬一他們受不了要自行解決時也用得上啊。」艾薇雅擠眉弄眼笑道。
「要死啦妳!」花能靜笑着打了下艾薇雅。「說得外面那群男生像野獸一樣。」
「拜託!我這樣說算保守啦,沒說他們撲上去想把妳剝個精光就不錯了。男人哪,是野獸的代名詞,只要妳稍微露一下,他們馬上淫相大露,蠢蠢欲動,男人都是一個樣啦!」艾薇雅又是挑眉又是眨眼,表情生動十足,令人忍不住好笑。
「那等會兒看到那一群野獸時,艾小姐,請記得收好妳的口水啊。」花能靜笑着調侃道。
「哎,這妳就有所不知啦,我就是為了馴服這些野獸而存在的,他們看到我這美美的馴獸師呀,不馬上口水流滿地才怪,我的口水根本不用上場啦。」艾薇雅挑着眉信心十足地笑道。
艾薇雅身着一襲火紅的低胸露肚裝,惹火的身材不輸花能靜,也是個十足的波霸。
相較於身材也是渾圓有致的方楚楚來說,她的裝扮就保守多了。
「薇雅,妳的情史已經夠壯觀了,還要來這裏再添一筆呀!妳給我收斂點,免得我的訂婚宴又淪為爭奪妳的戰場,沒事別亂放電。」花能靜半開玩笑半警告着。
她沒有忘記艾薇雅和自己一樣,擅於運用自己美麗搶眼的外表去撩撥男人,一眨眼、一巧笑,就能輕易讓男人臣服,但又夠聰明地不讓對方跨越雷池一步,算是在LQ上(愛情智商)處理得還不錯。
何況今天她希望方楚楚能相中不錯的男人,不過看今天的狀況,恐怕有困難。
其實方楚楚的美麗不輸給艾薇雅,甚至愈看愈有味道,但是她不擅於包裝,舉手投足及眼神間沒有艾薇雅的媚,所以她們一出場,艾薇雅耀眼如孔雀般的光芒便立刻遮掩了方楚楚。
她們三個是不吵不相識。
花能靜和艾薇雅都屬於自信又敢秀型的,在專三時不知為了什麼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同學間沒人敢來勸架,只有方楚楚站出來做和事佬。此後,看不順眼的兩人竟愈看愈喜歡,因為兩人品味相同,常看上同一樣東西;以前,她們會為此互別苗頭,想辦法奪得先機搶到,現在她們根本不介意和對方分享。
而方楚楚像是她們倆的黏劑,需要她在中間聯繫;她像是平和的水,隨時平息她們急躁易怒的火。
也就因為她了解方楚楚的好,所以她更覺得衛育翔根本配不上方楚楚,方楚楚有權得到更好的!
「說我亂放電?我不電人人自電,這我有啥辦法呀!」艾薇雅聳聳肩回道。
突然,她看向方楚楚,睜大了雙眸──
「這是我的楚楚嗎?像朵清純的小百合哩!」艾薇雅走過去拉着方楚楚轉了一圈。「對嘛,穿上亮麗的白色多好看哪,老是穿那種死人顏色、烏不溜丟的,活像個寡婦似的,教男人哪有啥胃囗靠近妳呀。」
「黑色端莊又不招搖,比較符合我的本性。」方楚楚不以為意地笑道。
她這兩位好友總嫌她穿得太過冷調,會澆熄了男人的熱情,也引不起別人的注意,沒事見到她都會先將她一貫的黑色打扮批評一番。
她總是一笑置之,習慣了她們的「好心好意」。
不知從何開始,她就愛上了冷靜的黑色。
她不喜歡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自在地在角落梩隨心所欲,她喜歡這樣。
而她的堅持會放在心裏,不會拿來和她們爭辯;贏了爭辯輸了友誼,何必昵,而且她們也是真心關心她。
「妳的本性啊,就是太悶不吭聲,難怪衛育翔會……」
「薇雅,別亂說!」花能靜突然沉下臉喝道。
艾薇雅張着口直視花能靜數秒,又轉頭看了方楚楚一眼,欲言又止。
「到底怎麼一回事?難怪衛育翔會怎樣?」現場的怪異氣氛,讓敏感的方楚楚已大概猜出一二,但是沒有證實她們的想法前,她仍不願揭開衛育翔背叛她的事。
就在一片沉默之際,敲門聲驟然響起。接着是新郎倌彭治宗開門走了進來。
他笑逐顏開地擁住花能靜。
「我的大美人,準備好要面對外面那群豺狼虎豹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來幫我開路啊。我怕待會人潮洶湧、萬頭鑽動的情況下,我寸步難行就不能讓他們看到我全身的美景啦!」花能靜說完立刻咯咯直笑。
彭治宗也立即發揮他的幽默本性。
「妳放心,我會叫他們離炸彈十公尺以上,這樣子可以看到妳完美的曲線,又不致於被炸得腦充血或噴鼻血。他們只可遠觀,褻玩就由我來啦。」
花能靜嬌態地哼了一下。
「說什麼褻玩!把人家當玩具啊!」
彭治宗笑着在她耳邊親吻一下。
「對啊,妳是我最珍愛的玩具呵!」
「喂!你們倆真夠噁心耶,平常在我們面前恩愛已經夠刺眼了,今天的訂婚宴還要繼續荼毒我們啊!」艾薇雅故作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她將他們兩個推到門口。「拜託妳快去荼毒外面那群豺狼虎豹,饒了我和楚楚吧。」
「馴獸師,妳也順便出去馴服外面那群野獸吧。」花能靜也順手拉住艾薇雅。另一手伸向方楚楚:「不要想太多,盡情的玩,多認識些朋友,好不好?」
將疑問暫時放在心裏,方楚楚微笑地點了點頭。
※※※
看着艾薇雅被一群「野獸」包圍着,態度自信而自在,臉上儘是溫柔又嬌媚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像「馴獸師」的模樣,方楚楚在一旁看了忍不住笑開了。
這也是艾薇雅高竿的地方──以柔克剛。她根本不需要兇巴巴的頤指氣使,只要一個嬌媚的眼神,男人就願意為她赴湯蹈火;這種魅力是與生俱來,學也學不來的。
像她自己,就不擅於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男生,若對方的焦點又全在自己身上,她更是會手足無措,小時候口吃的毛病又會犯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她想,會接受衛育翔的原因,應該是他很有耐心傾聽,慢慢等她把話說完整吧,而她能正常和他應對也是在他們交往一年後。
方楚楚環視着全場。一半以上的人她都不認得,她也不習慣主動與人攀談,所以乾脆端了個餐盤,拿了一些她喜歡的小點心,找個安靜的角落一邊享用,一邊看着兩隻美麗的彩蝶在人群中飛舞,感覺挺好的。
「嗨,妳好啊!」
突然出現的男聲,讓正一口咬下水晶餃的方楚楚楞在當場,不知是吐掉好還是吞下去。
男生盯視她的目光讓她不自在到極點,彷佛吞下的是鉛塊般難以下咽。
她終於極度困難地將食物吞咽完畢。抬起頭,她清一清喉嚨回答眼前這完全陌生的男人。
「有……有事嗎?」
男子溫文儒雅地朝她一笑,接着就大方地在她身旁落坐。
「我剛才注意妳好久了,我發現妳幾乎不太和人聊天,會怕生嗎?」
方楚楚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其實她並不怕生,只是不擅於和陌生人聊天。不過她不想多作無謂的解釋。
「先自我介紹,我叫郭正宇,是彭治宗的同事。我以前沒有見過妳,妳是花能靜的朋友嗎?」
方楚楚點點頭。
「可以請問芳名嗎?」
「呃……方楚楚……清……楚的楚……」
「我知道,是楚楚可憐的楚楚嗎?」見方楚楚點頭,郭正宇更是自作聰明地繼續說道:「好特別的名字!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就像妳的人一樣,令人有想保護的慾望。」
好噁心啊!把她說得弱不禁風似的。方楚楚在心裏吐了個舌頭。
見方楚楚不說話,郭正宇更是自以為打動了芳心;憑他斯文不俗的外表,加上一張會討女孩子歡心的嘴,哪個女孩不會心動呢?他沾沾自喜地想道。
「我現在在真理律師事務所上班,是執業律師,妳呢?」
「呃……我是……是珠寶……設計師……」
「珠寶設計師?非常特別呀,妳是在珠寶公司上班還是自行開業?」郭正宇更有興趣了,這女孩的外表及工作都非常符合他的標準。
「我……我是……是固定與好……好幾家配合。」唉,口吃的老毛病還是犯了,方楚楚實在想離開,又不好意思開口。
「是在珠寶公司寄賣,還是賣斷呢?」郭正宇又移近方楚楚。
方楚楚立刻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與郭正宇保持適當的距離。
「呃……都……都有,看……看配合……情況而……而定……」
郭正宇似乎也發現了方楚楚的口吃。
「妳跟我說話會很緊張嗎?」他緊盯着方楚楚問道。
方楚楚不想多作解釋,遂點點頭當作回答。
這下子郭正宇更是自信滿滿;會緊張不就代表她也對自己頗有意思?
「其實一回生兩回熟,妳看我這樣子應該不像壞人吧,我們可以交個朋友看看。」郭正宇決定立刻展開攻勢。「下星期三妳有沒有空?我請妳喝咖啡,我知道有家意大利咖啡煮得不錯。」
「呃……這……我……我不愛喝……喝咖啡。」方楚楚婉轉地拒絕了他的邀請。
「沒關係,那裏也有不錯的水果茶及花茶。」女孩子矜持一點是好的,郭正宇又在心中為她加了一分。
「這……」
就在方楚楚想再找個理由回絕他時,一串美妙的音樂聲響起。
是行動電話的鈴聲。
謝天謝地,是她的行動電話!方楚楚立刻從皮包里拿起行動電話。
銀光一閃,讓方楚楚不自覺抬起頭看向閃光處。
另一個男人也同時從口袋裏掏出與她一模一樣的銀光色、小如信用卡的手機。
男人發現不是自己的行動電話響,不禁轉頭看向鈴聲來源處;看見方楚楚手上的行動電話與自己同款式同色,而且又剛好設定一樣的鈴聲,不覺對她發出會心一笑。
他和善的微笑讓方楚楚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然後她轉頭向郭正宇說聲抱歉后便接起電話。
「喂,我是方楚楚。」
「小楚,我是育翔……」
方楚楚愣了一下,便起身走到角落。
「有事嗎?」方楚楚仍維持一貫的平靜語氣。這是她在知道事實真相后,他打來的第一通電話。
她仍是想聽聽他的解釋,況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罵街方式她更是演不來,沒必要把自己搞成小丑般難堪。
「想妳啊!妳在哪裏啊?好吵。」
衛育翔似乎不知道已東窗事發,仍像平常一樣關心。
「我來參加能靜的訂婚宴。」方楚楚簡單的交代。她突然覺得他的情話聽起來好刺耳。
「能靜今天訂婚!?」衛育翔似乎頗為驚訝。「哎呀,我忙得把日子都忘了,妳怎麼不提醒我,讓我陪妳一起去?」
方楚楚沉默了數秒。「柳雨倩前天有來找我。」
電話那頭停頓片刻。
「是喔,那怎樣?又來推銷她的保險啊?」
他的語氣稀鬆平常,完全沒有一絲異樣。
若不是已經看到他們倆的親密合照,方楚楚怎麼也無法相信體貼如他,竟會感情出軌。
「我早就買了她的保險,她來找我是為了別的事。」
「什麼事啊?」
看他仍繼續裝傻,方楚楚決定明白告訴他。
「我看到你們倆的親密合照,像一對情侶。」
電話那頭愣了幾秒后大笑。
「拜託!那只是她來我們公司參加聚會時,同事起鬨下擺的pose,我跟她沒怎樣,妳不要瞎疑心好不好?」
「擺pose需要親她的嘴!」他真當她是傻子嗎?還用這種謊言騙她!方楚楚冷冷地回道。
「哎……當時有喝了點酒,好玩嘛。」
「我不知道你這麼隨便,那你和她上床也是因為多喝了點酒嗎?」方楚楚立刻接口。
「呃……小楚,妳別聽她胡說!」衛育翔急忙回道。「她這女人很隨便又很愛三八的到處亂講話,妳一定要相信我!」
「那她去墮胎是你簽的字,也是她胡說嘍。」方楚楚開始對這男人的品性質疑。
「她根本是血口噴人,她去墮胎關我什麼事?」他依然言之鑿鑿,一口咬定被抹黑。
方楚楚突然覺得好累。交往了兩年,她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了解他。
「我看到手術同意書上你龍飛鳳舞的簽字了。」她冷冷地給了他答案。她不想再花力氣去責備他。
電話那端突然變得寂靜。
「小楚,妳聽我解釋,事情並不像妳所想的……」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想?」
「小楚,我真的很愛妳啊!和她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妳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伴侶啊!」
到現在他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方楚楚第一次有破口大罵他一頓的衝動。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最後她平靜地作了結論。
「衛育翔,我沒辦法接受你這種觀念,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似乎呆住了,沒料到溫柔內向的方楚楚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小楚,我不答應!」
「隨便你!」
方楚楚啪一聲關上電話。她已經作了決定,說再多都是多餘了。
一會兒,行動電話又響起。
「喂!」她忍住氣接起電話。
「小楚,別這樣,給我機會讓我解釋……」
「我已經知道事實,不必再解釋。」方楚楚冷淡地打斷他。
「可是我愛妳呀!」
「請你別打來了,我們就到此為止。」說完她又關上電話。她不想再聽他虛偽的表白。
不一會兒,鈴聲又再度響起。
「小楚,我立刻去找妳,我們當面說清楚……」
「不必浪費你我的時間,我這條船沒了,你還有柳雨倩,不是嗎?她似乎很愛你,你好好和她交往吧。我祝福你們,我們就好聚好散,可以嗎?」方楚楚用盡耐心,平靜地說道。
「可是我不能沒有妳啊!」他可憐兮兮地求道。
「時間會讓你習慣的。就這樣,拜拜。」
合上電話后,方楚楚想了一下,又隨即將手機關機,反正若有重要電話找她,自會在語音信箱留言,她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深深吸了口氣,方楚楚平靜地走回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