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從距離第一次見到燕驚天已經過了半個多月兩人都沒有再見過面。因為袁素衣一直待在個房間裏,幾乎足不出戶。

袁素衣手執黃舊的醫書,琢磨著各種藥方的功效。

竹堇子,用於內服,研成粉狀后以黃酒衝下,便可治癒體內淤血。

苓玉枝,用以祛除腦中鈍痛,將葉子摘下搗爛,敷於額面兩邊穴道,其痛症立即消失,功效極迅。

看到這裏,她放下醫書,眼神定定的瞅向窗外,一絲思慮浮起。

燕驚雲身患的病症──千針炙。一發作起來,就像有千百根針刺進骨子裏,痛得讓人簡直想一刀殺了自己,了結此生。

現在他二十一歲了,這種病已經跟他近二十年的時間,這二十年間他到底忍受多少次這樣的痛楚。想到這裏,袁素衣微擰起眉。

所以,她是不是該對他多些包容,畢竟一個讓病痛折磨近二十年的人,是很可憐的。

她還是少去招惹他,多把心思放在如何治療他痼疾上,只是說得容易做的難。

苓玉枝和竹堇子都是極為難得的珍貴藥材,況且並不產於中原土地,而是西域的險峻之地。

再加上,這兩種葯融在一起也只是暫緩千針炙帶來的痛楚,下次仍會複發,就算藥材夠,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徒費心機而已。

然而真正能根治千針炙的,黑玉草菌,比苓玉枝和竹堇子更難,而且也生長在西域之地,全身上下都黑乎乎的,生長在山壁岩下,跟泥土混成一色,極為難找。

而且,現在不是梅雨季節,要去采故還得再躊上半年之久。

其實,世人都知道有黑玉草菌這菌類,但是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千針炙可以靠它醫治。

猶記得四、五歲時,師父每天餵食她一些名貴藥材,而鹿茸血、熊膽虎骨浸成的藥酒她也自小喝到大,所以身子機能及體質異常強韌。

更重要的是,因吸食百種藥草,時日一長,她的血液也早呈現出藥物性了。

直到師父要她來報恩,她才知道師父是有預謀的,他從很久前就知道要治千針炙這種毒症,得以人自身的血氣再加上黑玉草菌的藥性可根治。

所以她的任務就是治療燕府少爺的病。其實可能不需要到三年,她只是沒把握可以那麼順利一次就採到黑玉草菌。

不管怎麼說,待她醫好燕驚雲,到那時,她便可安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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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廳閣

繁星點點的夜晚,天空彷彿是一塊漂亮的黑絨毛毯,月亮和星星點綴在上面,各自閃耀着光芒,像美麗的晶石一樣。

袁素衣坐在桌前細細挑選,偶爾從敞開的窗戶望出去,看到天上亮燦燦的星子,唇邊不禁也有絲微笑。

她很少能見到這麼明亮的星子,天山上的雪太厚太多,晚上反射出來的白光就像面鏡子,映到天山上,連天空也變得微白起來,星星根本無處躲藏。

不知師父現在在做什麼?她自小與師父生活在一起,他扶養了她十七年之久。

雖然是有目的的,但師父待她如再生父母是事實,這份恩情,不知何時才能報答得了啊。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思緒時,忽然有腳步聲倉卒前來,雖然隔得很遠,但她聽得清楚。

因為習武的緣故,她的耳力較常人許多。連忙收回思緒,身子輕輕躍出窗外。

“素衣姑娘,老夫人讓我來找你去一趟──”就在轉角,一道急匆匆跑來的身影沖了過來,然後頓住腳步,看到她佇在前方望着自己,家丁忙出口喊道。

“有什麼事?”袁素衣微蹙眉問道。

“少爺的病又犯了,老夫人說你有辦法──”他顯得很焦急,“你快點跟我去吧。”

“好。”相較於他的着急,她冷靜了許多。“你先走,我要收拾些東西待會就到,他現在在哪裏?”說著她轉身走進房裏,頭也沒回地問。

“少爺把自己鎖在房間,根本沒有人敢進去──”年青的男子見她一派冷靜自持的模樣,神色也不再那麼焦慮了。“素衣姑娘,我先離去了,你要快點啊!”扔下話,又匆匆地離開了。

進到房間裏,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拿在手中,袁素衣翻身一躍,飛出窗外,再足不沾地的往軒雲閣內跑去,不到一會兒就來到軒雲閣主卧室前。

外面擠了一大堆的人,而燕老夫人則雙手絞住,心痛而又無可奈何的來回踱著步。

眾人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卻只能無能為力擠在這裏,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聲比一聲凄厲的尖嚎聲迴響在大廳周圍,讓人聽了是於心不忍,滿鼻酸楚。

“啊!好痛!”砰的巨響倏地傳來,伴隨著粗重的悶哼,好像是肉體撞擊到書桌這種笨重東西而產生的聲音。

“啊!”又一聲更為慘烈的痛嚎傳來,霎時讓廳里的人又揪緊了心,甚至開始有奴僕啜泣起來,而燕老夫人則僵著一張臉,看似快要昏厥,卻仍在咬牙頂住。

燕驚天每次發作起來都是這樣的情形嗎?那會不會太慘烈了!袁素衣看到這樣的場景,聽到這樣的尖嚎痛喊,內心也不禁同情起他來。

重物撞擊的聲音不斷自房裏傳出。

“素衣丫頭,你可來了,快幫我想想有什麼辦法啊。”看到她出現在門口,早已六神無主的燕老夫人立即上前抓住她問。

“我要進去一趟。”她道。

“進去?驚雲這時候好像走火入魔一樣,誰都不認得的!”聽她這麼說,燕老夫人立即搖頭。

“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們解釋了,老夫人,記得別讓任何人跟我進去,剩下的事交給我好了。”袁素衣堅定地望向她,保證道。

接着,她毅然伸腳踹開被頂住的大門走了進去,在眾人的驚訝聲中關上房門。

“啊!好痛,該死的!”又是一聲巨吼,在密封的空間尤其顯得可怕。

燕驚雲的卧室很寬敞,這是她第一次進來,但沒有那個時間和心思細細打量了。小心翼翼走進內室,卻發覺有什麼東西迎面飛來,夾帶著猛烈的風聲。

袁素衣內心警覺,就在那一剎那,她側身避過,才一秒不到的時間,“匡郎”的碎響在身後炸開,是一隻青玉花瓶。

穩了穩心神,她慢步朝怒吼尖嚎聲不斷的內室望去,在瞥到裏面的情景時,心裏雖早有準備,仍忍不住吃了一驚。

桌子裂成兩半,椅凳也七零八落的,而一些瓷片、木屑散得到處都是。

沒有一樣東西是完好的,除了那張大床,可能太重他舉不起來的關係,所以逃過一劫。

袁素衣深吸口氣再踏進門口,靠近那個在地上捂住頭部不停怒吼翻滾的身影。

自懷內迅速掏出小瓷瓶,倒出兩顆丹藥放在掌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不停。

“啊!”痛苦難耐的怒吼一瞬間轉為驚怒的狂哮,被人驟壓住的燕驚雲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隨即而來的灼心炙痛讓他理智全無,不顧一切的掙紮起來。

他揮出手抓住覆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想使力甩下,沒想到連手都動不了,身子也在一瞬間被定住,渾身劇痛的感覺狂涌而出,他又驚又怒地盯着眼前壓著自己的──

女人?!

早在壓上他的一剎那,袁素衣點住他全身穴道。見他理智似乎回籠了些,她立即把手掌向他的嘴邊伸去,掌心的丹藥擠進他嘴裏。

“你──”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藥性即時發作,他話滑到嘴邊,人陡然昏了過去。

呼!終於解決了。袁素衣輕吁了口氣,心裏一塊大石落下,她站起身子環顧四周,嘆口氣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一出門口,便見一大堆人滿臉緊張的站在門口候着。

燕老夫人立即上前,“素衣,驚雲他沒把你怎麼樣吧?他現在是什麼情況──”擔心的問著。

“我沒事,老夫人放心,我先讓他服下兩顆特制止痛葯,可以暫緩他的痛楚。現在他人昏睡過去,讓幾個人進去把他的房間收拾好就可以。”袁素衣朝她微微一笑,說著神色已恢復平時的冷靜。

“啊,這樣啊,素衣丫頭,真是太謝謝你了。”燕老夫人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而後回頭對一干奴僕婢女吩咐,“你們進去幫少爺把卧室收拾好,再讓人去熬些參湯過來。”

“是,老夫人。”幾個人應了聲,推門走了進去。

“素衣,我先進去看看驚雲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你要是覺得累就先去好好休息,晚點我讓人去叫你。”燕老夫人對她說。

“謝老夫人,那素衣就先離開了。”她點點頭福了下身就離開。

疾步走回自己房間裏,她關上門,躺在床上,卻沒有休息,而是在想什麼──

剛才,就在她幾乎沒有絲毫考慮地縱身躍向燕驚雲的那一刻,下顎因不加防備而狠狠撞他堅硬的胸膛,到現在還隱隱作痛著。

而且剛撲向他的那一剎那還沒來得及點住他的穴道,所以她的身子幾乎讓他給上下摸遍佔盡便宜!

真是氣死人了!袁素衣忍不住緊咬銀牙。唉,何必跟他計較呢,不過是一個發病時理智全無的人而已──

想到這裏,心中滿是鬱積的怒氣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到了傍晚,燕老夫人差人來喚她前去燕驚雲房間一趟,因為他醒了。

匆匆梳理了下,袁素衣便隨著來喚她的丫鬟香兒走了。

“素衣姊,你的那些葯好厲害哦,少爺現在都不痛了呢。”提着燈籠的香兒在她身邊笑咪咪地說。

袁素衣一笑置之,沒有答話。

“素衣姊,你真的能治好少爺的病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香兒忍不住又道,語氣里滿是欣喜。

“也許吧,不過可能要一段時間。”她朝香兒道,兩人穿過走廊走到庭院裏,“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回頭笑笑說。

“好,那我走了。”對她揮了下手,香兒提着燈籠轉身走了。

袁素衣走進去,但見燕老夫人的貼身侍女雲蘭在那裏候着,一見到她,立即朝她走了過來,“素衣,老夫人在裏面等你,快點進去吧。”

“嗯。”她素衣推開門走進房間裏。

好幾顆夜明珠將室內點得亮如白晝,一看就是極為名貴的珍稀貢品,恐怕每一顆都價值連城吧?燕府的奢華和大手筆她現在算是見識到了。

“老夫人,素衣──”

“素衣丫頭你可來了,不必多禮快點起來。”正坐在床前照看着金孫的燕老夫人回頭打斷她的話,忙招手道。

“是。”袁素衣福了福身,朝床邊走了過來。

“今兒個真是多虧了你,不然這孩子不知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一定得好好謝謝你才行。”燕老夫人感激地對她道。

“老夫人,素衣現在什麼都不想要,您別費心了。”她婉言謝絕,神色沒有太多的驚喜。

“為什麼不要?即使你挑明是想來燕府報恩的,但你幫了這樣一個大忙,我怎麼都得好好感謝你的。”燕老夫人微蹙起花白的眉望向她道。

“老夫人,剛才不是說少爺醒了嗎?”袁素衣微微一笑,轉移話題。

“是醒了,但才醒一會兒,又睡著了。”燕老夫人見她刻意轉移焦點,也不再勉強,順着她的話答。

“可能是太累了吧,病情發作讓他用盡全身力氣。”她在床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右手抓住燕驚雲露在薄被外的手腕,凝神細聽起脈象來。

半晌才放下,但剛想抽離,卻被他反手握住。眉間微蹙,袁素衣想掙開他的鉗,反被握得更緊。

她望了望沉睡中的他,心裏暗想,怎麼連在夢中都還會有這樣的力氣?瞥了眼被他緊攫住的手,她微惱,伸出左手食指剛想點住他右手虎口,卻讓燕老夫人阻止了。

“素衣丫頭,驚雲現在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你就先遷就一下吧。”燕老夫人帶著祈求的語氣朝她道。

聽見這樣的請求,袁素衣心裏微怔了下,隨後緩緩放下左手。她雖然不喜歡讓他碰觸自己,卻是不忍拒絕一個老人的祈求。

見她不再掙扎,燕老夫人立即笑了,“我真是不知該怎樣感謝你啊,驚雲有你在身邊,我真的是放心了。素衣,如果你需要什麼,一定要告訴我,懂嗎?別太客氣了。”

“知道了,老夫人。”她回道,眼眸又投向床上靜靜睡着的男子。

“夜深了,你要多披條長衫避寒,我身子骨不太好就先回房裏歇著了,你在這裏替我照看着驚雲可好?”

經過這一件事,燕老夫人對袁素衣真的是另眼相待了。

袁素衣笑了笑,“老夫人,你就先回去歇息吧,少爺有我在這裏照看着沒有問題的。”

“那我先走了。”燕老夫人說完這句話,便由雲菊扶著走了出去。

房裏一下子變得寂靜了,袁素衣將視線收回,轉看向床上那張年輕俊美的容貌,仔細觀察起來。

這還是頭一次靠這麼近、這麼認真地觀察着他。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五官端正細緻,眉毛濃密有型。而且骨架頎長,肩膀寬厚,身上還有着貴公子的氣質。

但是缺點也不少,不但孩子氣,而且脾氣又暴燥,男人還是應該像師父那樣──

沉穩而淡漠,似乎沒有半點脾氣。偏又太過完美,老讓她覺得他離成仙之道不遠。

想想,從天山下來,一直來到南京城,又在燕府里住了近半個月,她已離開師父有三個多月之久了。

不知他老人家現在可安好──

心思正絮動時,忽然掌心微痛。她收回神,望向被燕驚雲抓得生疼的右手心,卻瞥見他皺著眉閉緊眼,冷汗自額上不停滑落。

“虛汗那麼多。”她抓過一旁的布巾替他拭去,嘴裏不禁微訝出口。他在作惡夢嗎?

“痛──好痛──”燕驚雲囈語出口,緊閉雙眼,神情變得猙獰起來。

他抓得她好痛,到底怎麼回事,難道他連在夢裏受着千針炙劇痛的折磨?素衣心裏想道。手被他用力抓住,她快忍不住那種痛楚了。

“啊!不要!痛、痛啊──”驟然狂嚎出聲,他聲嘶力竭的叫聲在偌大的屋子裏尤其顯得恐怖。

終於忍不住那份,袁素衣硬是將自己的手自他掌中抽出來,而後站起來離開。不行,她要叫醒他讓他吃些寧神葯鎮靜下來才行。

但身後的痛嚎聲一直未止住,眉頭一皺,她忍不住回身跑到床邊,想伸手拍上他的臉喚醒他。

沒想到她站在床邊手剛一碰上他額頭時,就被他揮手大力一扯,身子跌在他床上,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具結實溫熱的軀體隨即覆上她,並被緊緊地纏擁住。

真是氣憤!被困在他懷中,她心中極為惱怒。拚命想掙脫,但愈掙扎卻愈被抱得更緊。

他臉上驚懼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安心的感覺,呼吸也漸趨於平緩,連剛才不停的囈語也不再出現了。

袁素衣望着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真是夠曖昧的,人看到,他們就算跳進黃河裏也洗不清了,她是很同情他,也很努力告訴自己他是病人。可是──

睡夢中的燕驚雲十分不安份,不停地蹭蹭蹭,雙手將她身子緊緊抱住,長腿也將她下身夾住,而頭,早已蹭上她的胸前。

終於他停止了蹭動,將臉緊緊貼在她的胸前,安穩地再次沉入夢鄉中。

她忍得是滿臉通紅。怎麼可以這樣!就算她再怎麼不把他當回事,也不能任憑他這樣佔盡便宜啊!

想到這裏,她一咬牙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燕驚雲立即被揮飛出去,然後很重地跌落在地上發出“砰”的巨響。

袁素衣立即下床整理好自己凌亂的衣裳,這才顧得及去細察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燕驚雲。

他平癱在地板上,雙目緊閉,眉間蹙得死緊,表情流露出一抹難耐的痛楚。

“又昏過去了嗎?”她蹲下來拍拍他的臉,自語道,旋即將他扶起來想往床邊走去。

“死女人,剛才你對我做了什麼?!”忽然一記怒吼在耳邊炸開,讓她剎時吃了一驚。

“你沒有昏過去?”她放開手,朝他望去。

燕驚雲閉了好久的眼才平緩那被摔得劇痛而產生的頭暈目眩,他睜開眼朝她瞪去,“差一點就死在你手上了,剛才你在對我做什麼!”

“剛才──”她緘默住口。剛才是她被他做了什麼吧!怎麼情況逆轉了。

“你是不是想摔死我啊,混帳女人!”見她欲言又止的,燕驚雲的心情更鬱悶了,“我不是說過要你滾出燕府嗎?怎麼現在還在這裏?”

“我沒有離開燕府。”

接着又吼道:“而且還來摔我,你是不是想死啊!”

袁素衣柳眉一蹙,“少爺,現在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你說話小聲點。”每一次都這樣暴跳如雷的,他難道不會累嗎?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現在、立即,給我滾出去!”濃眉一豎,他凶神惡煞地說。

“是,那素衣退下了。”她微福身道。正合她的意,在這裏守了大半夜還被吼罵,真有些不值。

見她就要消失在門口時,燕驚雲忽然喚住她,“等等──”

“還有什麼事?”

“剛才──有沒有其他人在這個屋子裏。”他語氣有些遲疑地問。

她微訝,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此一問,但仍是搖搖頭說。“沒有,不過少爺您沉睡時,老夫人一直守在床畔。”

“不是那時候的事,就是剛才──”語氣又恢復了些暴躁。

“就只有素衣一直在照顧少爺而已,發生了什麼事嗎?”見他一副有些着急的神情,她奇怪地問道。

燕驚雲朝她一瞪眼,“不關你的事,先給我離開吧!”口氣不佳地下令。

“是,素衣退下了。”她這下不再停頓腳步,身影轉眼便消失在門口黑暗處。

燕驚雲回身躺在床上。身子因剛才的那一摔,依有些腫痛,他不禁痛咒一聲,心裏卻又回憶著剛才在夢中的事──

抱在懷裏的嬌軀柔軟香馥,並且還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讓他的鼻端到現在仍可嗅到那份特殊的藥草香味。

真的是在作夢嗎?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懷疑。那擁在懷中的柔軟感是那麼真實──但為什麼一醒來就不見了呢?

在夢中,他正因毒症發作而痛不欲生時,突然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傳來,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抓,抓住那令他安心止痛的來源,再也捨不得放開。

如果──如果不是那女人這樣摔他,他根本不會從這個溫暖綺麗的夢中驚醒。該死!都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壞了他的好事。

剛才的好心情被破壞得徹底,燕驚雲愈想愈氣,但腦中卻忽然想到,她為什麼會摔他?

神情登時扭曲起來,奶奶說,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在他毒症發作時衝進去救他的,而且還說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他,難道說,在他夢中讓他安心寧神的氣息源自於她?!

濃眉緊緊揪起來,而臉色,卻在一瞬間又氣到漲得通紅,難不成那副柔軟香馥的嬌軀也是她──

可惡!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揮拳狠捶了下床板。怎麼會是這個混帳女人,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他表面憤憤不平,怒氣橫生,內心底,卻隱隱約約殘存着方才夢境中的那份悸動。

天啊!那個冷冰冰又老著一張臉對他說話的女人,竟然會讓他產生這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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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爺很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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