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出發

37.出發

晚上,黑暗的天空忽然下起浠浠瀝瀝的小雨,延綿而下,斷斷續續,卻沒有停下的跡象。燭火在夜風下跳躍,連帶房內的幾束黑影不安定地跳動着,影子印在紙窗上,好像皮影戲,又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素仙衣捏着手裏的信,幾欲捏為碎片。

清嵐向來平淡無波的面孔深鎖起來,原本陰沉的面色更為陰沉,許久,才喃道:“我該寸步不移,是我的責任。”

“不……”素仙衣轉過身,唇邊雖然仍是媚笑,眉宇間卻沒有半點兒笑意:“你要自責是你的事,但我從沒把守護少艾當作是你的責任。”

旁邊的華羽低聲道:“是,都一樣。”

程華衣扭頭與靈兒對視過,道出問題重點:“那……你們決定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素仙衣扔下手中扭曲的信件,拂弄一頭秀:“當然是拿‘映月神功’來換人啊,那種東西,怎能和我家小豬豬的性命相提並論!”

“二哥!”茹月輕呼:“還有三哥……”

素仙衣藐視地道:“那個傻小子,是活該!”那麼容易就被別人縛了,還算他白皓月的弟弟嗎?

華羽道:“‘映月神功’已經燒了,如何給他?”

素仙衣丟過去一個“你果然是笨蛋中的笨蛋”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再寫一本不就是了!”

華羽卻有幾分懷疑,畢竟事隔八、九年,誰還能清楚記得秘笈內容?體內的功夫不會隨被時間廢掉,但記憶不是,就是自己寫的東西也難以記全吧。素仙衣看出他的擔憂,笑道:“這種東西,寫多少本都可以,有何難。”

“問題是,那個天蒼雪會拿到‘映月神功’就放人嗎?”

清嵐深嘆口氣,忽然道:“霸天。”他環視過眾人,接着往下說:“是越天城的精銳部隊‘霸天’。蒼雪……將他們帶來了。”那日在群雄會上,清嵐就認出來了。若只是幾個還不礙事,但霸天受過精密訓練,陣型與整體素質都十分高,一但整個部隊上戰場,將是強戰鬥力。“我曾在戰場上做過霸天的前鋒,對他們略有了解。”

終究,是他種下的孽,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仍是逃不掉。他必須回去,回去面對:“我去越天城。我會帶回少艾。”

“不是你,是我們,我說過了,別把這事單方面當成是你的責任。”素仙衣說完,訕笑道:“要我說啊,你最錯就是錯在做哥哥的教導無方,才養出這麼一個混球弟弟來來,不好好修心養性,凈是偷啊搶啊拐帶的!”

“素仙衣!”華羽喝道,但清嵐的眼中已經多了一種從沒有過的火焰。

“那你那個弟弟呢?有他在還讓少艾被縛,連自己都一同送去給敵人做人質,你們白月仙庄的繼承人也不過如此。”

“你說什麼?!”素仙衣的眉頭也翹起來。

“好了!別吵了!先救回他們兩個再說吧!”

華羽感覺自己再不出聲,這兩個人會先打起來。而如果這兩個傢伙打起來,恐怕沒三天三夜根本分不出個勝負。儘管他們都已和自己家族斷絕關係,但顯然都是寵愛弟弟的笨哥哥。

素仙衣嘟嘴輕哼一聲,看過屋裏數人:“那就是已經決定了,我們三人去越天城。”

程華衣眼眸閃爍:“我也去。少艾嘛,雖然沒打算娶她回家,但她如同我妹子般,我斷不會看着她被拂而袖手旁觀。”

“大師兄!”靈兒和華羽都吃了一驚。

素仙衣眼珠一轉,掩嘴笑道:“好好!這樣,你去,把黃毛小子留下來!”

c他一看就知道,在場數人中,就數自己、清嵐、程華衣三人武功能上得檯面,當然希望強力幫手多多益善少少無拘。

華羽忙道:“為什麼?我也要去救少艾!”

“嘻嘻,黃毛小子就留在洛陽吧,或者你回京城去。你不是還要工作嗎?晴王府老請假也沒解僱你嗎?”

華羽急得大叫:“不管,我肯定要去東北救少艾!你這色狼師傅才該滾遠一點兒!”

素仙衣卻笑得更奸詐,就喜歡嬉弄這種單純的小孩子:“我滾?如果我滾了你還有信心救回少艾,那我也不介意乖乖先回仙人閣等你們回來……只是怕你不捨得放我走……”

“你……!”

“好了好了,華羽。”程華衣忙勸下華羽,伸手安撫他的頭:“一起去就是了,少艾的師傅只是在逗你的。”就自己這師弟最單純,和少艾一樣,天真單純像個孩子。

華羽可憐巴巴地看着程華衣,委屈的樣子倒是滿可愛。

“茹月,過來幫我準備文房紙筆!”

茹月答應着,忙將紙備好,將筆遞給素仙衣,眼中閃着希望:“二哥……我……”

“不行!”素仙衣接過筆,提筆就秀麗的揩體,面色卻沒有半點兒寬容:“你留在白月仙庄。”

茹月尚未開口,就被素仙衣看出念頭,嘴巴翹得老高,知道此次不是鬧著玩兒的,便閉了嘴。程華衣也叮囑了一番,讓靈兒留下來陪白茹月。素仙衣一整晚伏在書房,其他人則和下人去準備明日啟程的事宜。下人們雖然看到了三少爺沒回,雖不知道是何事,也明白事關重大,可看到眾人如此黑着臉,反而把不敢問,只是將消息告知了另一別院的老爺與夫人。

第二天一早,眾人又回到書房。茹月半夜已讓素仙衣遣人送回房了,書桌邊只剩素仙衣一人在努力,只見他靠在椅子上仰天望,毛筆杆子被他叼在嘴裏,翹着腿搖來搖去似乎還挺悠閑好玩地,哪有半點兒一代武學大師的風範。

華羽一看險些昏倒:“你還玩兒!到底寫出來沒有?”

素仙衣這才回過神,抓抓滿頭秀:“這次還真被你這黃毛小子說中了,有些東西實在想不起來。”說著,他又在紙上亂寫了幾行字:“算了,反正也沒人知道真正的映月神功是寫什麼的,隨便寫畫點兒東西就是了。”想當年,映月神功本來就是他無聊到極點想惡作劇而創的武功,隨便想到什麼就寫上去了,別說事隔十年,其實轉個頭他便忘記了。

“你!你!”華羽氣得真想當場拔劍砍人,但介於他武功大大不如對手,所以他決定“善良”地放素仙衣多活幾年好了。

“那你寫了一晚到底寫了什麼?!”

華羽怒不可竭地搶過桌上的紙簿來看,程華衣見狀也湊過來,面色卻越來越詫異,額頭不自覺多了幾滴汗。

如果,這份武功秘笈真是素仙衣一晚上臨時想出來胡扯的,那此人已遠遠不是一句“奇才”能概括的武林高手。

程華衣搖搖頭,拿過那份紙簿,叫旁邊的靈兒去訂起來:“夠了,不管這是否真的映月神功,也已是足夠應付天蒼雪了。”那一剎,他也不禁自嘲起來,天下武功果然微妙不可斗量,若非親眼所見,他怎會相信當真有如此絕妙的武林。如此的武功境界,怕是花一生難以參透。

眾人準備就緒,素仙衣連休息也免了,便準備盡。忽然,門外一陣吵雜。

“老爺……老爺……您不要如此動怒,其實……”

門完一路大呼小叫,又遠而近,大家尚未反應過來,只見一白須老人步入房間,緊跟着後面一名中年女子。老人面色紅潤,雙目炯炯,一身健朗的身骨沒有半點兒老態,但一把白須白卻透露出與之不符的老態。而身後的婦人年歲已是不輕,也遮不住當年風華美貌。兩人步伐輕盈,皆是武功上乘者。

老者看都不看旁人一眼,徑直立於素仙衣面前,婦女立與老人身後,看着素仙衣略有些激動,但不敢冒然上前開口。

素仙衣早收起了剛才戲鬧神色,他怔怔地看了老人許久,強忍住低頭的衝動,眼神中展轉流光過什麼。終於,美唇輕吐出一個顫音:“爹……”

便那一句,老人狠狠地蓋下一巴掌,抽在素仙衣白嫩嫩的臉頰上:“閉嘴!我……我沒有你這種兒子!你是不是嫌害地家裏還不夠,連敬月都不放過!”

素仙衣覺得唇邊有種腥澀,答不上一句。只有婦人拉扯着老者:“老爺,別……”話沒出口,眼淚已落下。

老人圓目怒視,咬唇切齒,手顫抖着指向素仙衣:“你……你還敢回來……咱們白家就剩下敬月一個男兒了,你累了家裏名聲不夠,還要來害了唯一的弟弟,你是不是想我們白家絕後……你……你才安心……咳咳……咳……”

老人氣得咳嗽起來,婦人忙安撫他:“老爺,你先安安氣,皓月他……他……”婦人說著又忍不住看向素仙衣,眼中全是寵愛與不舍。

素仙衣則一直低着頭,面色冰寒,沒抬眼看過任何人。

“還皓月什麼!我兒子白皓月已經死了,他連名字都能改了,就是再不當我們白家人了!”老者慢慢緩過氣:“你當年既然敢走,就再別回來了!敬月的事,我白月仙庄會去處理,你不要再干涉了!你……哪裏來就回去哪裏,再也別回來了!”說完,不待回復,逕自甩袖便離去。

婦人見老者離開,才回過頭愁眉深鎖看向兒子:“皓月!皓月……”她又深嘆口氣,眼中有種期望:“皓月,你……你這是回家裏來吧?娘相信,敬月的事與你並無關係……所以……皓月……”她重複幾遍,忽然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素仙衣自始至終都低着頭,忽地,他唇瓣揚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他抬起如天仙般的美麗面孔,與婦人擦身而過,走向門外:“娘,抱歉……敬月畢竟是我的弟弟……”

“皓月!”

其他人那麼默契,再沒多問,拿齊東西便緊隨他身後而出。入得馬房,素仙衣拉出幾匹馬,挑了一匹全白的,翻身而上,其他人也依次上馬。

婦人追出來,慌忙拉住馬韁:“皓月,你爹……他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你也知道,他這麼個身份,在武林如此的地位,當年若他不說與你斷絕關係,此事必然牽連上白月仙庄,白月仙庄就毀了……其實,你爹一直都很關心你,他雖然不說出來,可是,他常常都嘆氣……皓月!”婦人淚眼婆挲:“你們一場父子,他放了多少希望在你身上,你也知道。他只是愛之深恨之切,他不懂得如何表達,可是……可是……”

素仙衣看着母親的眼淚,看得那麼心疼。他記得清楚,當年,母親也是如此苦口婆心地請求他殺了她……

到底是命運弄人……還是,他當真自作孽不可活!

他拉起韁繩,一陣氣息衝過來,婦人無法阻擋不得不鬆手,可又那麼柔和,不會傷她半分。

他低下身子,嘴邊帶着笑,低沉沙啞的聲調有想哭的衝動:“娘……”他微顰眉頭,原本千頭萬緒的痛苦憐惜,都擠壓在胸口,沉重地幾乎無法呼吸。最終,只吐出三個字:“你保重……”

說完,他甩起韁繩,駿馬長嘯躍起,激起一陣塵土,奔將而出,越過母親,越過他心裏那塊醜陋的自己,朝北方奔去。

他不敢回頭,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並不恨母親,他也明白,父母都沒做錯,可是,總有些東西,傷在心裏,會讓人終生難忘。

錯的人,是他自己。

“你沒事吧?”

最先忍不住憂心的,果然是杜華羽那個單純善良小子。素仙衣哼哧一聲,誇張地捂住胸口,擠出幾滴淚:“唉呀,我的心好痛哦……為什麼我這麼命苦,難道真是天妒紅顏……”

華羽本來還略為擔憂,誰知一抬頭看到素仙衣朝自己做了個有夠變態的鬼臉,強忍住想扁這俊美男人的衝動,果然——就是同情一隻待宰的豬也比同情這個人有意義啊!

素仙衣仰天大笑:“傻小子,有時間想這些沒用的事,還不如考慮一下怎麼活着從越天城回來啊!我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麼旅遊觀光景點!”

四匹馬,四個人。即使看穿一切也沉默不說的清嵐,漫不經心四處瞅美女的程華衣,很想海扁那個色狼師傅可心有餘力不足的華羽,以及,笑容動人到天地失色的素仙衣。

目標,在東北。

那裏有武林中稱霸北方一帶的越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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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成了武林高手就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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