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情。”回到家,司徒靖立刻取來棉花棒,沾着消毒水,輕輕地替她清洗傷口。

“礙…”小憂瑟縮一下。

“痛?”他下顎的肌肉也跟着抽緊。

“一點點。”明白他會為她心疼,再劇烈的疼痛彷彿都變得可以忍受。

靜靜的替她上好藥粉,司徒靖以雙肘撐在她腰際兩側,跪在沙發前直視她的眼睛。“她對你亂說話了是不是?”

小憂微愕。

“假使不是,你為什麼悶悶不樂?”回家的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跟平常那隻老愛在他耳邊吱吱喳喳的小麻雀判若兩人。

垂下眼,她遲疑道:“我……”

“講好的,有心事要老實說。”他提醒她。

揚起眉睫,小憂的笑容有些勉強。“我只是在想那個女人說的話。”

俊眉橫牛“她說了什麼?”

“她說……你是QK電腦的幕後大老闆。”

司徒靖貼近她盈滿挫敗的小臉,解釋道:“QK電腦是由師父籌劃,咱們師兄弟四人惟一共同投資的產業,我只是股東之一,不太管事,也不是什麼大老闆。”

“那她怎麼會曉得?”如果他始終如此低調的話。

“可能是聽到市場上的小道消息吧!”他亦不清楚郭麗麗的消息來源。

“你和她認識多久了?”小憂鼓着腮幫子,一個一個問題詳細的追問,心裏的醋罈子整罐打翻了。

他回憶了下,說:“前年麥伯父在上海開設百貨公司,我到場慶賀,她也去了,那次好像是頭一回打照面。”“好像?”音階高了幾度,她不滿意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腮幫子更鼓脹了。

“不,是確定。”司徒靖連忙更正。“那次之後,逸勛說,她時常向人打聽我的行蹤,我到哪裏去參加活動,她幾乎都會聞風而至。”

可是他往往是做完該做的事便瀟洒走人,不會搭理她。

“她的家也很好?”小憂沒有忘記她鄙夷的神情。

“嗯。”

“喔。”相較之下,她真的是很渺協…

“小憂,”他憂心忡忡的望進她眼底,語重心長的說:“別把她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有沒有錢、什麼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最……咳咳……我喜歡你!”

不太擅長甜言蜜語,司徒靖語調中的抑揚頓挫極度怪異,但又何妨呢?話里的真心真意是騙不了人的。

他喜歡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了,她不可以到了現在還在質疑他的感情。

她咬着下唇,壓抑住親口聽他表白的狂喜,猶不放心的問:“你是真的喜歡我?不是因為我死命的黏着你、霸着你,害你逃不掉?”

“不是每個女人追我都會成功的。”至少郭麗麗就沒得逞過。

“你很有錢吶……”說穿了,小憂最在意的還是這個。

小小年紀就負債纍纍的她,實際上比誰都敏感,本來他的富有,已經夠她自慚形穢的了,哪裏想到他竟然還是QK電腦的老闆!

那是橫跨全球的大公司啊!

“錢的問題,與我們的感情有關係嗎?小憂,你再跟我計較下去,我可要生氣了。”她頑固得令人氣悶。

“但是……”她感謝他喜歡她,但郭麗麗說的也沒錯,倘若司徒靖這麼有錢、有地位,匹配他的應該是一名進退得宜、交際手腕高超的女人。

至少……至少這樣的賢內助能替他分憂解勞。

不像她,只會給他添麻煩……

“小憂!”

“你讓我想想!”身份懸殊的問題像支魚刺梗在喉嚨,要吐,吐不出來;要吞下去,又覺得痛苦。

郭麗麗的出現,暴露出她自認殘缺的那部分心態,司徒靖不是她,他絕對無法體會她的心情。

小憂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矛盾中。

她喜歡他,想永遠和他在一起,可喜歡一個人的感情,偏偏不能分割、無從拆解,無論是美、是丑、是富有、是貧窮,喜歡了、甘願了,自然是好壞都接受了。

但是司徒靖的身家背景,旁人在艷羨之餘,會說她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她從未想過要當鳳凰……她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意去追尋、去感受,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小憂……”一張小臉變換過數十種表情,她的掙扎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他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她會想不通、會就此拋下他。

撥開他的手,她拎起裙擺,心煩意亂的說:“我想先回家了。”思緒亂糟糟的,她需要時間好好整理。

司徒靖從她身後環住她,下巴頂在她頭頂,低啞的嗓音飄進她的耳朵,“今晚,留下來好嗎?”

他要感覺她在他懷裏、心裏……他不要讓她飛走……“啊?”他要她留下來?他的意思是……眼前的一切似乎變得朦朧,突然間,小憂的耳根一陣燥熱,從他修長身軀瀰漫過來的熱氣烘暖了她,令她渾身酥軟,根本提不起勁拒絕。

“留下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渴望着愛她,他等待好久好久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令他失去冷靜,無法自持,她可曾明白,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的壓抑有多辛苦?

“靖……”她不敢迎視他着火的目光,粉頸半垂着,欲語還羞。

要答應他嗎?這樣好嗎?她不是無知少女,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當然知道!可是……一旦對上他充滿愛意的眼眸,她便無條件的棄械投降了。

或許,在內心深處,她也是渴望他把她留下來的……受傷的心,需要他來撫平!

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

郭麗麗的事件持續發酵。

一向寬以待人的司徒靖,由於小憂的受傷,惱火到不惜發揮昔日的間諜本色,侵入青禾建設的電腦主機,搜集到他們公司內部嚴重逃漏稅,以及不合法交購海砂屋的證據,準備將資料暗中傳達到稅局。

如此一來,青未建設非垮不可。

但麥老爺子念在郭董事長創業維艱,不願意他畢生的成就毀在一旦,於是說服司徒靖收起那批調查資料,要郭麗麗專程登門向小憂道歉,算是賠罪。

不過,基於護媳心切,久未在台灣公開露臉的麥老爺子,亦風塵僕僕地親自飄洋過海,來將郭董事長和郭麗麗臭罵了一頓,當作是替辜湘曉出出氣。

在喧喧嚷嚷鬧了幾天過後,一切回歸平靜。

這日,傍晚吃過晚餐,司徒靖一如往常地牽着小憂的手,在附近散步。

“累不累?”十指交才,他慣性的縮小步伐、放緩速度,配合著她的步伐節奏。

露齒淺笑,她將全身重量倚向他,等於是被他半拖着走。“不會。”

“你哦,長不大!”

“吃太飽了嘛!”芭比娃娃般的水晶瓷顏,閃動着屬於青春的光澤。

他不答腔,只是以一種幾近痴狂的眼神逼視着她。

“靖!”那種眼神,每晚都會重複上演,小憂太熟悉了!

她羞紅的臉蛋、害羞的嬌叱,看在眼裏、聽在耳里,彷彿是一種變相的邀請。司徒靖緊緊地箍住她的身子,在人來人往的行人路上吻了她。

“呀——”氣息盡數被他吞沒,他的熱吻來勢洶洶,讓人難以抵抗。軟下意欲推拒的雙手,平放在他的胸膛上,她配合著他靈活的唇舌,從一開始的畏縮、不自在,到最後忘我的投入這個親吻當中……路過的人車紛紛對他們行注目禮,每個人的臉上都發出會心一笑。

這對戀人,男的竣女的美,使得他們當街擁吻的畫面,流露出一種美感。

好久之後,深深縫縫轉為細細啄吻,司徒靖粗喘漸走,抵着她光潔的額頭廝磨,鐵鉗似的大掌仍緊箍她曼妙的嬌軀。

經他徹底寵愛過的小嘴,水艷艷的、紅嫩嫩的,好不美麗。

小憂羞眸半閉,靜靜聆聽着他不穩的心跳,覺得擁有全世界的幸福,莫過於此了。

司徒靖不是輕浮躁動的人,卻總因她一記挑眉、一聲輕笑而失魂,進而做出許多不合宜的舉動來。若不是情已深心已許,她怎能一窺他冷硬外表下的沸騰熱情?

雖是羞赧,但她很開心只有她能令他失控!

又杵在原地吻了她好一會兒,司徒靖才緩緩睜開染上幾許激狂的雙眼,沉着聲說:“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裏?”附近他們不都走遍了嗎?

勾起她的手,他引領着她走向一條他們從未踏上的寬廣道路,但笑不語。

“講嘛講嘛!”小憂旺盛的好奇心被他神神秘秘的樣子挑起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擰擰她的鼻尖,他賣着關子不肯透露。

這件事他暗地裏張羅了好幾天,目的就是要給她一個大驚喜。

“小氣鬼!”

司徒靖的回應仍是笑。

“哼哼。”不甘不願的往前走,小憂不經意地仰首,眼角餘光掃過的某個畫面,卻震撼了她的全副心神。

“小粉紅!”是她的小粉紅!

她驚呼,逕自掙脫開他的手,衝進人家的庭院中,繞着那輛失竊已久的愛車又笑又跳,小嘴高聲尖娘着:“靖,你快來看,是我的小粉紅,小粉紅在這裏耶!”NG195!車牌沒錯!

緩步而來的大男人,穩住她過於興奮、奔撞得東倒西歪的身子,“嗯,喜歡嗎?”

“靖,你……”

在她痴獃驚愕的眸光中,司徒靖微一揚眉,解釋着:“我知道你對它有很深厚的感情,一直很懊惱自己把它弄丟了,所以前些時候,我便拜託朋友幫忙尋找,前幾天,有人在中南部的一間機車行發現了它。”

工作性質之故,他認識的人形形色色、各行各業都有,拜託他專門在搞車子的朋友,幫忙查出一台摩托車的去向,不算太困難。

“靖……”感動到不行。小憂吸吸鼻子,輕手輕腳地撫摸過小粉紅的車身,哽咽道:“還好,它都沒變,你看,腳踏板旁邊這道烏漆抹黑的刮痕,是我有一次撞倒行道樹留下來的……”她的騎車技術委實不佳,以後小粉紅還是供在家裏,早晚三炷香膜拜就好,省得她騎出門去禍國殃民。

“進來看看。”他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小憂又呆了。蠢蠢的隨他踏入屋內,一塵不染的環境、素凈高雅的擺設,令她看傻了眼。“你……你怎麼會有別人家的鑰匙……”“這不是別人家,這是我們的家。”司徒靖抱高她,增照生輝的眼眸,以一種名為虔誠的熱度,焚燒着她的靈魂。“小憂,嫁給我。”

一隻鑲着藍色寶石的戒指,適時推到她眼前。

轟轟——轟轟轟——

耳膜一陣劇烈的鼓噪聲,她的心臟狂跳、脈搏加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

“你說什麼?”他是在向她求婚嗎?她有沒有聽錯啊!?他俯身給她一個吻。“我說,嫁給我。”他想這一刻很久了。

“靖!”巨大的喜悅湧上,堆積太多、太深的感動,讓她不禁流下了眼淚。

“好嗎?嫁給我,讓我愛你、照顧你!”早在那個暖暖的、動心之初的艷陽天,他沉睡已久的心,就被一個戴着米老鼠面具的女孩敲醒了。

天曉得他有多愛她、多想一生一世守護着她!

“靖,我……”心狂喊着要答應,但她……真的可以?

堵住她未出口的推託之辭,司徒靖一臉嚴肅的說:“我明白你在顧忌些什麼,你父親的負債不是你的錯,也不會成為我的負擔,你應該要對我更有信心。”

看着發出璀璨光澤的戒指,小憂痛定思痛,還是認為等她自食其力償清債務之後,再嫁給他比較好。“靖——”“不準說。”他有先見之明的一陣無奈搶白:“別告訴我,叫我等你個三年、五年的,小憂,我不年輕了,你不會希望咱們的小孩有個像爺爺的老爸吧?”

“亂講!你才沒有這麼老咧!”想像三十年、四十年以後,他白髮飄飄,一把鬍鬚的模樣,小憂陡然笑出聲音來。“呵呵,那時候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爺爺,”“丫頭,”司徒靖輕叩她的腦袋。“我在向你求婚,麻煩認真一點。”

愛上這個永遠像個孩子般的女人,他哦,有得累了!

“靖……”在他濃烈的愛意中,她突然發覺:管別人怎麼說,只要她知道自己愛的不是他的錢、不是他的身份地位,而是他這個人就好了啊!

她不想給他添麻煩的想法,其實才真正令他困擾了。

如果是為他,她願意收起那些不必要的自尊,給他快樂,給他滿滿的快樂!

“嫁給我,讓我分擔你的一切,你也接納我的全部,一起度過未來的每一天……”“討厭……你又讓我想哭了啦!嗚……”感動的淚水如斷線珍珠流個不停,小憂撲進他懷裏,“那你還不快點幫我把戒指戴上!”

司徒太太這個位置,她是坐定了!

“沒問題……”終於等到她想通了!將戒指套進她右手的中指,司徒靖一再重複他的誓言:“我會愛你、照顧你,一輩子……”“剛剛好……”小憂哭花了臉,反手摟住他,一吻一諾道:“我也會愛你、照顧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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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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