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駿馬狂奔。「劉家寨」的嘍啰自京城奔趕回來,帶回梁歡歡之父--梁峻入獄的消息。劉鴻飛一接消息,隨即找來龍閻和梁歡歡在大廳聚着。
梁歡歡一入內,便機靈地發覺氣氛緊繃,不大對勁,她本能地靠在龍閻身邊。
「寨主有什麼話,就請說吧。」龍閻顯然也覺察有異。
劉鴻飛一笑,眼睛盯着梁歡歡。「我派去的人傳來消息,說梁姑娘她爹娘被關入大牢之中。」
梁歡歡一怔,而後掀眉。「你胡說!」
她自龍閻身後橫出。「你們一定搞錯了,我爹可是當朝『光祿大夫』怎麼可能被關入大牢?」
「沒錯。」劉鴻飛篤定地說。「我派去的人已經查過了,『西狄國』一直都有意要與我『東堂國』通婚,前一陣子,皇上已經下旨,凡是三品以上大員,家中有閨女者,皆列入考量,代替公主出嫁。本來朝廷是要派左相之女下嫁,誰知他女兒臨時患了一場病,就這麼死了。朝廷下令,要你去嫁,你爹遲遲拿不出你,又有人傳你爹早就聽聞消息,將你藏匿在親戚家中,朝廷大怒,說你爹陰謀抗旨,將他關入大牢之中。」
「怎麼會?」梁歡歡喃喃念着,黛眉一揚,霍地奔出。「我要去救我爹。」
她才跨步,「劉家寨」的大漢隨即阻擋她的去路。
「你先看看你自己的處境吧。」劉鴻飛露出陰森的一笑。「不要跟在龍爺身邊一久,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讓我們擄來的人,如今你爹娘既然被關起來,我只好把你留作其它用途了。』
「什麼樣的用途呢?」開口問的,並非梁歡歡而是龍閻。
龍閻冷眼對上劉鴻飛,劉鴻飛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嘿的笑起。
見他的笑容,龍閻心中已然有想法。
劉鴻飛是想乘機拿梁歡歡來威脅他,要他去劫「黑鷹堡」日前盜來的寶物。
龍閻不言無笑,逕自拉起梁歡歡離去。
他一有動作,「劉家寨」的人便一擁而上。
「龍爺。」劉鴻飛在他後面說道。「我知道您本事高強,向來做事都是您說了算。不過,除非『劉家寨』的人都死絕了,否則不能平白讓您帶走這丫頭。」
龍閻嗤地冷笑。「以我的本事,就是要『劉家寨』的人死絕,也不成問題吧。」
劉鴻飛面上稍微僵了下,不過隨即恢復鎮定。「就我從龍泉龍大爺那裏聽來的龍爺,不像是這樣不顧江湖道義的人。」
龍閻聽他提到龍泉,哼的一聲,說道:「她的贖金,我來替她付。」他是接受了劉鴻飛的威脅了。
劉二還不明白龍閻的意思,刀一提,問道:「這贖金龍爺怎麼付?」
「這是我和劉寨主的問題,輪不到你插嘴吧。」龍閻看都沒看他,劍自出手,氣勢凜冽。
劉鴻飛見他拔劍,連忙說道:「誰讓你們對龍爺無禮,讓開!」
龍閻收劍,帶着梁歡歡離開。
*-*-*梁歡歡見龍閻收着輕便的包袱,問道:「你要拿什麼贖我?」
「這你不用管。」龍閻拿出劍,細細擦拭。
「你是不是要去做危險的事?」梁歡歡擔心地問。
龍閻看了她一眼,一笑。「有什麼事情會比把放你在我身邊危險?」
「別鬧了。」梁歡歡蹙眉,滿是擔憂。「我和你說真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羅羅嗉嗉的,很不討人喜歡。」龍閻把劍收回劍鞘中。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什麼都不說,很讓人煩惱。」梁歡歡按住他的手。「這是我第二次看你拔劍了,一定是什麼難處理的事情教你煩心,你才會頻頻出劍。」
龍閻凝看着她,他每次見她都是嘻笑胡鬧的樣子,才會讓他忽略了她的聰慧。
龍閻釋出安撫她的笑容。「你煩你爹娘的事,煩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用為我操心。」
「我怎麼可能不替你操心?」梁歡歡深深瞅着他。「在我心裏,你跟我爹娘一樣重要。」
她的話和她向來的笑容一樣,讓人覺得窩心。
龍閻搭住她的肩膀。「你放心,我這一生不知道經過多少風雨,只是替你籌筆贖金沒什麼難的。」他覷看了她一眼,一轉笑顏。「況且你想,你能值多少呢?」
「龍閻!」她飛挑了眉,直呼他的名字。
他這人,就是嘴壞,每每教她蓄了的柔情蜜意,都在一霎時消散。她插腰說道:「現在我要代替公主出嫁,可是身系兩國和平,你說我值多少?」
「一定是你爹得罪人,才會輪到你代替公主出嫁,我看也不值什麼錢。」龍閻掃看她一眼。
梁歡歡一口氣衝上來,抬了下頰說道:「不說你還不曉得,去年皇太后大壽時,我還去祝過壽,皇太后可是親口誇我討人喜歡呢。」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話要說。」龍閻一笑。「原來不過就是見過皇家的人,這有什麼了不得。」他也見過的。
「這當然……」梁歡歡本來還要反駁,沒說幾個字,氣勢卻頹喪了下來。
「當然怎樣?」龍閻察覺她神色異變。
梁歡歡嘴一扁。「當然……當然不值得沾沾自喜了。」她癱坐下來。「唉,也許我們家還是因為這樣招了禍,被人指派要代替公主遠嫁。就是你順利把我救離這裏,我也還……還得囚在另個籠子中。」
龍閻在她旁邊坐下。「我有辦法讓你不要嫁出去。」他語出驚人,可他自信滿滿。
她霍地轉向他。「你有辦法?!難道你要我逃婚嗎?可是這樣的話,我爹娘怎麼辦?」
龍閻笑起。「逃婚?!這算什麼辦法,我這麼聰明的人,會提這樣拙劣的方法嗎?」
「你是說我不聰明了?」梁歡歡斜眼瞪他。
「還不錯嘛,至少你聽懂我這句話的意思。」龍閻接了一句,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受到安慰的話。
梁歡歡磨牙,為等會兒咬他作準備。
覷見她的模樣,龍閻逸笑,輕敲了她的頭。「像你這樣脾氣又不好,腦筋又不好的姑娘,真嫁出去的話,我們兩國恐怕更無和平可言。」
「我腦筋不好,還不是讓你敲笨的。」梁歡歡做出小小抗議后,堆了個諂媚的笑。「你這麼聰明的話,把你的方法說來聽聽吧。」
最初聽聞她爹娘的消息,她本來是慌亂無措的,可他不斷逗她,教她的心情不自覺地放鬆。
他最好了,總讓她安心,讓她倚靠哪。
她完全無法想像,若是沒有遇到他,她現在會怎麼樣了。
龍閻牽了一抹笑。「我們之間的聰明愚笨,可是雲泥之別,就是我說了,你也不懂的,我還是把力氣省下來吧。」
可惡。「你、等、着。」梁歡歡瞇起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吐着。
「等着什麼?」龍閻問。
梁歡歡勾動手指。「你過來,過來我就告訴你。」她的牙齒露出了森白的光。
龍閻見她不懷好意,一笑。「那不用了。」他站了起來。
「啊。」梁歡歡愣了下,緊隨着他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怎麼可以不聽?」這和她想的不一樣哪,她原是想趁他湊過來時,朝他肩上一咬的,誰知道他竟沒照她想的走。
她遺憾地磨牙--啊,無用武之地了。
「又傻愣愣了。」龍閻輕敲着她的腦袋。「你啊,放機靈點。我不在的這幾天,自己當心些,別讓人隨便闖了進來。我看這樣好了--要不,我先殺一個人,把他的頭掛在你門口,這樣就沒人敢進來了。嗯,選誰呢?對了,劉二和劉四好象都跟你有些過節,你要選誰呢?」
「劉四好了。」梁歡歡有模有樣地順着他的話說道。
「嗯。」龍閻目光移向她,兩人目光一觸,相視而笑。
含笑的眉目中,是兩人相通的靈犀。
梁歡歡烏亮的眼眸,放的全是他。她輕扯他的袖子。「你一定要很小心,什麼事情都不能發生。」
「我知道。」龍閻承諾。她的關心,其實是讓他心頭窩暖的,只是,他不明說,只把她牢牢記着。
「若你……若你真能救了我爹娘……」梁歡歡的聲音越來越細,俏臉也莫名泛了紅潮。
她的模樣,讓他又忍不住逗弄。「若我救了你的爹娘,你就大恩大德,感激不盡,然後……」
「嗯……然後……然後……」梁歡歡臉上紅得厲害,心又跳得急亂,偏偏龍閻只是若無其事地在旁邊嗯哼個兩聲。
可惡,她可是姑娘家,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他還要她怎樣呢。難道,還要她求他娶她不成嗎?
她又羞又惱,啐道:「然後這下一句,你知道的嘛!」
「我不知道。」龍閻的聲音滿是笑意。
梁歡歡翻瞪他一眼。「你不是說你很聰明?」
「可是我也說過你很笨啊。」龍閻竟然回她一句。「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不就跟你一樣笨了。」
「哎呀,你真是氣死人了。」梁歡歡氣得跺腳,這才想起龍閻就在她身邊。要往他腳上一踩時,他卻剛好移開。
「你慢慢氣吧。」龍閻笑丟了這句話,拾了劍,拿了包袱,步-跨,人便朝外走。
「等等--」梁歡歡快步追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我等你回來,如果你不嫌棄,我就嫁你。」
不再矜持,她的話,簡單明了,勇敢率直。
話說完,她的心跳依舊怦亂,紅潮依舊泛濫,可她心裏舒坦多了,星眸燦燦,抿出一彎月似的笑。
龍閻一怔,他早知道她的心意,只沒想到,她竟這樣就說出。
「如果我嫌棄呢?」他說道,半真半假。
一句話,一如沉厚的烏雲,鋪天蓋地而來,卷星掩月,星光月色一霎時死滅,梁歡歡一張俏臉,黯淡慘灰。
龍閻見狀,目中逸出歉意與疼惜,將手移上她的肩。「你也知道我這人嘴壞,你當我開玩笑的就是了。」
梁歡歡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嫌棄的話--」她抬頭,重新對上他,展了一抹笑。「那我會努力,努力做到你不嫌棄。」她是認真的。
龍閻的目光,軟沉下來。「說你傻愣愣,還真沒錯。」她真是傻得教他心疼憐惜啊。
抑下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龍閻摸摸她的頭,微勾一抹笑。「你向來養尊處優,怎麼能隨着我浪跡天涯,你不過是一時心慌,一時感激,才這麼說的。你是官家千金,我是江湖浪子,相逢之後,註定相離,日後才不會相怨。有一日,你爹娘會幫你安排一門親事,而你會欣然接受,嫁為人婦,偶爾,說不定會想起我就是了。」
「不是的。」梁歡歡甩搖着頭。「我承認我現在心慌,我也承認我對你也充滿感激,可是我不是因為心慌才說,因為感激才說,我是喜歡,喜歡你哪。之前,我是有些擔憂,只想爹娘接走我之後,我們便要分離,可是你要是救了他們,我想他們就不會反對我們倆了,所以,我才這麼跟你說的。」
她不說,他就不知道,她將情放得這樣深切了。他柔聲道:「問題不是他們倆,而是我們倆,我會讓你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的。況且,我寧願跟着你吃苦,也不願意糊里胡塗地嫁給別人。別說是什麼『西狄國』的皇子,就是當朝天子,我都不要。我才不像你說的,什麼偶爾會想起你,我……」梁歡歡瞅望着他。「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了你。」
原來真有一種情意,可以將百鍊鋼化為繞指柔,他終於明白了。
向來他們兩個對話之中,他老練,她椎嫩,他主導,她被動,他將她氣得牙痒痒,他將她揪得心酸酸。
如今他無話回她,因她的情意真切深膩。
他自以為英雄無敞,卻脫不過她的情字一關。
「你啊,你……」龍閻抱住了她。教她先說出喜歡,已經是委屈了她,如何能再推拒她。
梁歡歡的笑容,盛放成春天,燦爛清甜。「叫歡歡哪。」她膩在他的懷中,軟語撒嬌。
叫歡歡哪!她喜歡聽他這樣叫她,總讓她真的歡歡喜喜。
*-*-*三天後,深夜。
梁歡歡手托着腮,靠着桌上打盹。自從龍閻不在她身邊,她就沒有一夜能夠成眠,突然之間一陣窸窣的響聲,驚擾了她,她立刻醒來。
梁歡歡一翻眼,整個人綳弓起來,彈跳而出,抄起木棍,緊張兮兮地移步到門口。
門閂上下搖動,可見果然有人企圖撬開門。
「來啊。」梁歡歡挑眉,小聲地說,高高地將木棍舉起。
「小娘子。」外面的人突然出聲。
梁歡歡猛地一大跳,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臟差點蹦出喉嚨。
「我知道你沒睡,給爺開門吧。」
梁歡歡認出那是劉四的聲音。仇人相見哪!梁歡歡抿着唇,握緊木棍的手,微微顫抖。
劉四的聲音不大,應該不是猜出她沒睡,只是想試探而已。梁歡歡冷靜地思索出這一點。這對她來說是好消息,要是劉四以為她睡着,卸下防備,她還有機會偷襲他的。
喀喀的幾聲,門閂被撬開,劉四光溜溜的頭低竄了進來。
梁歡歡使出吃奶的力氣,朝他頸上狠狠一敲。
「嗯。」劉四悶哼一聲,掙扎了幾下,終於軟癱下來。
見他倒下,梁歡歡鬆了一口氣,隨即嗤哼的一聲,露出幾分得意。只是,才一會兒工夫,她竟讓人提起。「啊!」她身子懸空,驚呼出聲。
「呦,沒想到小娘子還有這招。」提起梁歡歡的人,乃是劉二。原來劉四和劉二兩人見龍閻三天未歸,起了色心歹念,打算一同姦汙梁歡歡。
粱歡歡看情勢不對,主動開口求饒。「二爺,求您放我下來吧。」
「這可不成,你這小娘子詭計恁多,二爺我放了你下來,難保煮熟的鴨子不會飛掉。」劉二嘿嘿地笑。
梁歡歡心中暗咒,口中卻仍然不敢得罪劉二,只得說道:「二爺,您這樣威武,我能飛到哪兒去呢?」為取信於劉二,她索性丟下手中的木棍。「二爺,我不是笨蛋,我也曉得若是到了您手裏,就只能由您處置了。我現在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反而惹惱您,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呢。這男男女女的事情……我在龍爺那裏學了不少……心頭明白得很,我願意盡心服侍您,只求您留我一條活命,讓我去見我的爹娘。」
「沒想到你真放聰明了。」劉二踢開棍子。「好吧,丟你下來,二爺我也不怕你能搞怪。」
他手一松,梁歡歡半摔了下來。
才立穩,她旋即對着劉二堆上滿臉的笑容。「我會好好服侍二爺的。」她笑容一變,冷不防地抬腿飛踢,往劉二的下體,猛地一踢。
「啊。」她正中目標,劉二疼得痛呼。
她見機不可失,拔腿飛跑,一邊還扯開喉嚨,大聲喊叫。「啊!」意圖將寨子裏其他人吵醒。
果然,隨着她的喊叫聲四放,寨子裏的燈火亮了起來。
經過這一陣子的鍛煉,梁歡歡的腿力,比起以前可說是大不相同的,只是她畢竟跑不過劉二。
劉二在後頭追着,猛地一跳起,從後頭抱住梁歡歡。
「啊!」梁歡歡撲倒在地,眼前立了一個人,她只看到腳,沒有看到人。
「這是怎麼回事?」那人說話,是劉鴻飛的聲音。
梁歡歡刷地抬頭,一看,劉鴻飛臉上陰晴不定。劉二見劉鴻飛來鬆開了手,梁歡歡背上一空,趕緊連手帶腳翻起。「寨主,您這樣英明,我想不用明說,您一定能看出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鴻飛看着梁歡歡狼狽的樣子,又轉眼覷向劉二,臉色益發難看。
梁歡歡拍拍身上,說道:「寨主,我知道我只是階下囚,理當任人宰割的。不過龍爺已經開口要贖我了,我要是怎麼了,您可難跟龍爺交代吧。」
「好個丫頭,倒曉得拿龍爺威脅我。」劉鴻飛不悅地皺眉。
梁歡歡學得謹慎了,知道龍閻不在她身邊,她只能靠着劉鴻飛,不願得寸進尺得罪他,只是哂道:「不敢,我只是提醒寨主而已。」
劉鴻飛側轉過頭,瞪對上劉二。「你猴急什麼?要是龍爺沒有回來,這丫頭逃得出你手掌心嗎?」
劉二噤口,梁歡歡也是沉默不語。
其實就是劉鴻飛不說這點,她心底也是雪亮。龍閻要是再不回來,她就別想安然過日。
想到龍閻啊,她的心就一陣亂,一陣忐忑。
他在她身邊時,她還沒那樣擔憂她爹娘,他一不在,她的心就慌慌的,沒有個踏實的地方可以安住。
她好想他快些回到她身邊哪。不管什麼事情,有他在,她就不驚不懼了。
達達的馬蹄,驚了她的神思。
「龍爺回來了!」有人喊道。
梁歡歡的眼睛倏地發亮,急切地尋找他的身影。一見到他騎馬奔來,她興奮地揮手,又喊又跳。「龍爺,我在這兒哪。」她喊得比誰都大聲,一霎時生龍活虎,與方纔的靜默大不相同。
龍閻縱馬奔至,眾人不能走避,可全留在這裏,卻又尷尬。
龍閻高坐在馬上,低看梁歡歡披頭散髮,皺深了眉。他的表情明顯寫着,他要一個交代。
「龍爺回來了啊。」劉鴻飛乾笑兩聲。
「你回來就好。」梁歡歡巧笑吟吟地接口。「你可知道你面子有多大,你一晚回來,大伙兒就擔心得不能入睡,非陪着我在這裏等你回來不可呢!」
她是和他借膽,膽大了,嘴也壞了。明裡,雖是不傷顏面,暗中,卻也乘機奚落了人一番。
龍閻自是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沉聲說道:「多慮了。」
劉鴻飛吃了悶棍,只能扯扯嘴角陪笑。
龍閻自背後解下一隻盒子,盒子一打開,一顆夜明珠熠熠生輝。劉鴻飛趕緊令人熄了火把,四下一暗,明珠瞬時大放異彩,光照如同白晝。
梁歡歡直勾勾地瞧傻了眼,這顆夜明珠價值多少,她全然無法估算。原來劉鴻飛是想要龍閻為他奪劫此物,怪不得對他如此忍讓。
龍閻一關上盒子,又是一片闃黑。
「啊。」眾人不自覺地落下嘆息。這舉世無二的寶物,令人讚歎不止。就是少看了這麼一眼,都讓人的心這麼一發疼啊。
「這是贖金。」龍閻沒有任何遲疑地將盒子扔拋出去。
劉鴻飛見他拋出盒子,嚇了一跳,眼睛猛地睜大,一箭步橫出,雙手抱住盒子,順勢蹲了下來。「呼!」他緊緊抱着盒子,身上竟已出了一身的汗。
「老大。」其它人的心也差點停了,簇擁了過來,群蹲在劉鴻飛身邊。
龍閻對他們視若無睹,叫了梁歡歡一聲。「上來。」
他一伸手,梁歡歡隨即把手搭上。
觸到龍閻的手時,梁歡歡斂了眉。龍閻的手上,不尋常的冰冷。
她翻身上馬,坐在龍閻的前面。龍閻護着她,駕的一聲,策馬馳奔。
兩人奔到寨子外頭,馬的步伐,慢慢緩了,梁歡歡隱約覺得不對,問道:「你……」
「別說話。」龍閻附在她耳旁低問:「會騎馬嗎?」
「會。」梁歡歡點頭,這才注意到他的氣息紊亂。
龍閻咬牙,把韁繩交給了她。「抓好,奮力地騎,絕對絕對不要回頭。」他叮囑,手環上樑歡歡。
梁歡歡不敢問他,不敢擾他,夾緊馬腹,一聲嬌叱。「駕!」駿馬驟馳,疾飛如箭。
馬匹騰飛之時,梁歡歡清楚地察覺,龍閻倚在她身上的重量變得沉了。
梁歡歡眉心深鎖,她對他向來倚之如天,由他為她遮風擋雨。一時之間,她才赫然發現,原來天是會塌垮的。
她的天,崩了。
兩人疾馳的身影,被黑夜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