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才推開服飾店的門,一位氣質高雅的中年婦人,立即堆滿笑臉前來迎接。“班先生,您好。”

“我想替這位小公主找些休閑服和泳裝。”班傑明拉過花語嫣,由后攬住她纖弱的肩頭,貌似潘安的俊顏則往前貼上她的側頰,言行舉止中充斥着異常的寵愛。

“沒問題,我們昨天下午才從巴黎空運一批新裝,我馬上吩咐模特兒換給您參考。”婦人精明的眼睛裏閃過詫異。

班傑明是她的老主顧,每回帶來的女人肯定不同,而他一向一進了門就坐進貴賓席不動,睿智的眉宇間總泛着譏誚,任由女伴死黏着他撤嬌,他再見招拆招虛應故事,像剛剛那般主動親昵對方的場面,她倒是第一次看到。

“不用,我自己挑。”班傑明風度翩翩地搖頭。

“是,不打擾您,有需要服務的地方您再叫我。”婦人眼底的訝異加深。他向來只負責刷卡付賬,絕不會親自幫女伴挑選衣服,可見這位看來稚嫩的小女孩,在他心目中占的地位很不一樣。

花語嫣一直等到婦人離開以後,才扯着他的衣角問:“你們認識?”

瞧他倆眉來眼去,惹得她心裏悶悶的。

“還好。”班傑明笑,兩手不時取起架上的衣服在她身前比來比去。

“你常來?”為了方便和他說話,她只好像跟屁蟲,隨着他走走停停。

“偶爾。”班傑明仍是笑,手中的衣服不斷地從衣架上拿進拿出。

“你都帶什麼人來?”花語嫣不曉得自己幹嘛問這些沒營養的東西。

“朋友。”班傑明不在意地說。

“喔。”花語嫣黯然,此店全是女裝,他帶來的朋友不可能會是男性。

“好吧,就這幾件,你去試試看。”談話間,班傑明已熟稔地逛完一圈,壯臂上也掛滿衣服。

“什麼?花語嫣愣眼,這哪是“幾件”,根本就是“幾十件”,若非其他店員幫忙,她會被琳琅滿目的衣裳給淹沒。

“不喜歡可以再找。”班傑明看她蹙額,以為她不中意。

豈知她拉下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小聲地說:“這衣服都很貴NB428!!

此架上隨便一件衣服經她偷瞄的結果,最少都要到五位數,她雖然打從出生就含着金湯匙,身上穿的、腳下踩的,全是專人手工裁製的極品,但那並不表示她不知民間疾苦。只是去坐個船,需要這麼大肆採購嗎?

“錢方面你不用擔心。”班傑明抬眉,對她不得不另眼相看。他一以為她和其他女人沒什麼兩樣,名牌衣服是越多越好,別人出錢買的更好。

“可是我衣服很多了呀!”花語嫣用一指卷着發尾玩,語氣有點像埋怨。

“這不同。”他已經很習慣用物質、錢財來滿足女人的胃口,而女人們在收到這些禮物,即使是家庭再富裕者,也都會抓着他又抱又親,以示她們欣喜的程度,因此短時間內,他尚不能接納有女人會拒絕。

世間的女人不全是一個樣,衣櫃中永遠少一件嗎?

“有什麼不同?”她問。

“呃……”是呀,有什麼不同?以前他是為了填塞女人的虛榮心,對她呢?只是想讓她穿上他買的衣服,好填塞他自己的虛榮心!?他真的從未想過萬一女伴不屑這份“附加贈品”時,他能再付出什麼……愛嗎?

哎唷媽媽喂!他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念頭出現?

“到底有什麼不同?”她再問。

“你那些長裙衣衫……太拘束,不方便行動。”沒錯,是他的虛榮心,他想見到她獲得禮物時的笑容,他想用衣服來印上“她是他的”標籤,而且慾望強到連他都感到匪夷所思——他是哪根筋銹壞了?

“會嗎?”不是衣衫太拘束,是她本身動作粗魯。

班傑明閉眼搖晃頭,好甩掉雜亂無章的思緒,張開眼,他恢復神色自若,然後彎身屈膝蹲在她的面前,和她大眼對大眼。“你到底想不想去玩?”

“當然想啊!”花語嫣眨着靈活的雙目,他才一語便切入她的弱點。

“那就去換。”輕拍她光滑的臉頰,他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推進更衣室。

曾經有一度,花語嫣非常羨慕舞台上的模特兒,她們不僅身材姣好,還能搶先換穿新一季的流行服飾,此對個子嬌小、又只能穿花郁國傳統服飾的她來講,簡直是不可能的夢想。如今她才知道這根本就是個苦差事。

“還要再試嗎?”她依照班傑明的指示,拉着新衣服的裙子轉一圈,非常不耐煩地問……這是她從試穿第五套起便直掛在嘴上的話。

“這件不好,下一套。”班傑明對旁邊的年輕女店員搖搖食指,顯然沒有將她的問話聽進去。

“唉。”花語嫣嘆息,實際上她覺得沒有一件好。不是他的眼光不夠,相反的,他選的衣服無論是剪裁和式樣都相當適合她,只是她的身高不足,那些精品穿在她身上,若非袖子太長,就是腿太短,真正合身的並不多。

“唉——”她加強效果再聲重嘆,希望博取他一絲的同情。

她真是與眾不同。班傑明想。

別的女人是巴不得他買下全店的衣物,她卻苦着小臉、噘着小嘴、拖着小步伐,一副小朋友上醫院打針的要死不活相。

“我們別買,先去坐船好不好?”見他不言,她兩手交合做少女祈禱狀,盈盈星眸跳着幾許燦輝。

他回她一個眩目的笑,鷹眼中的堅定不移逼得她只得哀聲走回更衣室,任由另一位店員幫她脫下衣服。

“這堆衣服還不是不能穿去游泳!……”她自言自語,竟無聊地打起呵欠來,心思不過是閃了個神,左腳驀地絆住右腳,店員警覺到欲伸手扶她時,她已跌了好大一跤。

“哎呀!”花語嫣痛得趴在地上。

“怎麼啦?”在外聽到東西摔落的巨響,接連着又是花語嫣的慘叫,班傑明不用肚臍想也抓到九成的事實,但他仍是不放心地衝進來。

“沒事,沒事……”花語嫣窘迫地抬起笑臉。

“你……小心嘛。”班傑明不知能說什麼,一把將她抱起,視她為易碎物似地輕放坐到椅子上。識趣的店員悄然退開。

“真的沒事啦!”花語嫣難為情地絞着手。

“還說沒事,你看你的膝蓋都摔青了。”班傑明心疼地替她按摩,“還有你的大腿、你的手臂……老天,你身上怎麼到處都是青青紫紫?”不明白的人還當她是受人虐待呢。

“喔,那全是之前摔倒撞到的啦。你……”花語嫣靦腆,猝地她感到不對,他為何知道她身上“到處”都是烏青?她向來穿着長袖長裙,難不成他有透視眼?

她不禁垂首,這一看她倒抽好幾口氣——不是他有透視眼,是她全身上下只剩有蕾絲邊的胸衣和內褲……她忘了她剛剛已褪去試穿的衣服!

他在她要尖叫出聲前靠近她。“你不是想當我的女朋友嗎?”

方才他是過於情急,以至忽略她幾乎是全裸的事實,現下經她提醒,目光說什麼也捨不得移開。原來她小巧的外表下,居然藏着曼妙玲瓏的傲人曲線,白里透粉的雪膚令人雙手發癢,直盼能一探究竟。

“是。”想當他的女朋友,和現在這種場面有啥關聯?花語嫣不解。

“想不想學?”他貪戀的目光不斷地在她怔忡的花顏、和泛着乳香的玉體上梭巡,耐不住心跳加速,他感到血脈噴張,呼吸愈來愈急。

“學什麼?”她傻傻地問,他眼中的火苗令她悸動。

“這個。”他沙啞着嗓,一手撈住她的纖腰,一手按住她的後腦,趁她未及反應之時,將滾燙的唇瓣封住她想發問的小嘴。

剎那間,一直束縛他的禮義廉恥,全成了過往雲煙,他現在只想將她一同捲入熱情洋溢的愛潮中……

叩叩叩……

那是什麼聲音?

叩叩叩,聲音持續進行着,每一聲都好像是敲在班傑明的腦袋,他頓然止住他的動作,理智漸漸抬頭,他霎時由慾望中驚醒,像觸電般地從花語嫣一絲不掛的嬌軀上跳起。

他在做什麼?他怎會受到一個小女孩如此強烈的吸引?只為了尋找夢幻里的感動?剛剛要不是有其他聲音打斷,他差一點就在這兒要了她……老天,還是間狹窄的更衣室呢!

叩叩叩,聲音再響,他這回聽出來了,有人在敲更衣室的門。服飾店的老闆娘,緊張地在門外探問:“班先生,一切都還好嗎?”

他清清嗓子才說,“沒事。”

“對不起,因為我見你進去這麼久……”老闆娘道。

“我們沒事,馬上就出去。”他就着室內的鏡子整裝。拜託,他這張慾望高漲的臉,一出去就會泄漏他做過什麼好事,不過花語嫣的情況更糟。

她無力地癱在地上,意亂情迷地望着他,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模樣。

“快起來,我們要去……”看她把他搞的,他腦海里存的儘是佔有她的可恥念頭,原先他們要去什麼地方均已不復記憶。“來,穿衣服。”

“喔。”花語嫣神志未清,只能坐在該處發獃。

“我幫你。”班傑明迅速為她穿妥衣物。

總算幫她穿好衣服,他已是滿身大汗。

“走吧!”班傑明拉着她匆匆走出更衣室。

老闆娘立刻上前來。“班先生,哪幾件您滿意的……”

“全部,記在我賬上,我有事先走,下次再來取。”班傑明搶白,牽着精神仍顯恍惚的花語嫣,倉促逃出。

一路上,班傑明將車開得極快,試圖讓窗外呼嘯鑽過的風,吹熄他灼熱燃燒的沸血。

“啊……”從上車后便一直安靜的花語嫣,忽然尖聲高喊,害得旁座的班傑明措“耳”不及差點撞車。

“不是告訴你,不要在我耳邊大叫!”他緊急地將車煞住,幸好這裏已近郊區,往來的車輛不多,不然剛才那一個蛇行圓弧急轉彎,非釀成交通慘劇不可。

“我……你……啊——”花語嫣用雙手蒙住臉又喊了聲。

“怎麼啦?怎麼啦?”她突來的反應令人莫名其妙,班傑明扳過她的肩,和她面對面。

“不要看我。”花語嫣失聲痛哭,兩手捂得更緊。

“到底怎麼啦?”班傑明這下也慌了,她遮着臉幹嘛?該不是突然長麻子?不會吧!台灣的空氣品質指數糟雖糟,還不至於吹一吹就滿臉豆花呀。

他撥開她礙事的亂髮,但是它們很不聽話的又掉下來,奮戰幾回后,他火大地扯下領帶,把它們捆綁成一束,哼,這會兒看你們再如何翹!

“嗚……”花語嫣那頭已哭得凄楚莫名。

“乖,不哭,到底是怎麼了?”班傑明再問,她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看得他怪心疼的。

“人家……好丟臉唷……”花語嫣泣訴。

“有嗎?”女人心,海底針!雖然他從十四歲開葷以後,就在女人堆中打滾,但迄今仍未參透這個中的奧妙。

“還說沒有,人家剛才……和你……哇……”花語嫣掩着紅面,難以啟口。

“剛才和我?”班傑明百思不解。他剛才什麼事也沒做啊,除了開車、開車,就是開車嘛。

和他開車會丟臉嗎?

“你……哎呀,我該怎麼辦?”花語嫣放聲大哭。

“你講清楚好不好?”班傑明無奈。好個花語嫣!原來她老爸取名之意並非昭告天下她的“語笑嫣然”,而是喻她說起話來“語焉不詳”,這要他如何猜測?

“就是在……更衣室……嗚……我好下流……”花語嫣呼天搶地,令聞者唏噓不已。

“更衣室?”班傑明險些斷氣。繞了地球半周,她指的“剛才”是——兩個小時前,他倆在服飾店的那場親熱……救命呀,他真想捶死自己,小不點的反應也未免比常人慢太多了吧?

“我好不知羞恥喔!”花語嫣自我責備。

“怎麼不知羞恥法?”班傑明嘆,小傢伙總是撩得人啼笑皆非又不得不憐。他拿出手帕為她拭去泛濫成災的淚泉。

“人家……居然沒有……反抗……嗚……”適才她定是被下了欲蠱,所以心神渙散,現下經冷風一吹,她終於想起,她剛剛的行徑簡直跟蕩婦沒有兩樣。

“你想反抗嗎?”班傑明柔聲問。

“嗚……不想……哇……”這便是問題所在,猶記得她甚至主動回吻,而且吻得好——色情。皇族的禮教於彈指間全回到腦中,狠狠地唾棄她的放浪。

“這不就對了?”他相當滿意這個答案。

“對什麼?”花語嫣抬起汪汪淚眼。

“你討厭我嗎?”明已知道答案,但不清楚為什麼,他仍怕她會點頭。

“不會……呃……”她回答得很乾脆,由於先前哭得太儘力,她現在猛打嗚。

“那一切不就OK?此乃兩情相悅、天經地義之事,沒有什麼好羞恥的。”班傑明將她摟到懷裏,為她拍背。

“你是說……真的?”花語嫣咬着手帕不確定地問。原以為男女朋友之間很單純,只是兩人玩在一起,豈知心情無端被攪得亂糟糟,一些已往不曾有的情緒全竄了出來,她得好好細思一番。

“是呀,不然你父母哪會生下你?”班傑明撫順她的鬈髮。

她真是青嫩得叫人疼惜啊,所以說他素來不近處女,處女太麻煩,責任又太大……只是,他為何不覺得她麻煩?他為何想負這個責?

“嗯……”花語嫣不語。

“好啦,別亂想,我帶你去坐船。”班傑明笑。對於長期悶在皇宮裏的小女孩,這一招“玩樂轉移法”雖勝之不武卻永遠有效。

“好呀好呀好呀!”她果然破涕為笑。

藍天白雲,碧海清風。

徜徉在大地遼廣的胸膛里,常能使凡人遺忘凡間俗事,進而心平氣和,海闊天空,這也是班傑明在心情雜亂時,喜歡來此一游的原因。

駕上他的私人遊艇,任其在海面自由飄浮,吹着有鹹味的海風,看着海鷗展翅翱舞,照理來說,經過這般自然美景的洗滌,他的心神自是舒暢。

可是他沒有!

相反的,他比往常更加心浮氣躁,鬱悶沮喪。

造成他會如此的緣由無他,正是眼前那位礙眼的“陳咬金”。

“陳咬金”本名陳浩,他該死地湊巧出現在這個海域,又該死地湊巧救了差點溺水的花語嫣。為了答謝恩人,她自作主張邀他一同出航,所以現在正與他們站在甲板上,共享這裏的風、共游這裏的海。

“哈哈,你看,那兒有魚NB428!!被ㄓ鐓絛朔艿猛了要暈船,一臉笑盈盈地攀着船沿,指着右方海水裏隱約可見的魚群。

此時,她已換上班傑明的大T恤和同系列的鬆緊運動褲,由於體型的差距,他用皮帶系住她的腰以防褲子掉下來,又將褲腳往上弄了好幾折免得她踩到。

“啊,你瞧那邊更多。”陳浩站在她的身側,一手由后跨放在她另一邊的欄杆上,將她保護地圈入他的臂彎中。

“哇,真的耶,班傑明你快來看。”花語嫣向班傑明招招手。他獨自坐在遠方的躺椅上,用草帽遮着面。

“嗯。”班傑明懶懶地應一聲,也不管她有沒有聽到。

是的,沒錯,那便是造成他不爽的重要因素——小不點和陳浩居然已經肩並肩的嘻笑在一起,等會見是不是就手牽手,心連心?

“你快看那邊。”陳浩又叫。

“啊!好漂亮呀。”花語嫣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悲莫悲矣,可見他在她的心目中一點地位都沒有,一群不知名的小魚馬上就把他給幹掉了。

“哼。”班傑明從帽檐偷窺,船頭的兩人宛若“金童玉女賞海圖”。

說起來是有點嘔,陳浩雖然沒他帥,比他年輕卻是不爭的事實,長得又是細皮嫩肉討喜的小白臉貌,家世也不差,是台灣橡膠業龍頭的小開,今年才大二,未來可塑性高,深具潛力。

更哎的是,陳浩從一上船,就沒有捨棄任何對小不點獻殷勤的機會,整個人像蒼蠅見着了蜜糖,繞着她拚命地飛呀飛。而她似乎也不排斥,不時同陳浩有說有笑,全不把他這“老人家”放在眼裏。

“你怎麼搞的?都不講話?”花語嫣笑逐顏開地跳到“老人家”的旁邊,小手推推他的臂。

“我累啦。”班傑明咕噥。他在生自己的悶氣,如果他不放任她一個人在海邊跑,陳浩也不會有機可趁。

不過她也有不對,好端端地幹嘛跑到外人的面前才絆跤?還白痴的正面朝下筆直摔入海灘上的海沙,偏巧小小的海浪席捲打來,造成她的“溺水”。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花語嫣說著就要離開。

“別走,我……渴了。”班傑明連忙拉住她,她看不出他現在巴不得讓她吵死嗎?真是存心氣他嘛,他不過隨便說說,她竟然就隨便當真,那為何每回他囑咐她小心時,她沒一次聽進耳?她要是有聽進耳,陳浩那小子如今也不會在此敗興啊!

“我去幫你拿飲料。”花語嫣轉身便往下艙走,那兒是個小型的總統套房,裏面應有盡有。

“你……”他的原意不是要她去拿東西來給他喝,他只是先找個話題而已嘛!討厭,他何時變得那麼彆扭?“小心呀!”

“班大哥。”陳浩挨近坐到他椅邊。

哈,這便是害他彆扭的主因,他用鼻孔回答。“嗯?”

哪有人那麼不要臉,和他又不同姓,還拉着人家叫大哥?

“語嫣……有沒有男朋友?”陳浩熱絡地問。

“幹什麼?”班傑明勃然坐正,蓋在俊容上的草帽隨之落地。

這渾小子竟敢直呼她“語嫣”?媽的!他當初千不該、萬不該引狼入船,只因小不點懇切的眼神。

“意思是沒有嘍?太好了,你想她會不會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陳浩又問,全然將他當軍師。

“不知道!”他啥都沒說,“狼”倒挺會自“愚”娛人的嘛。嘿嘿,女朋友?哪邊涼快哪邊站,先通過他這關再說吧。

“我覺得滿有希望的,她對我的印象好像不賴,到時還請你多多幫忙。”陳浩仍未看出他的臉色已青。

“是嗎?”他是不是該不顧與陳家的交情,把陳浩丟到海底餵魚?

“班傑明,你的飲料……哇……”花語嫣開心的稚音以尖呼結束,她在上最後一級階梯時,腳下“依往例”踏了空,身子順應地心引力跟着往前傾。

“小心!”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大叫,又一齊伸出援手,但陳浩距她較近,佔了地利的優勢,比他捷足先登扶住了花語嫣。

“沒事,沒事。”口頭禪不經大腦便鑽出,你要真相信,就是笨蛋。她赧然抓住陳浩的手臂。“謝謝。”

“不客氣。”她嫣紅雲霞的甜美臉龐,讓陳浩着迷不已。

“你怎麼老是毛毛躁躁的,有沒有摔痛?”班傑明不悅地“搶”過她來塞進躺椅里,他見到兩人含情脈脈的模樣就有氣,小不點的酒窩和笑容應該是專屬於他班傑明“班大哥”的……咦,他這是在幹嘛?怎麼想把她藏起來的衝動那麼強烈?

戀愛中的男人通常都會有“愚”勇,果真——陳浩一把推開班傑明,然後捧起她的玉足。“我來。”

“臭小子,你別碰她……”班傑明大怒,一拳正要揮來。

陳浩冷不防地說:“請你當我的女朋友。”

班傑明的拳頭遽停在半空中,上火的陰眸僵為焦疑地看向花語嫣,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花語嫣只偏頭考慮了兩秒鐘。“好呀!”

“什麼!?”班傑明跌破眼鏡,把拳頭擊向他自己。

沒有花語嫣吵鬧的早晨顯得格外寧靜,連周遭的空氣聞起來都沒有往昔的清新。班傑明抱着枕頭賴在床上,忽然懷念起她如小麻雀般嘰嘰喳喳的童音。

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小不點一大早就讓姦夫……呃——陳浩,給接出門,單單留了張紙條塞在他的門縫,上面清一色是以“我不打攪你的睡眠”做開場。

事實上是不想他打攪他們小倆口出遊吧?

“可惡!”他憤憤地捶向床鋪。

想起來心裏怪悶的。

先前她還會邀他一道去,可是當他看到兩小嘻嘻哈哈的無猜樣,肚子沒來由就燃起一把無名火,而且屢試不爽,所以玩過幾回他便開始拒絕,沒料到——嗚……他不過才說了幾次NO,小傢伙居然就不再約他了,僅於每晚眉飛色舞地向他報告今日好玩的地方和明天預定的行程。

“可惡,可惡!”越想越氣呀,他雙手握拳重重地敲在床鋪上。

他只是欲擒故縱嘛,小傢伙怎麼一點都不懂男人的心理呢?竟然如此簡單就放棄了,她父母是怎麼教育她的,做事這麼沒毅力?做人不能這般沒原則呀!

“上帝啊,你為什麼要和我作對?為什麼陳浩此時剛好放暑假?”幸虧他聰明,有給陳浩門禁限制,否則那渾小子不曉得會帶她瘋到幾點鐘。

對嘍!“陳咬金”會不會吃她豆腐?

不對,不對,應該是她有沒有把“豆腐”給渾小子吃?天哪!她不會又因為好奇而跟人家玩“親親”吧?萬一……她偷吃禁果怎麼辦?陳浩會不會藉機勾引她?陳浩會不會始亂終棄?陳浩會不會……

“拜託,我這是在幹嘛?”班傑明跪在床上,抵着自己的太陽穴,用前額撞着枕頭。

他剛才像不像為人老爸擔憂女兒貞操的蠢相?

“死陳浩,臭陳浩!”他仰天長嘯。

瞧他,被渾小子害的,自從“陳咬金”出現以後,他居然失去了玩女人的好心情,扳指算算,他已經一個禮拜沒出去約會了,無怪乎他覺得渾身不對勁,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陳浩惹惱他倒是實情……唉,真是煩死了,陳浩讀的是什麼爛大學嘛,沒事跟人家湊熱鬧放那麼長的暑假幹什麼?

“都怨我自己啦!”他自怨自艾地翻個身,把枕頭捂在鬱悒的臉上,真想就此悶死算啦。不!他猛地坐起,把枕頭甩到一旁。

這麼做就平白便宜了小姦夫,他班某人才不做那種損己利人的鳥事!

一朵烏雲又慢慢地爬喲爬到他舉頭三尺處,有志氣的俊雅面龐登時暗了下來,他怏怏不樂地撿回枕頭抱着。“班傑明呀班傑明你為何要逞一時之快而讓姦夫永久稱快呢?”

腦頂的天空愈想愈黑漆,班傑明像頭斗敗的公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進浴室,試圖冷靜一下滿腦子躁動紛飛的紊亂思緒。

故宮博物院位於台北外雙溪中影文化城的東北側,是一座四層樓的中國宮殿建築,外型古色古香,頗有北京紫禁城濃縮版的味道,更像花郁國的皇宮正殿,只是外牆屋頂的顏色不同。

花語嫣倚在最高層樓宇的圍欄,俯瞰腳底下的世界,放眼望去一片綠油油的,景象好不美麗。

“倘若班傑明能來多好?”記得上回他帶她來參觀時,左邊那排的樹木尚未修剪,右翼的那叢枝椏也沒這般茂盛,而她的心情亦無現下的低落。

好端端的,她竟想起家來,果然同樣的景和不一樣的人欣賞,感覺就會大不相同。與班傑明相聚的日子裏,她還不曾犯起思鄉病呢。

“父王、母后現在不曉得在做什麼?還在為我的婚事煩惱嗎?”她撐着雙頰低吟。此番她前來台灣,目的是想追求她的真愛,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她的真命王子在哪裏?

“語嫣,看這裏。”陳浩對好相機的焦距,向花語嫣揮着手。

花語嫣立刻擺出甜糖似的笑容。

咔嚓!陳浩按下快門,然後興高采烈地走過來。“如何?這裏的風景不是蓋的吧?”

“是呀!”花語嫣笑答。她一直沒對陳浩透露公主的身份,僅表明她是班傑明的親戚,不過她這不算欺騙,因為她姊姊是邵伊恩的妻子,邵伊恩又是班傑明的結拜,這麼牽扯下來,她和班傑明的確有點關係。

“你怎麼不太有勁兒,不舒服嗎?”陳浩關懷地問。

戀愛中的男人,其感應器不是變得特別遲鈍,就是變得出乎異常敏銳,陳浩屬於後者,班傑明遊戲人間卻偏偏是前面那一種。

“可能是陽光太烈了。”天真迷糊的女人就是擁有這麼點好處,即使扯再大的謊,旁人都會相信。

“該不是中暑啦?你趕快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幫你買些飲料。”陳浩忙不迭扶她到陰涼的地方,轉身打算衝下樓去幫她買喝的。

“不用了……”花語嫣抓住他的衣角。

“你等我幾分鐘就好。”陳浩報以訕笑,能為心愛的人上刀山下火海,是他的榮幸,更何況只是跑跑腿、買杯飲料。

“我不喝。”花語嫣堅持,“真的不喝。”

“那……”陳浩搔頭,顯得有些為難。

“陪我坐一會兒嘛。”花語嫣昂起稚氣的小圓臉朝他笑。

有關男女之間的微妙,她至今仍如墜煙海,朦朧模糊。那次在更衣室和班傑明……那個,無疑是帶給她相當巨大的衝擊。對她而言,事情是自然發生,但他呢?是喜歡她?還是他一時的需要?

她知道他夜夜都有不同的床伴,這點花季婷在她要來之前就警告過她,她以為她能不在意,可她發現與他相處越久,她越介意,她甚至想捂住他的眼睛,不讓他看其他的女子——這點讓她覺得害怕。

“哈羅?哈羅?”陳浩的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啊?對不起,你剛剛是不是有對我說什麼?”花語嫣頓將注意力從九霄雲外抓回。

和班傑明有了肌膚之親后,她獨佔他的意念更強,霎時她有些明白,那群裸身的女人在他床上是要幹嘛,生平第一次心中萌妒,她不想讓她以外的女人分享那份美好,這時剛巧陳浩出現……

“我剛剛是問你想去吃點東西呢,還是繼續參觀裏頭的展覽?”陳浩女權至上地徵求她的意見。

“你有什麼計劃?”花語嫣把主權交給他。

陳浩長得俏,個性佳,尊重她,待她體貼,而且當她是女人看,不似班傑明,處處將她視作長不大的小女孩,有事沒事摸摸她的頭或掐掐她的臉。

“我想,等一會兒我們可以先去……明天去……”陳浩立刻娓娓道來。

“嗯。”他興緻勃勃的聲音,隨着花語嫣逐漸縹緲的思維飄遠。

她會答應做陳浩的女朋友,無非就是想搞清楚——她對其他男人的感覺是否和對班傑明的一樣,結果實驗證明差距很大。

她對陳浩完全沒有和班傑明在一起時的臉紅心悸、呼吸急迫,亦沒有觸電血沸、心弦緊繃,更甭談書中提的激情綺夢和浪漫遐思,反而倒像與拓跋剛他們相處的兄長友誼。

“……好不好?”陳浩的聲音再度回到耳里。

“好呀!”她壓根兒沒聽到他先前的那堆話。

“太好了,就這麼說定,那我們現在就去中影文化城,明天是晚上五點,後天是早上七點。”陳浩喜出望外。他的建議得到支持,表示她對他也有心,呵呵,他要利用這個大好機會將她擄獲。

他愉悅的表情和口氣透着玄機。

“好……慢着,我們說定什麼?”花語嫣問。

“明天我二十歲生日,家裏會為我辦一個小小的Party,你要當我的舞伴;後天呢,為慶祝我有選舉權,就你和我,咱們兩人去東海岸玩,順便在天祥過一夜。我不管,你已經答應了,不能說話不算數啦!”陳浩為達目的,不惜耍點小賴。

“這……”出席Party應該不成問題,但她連回家都有門禁,班傑明會讓她在外過夜嗎?

不過就她和陳浩獨處,班傑明不曾表示過意見,甚至有股樂得清閑的無所謂,且每晚她向他“報告”時,他總是厭煩地斂着眉,一副巴不得她快離開的嘴臉……唉,看來——根本不在乎她啊!

“語嫣,相信我,會非常非常有趣的,你絕不會後悔。”陳浩只差沒跪下。

“好吧!”或許這對她是一個轉機?就賭賭看吧!如果班傑明在乎她的話……

男人,小心!再純再蠢的女人,一旦卯起勁來,同樣教人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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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愛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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