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
是我就在你身邊，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進入十一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樹木也已漸漸換上黃色的外衣。一陣風輕輕吹拂過，幾片頑皮的葉子就迫不及待地順勢飄下，悠閑地停落在大樹媽媽的周圍。
由於稍微加了一下班，YOYO錯開了下班時的人潮高峰期，她騎着她的“小木蘭”走在有些冷清的街上，自得其樂地哼唱着流行歌曲。
看到落葉飄飛的景象，她緩下車速，穿行於紛飛的落葉之中，斂起微笑的唇，裝出一副憂鬱的樣子，想像自己是瓊瑤筆下我見猶憐的女主角。
啊！這樣的黃昏！這樣的秋風與落葉！
啊！還有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用着她的纖纖玉手，拈起一片半黃落葉。秋風拂過，揚起她純白的連衣裙，群擺翻飛着，翻飛着……
糟！走光啦！
“嘻嘻……”YOYO為自己的想像劇本給逗笑，能編出這種無厘頭劇本的優秀劇作家肯定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哇哈哈……
就在她快被得意淹沒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梅。
“喂，丫頭！好久沒有去考驗你們家大廚的手藝咯，所以呢，本人決定明天光臨你們的寒舍，怕你到時沒準備，如此現在打個電話通知你——多買點菜！呵呵……是不是很期待？！不要急，親愛的，明天你就能看到我美麗的倩影了！來！啵一個！唔……”
“喂……喂……”梅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在YOYO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就掛斷了。
事實證明，世界上比YOYO還要厚臉皮的人——是存在的！
車頭一轉，YOYO往路邊的一個超市駛去。
謹遵惡霸旨意，買菜去也！
坐在沙發上，亦北第N次把視線投向時針，他臉上難掩的焦灼神色甚是少見。
按照YOYO平常的速度，她繞去社區超市買完東西也該到家了。
她之前打回電話說梅明天要來，要去超市買些需要的日用品和菜。
超市就在他們這個社區出口沒多遠，按理說回來也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會不會是出事啦？
一想到這兒，亦北再也坐不住了，順手抄起門鑰匙和外套，衝出門去。
在樓梯口慌忙中撞到了迎面而來地住在他們隔壁的林嬸，把她手裏的東西撞灑了一地。
“對不起啊，林嬸。”亦北一邊道歉一邊幫忙把菜撿起來。
“亦北，你這麼匆匆忙忙的樣子，是要趕着去哪啊？”
“YOYO還沒回來，我有些擔心，所以……林嬸，看你買這麼多菜，你是剛從超市回來吧？”看林嬸點頭他連忙追問，“那你有看見YOYO嗎？”
“我這眼神不大好，沒見着她。”林嬸笑道，接着她又向想起什麼的接著說，“我想她多半去圍觀了！十幾分鐘前有一男的在超市門口出了車禍……嗨……你急什麼呀！
我說了是個男的，又不是YOYO！”
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見亦北神色一變地跑遠了，林嬸提着菜，還逕自念叨着：“這姐弟倆的感情還真好……”
超市門口的馬路上聚着一小群人，對着地上指指點點討論着什麼。
亦北撥開人群，搜尋着YOYO的身影。
沒有。
無意間瞄見人群圍繞的地上遺留的一攤血，可以想像曾發生過怎樣驚心動魄的一場車禍，亦北的臉色顯得更為陰沉，任誰都可以看出他的着急與擔心。
他退出人群，在周圍尋找着YOYO。
YOYO自從她爸爸和他媽媽車禍過世以後，就特別害怕看到車禍場景，這場超市門口的車禍，肯定把她嚇壞了。
奔進超市，他在超市每一個角落都尋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她。
跑出超市，他再次掃視坐在門口椅子上休息的一排人，上前詢問是否有人看到她。
還是沒有！
喘着氣，他扒扒因奔跑而凌亂的短髮，焦急地回想找過哪些地方，還有漏掉的地方沒有。
腦中突地靈光一閃。對了！還有超市旁的停車場！
他拔腿往停車場方向跑去。
停車場裏，YOYO的“小木蘭”停在角落不顯眼的地方，而車旁，還有個背靠着車蜷縮在地上的人影。
是YOYO！
看她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他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狂跳着。
他疾步走到她身旁，輕聲喚她。
她動了一下，頭仍然埋在手彎處。
他蹲下身，把她小心地攬進懷裏，檢查她是否受傷。
她的臉色雪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雙手捂着肚子。看樣子，是剛剛驚嚇的緣故引發了她的急性腸胃炎，然後痛成這樣。
“YOYO！醒醒！”他輕拍她的臉頰。
“唔……”她緩緩地張開緊閉的雙眼，看到亦北，反射性地展開笑顏，“真是你啊！亦北，我還以為出現幻聽了呢!”
“你沒事就好！”
“看你着急的樣子！對不起啊！”她抬起虛弱無力的手為他理順亂髮。
“還很痛嗎？”他看出她的虛弱，擔心地問，卻發現她蒼白的臉上突然出現兩抹淡紅。是看錯了吧？她的臉色看來好蒼白。
“呃……不怎麼痛了，只有一點點而已！”她下意識地撫揉着一直按壓着的肚腹。
“我看還是上趟醫院為好！”他的表情仍然因擔憂而凝重。
“啊！不、不用吧？！這個、這個……”這個上醫院又太誇張了吧！
“YOYO，聽我的，我們去醫院！”說著，他輕輕地把她抱起。
“喂、喂……聽我說，亦北……這個、這個……真不用去……”拍打着身前硬硬的胸膛，YOYO慌亂地掙扎着，臉色越來越慘白。
“這種時候，別跟我鬧！”攬緊胸前虛弱掙扎的嬌小身體，亦北毫不吃力地大跨步往外走。
“亦！你、你……放我下去！我……不要去……”
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和反對，招來出租車，小心翼翼地橫抱着她坐入車後座。
“你、你……好……丟……臉的……”
感覺到她不再掙扎，亦北才發現YOYO在掙扎中痛昏了過去。
“師傅！請開快點！”他完全失去了冷靜，那神色嚇得出租車司機踩足了油門。
YOYO，放心！醫院快到了！
他不舍地緊盯着她蒼白冰冷的臉蛋，一手把她抱緊，另一手握緊住她毫無反應的小手。
急症室里，一位中年醫生笑呵呵地看着眼前這對看起來臉都快燒起來的年輕男女。回想起半個小時前發生的事，不禁再次笑了開來。
半個小時前，他剛剛接班換上工作服，就聽到前廳一片喧嘩聲。走出去一看，是一個男子橫抱着一個昏迷的女子往這邊狂奔過來，邊跑邊大叫着找醫生。
他連忙把女子接進急症室，等他仔細檢查過後，女子也悠悠醒來，然後……
“醫生，您別笑了！”年輕男子就是亦北，他紅着羞愧的臉，忍不住求饒。
“你做出這麼丟臉的事，人家能不笑嗎？！”沒等醫生開口，一旁懸腿坐在診療床上的YOYO，頂着羞紅的粉臉開始對亦北發炮。
“對不起！YOYO，別生氣了嘛！我的確不知道你是因為……我還以為是車禍嚇得你腸胃炎複發了，所以……我……”亦北完全不見了平時的酷樣，深怕YOYO真的生氣。
“我一直跟你講我不要來的嘛！你偏要來！”她那飛上紅霞的臉蛋還在持續升溫，“難道要我跟你直說我……不是腸胃疼？！”
住在小河東邊的母獅子正在吼叫，亦北除了乖乖地聽着數落，不敢再為自己辯駁半句。
看他那難掩自責與擔憂的眼，也知道當時他是急昏了頭，而自己又不好意思說得太清楚，確實不能完全怪他。YOYO癟癟嘴不再說話。
在一旁看戲看到興頭上的醫生見女主角鳴金收兵了，稍微收斂了下他囂張過頭的笑容。
“其實照你今天這種情況，也確實該來醫院一趟的。這種嚴重的習慣性經痛，不調理好可是會弄成嚴重婦科病的！”中年醫生見YOYO再次漲紅了臉，微微一笑，又轉過頭對亦北叮囑，“這兩天別讓她干體力活。家務嘛，女人這種時候男人就該多擔待些！”醫生仍是一徑地笑着說。
“是！”
“還有，你小女友的飲食習慣不大好，所以有……怎麼啦？”
“啊，沒什麼事，您請繼續。”亦北暗暗在心中發笑。
“嗯。她有腸胃病，是嗜辛辣的原因吧？這個也會加重她的經痛。要根治她的經痛，長期使用藥物治療會有副作用，所以呢，只有靠你嚴格地控制你女朋友的飲食習慣。”
“好的！”
“另外……咳、咳……”
“醫生，有什麼儘管說！”亦北有些奇怪醫生的吞吞吐吐。
“另外，就是你……一定要注意！你女朋友月經未完全乾凈之前，你要控制，不要親近她！”
“呃……”YOYO和亦北被說得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啊？”亦北抓抓頭髮。
見他愣頭愣腦的，醫生乾脆挑明着講：“意思就是你千萬要忍住，不能在這段時間內跟你的小女友做愛！”
“啊！”亦北和YOYO的臉同時爆紅，而YOYO連眼睛都快爆出火花了。
“哎！醫生，你別胡說了，之前我是懶得糾正，現在我要解釋清楚才行！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弟弟！弟弟！明白了？！”指着笑得傻傻的亦北，YOYO忍住快爆掉的血管，向這個“白痴醫生”大聲辯解。
中年醫生疑惑的視線輪流掃過他們，“嗨！你害羞什麼嗎？你男朋友都沒說什麼！”
YOYO狠狠地瞪向旁邊置身事外的“男朋友”，對這個頑固的“白痴醫生”沒轍，一把火在胸口悶燒，“我們哪裏看起來像情侶了？”
“每個地方都是怎麼看怎麼像！”一個不會看人臉色的醫生仍笑着說。
感覺到YOYO真的快發火了，亦北知道戲該收場了，“好了，醫生，你就別再逗她了，我們也該回家了，謝謝您！”
中年醫生依舊笑呵呵地，轉身收拾的同時對他們擺擺手。
“我們怎麼出去啊?剛才你一路叫嚷着進來，現在出去會被外面的人笑死的！”
“不會的，知道怎麼回事的不就只有這位醫生嗎？”亦北輕摟着她安慰道。YOYO也放鬆地靠着他隨他走向門口。
中年醫生從簾后追出來想說些什麼，卻只來得及目送一對離去的背影。
糟糕！忘了提醒他們，先前做他助手的護士是醫院有名的大嘴巴，這會兒，恐怕他們的事外面清楚得很了！
嘿，那丫頭還跟他否認呢，他的一雙利眼見識過多少人，看他們那你依我靠的親密樣，不是一對他不幹醫生干護士去！
多麼登對又甜蜜的小兩口啊！
“哈哈哈——”沙發上的梅笑得大聲又誇張，把旁邊陪坐的YOYO窘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鼓着腮幫子噘嘴瞪她，“梅！你、笑、夠、了吧？！”YOYO一臉假假的溫柔，“要不要我幫你捶捶背順順氣啊？”
接到如此明顯而又強烈的警告，梅趕緊竭力壓下未止的笑意，深怕真的慘遭毒手，“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啦！”
“後來呢？就是你們走出急症室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沒有？！”梅一副意猶未盡，刨根問底的樣子。
“後來……後來在往醫院大門的走道上我們還遇到好幾個‘熱心’的候診中年婦女前來主動為我們提供什麼調經配方啊，還有調經食物的……弄得我們最後是倉皇地逃出醫院的大門！”有些麻木地瞄了眼旁邊再次笑得淑女氣質蕩然無存的梅，YOYO哀怨地重重嘆了口氣。
“我估計這件事肯定在那所醫院裏傳得很誇張，說不定已經成為調劑醫護工作者和病人日常生活的大笑料啦！現在想起還是好丟臉呢！”
“哈!難怪今天那個大廚這麼積極，一見我來就好勤快地衝進廚房忙活，原來……哈!原來是不好意思……”
才說著，就見亦北端着個碗從廚房裏鑽了出來。
“來，YOYO，把這碗湯喝了！”
“耶！你看你怎麼這麼忽略旁邊的大美女！太厚彼薄此了吧，我都沒有湯喝！”梅一臉悲憤，唱作俱佳的神情完全可以問鼎奧斯卡了。
“這是調經理氣的補藥，你也需要嗎？”亦北一臉平靜無波。
“呃……”
嘴上工夫那麼厲害的梅也會有說不出話的時候，真少見！YOYO抓住時機，笑得驚天地，泣鬼神，總算報了之前被嘲笑之仇。
沒讓她得意多久，回過神的梅抓起沙發靠枕就是一陣炮轟。
兩個自詡成熟的女子，不一會兒便嘻嘻哈哈鬧成一團。抱枕戰、相撲戰接連展開，客廳洋溢着單純而快樂的氣氛。
廚房裏，亦北傾聽着客廳里傳來的嬉笑聲，平靜的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暖的笑意。
眼睛一接觸到餐桌上一整桌聞到就好香的菜之後，梅就只剩下兩個動作：一是抬頭夾菜，二是低頭吃菜扒飯。當然，眼睛也只裝得下滿桌的菜，完全看不到另外兩個人了。
“喂！女人，看你那吃相，千萬別再走出我們的國門，免得到外國丟盡我們中國人的臉！”YOYO撫着頭，一臉看不下去地揶揄道。
“還敢說我！把你被油糊滿的豬嘴擦乾淨再來說別人吧！”梅立刻給予反擊。
亦北聰明地在一旁安靜吃飯，不參與她們的戰役。她們倆沒見面，想念得緊；一見面，免不了幾番唇槍舌戰，這似乎已經成為她們表達關愛的奇怪方式了。
他抽出張面紙輕柔地擦去YOYO嘴角的點點油漬，而YOYO也嘟着嘴溫順地享受着他的服務，決不妥協地接着再次加入“搶食”戰役中。
倒是目睹這一幕的梅神色怪異地頓了下，視線在他倆身上掃過一圈后，有些了悟地勾起唇角。
“亦北啊，你有女朋友沒有啊？”梅噙着壞壞的笑，忽來的問題也引來YOYO的注意。
亦北承受着來自兩個方向的追問眼神，知道不回答這飯是吃不下去了，無奈地放下碗筷，“沒有。”梅想刺探什麼？她知道了什麼嗎？
“那有喜歡的女生嗎？”梅緊盯着亦北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瞟過那張寫滿好奇的嬌顏，他的心裏有着期待，“有。”
YOYO有瞬間的怔忡，下一秒就開始興奮地咋呼起來：“是誰？是誰？告訴我嘛！亦，我很好奇耶，有誰那麼厲害能收服了你那顆萬年不動的石頭心?告訴我嘛，你沒聽過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嗎……你不告訴我，我會好奇得睡不着覺的……”她急不可耐地跑到亦北身邊搖晃着他的手臂想要知道答案。
可無論她怎麼撒嬌、逼問都沒辦法從亦北嘴裏得到一丁點回答。
梅用喝湯的動作壓下她欲噴笑的衝動，決定待會跑到洗手間狂笑三百回合。YOYO這個神經超級短又超級粗的笨蛋，何時才能有她一半的聰明？！
梅放下湯碗，優雅地輕輕擦拭着嘴角和手，起身來到亦北身後輕拍他兩下，“哎！有得你等啦，不過，有眼光！我會全力支持你！”扔下這句話后，她便直接沖往洗手間方向。
亦北的臉上浮現出心事被窺探出的赧色。他有些泄氣地想，連梅都能看出他對她的異樣，為什麼YOYO卻一丁點也接受不到他的情感電波呢?
而YOYO呢，竭力發揮着她的超級磨功，期盼得到什麼內幕消息，然而亦北的嘴巴緊得像蚌殼，怎麼也挖不出半句話了。
切！亦是千年冰山上的大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