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雖然他對高偉私自調查她的事不甚認同,但知道她生病的消息,他就是無法置之不理。
鍾睿豪以最快速度來到她住家的大樓前,才煞住車,他就看到她臉色難看的走出大樓。
他快步下車,跟在她身後,來到百公尺外的一問藥局前。
忽略與他錯身而過,走進藥局又走出藥局的人,鍾睿豪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已走出藥局,腳步看似有些沉重的柯希寧身上。
他想上前關心,但是只怕他話還沒說幾句,她就已經出聲趕人了。
當下,他轉身步進藥局。拿起架上一瓶維他命C,到櫃枱結帳。
「對了,老闆,剛出去的那位小姐臉色看起來好像很差,她是生了嚴重的病嗎?」他故作隨性的閑聊着。
「對她來說是很嚴重啦,但對她男朋友來說,就不痛不癢了。」多看他臉上一道傷痕,老闆才開口聊着。
「她有男朋友?」他微愣。
「就沒避孕,中獎了嘛。前幾天她才來買試孕劑,今天就來買……」結了帳,老闆一邊遞出零錢和發票給他,一邊繼續搖頭說著。
「她懷孕了?」乍時,他的心亂成團。
「唉,現在的男人都沒什麼責任感,就貪圖一時的快感,都沒想到女孩子打胎會很傷身……」
再也聽不見老闆還說了些什麼,鍾睿豪因他一句打胎而衝出藥局,疾步來到她住處前。
懷了孕卻不告訴他,還想打掉他的孩子?!她到底腦子裏裝了什麼?
他怒按電鈐,久不停歇,而依然無聲的響應,教他又氣又急。
遲遲等不到她的開門,鍾睿豪覺得自己就快被她給氣瘋了。
「我知道妳就在裏面,給我開門!」
砰、砰、砰!電鈐不按了,他狠握雙拳,怒搥鐵門。
「我叫妳開門!」砰砰砰!「我知道妳就在裏面,馬上給我開門!」
只是不管他吼得有多大聲,搥得有多用力,門依然緊鎖,而裏邊的人也依然避不見面,倒是兩旁鄰居的木門和鐵門都開了──
「先生──」一聲不耐煩在他身邊響起。
看也不看對方一眼,鍾睿豪繼續吼着:「快給我開門!」
「喂,你可不可以小聲一點?別人還要休息!」不耐煩先生火氣不小。
「你煩不煩啊?!」見不到她的人,鍾睿豪心情惡劣地憤聲回吼。
「你在這裏大吼大吵的,居然還嫌我煩?!」蕭伯納氣得開始捲袖子,想衝上前動手揍人,卻被一旁始終笑臉迎人的慕旨禮拉住。
「伯納,大家同是男人,有話好好說就是了,不必這麼激動。」不同於蕭伯納的不耐煩與暴怒,慕旨禮一臉笑咪咪。
「好好說?你剛才是沒聽到他嫌我煩嗎?!」他氣得連慕旨禮一塊吼。
「那這事交給我就成了,你先旁邊休息吧。」擅長與人交際的慕旨禮,一邊安撫蕭伯納暴躁的情緒,一邊觀察着仍持續吼門的男人。
「快給我開門,妳聽到沒有?!」想着她可能已經服用打胎藥物,鍾睿豪便深感焦躁,也就吼得更是大聲了。
蕭伯納惡狠狠地瞪着一點也沒把他們兩人看進眼底的鐘睿豪。
打自美國回來,他就已經累了好些天,今天好不容易才得空休息,居然就有人跑來鬧事,簡直就是找死!
「我就給你三分鐘時間,用你的辦法擺平他,三分鐘后就用我的!」意思是慕旨禮若動口解決不了,他不介意動手與他幹上一架。
「好、好、好,這沒問題。」
為了爭取時間,慕旨禮立即展現出自己最為誠摯的笑容,轉身看着還一直按電鈐、搥門、吼人的鐘睿豪。
「這位先生,如果你再這樣吵下去,就是打擾到我們住戶的安寧,這……」
看他雙拳都已經搥紅,慕旨禮忍不住盯着他受傷的左臉瞧。
而瞧着、瞧着,旨禮突然覺得他有點眼熱,眼熟到好像就是那個多年來未曾出現在公開場合的……
「看什麼?!」發現有人盯着他左頰看,鍾睿豪酷顏緊繃,憤聲吼道。
「鍾睿豪!」認出他的身分,慕旨禮霎是興奮,張開雙臂上前擁抱他。
突然被一個大男人抱住,鍾睿豪瞪大黑眼,就連一旁還氣着的蕭伯納也頓時傻了眼。
認出眼前兩個男人一個是御世國際集團總裁慕旨禮,一個是尖端科技集團總裁蕭伯納,鍾睿豪有些訝異。但現在他更驚訝於慕旨禮對他的熱絡。
「慕先生,你……」他對慕旨禮是不陌生,可是好像也沒什麼交情。
但一向秉持不是敵人就是朋友的慕旨禮,自從聽到久未出席公開場合應酬的鐘睿豪,突然光臨旗下餐飲,頓覺面子十足,而樂得將他當成是自己人。
「聽說你前陣子光臨御膳廚,真是謝謝你。」一心拉攏他的慕旨禮,拿出招牌迷人笑容。
不過,好像覺得只有他自己一人將鍾睿豪視為好友還不夠,慕旨禮一把扯過臉色還不怎麼好看的蕭伯納。
「鍾睿豪、蕭伯納,你們應該也聽過彼此才對。」笑着臉為兩人打破尷尬,拉近距離,「呵,我們三個還真有緣。」
礙於同是商場名人身分,蕭伯納勉強控制脾氣,朝鐘睿豪伸出手──
「久仰大名。」
「你好。」心繫門裏的柯希寧,鍾睿豪一邊伸手與他交握,一邊焦急的望着仍未有動靜的門。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蕭伯納也跟着看向那扇緊閉的門。就他所知,隔壁住的是一個女翻譯人員,莫非……他眸光一閃。
什麼關係?鍾睿豪愣了下。
「伯納,這還用說明嗎?」察覺到鍾睿豪神情有異,慕旨禮笑得曖昧。
「既然這樣,那簡單。」只要把鍾睿豪送進去,自己就可以回去繼續睡他的回籠覺。轉回屋裏,蕭伯納取來工具箱。
「伯納,你想幹嘛?」慕旨禮一臉狐疑地看着他。
「拆門。」撂下一句,他打開工具箱。
「喂,你這樣胡亂拆人家的門,會被抗議的。」慕旨禮趕忙攔下他。
「她都不怕她的男人吵我睡覺了,我還怕她抗議不成?!」
「那、那我們找鎖匠來開門好了。」
「還要等,太麻煩了。」
「可是……」
「啰嗦!」不理會慕旨禮的阻止,蕭伯納拆門之前,按下門鈐對講機,決定先禮後兵──
「小姐,如果三秒之內,妳不馬上開門,就不要怪我拆掉妳的門。」
三秒時間過去,眼見裏面仍無動靜,蕭伯納隨手拿起一把工具,當真就往鐵門狠狠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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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地一聲,木門開了,連帶鐵門也被推開了。
「你們憑什麼拆我的門!」柯希寧臉色蒼白,怒瞪門外三個大男人。「你欠我一次。」看到女主角出現,蕭伯納很是得意的看向鍾睿豪。
有時候動手會比動口有用的多。
收起工具,他轉身就走,一點也不在意柯希寧難看的臉色。
「嗯,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談,不打擾了。」雖有心想留下來看後續發展,但見鍾睿豪神色凝重,慕旨禮識相的摸摸鼻子自動走人。
頓時,靜了下來的長廊,似連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
「進去談。」鍾睿豪強行進屋。
「你到底想做什麼?!」身子不適的希寧,氣得頭昏腦脹。
「我問妳,妳到底瞞了我什麼事?」
「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抽來面紙擤鼻水。
「不懂?好,那我問妳,妳剛去藥局做什麼?」
「怎麼?我買葯也要經過你鍾大總裁同意嗎?」
「當然!妳懷的是我的孩子,現在妳想打掉它,當然也得先問我答不答應!」見她一臉的挑釁,鍾睿豪恨不得敲醒她的腦袋。
「我懷了你的孩子?!」希寧瞪大有些紅腫的眼。他以為她懷了他的孩子,所以氣沖沖地跑來找她興師問罪?這,誤會可大了。
「我知道我又再一次誤會妳,讓妳很不好過……」
「又再一次誤會我?」
「妳不應該收下那張支票。」
「為什麼不該?你敢給,我就敢收。」
聽他再提起令她氣鬱的事,柯希寧冷冷地別過頭。
「我以為妳會收下那張支票,是因為……」
「我愛錢,我俗氣,我拜金,而且還很勢利眼!」她冷哼一聲,「你想的都沒錯,因為我柯希寧不會笨得跟錢過不去。」
「但是今天我收到兒童創傷基金會的收據。」
「那又怎樣?那張支票已經是我的了,你管我怎麼用。」她擰了眉。她還以為他們會把收據依寄件地址寄回來給她。
「我不是想管妳怎麼運用那筆錢,只是妳不該背着我打胎……」
「亂講!我哪有打胎?」她惡眼瞪他,他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我是孩子的父親,不管妳有多生我的氣,妳都應該告訴我……」鍾睿豪頓了下,蹙擰眉,「等一下,妳說妳沒有打胎?」
「無聊!我又沒懷孕,打什麼胎?」
走進廚房,柯希寧替自己和他倒了杯冰開水。
「但高偉說妳這陣子常往醫院和藥局跑,剛才我也看到妳進藥局買葯,而且現在妳看起來精神也很差……」她的駁斥教鍾睿豪意外。
「你……」沒想到他會這樣關心、注意着她,希寧愣了下。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臉頰,「我的臉色真的很差嗎?」
他點頭,繼而說道:「但沒關係,補補身子應該就沒事了。」
喝了幾口水,希寧有些無力的看着他。
「我沒有懷孕。」她丟給他一盒剛買回來的感冒藥,「我只是這幾天熬夜工作,又染上流行性感冒,工作不順,心情有些沮喪而已,沒什麼。」
看着雙眸緊盯在她身上的他,柯希寧吞下未出口的話、
若不是那陣子被他氣得沒法專心工作,因而延誤了譯稿進度,她這幾天也不必這樣辛苦熬夜工作。
總而言之,她現在的不舒服,他也要負一大半的責任。只是現在,她很倦、很累,只想好好睡上一覺,然後再打起精神繼續工作。
看着手中的藥盒,鍾睿豪還是不怎麼願意相信。因為,他發現自己竟有些期待她可以生下他的孩子,還想了許多理由來打消她打胎的念頭。
但是現在,她說……她沒懷孕?
「老闆說妳買的是打胎葯。」他已經不是很肯定。
「我都已經說不是了,你還……」無力與他爭吵,希寧放下水杯,勉強集中有些渙散的心神,對他提出很誠心的建議──
「你要不要再去問問老闆,看他還記不記得是誰跟他買打胎葯?問清楚了,就別再來找我麻煩。」
喔,她快不行了。倒卧上床,希寧閉上眼,不想再理他了。
「妳看醫生了嗎?」俯看緊閉眼睫,臉色蒼白的希寧,睿豪抬手觸上她的額,知道她是真的病了,也真的很不舒服。
「你……你以為那些葯是我開給自己吃的嗎?」說是不理他,但當他問話時,她還是回答了。她無力的手指,朝床邊柜上幾包葯袋指了指。
「那妳有按時吃藥嗎?」發現每包葯袋都裝得鼓鼓的,鍾睿豪擰眉拿起放在最前頭的一袋,拆開來看。
蒼白的臉龐似染上紅暈,她別過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像是為確定心中想法,鍾睿豪連續拆開她其它葯袋,最後俯視床上已經病懨懨的她。
「妳就只是看醫生,不吃藥?」他懷疑的問。
「我……我……」她的臉更紅了。她看醫生向來是看心安的而已。
「妳到底有沒有吃藥?」他冷下臉。
「你、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那葯很苦,你不知道嗎?!你要不要拆一包去吃吃看?多事!」猛坐起身子,她以意志力支撐着自己,狠瞪着他。
「不吃藥,那妳還上藥局買葯幹嘛?」
「要你管!」柯希寧氣死了,想罵他多管閑事。但,砰地一聲,她又倒下,沒力了。
她認了!早該知道生病的人,是沒有生氣的本事,現在她若再和他斗下去,難過受苦的人是她自己。
「拜……拜託,你就快走吧,還有,麻煩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感謝。」她可不想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家徒四壁。
再看上方的他一眼,希寧閉上了眼,放鬆四肢與精神,決定不再理他。
她希望等會醒來的時候,她的感冒已經自動痊癒,這樣她才可以繼續趕完最後的部分,不然出版社那邊會開天窗,到時她的信用就會被質疑。
而如果事情再嚴重點,說不定她再也接不到案子,那她就會沒收入,以後就會沒錢吃飯,就會餓死在這間她省吃儉用買來的房子裏。
想到自己的孤僻冷傲,沒人陪伴時的孤單與寂寞,還有趕稿時的日夜顛倒,她的心情就好沮喪、好灰暗,就好像自己再也沒了所謂的明天。
尤其現在,她生病了,身邊卻沒人可以照顧她,沒人可以讓她要性子撒嬌,也沒人關心她的可憐,柯希寧不禁嘆出一聲長氣──
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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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寧知道身體上的不適,讓自己變得好軟弱,也變得多愁善感,一點也不像以前的自己。
但,若因為這樣就作了個不切實際的美夢,會不會太幸福了點?
因為她只是覺得有點熱,就有一陣冰涼觸着她;覺得全身流汗難受,也只要翻來覆去滾一下,那股濕黏就會自動消失,還她一身的清爽;就算渴了,她也可以暍到清涼的水……
只是,當她清醒后,跟悲慘的現實一比較,那現在這夢裏的幸福,會不會害她心情更沮喪,也害她更想哭?
但打從小時候在育幼院裏被欺負后,她就已經有十多年沒哭過。
因為她早知道,遇到麻煩若不挺身反擊回去,哭就只是一種示弱的表現,絕對無濟於事。那她現在哭,會不會很難看?
不會。天音傳來。
嗯,她想也是不會才對,反正現在沒人,不管她哭得再怎麼難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她要哭……
那就哭吧。溫柔的天音再傳來。
她是想哭,是想為自己過去和現在的悲慘生活,好好痛哭一場。
可是,哭也需要一點力氣,她已經好幾頓沒吃飯了……好餓……
起來。天音又出現,
不要,她要夢大餐,然後再吃大餐……
快起來喝稀飯。
唔,這個天使不盡責,她都已經說要吃大餐了,居然只肯給她暍稀飯。
快起來!
唔,天使要凶人了。
「柯希寧!」
不要!走開!她要在夢裏吃漢堡、炒麵、滿漢全席……
「現在妳就只能吃白稀飯,快起來。」鍾睿豪扯動她緊抓在手的被子。
「不要。」緊閉雙眸,不顧外力搖晃,柯希寧誓抱薄被,繼續作着與溫柔天使對話的美夢。
她相信方才夢裏天使一定比較大方,才不會像這個討人厭的惡天使一樣,只肯給她暍一點點清粥稀飯。哼,這個惡天使很小氣!
只是……溫柔天使……惡天使……為什麼是……一樣的聲音?!
微微張開黑眸,望着上方那片天花板,柯希寧清醒不少。
她應該是在作夢吧!不甚確定的感覺,讓她呆了許久的腦子開始運轉。
「快起來,稀飯要涼了。」
溫柔的天音?!驚坐起身,柯希寧愕回首,與站立床邊的男人對上眼。
「你、你怎麼還在這裏?!」她驚瞠黑瞳。
「妳感冒了。」不多說什麼,鍾睿豪前傾身子,強拉她下床,「把稀飯暍了再吃藥,快點。」
一被扯動,啪地一聲,她床上有東西落了地。
眨了眨眼,她看着落地的冰袋,還有身上不知何時被換上的睡衣……柯希寧傻了好久、好久。
緩緩地,回過神,她重新將視線定在那一張掩不住對她關心的酷顏上。
忽然間,她明白了!沒有天使,是他……
「要生氣等病好了再生氣,現在不要跟我吵。」
「我……」
見她還坐在床上,鍾睿豪一把拉起她,強迫她下床。
只是他才放開她的手,全身虛弱無力的希寧就直接倒下。
「妳──」鍾睿豪急忙接住她的身子。
「我站不住……」抿着唇,她委屈的紅了眼。
「沒關係。」看她眼角泛染水光,他放柔了嗓音。身一彎,鍾睿豪將她打橫抱起,穩步走向客廳與廚房間的圓桌,安置她坐下。
「快吃吧,等會才好吃藥。」睿豪將一大碗稀飯,推送到她桌前。
雖然只是一碗什麼料都沒有的稀飯,但對現在的她而言,可是比一頓滿漢全席還要讓她感動……
「我知道妳想吃大餐,但妳還在生病,吃清淡點比較好。」看她動也不動稀飯一口,鍾睿豪好言哄着,「我還買了幾樣小菜,配稀飯很好吃。」
聽到還有小菜,一直不敢抬頭拿紅眼睛看他的希寧,瞄了眼桌子。
頓地,她呆了下,不是幾樣而已,他……
看着滿滿一桌的小菜與稀飯,她眼眶再紅,清清淚水瞬時落下。
噙着淚水,她搖着頭。
「先喝碗豬肝湯。」他舀了碗湯給她。
她還是搖頭。
「聽話,暍一點也好。」
搖頭、搖頭,她再搖頭,柯希寧拚命的搖頭,已經把頭給搖暈了。
看着她無力而勉強的抗議,他決定認輸了。
「好吧,妳說,妳現在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我……我要吃饅頭……」她故意的。
「饅頭?」稀飯都不吃了,還吃饅頭?他擰眉,「妳是在開玩笑嗎?」
她搖着頭。
「好,饅頭就饅頭。」
「你──」她驀抬頭,任由泛濫的淚,一再滑落面頰。他真願意幫她買饅頭?他一個有身分、有地位的大男人,願意這樣讓她刁難?
乍見蒼白容顏淚水直落,像止也止不住似的,鍾睿豪連忙抽來一旁面紙,替她拭去淚水。
「怎麼哭了?很不舒服嗎?我馬上就帶妳去醫院!」那一再落下的淚水,教他失去了冷靜。
彎下身,他想抱起她,卻被她推開了。
「希寧!」他不希望她這時候與他爭執。
「我沒有不舒服,我現在很好。」她低着頭,噙着淚。
「很好還會哭?」睿豪根本不信她的話,堅持要抱她上醫院。
看着他眼底掩不住的關心,她的淚落得更急、更凶。
「我真的沒事,我只是……只是……」哽着聲,她抽泣着。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惡劣、好卑鄙,也好小人。因為,他居然在她生病的時候,展現出他男人的溫柔,讓她感動得控制不住淚水。
「那到底怎麼了?妳快說話,別凈顧着哭。」
「我……我……」她想告訴他,她心底的感動,想對他說一句謝謝。但他的關心、體貼與溫柔,卻教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了,如果沒有不舒服,就別哭了,聽話。」摟着她,輕拍着她的背,他安撫着她似有些激動的情緒。
噙着淚,咬着唇,她點着頭,偎着他的胸膛,止住淚水。
她的柔順教睿豪微感意外,但,他喜歡這樣的她。
「妳想辦法吃一點,我去幫妳買饅頭。」見她哭聲已歇,鍾睿豪抓起桌角一把讓她看起來有些眼熟的鑰匙。
那是她放在包包里的鑰匙。出於直覺反應,她想搶回自己的鑰匙。
但,朝他伸出去的手,頓停在半空中。
「妳……」他知道她想拿走他手中鑰匙,他等着,但……
「不,我不想吃饅頭了,我暍稀飯就好。」收回手,拭去淚水,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喝着。
「是嗎?」握了握手中的鑰匙,他看着她,將它慢慢收進褲袋裏。
他知道她有看到,但她默許……拉開椅子,他坐到她身邊。
很多事情不需明說,只憑一個眼神就能傳達出其中含義。拿起桌上竹筷,他夾了荷包蛋與小黃瓜放進她的碗裏。
靜望着她依然蒼白的粉頰,他等着她,看他。自初識她的那一天起,他似乎總等着她的回頭,等着她的回應。
而這一次,他,等着確認她的心,等着確認他沒有猜錯她的心。
咬了一口他送進她碗裏的小黃瓜,暍着一口清粥,她看似專心的吃着自己的清粥小菜,但,她的感覺告訴她……他正在看她。
她想躲過他越漸炙熱的眼眸,但他專註未離的注視,卻緊抓住她的心。
微仰容顏,看着他冰雕似的酷顏,凝進他沉亮卻又不失溫柔的黑眸,一道清晰的聲音在她腦海回蕩──
她不想再寂寞度過每一天了,她也想有人陪……想有人陪……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