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德拉米隨意地蹲在帳棚的對面,當他見龍紹麒走出來,不禁吐掉口中的雜草嚷嚷。“這麼快?你該不會昨晚太‘用功’,所以‘不行’啦?”

“去你的!”龍紹麒踹他。“一會兒見到楚楚,你嘴巴安分點。”

“唉喲!有了新人忘舊人,麒你的心變得太快了!”德拉米耍寶地翻在地上打滾,模仿施玉鈴撒嬌的嗲樣。“人家不依,人家不依啦!”

“厚道一點呀你!”龍紹麒語氣中的笑意比指責多。

“放心啦,他們考古隊的一早就出發嘍,據說是有什麼新發現,大概是骨頭之類的……真不懂這些人,探測到那種東西還興奮得跟挖到黃金似的,你說他們和葬儀社的有啥差別?不過是一埋一挖嘛!”

“話不能那麼說,沒有他們辛苦的貢獻,我們怎會知道以前的歷史。”龍紹麒笑,對小時候只擔心三餐溫飽的德拉米而言,你很難要求他能理解。“說到歷史,你昨晚的勘察如何?”

“什麼鬼影也沒瞧見。”德拉米泄氣地搔搔後腦。“我一直看到剛才,也就是十點半,沒察覺到任何‘上帝的指引’。”

“不曉得施文青那兒可有線索?”龍紹麒低語。

“你怎知我和他兵分兩路?”德拉米納悶。

“憑我倆的觀念相同,對人的品味也一致。”龍紹麒笑。“我不信任他。”

“哈!說得妙,不枉是我賣命的好朋友。”德拉米一掌擊上龍紹麒的肩。“不過接下來要怎麼辦?你說的路子不對。”

“會不會是我們的思考方向錯誤?”龍紹麒推敲。“問題一定出在‘置身夜底中’。”

“你慢慢想吧,想到再告訴我,換我去補眠。”德拉米呵欠連連地揮着空氣。“你能想像我昨晚和誰度過的嗎?史密斯也!我們的史‘弱雞’!要不是他累得半死講不出話,否則他若和我談起考古,我鐵定會跳下山底里自殺……”

“啊哈!”龍紹麒天外飛來、如獲至珍地拍着德拉米的黑臉大笑。“啊哈!”然後他轉抱才走出棚的楚楚。“親愛的,我想我找到尋覓聖杯的關鍵點了。”

“喔?真的!”楚楚羞羞答答地不敢抬頭,他叫她……親愛的!

“在哪裏?”德拉米精神為之大振,瞌睡蟲一掃而盡。

“這詩出得妙,有時是直譯,有時須深思,難就難在何句直譯、何句須深思。”龍紹麒興緻盎然地攤開地圖。“夜代表黑色,‘夜底’指的是黑山的底部,‘置身夜底中’這句表明的是‘地點’而不是找先前猜測的‘時間’,意即‘到夏依塔尼山谷的中間’!”

“此山的山谷大大小小也有十來個,殊不知詩里指的是哪一個?”德米拉拿筆將它們一一圈出。

“‘白河經八指’……”楚楚望圖思忖,過一會兒她指着其中一個問。“你們看,圍成這谷周遭的山特別多,形狀一指一指的像不像指頭?”她默算着。“嘿!正巧有八個呀!”

另兩人隨即也細看並數過。

“沒錯,你說的對耶!”德拉米鼓掌叫好。

“真是太棒啦,這樣我們就更接近聖杯了。”龍紹麒不避嫌地親她一下,楚楚嬌羞垂首。

“大嫂不愧是寫小說的,頭腦硬是了得。”德拉米笑誇着,一旁的龍紹麒卻暗呼慘矣!

“你剛說什麼?”果然楚楚容顏色變。

“我說你的頭腦了得啊?”德拉米笨呆地還未嗅到火藥味。

“是前一句。”楚楚的引爆秒數已近倒數計時。

“前一句?”德拉米不了解龍紹麒直向他搖手是啥意。“說你不愧是寫小說的……啊!是麒調查的。”他越描越黑終究明悉自己惹禍了。“噯……那個……我有急事,我先走,你們……慢慢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開。

***

楚楚插腰仰頭怒視龍紹麒。“你有沒需要解釋的?”她不記得曾提過她的職業,而德拉米會曉得,理由只有一個。

“這……我只是想多了解你。”換作從前,龍紹麒不會感到理虧。

“所以你寧願采‘調查’的方式,卻捨去較尊重我的‘直接問’?”楚楚表達的不光是不滿。

“我承認我的作法有點錯,但是……”

“有點錯?只是‘有點’?”楚楚像唱女高音地重複。“如何?你常在背地裏恥笑我吧?因為我在你面前完全沒有秘密和私隱可言……我相信你連我交過幾個男朋友、和幾打男人上過床都查得比我更要清楚!”

“我從未恥笑過你,而且我知道昨天是你的第一次。”龍紹麒憐惜地說。

兩朵紅暈爬上楚楚的粉頰,她強迫自己繼續生氣。“你八成很驚訝,原以為我寫的是愛情小說,因此一定有很多‘經驗’,卻沒料到我是個生手……真抱歉讓你失望……”淚水浸濕她的眼。

“我的確是驚訝,也沒料到出版那麼多愛情叢書的女作家會是如此的純情,可是我沒有失望,相反的,我非常珍視它,我很高興成為你的第一個男人。”他撥開她垂下的劉海。

“你當然高興,並且很得意。”楚楚柳眉倒豎。

“不要扭曲我的話。”龍紹麒宣告。“你將是我最後的女人,我也會是你最後的男人。”

“你別太自信!”楚楚賭氣悻道。

“你那話是什麼意思?”龍紹麒陡然抓住她的手臂。

“就是字面的意思!”楚楚逼自個兒不要退縮於他的凜威之下。

“告訴我,你不會那麼做!說!”龍紹麒拎起她到眼前。

他的怒焰燒灼着她:但她仍裝出很有尊嚴地回瞪他,倔強地撇着嘴。“你抓痛我了!”

“該死!我以前就警告過你!”他沒有鬆手。“為什麼你喜歡激怒我?”

說完,他狠狠地吻着她,暴戾且似懲罰,楚楚竭力抗拒,怎奈落在他胸前的拳頭全無嚇阻的作用,反倒是她的手槌得又紅又疼。殆他鬆開她時,她已喪失鬥志,似斷線的木偶垂坐地上忍着欲奪眶而出的淚。

“我不是在開玩笑!”龍紹麒怒髮衝冠而去。

楚楚終於哭了出來……

***

晚飯時,楚楚先到達用餐地點,稍後入位的龍紹麒假佯沒看到她,故意坐在施玉鈴的身邊,氣得她肝火沖頂峰、食欲不振。

本來不抱希望的施玉鈴,心中又再度燃起做“龍嫂”之光,立即傾出所有法寶祈能將他手到擒來。

“紹麒,你幫人家吃豆子好不好?人家最討厭這種罐頭食品。”施玉鈴聰明地不提任何與昨天有關的事,抓緊機會賣弄風騷。

龍紹麒魅力無窮地笑望她仍腫着的面頰。“你的臉還會痛嗎?”

“我說痛你會心疼嗎?”施玉鈴大膽地舔上他的頰。

搗住耳朵不敢聽他的回答,楚楚不是滋味地吞下淚,尤其看施玉鈴用湯匙餵食他的噁心動作,更是一肚子火,她亂攪着盤中的食物,假想它是某人,不時還戳它那麼幾下。

後來,龍紹麒和施玉鈴提早離席,礙於才回來剛端起碗呼啦猛吃的施文青在場,隊員們按住公開討論的意興,改為竊竊私語討論此花邊新聞。

楚楚哪吃得下,匆匆丟下碗筷想回棚里療傷,孰知掀帳入眼的竟是另一場“秀”——施玉鈴鎖着龍紹麒的頸脖,兩人坐在床緣熱吻。

正面對門的龍紹麒先注意到楚楚的出現,他撇頭撤離他的嘴,下領抵在施玉鈴的肩際上看着她,此時他才伸手攬着施玉鈴的腰。“你回來啦!”

施玉鈴聽到他說話甫發覺有第三者,回過頭,一見是面無人色的楚楚,她神氣地呸道:“我說何人愛偷窺?原來是楚丫頭!”

她故意背貼龍紹麒的胸,一手倒勾他的頸,不時親舔,艷紅的唇揚起勝利的笑,配上微腫的半邊頰,看來反倒有些滑稽。

但是楚楚卻笑不出,她強忍尖叫地放下門帘跑開。

施玉鈴掩口狷笑,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想和我施玉鈴比……哼!紹麒你說是嗎?”噘起嘴,她又是一吻。

可是這吻半路被龍紹麒隨手拿起的枕頭給截住,抱着她腰肢的手亦抽離,他凝沉的臉擰着輕視。“是不能跟你比,你是標準的‘婦人心’!”

拉開她搭在頭上的玉指,他冷冷地回到自己的帳棚,留下錯愕的施玉鈴,苦思良久才悟出他說的那句話——“最毒婦人心”!

***

楚楚啜泣痛罵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明明說她是他最後的女人,明明叫她親愛的,明明說他愛她,明明……結果呢?不到二十四小時……

對!她是他最後的女人,所以他去摟“前一個”女人。也許說的還是相同的台詞呢!只怪自己痴,以前她那些書全是白寫,居然仍參不透男人追女人時的伎倆,活該要吃虧上當讓人當猴耍。

越想她越氣,越想她越恨……這時回去看到的必然是他在表演他驚人的“技巧”吧?他們應該正在……就如昨晚他對她那樣……思及此,她決定隨處逛逛散步,吹吹山風或能使她好過些,竟忘了龍紹麒再三提醒她不要落單的告誡!

彼端昏暗的密處,那一高一矮的兩人又再密商。

“痛死我了!”

“小傷而已,不要哭天搶地的,死不了!”矮個心情明顯陰雨天,高個不想惹怒他,真的縫上嘴,免得被當成受氣包!

兀鷹在頭上飛過兩巡。“昨天我依詩詞之意去找,別說是聖杯,連只螞蟻也沒瞧見。”矮個說道。

“我昨兒則監視那非洲老土一整晚,不見異動,今天觀察姓龍的,我想他該是知道什麼,可見他們並不信任你。”高個有些悻悻然。

“對!你有本事。”矮個不爽。

“起碼他們不曾懷疑我。”高個嗤笑。

“因此我更容易辦事,搞不好這聖杯得靠我才能取得。”高個說著便抖起來。

“是嗎?我很期待。”

“看着吧!我已經有了個好策略。”高個自信地要矮個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嘰嘰喳喳一陣后,矮個對高個有點另眼相看。“這招不錯嘛!”顯然不能不防範高個這傢伙,以免他反咬一口。

“是呀!我就從不傷腦筋管詩是啥意,只要跟着他們,來個以逸待勞。”

“那可是我之前出的點子。”

“所以我叫你別急啊,讓他們去忙多好。就這樣啦!我先回去,你小心點……阿……”

高個單顧着說話,故忽略了四周是否有人,才彎出密商地點恰與楚楚正面碰着,楚楚嚇了一跳驚叫出聲,而他也被嚇一跳,為怕事迹敗露,竟毫無躊躇地出手重擊楚楚一拳,楚楚來不及躲開,這一拳打中她的右頰,她頓覺眼花撩亂不支倒地,跟着腹上有股刺痛……

朦朧里,她聽到有人說——“她已被我擊昏了,你幹麼還用刀傷她?”

“她可能看到你了,難道你要留她活口來指認你嗎?我看計劃須稍作修改,快走,有人來啦!”

“好耳熟喔!是誰?我認識他們,我……”楚楚試着睜開眼睛,然而眼皮卻重似水泥,漸漸地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

德拉米歉然地看着踱進帳棚的龍紹麒。“都怪我多嘴!”

“這事她遲早會知道。”龍紹麒持有異議。

“沒人說她就不會知道,而我卻害你們小倆口吵架。”德拉米內疚於心。

“你以為你誰呀!少往臉上貼金啦!”龍紹麒鬱結中勉強逍遙道。

“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你犯不着用施玉鈴來氣她。”德拉米不改聲色。

“講半天,你是拐彎抹角責備我。”龍紹麒醍醐灌頂。

“我只是不贊同你用這招,小心狗急跳牆——跳到他人的懷裏。”德拉米循循善誘,做效尤。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絕不!永不!龍紹麒極不喜歡他的說法。

“不想它發生就別再這麼幼稚。”德拉米直抒己見。

“幼稚?你說我幼稚?”龍紹麒覺得好笑。

“沒錯,麒!只要與楚楚有關的事,你就不再是冷靜的龍大少。”德拉米乃旁觀者清啊!

龍紹麒默默無言,久久才嘆然道:“你說的對……咦?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德拉米豎起耳朵。“很多呀!你指的是蟲聲亦是鳥聲?”肯亞的夜間,你能聽到的自然聲音出乎你所能暢想的範圍之外。

“不是那些!好像是……楚楚的叫聲!”龍紹麒心跳無端遽增。

“楚楚?不可能啦,你想去道歉就直說嘛!”德拉米促狹,男人喲,道起歉來比女人要彆扭得多。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聽到!”龍紹麒衝到帳外,站在路中左右張望,忐忑猜測該往哪裏去。

“你太敏感了。”德拉米也跟出來。

話語甫落,遠處即傳來連續的呼救聲,是施文青。“快來人呀!救命呀!”

兩人不敢耽擱,循着聲音來源疾奔,但見施文青左手有血地坐在地上,另有一人躺在他腳旁的陰暗處,看不清是誰。

龍紹麒心中的蹴懼擴大,他不斷地安慰自己。“不會是楚楚!不會是……她剛剛還在我身邊!”

可是等他近距離一望,不禁雙腿發顫……天啊!是楚楚!她衣服上染着的一片殷紅,讓人觸目驚心!駭然之餘,他慌忙抱起她,十萬火急地跑回他的棚里,途中聞風趕至的隊員們,皆被他的狂奔模樣嚇住,不自覺地閃到路邊讓他先行。

德拉米看都沒看施文青一眼,急起拔腿跟在龍紹麒的後面,肥胖的施教授於是坐在原地嗯嗯唉唉地等着其他人過來攙扶。

***

楚楚攏縮眉心地昏迷着,她的傷在一小時前已經處理完畢,而龍紹麒陰霾不語地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麒,放心,她沒事啦!”現階段德拉米不放心的反倒是龍紹麒,他罩上寒霜的俊顏陰森得可怖。

“是我害了她……”他懷幽地打破沉默。

“不干你的事!”德拉米氣得握住他厚碩的肩。

“是我,都是我!若我不氣她,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那兒去!”龍紹麒一直用雙手包住她的小手,以懺悔的吻低喚她的名字!

“不要把責任往身上攬,記得日後對她好才是重點。”德拉米語重心長地說。

“幸喜咱倆是醫生,天公又作美——很黑,所以歹徒沒刺准,你送她的皮帶救了她。”

“是啊!從皮帶整個刺穿和她腹部的傷口看來,可知對方下手之重,心狠手辣的程度分明是想致她於死地!”龍紹麒義憤填膺地緊握拳,兇手如在眼前,此拳必然是擊在那人的腹上——與楚楚受傷的位置不差分毫,且會被他活活打死!“她右頰上的瘀腫表示傷她的人是慣用左手的人,否則以我們習於右手者,危急中所擊中的應是對方的左臉。”

“對了,施文青當時也在場,他應該瞧到些什麼!”德拉米有“印象”那老人家“似乎”也受了傷……

說人人到,施文青探頭進來。“楚楚沒怎樣吧?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愛說笑!有我們在她怎麼會有事。”德拉米笑道,奇怪!施文青看起來沒有很開懷的樣子?“你的傷不礙事吧!”

“小傷,不礙事。”施文青悒悒不歡地瞅着楚楚。

“你來得正好!我們有事要請教你——”德拉米釋然,適才是他多心,施文青還是關心楚楚的。

“楚楚遇害時你在場,是嗎?”龍紹麒問。

“唉!那時我睡不着,因此就出來走走想想詩謎的事,想找你討論,不料卻聽到叫聲,我連忙趕過去,正好見那人拔刀刺楚楚,我立刻放聲大叫,他便往我身體衝撞砍來,幸虧我閃得快逃過一劫,僅被輕劃一刀。”施文青記憶猶新地描述。

“對不起,我忙着幫楚楚處理傷口,沒能幫你馬上止血治療。”龍紹麒恂恂有禮暫改對施文青的態度。

“哪兒的話,和我流的這點血比,當然是救楚楚要緊。”施文青了無懼色。

“說來楚楚的命是你救的,真的很謝謝你。”龍紹麒由衷地感激。

“唉!謝什麼?楚楚跟我親生女兒差不多,沒能早點到那裏,害她受傷已讓我很難過……唉!這叫我如何向楚老交代?”施文青聲淚俱下。

“你有看到兇手吧?”龍紹麒憋着殺人的慍焰,盡量讓聲音靜穩些。

“這……看是看到,但……我不知該不該說……”施文青唯唯諾諾。“因為不太可能,八成是我看錯了……”

“到底是誰?”德拉米見他仍在蘑菇。“拜託!莫非你想袒護那個人?”

“不不不!我怎會袒護害楚楚的惡人?”施文青顧不得手上的傷猛搖。“只是……他明明死了,我親眼看他跳下崖……”

“你說的是?”龍紹麒煩躁地想立刻知道究竟。

“方正義。”施文青說完也覺得荒唐,他憨厚地摸着頂上的幾根毛。“不過誠如我剛說的,應該不可能啦!”

“方正義?”龍紹麒和德拉米面面相覷、同聲喊出。

“他居然沒死?”龍紹麒憤慨地將拳頭捶在地上。

“這禍害命真大!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沒死?”德拉米懷疑。

“也許是我看錯啦!施文青插言,但沒有人聽得進去。

“他絕對是為了聖杯的尋寶圖才攻擊楚楚的,可見他一直藏匿在暗處觀察我們,等下我會在明顯的地方把皮革燒掉好讓他看到。沒有了那片皮革,我量他在動手時最低限度會留個活口。”龍紹麒瞬然作出定案。

“燒掉?多令人惋惜呀!”施文青嘀咕。

“我想人命比文獻來得重要吧!”龍紹麒對施文青說。“現在就怕他會作困獸之鬥傷及無辜,告訴大家要小心提防,避免單獨一個人,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向你通報,我不相信他單槍匹馬能對付我們這麼多人!”

“可是如把它燒了,那聖杯……”施文青斟字酌句地問。“我研考一天一研夜都還有新發現哩!”

“你放心,我已有了眉目,現只待楚楚康復,我們便可出發。”龍紹麒較其他人更想早日找到聖杯,唯有如此才能解除楚楚的危機。

“只有這個辦法嘍!”施文青意興闌珊地點頭。

“另一個問題,方正義習慣用哪只手,左或右?”龍紹麒問得很唐突。

“應是右手吧!怎麼啦?”施文青未經大腦怔道。

“沒事!好奇而已!”龍紹麒淡笑,打楚楚的兇手並不是方正義,莫非他有共犯?

史密斯卻在此刻冒出。“讓我也參加一份吧!我要為楚教授和楚楚盡點力。”

啐!那麼肉麻的話竟敢當著龍紹麒的面前說,德拉米不由得為史大俠捏好幾把冷汗。算他命大,麒目前掛心的是楚楚的傷勢,根本不把他的屁當話。

“你怎麼知道這碼事?”施文青詫異地反問。

“我剛才在門外無心聽到的,求求你們,在方教授狠心傷了楚楚之後,我說什麼都要加入保護楚楚和聖杯的行列。”

惡——德拉米想吐,聽他說得好似他多神勇。偷瞥一下龍紹麒,德拉米看得出麒的反應和他半斤八兩,正處於高度忍耐中。

“楚楚受傷的時候,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待在帳棚里。”龍紹麒一張嘴就是利器一件。

“對呀!”德拉米捱近史密斯。“麒不說我還沒想到,你那時沒有不在場的證明,該不會……”

“我去上廁所啊!”史密斯急辯。“我每晚都有夜尿的壞毛病,你們和我住了那麼多天,應該曉得才對,再不然,你問施教授,隊裏很多人也都知道我有此習慣!”

“哦?”德拉米退後一步,史密斯的確半夜都會出去。

“這我可以證實。”施文青擔保地說,然後經過深謀遠慮后他首肯。“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是嗎?德拉米付之一笑,史密斯看來軟骨婆媽,沒礙手礙腳就不錯嘍,笨瓜才會痴想他的能耐!“我沒意見。”到時發生啥事概與他德拉米無關。

“可以嗎,龍先生?”史密斯幾乎要跪下來。

打狗得先看主人,施文青話已撂在前頭,龍紹麒如何不滿亦不能明講,只好聳聳肩。“隨便,團結就是力量吧!”

史密斯鬆口氣,視線飄娣心事重重的施文青,又飄至龍紹麒悱惻的背部和漾着似是而非笑意的德拉米,最後停在楚楚額上的汗珠。

***

楚楚知道有人步履蹣跚地接近她,手中那把開山刀鋒利的刀面,在斜陽下散射出眩目的錚光,但比不上來者眼底所映着的邪惡讓她毛髮悚然!

她想逃跑,卻骨軟筋酥不能動彈。想高聲呼救,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傳入耳膜的冷笑使她遍身是冷汗,好不容易擠上喉舌的音波,吐出口外卻變成冷顫。

為什麼會這樣?對方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沒有人來救她?她向來倚靠的龍紹麒呢?他為什麼不在她的身邊?他為什麼抱着施玉鈴在對面笑?暗!不對!是所有的人都圍繞着她而笑,刀尖往她心臟直直刺下……

“不要啊!”楚楚手腳在空中亂舞。

有人抓住她的四肢不讓她抵禦,她駭極地哭喊着。“放開我!我怕!我怕!麒——救我呀!麒——”

抓住她的那雙手改為環着她擁她入懷,她感到臉上有濕濕的液體,縈懷鐫心的男低音半明半暗地響起,似遼遠迢迢,又似近在眉睫。“楚楚,別怕!我就在這。沒人敢再傷害你,沒有人!”

是嗎?楚楚大力地喘息着,費力地撐開眼帘,隱隱的影子由五、六個漸進重疊,末尾凝結成夠她朝思暮想的龍紹麒。“麒?”她試探地輕喚出聲。

“是我!是我!”龍紹麒將她柔細的手藏在他相合的兩掌中,收至他的臉頸間廝磨。“你剛只是作噩夢,不用怕!”

“真是你?”她眼窩是熱的,困難地舉手一摸,是淚!原來適才臉上的液體是自己的淚!可是……他的眼中也有淚。

“你哭了?”泰山崩於前仍穩重如常的龍紹麒竟然哭了!是為了她嗎?哪一個是夢,現在或是一分鐘前的?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能好好保護你,還常常故意氣你,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向你保證!”龍紹麒愧疚地發誓。“我絕不再離開你半步,不再害你流淚!我愛你呀!”他吻去她的串串珍珠。

“麒!我也……愛你……”楚楚感動地反抱住他。如果眼前是夢,就乾脆讓她永遠別醒。“是我不好,我太孩子氣,總不能體諒你的苦心,是我活該,你……”

龍紹麒吻住她失血的唇,直到它們有了紅澤為止。“別再說傻話,你知道你昏睡的這七天我有多難熬……”

“七天?”楚楚沒想到她睡了這麼久。

“沒錯,本以為你只是普通的刀傷,昏倒是因頭部受擊所造成,孰料第二天清晨你發起高燒,皮膚轉泛青紫,傷口也嚴重發炎,我才查覺刺你的刀上抹有劇毒!幸虧我是這方面的專家,不然……”龍紹麒驚悚尚存,這是她第二次差點從他手中失掉,他無法再承擔第三次!

他摟緊她,想把她嵌入體內,楚楚一聲輕呼令他頓然鬆手。“抱歉弄痛你了,傷口有沒怎樣?我看看……”

“沒有!我很好!”楚楚捧住他慌張失措的臉要他看着自己。“真的!”

確定她沒事,龍紹麒換口氣。“那就好。”

“瞧你,鬍鬚又長得見不着下巴和嘴了!”楚楚愛憐地撫着那鬍鬚,此刻的落拓模樣像極他倆初會的時候!

“見不着無妨,親得到你就好!”他欣喜若狂地,行動代替。

門外的德拉米悄悄地掩上帳簾,蹬着歡愉的步子迎向徐徐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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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小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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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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