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了幾天,曹謹言總算逮到了機會可以進行拷問。
沒想到答案竟然跟他所想的相差那麼多。
「玩玩而已?拜託,老闆,我跟着你也不只一、兩天了。」不用這樣誆他吧。
趁着沈書熏去別的部門送文件,曹謹言這才敢進老闆的辦公室,為的就是怕自己又不小心破壞人家的好事。
但是他家這個向來從容的大老闆竟然會給他來個全盤否認,這……叫人怎麼相信?
「事實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韓炫東氣定神閑地移動手上的鼠標,看不出半點異樣。
「老闆,如果這其中沒鬼的話,為什麼我們家未來的董娘願意無條件陪你加班,還幫你跑腿,甚至學會了打字,泡的好茶也只給你一個人喝……老闆,你這樣欺騙人家的感情不太好吧?」兩人之間迅速的進展,讓曹謹言咋舌。
說真的,他們家這個老闆真不是蓋的,不但工作有一套,對女人也是一把罩,連嬌蠻的沈大小姐都難逃其手。
「曹謹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又碎嘴?需要我幫你調整部門,送你到公關部去嗎?」韓炫東橫了他一眼。
「老闆,息怒息怒,我閉嘴,準備喝喜酒就是。對了,老闆,你們決定婚期沒有?」曹謹言笑咪咪的。「我聽說夫人連嬰兒床都替你們買好了。」
可見得韓夫人對這件婚事有多企盼。
「曹謹言,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但是聲音卻冷得教人膽顫。
「呃……」
「阿炫--老闆,你的公文。」沈書熏推開門,發現還有別人在,她立刻改口,並將公文送到他桌上。
「沈助理好。」曹謹言朝她點點頭。
「謹言,你好。」她朝他一笑。曹謹言對她很好,所以她都只稱呼他的名字。
只是此時沈書熏的笑容中有幾分羞澀,這全都是韓炫東惹的禍,害她到現在還很不好意思。
「老闆,你的點心,記得吃。」沈書熏指着桌上她替他準備的蛋糕,提醒着忙於公事的韓炫東,那可是她的精心製作。
說著說著她又笑了,那甜蜜的笑容、愉悅的神情以及輕快的步伐,完全像個沈浸在愛戀中的女子,神采飛揚,嬌俏又美麗。
「老闆真幸福。」一旁的曹謹言朝她眨了眨眼。
還是沈書熏比較可愛,拷問這種事找他家這個狡猾的老闆只有自討苦吃的分,不如先問問她。
「沈助理,嗯……」他用眼神對她暗示性地指向門邊,想出去外面談。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兩人的默契竟然如此地差。
「謹言,你眼睛怎麼了?」沈書熏好疑惑地看着他。「不舒服嗎?」
韓炫東聞言差點失笑。這個沈書熏怎麼那麼可愛?
「呃。」呿,怎麼那麼笨?!曹謹言差點沒暈倒,趕忙清了清喉嚨。「沈助理,下班時間已經過很久了,妳還不下班?」
「沒關係,反正我回家也沒事做,不如留在這裏幫老闆的忙。I反正回家也是想着韓炫東在做什麼,不如留在這裏。
「哇,老闆真是好福氣,有妳這麼好的員工。」曹謹言口氣揶揄。
「感謝。你們現在可以下班,一會兒我也要走了。」韓炫東故作冷淡。
「老闆,你不送沈助理回家?」曹謹言眼珠子詭譎地轉動,想要測試一下。「那就由我來送她好了。」
「隨你。」韓炫東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老闆你……」他真的完全不在乎?曹謹言不信。「沈助理……不,書熏,我覺得薔薇小館的東西不錯,要不要一起去那裏吃宵夜?」他故作親密地喊。
薔薇小館,那不是白瑜薔所開的店?
「這……老闆要不要一起去?」沈書熏渴望地看了看韓炫東。
「不用了,我很忙,走不開,你們自己去,吃得開心點。」韓炫東頭也沒抬地繼續工作。
「噢!」沈書熏頓時有點失望。「好吧,謹言,那我們一起去吃宵夜,順便找小薔和Nini。」
「老闆,我們走了。」曹謹言大聲提醒。
「順便把門帶上。」韓炫東氣定神閑。
曹謹言見詭計沒有得逞,簡直是嘔死了。難道他就這麼放心他?
就在他們要離開之前,突然電話鈴響,沈書熏順手接起--
「哈啰,請幫我轉接你們董事長。」那是道很嗲的聲音,講的是英文。
沈書熏皺着眉頭,按下保留鍵。
「老闆,你的電話。」她的聲音很不情願。
韓炫東看了她彆扭不悅的表情一眼,接起電話,而後眉開眼笑--
「是妳,Emma,什麼?妳要回來……一起吃飯?那有什麼問題,就算當妳的嚮導,陪妳暢遊台灣都沒問題……」
沈書熏還沒走。她聽見他親切的話語,和百忙之中承諾要當對方嚮導的熱烈表示后,心裏莫名地湧現酸意。
這算什麼?送她回家、陪她吃飯沒時間,卻有時間和其它女人打情罵俏?甚至還可以當對方的嚮導?這證明他根本不在乎她,證明她只是一頭熱的傻瓜嗎?
韓炫東竟然這麼直截了當地傷害她。
沈書熏眼眶一紅,氣憤地轉身往外走--
「等等!書熏,我們--」曹謹言開口想留住她,
「對不起,不能陪你去吃東西。」她的聲音哽咽,酸澀的感覺由鼻子衝到眼睛,沈書熏用力地吸氣,不想在他面前流淚。
「妳不要想太多,那個Emma小姐是老闆的過去式,妳不要--」曹謹言想解釋,沒想到卻弄巧成拙。
原來對方是過去式。也就是說,她和韓炫東過去曾有一段情,那麼他們是藕斷絲連?難怪他對她那麼好。
沈書熏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她傷心欲絕地又看了他一眼,見他仍拿着電話下放,心開始碎了,而後轉身往外沖。
「書熏,書……老闆,別講了,快去追她。」曹謹言很緊張。
韓炫東又講了兩句才掛上電話。沈書熏臨走時的哀傷眼神讓他有種莫名的愧疚感,但他告訴自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隨她,走了不是更好,希望她以後不會再來。」韓炫東仍在故作平靜。
只是為什麼……他的心裏竟然這麼不舍?尤其她那眼神,撼動着他的心,他完全不希望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是嗎?希望你是真的這麼想,否則你一定會後悔。」曹謹言走上前去,站在落地窗前。「唉,可憐的沈小姐……不過幸好她的日本男友追到台灣來了,說不定那個日本帥哥會比你更適合她,可以安撫她的心。」
「日本男友?你聽誰說沈書熏有日本男友?」韓炫東皺眉,顧不得自己太過激動的情緒有多不正常,走上前拉着他追問。
「白瑜薔,也就是沈小姐的好朋友。」就不信你真能保持冷靜。曹謹言聰明地只敢在心裏偷笑。「那家薔薇小館是小薔開的,之前我去吃過,發現那裏的東西真的很好吃,我念念不忘,所以前兩天出差回來時又去了一趟,剛好看到那個日本帥哥。說真的,那個男的長得還真不錯,高高帥帥的,又年輕又活潑,聽說是家科技公司的小開,身價也不錯。」
韓炫東才不相信有那麼巧的事,什麼念念不忘,曹謹言一定是為了想要拉近他和沈書熏,才會到薔薇小館去吃東西,順便和白瑜薔套交情。
「他的目標是沈書熏,卻跑去找白瑜薔?」韓炫東認為這不合理。
「是啊,因為他不知道沈小姐住在哪裏,沈小姐也不肯告訴他,所以他只好去找小薔要人。」去了幾次薔薇小館,再加上沈書熏的關係,曹謹言已經和老闆娘白瑜薔成為好友。「他們三個是同一間日本餐飲學校的同學。」
「這麼說,白瑜薔不會告訴他沈書熏在這裏。」不知怎地,韓炫東竟然稍稍放心了。
「很難說,說不定那個日本帥哥現在就在樓下等她。」曹謹言看向窗外,突然很大驚小怪地驚呼:「下雨了,沈小姐那樣匆匆跑出去,肯定會被淋成落湯雞。」
他話剛說完,韓炫東就像道旋風般,往外衝出去--
「嘖嘖,還說不在乎人家,真是心口不一。」曹謹言認命地上前去幫他家老闆繼續未完的工作,並祈禱一切都能儘快雨過天晴,這樣他才能完成韓夫人的交託呀!
他根本不在乎她!
韓炫東不但不在乎她,還跟舊情人有所往來。
沈書熏邊往外跑邊擦淚,那控制不住的淚水就像洪水潰堤,無法收拾。
她好傻,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愛上了他,弄假成真了。
只可惜對方並沒有相同的想法,這些天的「親密動作」完全只是他的虛情假意而已。
她被耍了!他根本一開始就沒有真心。
沈書熏摀着臉直往外沖,完全沒料到外頭竟然下着傾盆大雨。
「怎麼這麼倒霉?」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她傷心至極的時候,連老天爺都跟她作對。
不管了,她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讓她難過的地方。沈書熏不顧一切地往雨陣里沖,反正她不在乎,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熏熏,熏熏--」
突然,有人擋住了她,頭頂上的大雨也在瞬間消失。
「你……」沈書熏拾起頭,認出了眼前高瘦的大男孩。「松元健司?」
他正拿着把大雨傘,幫她遮蔽了外頭的大雨。
「是我,就是我。」松元健司年輕俊美的臉上露出帶點稚氣的笑容。「熏熏,我終於找到妳了。」
哇,他的小熏熏還是這麼的嬌俏可愛,完全是他心目中最卡哇伊的小女神。
「你找我做什麼?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沈書熏不喜歡他,他們頂多只能做朋友,如果他想再進一步,那她就只能說抱歉了。
「熏熏,我不要跟妳分手,我要娶妳。」他用着生澀的中文宣告。
為了他可愛的小熏熏,他認真地學中文,也讓自己愛上關於台灣的一切事物。學習的過程是很辛苦的,但在看到她之後,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娶我?你在開什麼玩笑?」沈書熏驚恐地退後。
「不,我是認真的。」松元健司眉飛色舞地傾訴。「我爸媽已經同意要幫我們開問蛋糕店,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做蛋糕、做喜歡的西式點心,妳說好不好?」
「不好,你沒聽清楚嗎?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熏熏,妳不要這樣,先跟我去見我爸媽吧,他們也來了,就住在飯店裏。」他頓了頓。「下雨不好談話,我們直接去飯店見他們,他們是來提親的。」
「你想要這樣威脅我?」
「不,我爸媽說,他們覺得妳真的很不錯也很可愛,可以做我們家的媳婦,他們真的很喜歡妳。」
拜託,她要他爸媽喜歡她幹麼?沈書熏還是搖頭。
「你回去吧。」
「熏熏,不然我請我爸跟妳說,妳先去見他,好不好?」松元健司很懊惱自己的口拙,趕忙抬出爸媽護航。
唉,他也真是的,都這麼久了,還是三兩句不離他父母,根本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沈書熏才會不喜歡他的。
相較起來韓炫東厲害多了,她曾聽過關於韓炫東的傳奇故事,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能擁有今天的地位,他--
唉,她是怎麼回事?難道被傷害得還不夠,竟然又一再地想起他。
「熏熏,妳怎麼了?好像在……在哭。」正在下雨,松元健司看不清楚她臉上是淚還是雨,不過他可以隱隱地感受到她的傷心。「妳別哭,有什麼事跟我講,不然我爸媽也會幫妳解決,妳別哭。」
她的傷心這麼明顯嗎?連他都察覺到了?沈書熏連連搖頭。
「我沒哭啊,是雨水,是雨水啦!」她吸了吸鼻子。「你回去吧。」
「不,我不走,我是來娶妳的,我一定要娶--」
「你休想。」突然,一道低沈的嗓音加入其中。
沈書熏整個小小的身子讓人一拉,被攬進了另外一片沒有雨的世界裏。
是他,那個為她撐傘的人竟然是惹她傷心不已的韓炫東?!
「傘拿着。」韓炫東輕聲地對她說,而後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她整個人包裹住,才又重新拿回傘,替她撐着。「小心着涼。」
溫暖的氣息和屬於他的氣味,瞬間將沈書熏團團包圍,她疑惑地抬頭凝視着他,萬分不解。
為什麼他又出現了?他將她從天堂推入地獄,現在又對她這麼好,他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你是誰?熏熏是我的。」松元健司更加不解,不懂這個霸道的男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跟他搶熏熏的。
「她是我的。」韓炫東以佔有的姿勢擁住沈書熏。「我們就要結婚了,歡迎你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結婚?!」松元健司驚愕地喊。
沈書熏看着他的眼神同樣寫着懷疑。
「小熏,走,我們回家吧。」韓炫東不等他多說,直接拉着沈書熏往自己的車子走。
「等等,你給我等等!熏熏,妳怎麼可能要嫁給他?!他是騙我的,他是騙我的對吧?」松元健司不甘心,緊追在後。
「我……」事實上,沈書熏到現在還有些頭昏腦脹,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韓炫東竟然有這麼大的轉變。
「快告訴他我們的關係。」韓炫東那惑人的黑眸直視着她,帶着強烈的電力和愛戀,足以讓人心跳加速。
「熏熏,妳……妳真的要嫁給他?」松元健司抱持着最後一絲希望。
沈書熏的視線移向松元健司,帶着歉意。
「對不起,健司,希望我們還是好同學、好朋友。」她直截了當地回復。
松元健司手中的傘滑落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垂頭喪氣。
「走吧。」韓炫東擁着沈書熏,邁步走向自己的車子。
「謝謝你替我解圍。」
車上開着暖氣,但是空氣卻凍結着,感覺有點寒冷。
沈書熏的心是紊亂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和舊情人還余情未了,又何必作弄她?
「沒什麼,我只是說出實情。」韓炫東又恢復了他弔兒郎當的說話方式,手穩穩地掌握方向盤,就像他的人生一樣,他永遠都是主宰者。
「實情?」實情是什麼?實情是他沒空陪她吃頓飯,卻有空當人家的導遊?沈書熏根本不抱希望。「你開錯了,那不是回我家的路。」
「我沒開錯,我們是要回家。」他勾勒笑意,自信地直視着前方。
方才韓炫東看到松元健司向她求婚的時候,他的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就連他初接掌飛揚的時候都沒那麼緊張過。他害怕她會答應,他害怕她會離開,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就進駐了他的心。
幸好她拒絕了對方,也願意跟着他,擁着她小小的身軀,韓炫東才感覺到自己的心真正地平靜下來。
「可是……這真的不是回我家的路。」沈書熏還是十分懷疑,難道她家另有快捷方式?
「沒錯,我是要回我家,我的住處。」他說的是他在外頭買的房子,而不是韓家。
「回你的住處?」沈書熏驚奇地瞠大眼。「為什麼?」
她咬咬下唇。哪有人這樣的,一下子滿不在乎,一下子又說要帶她回家?他到底在搞什麼鬼?難不成是想為剛剛的事跟她道歉?可那也不需要回他的住處吧?
真是的,害她胡思亂想一通,他到底要幹麼?
「妳若是這個樣子回去,妳父母一定會很擔心。」韓炫東解釋着。事實是--他擔心她會感冒,反正他住得近,先讓她梳洗一下比較好。
「呃,謝謝你。」沈書熏看了看自己。
他說得也對啦,雖然穿着他的外套,但是她全身濕淋淋的,活像從水裏撈起來似的,十分狼狽,爸媽看到了一定會擔心吧。
「別客氣,下車吧。」韓炫東將車子轉入一棟管理森嚴的大樓地下室,而後停下車。
沈書熏跟着他走進了他的個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