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其實說老實話,他真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

剛毅的輪廓下,一雙精銳的目光、俊挺的鼻樑、薄厚適中的唇,挺拔的高大身材和沉穩的氣度,雖然看來不苟言笑卻安全感十足。

當然偶爾他也會笑、會露出關心的表情--就比如這陣子,他以為她「那個」來,對她那樣的溫柔……雖然嘴巴不說,但光看那甜湯補品的,就夠讓她窩心了。

好奇怪,他們兩個不是死對頭,她原本以為就算自己病得快死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伸一下援手……誰知道想像和事實完全不同。

真好奇!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

潘妮支着下顎,又不知不覺地將眼神瞟到他身上去了。

工作中,東方令駒可以深刻地感受到一簇熾熱無比的眼神直追尋着他,他當然知道那個這麼放肆的人究竟是誰,極力忍受,可惜忍耐畢竟是有限度的。

「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冷不防地,他突然抬起頭問。

潘妮就像個當場被逮到的賊,嚇得手忙腳亂。本想佯裝自己只是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而已,誰知道天不從人願……「啊--」

慘叫一聲,原來慌亂中回到鍵盤上的手不小心一碰,一個早上的努力成果頓時化為烏有。

天哪!真是沉重的打擊,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完成的工作,本想跟他炫耀一番的呢,這下可好了I「怎麼了?」

他懷疑地走向她問。

「都沒了,你看,我……我打了一早上的資料全部都不見了。」上帝明鑒,雖然她不是很專心,但她確實有很努力地想要做好他交託的事。

東方令駒清俊的臉上勾起一抹莞爾,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哩。

「別緊張,只要按復原鍵就行了。」他靠近她,修長的指頭移動鼠標,一下子就恢復了她所打的資料文件。

兩個人靠得這麼近,潘妮的心跳莫名地加速,看着他救回她努力的成果,心裏有股難以言喻的崇拜。

這男人真的很不簡單,感覺似乎任何事都難不倒他。

「又怎麼了,我瞼上有什麼不對嗎?」不能怪東方令駒懷疑自己的臉出問題,實在是這幾天她十分不對勁,動不動就直盯着她看。

完了!剛剛她的樣子一定很像花痴,就只差流口水而已。

「沒……沒什麼。」潘妮惱羞成怒地嚷嚷了聲,聲音之大甚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嗯!

有人「那個」來這麼久的嗎?要不她最近怎麼那麼奇怪?

東方令駒搖搖頭,他寧願面對商場上奸詐無比的老狐狸,也不願去猜這小女人陰晴不定的心思。

「東方令駒。」正當他要靜下心繼續工作時,潘妮突然又開口了。

「什麼事?」

他懶懶地回答。

「我……我下午我要請假。」

「請假?做什麼?」

「這個……」

她頓了頓神秘兮兮地回答,「秘密。」

「看來你似乎不準備讓我拒絕。」

潘妮果然瞪大眼睛。「當然不行,拒絕我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東方令駒看到她那嚴謹的態度,頭更痛了,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好吧,不過你最好別耍花樣。」

「你這麼不信任我,今晚一定會後悔。」

東方令駒懷疑着她這句話的可能性有幾分。

「這麼嚴重?」

他壓根兒不信。

「是的。別忘了,今晚要準時下班。」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還有,回來別直接開門,一定要按電鈴喔!」

&&&小妮子究竟又想玩什麼把戲?該不會上回在客廳里的春夏秋冬畫得不過癮,這回要染指幾個房間吧?東方今駒竟然有些好奇。

下班時間一到,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住處,在拿出鑰匙前,他突然想起她的交代,立刻按了電鈴。

「來了!」上前來開門的人,正是潘妮。與平日不同的是,她竟穿了一件可愛的圍裙,手上還拿着鏟子。

「這是做什麼?」東方令駒懷疑地問。

「進來再說。」潘妮連忙將他拉進門。

一進到大廳里,撲鼻而來的,正是一陣陣的飯菜香味,那種味道和外面精緻的飯食不同,是純然家的味道。

「你不會告訴我,你在煮菜吧?」東方今駒驚奇地問。

「沒錯。」潘妮笑着回答。「你先去梳洗一下,很快就能吃飯了。」

當東方令駒坐在飯廳里,看着滿桌子散發出誘人香氣的佳肴時,心裏突然湧現一股莫名的感動和難以置信的感覺。

這真的是家的味道,下班后,有個賢良的小妻子倚門等候,煮好了飯菜,等待丈夫歸來一起享用,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小妻子?不!應該說大麻煩才對。

因為她的紀錄實在太差,東方令駒恢復了警覺,不信任地看她一眼。

「放心啦,我手藝很好的,絕對不會錯把洗碗精當色拉油,你只管安心吃。」潘妮用力地保證。

可惜她那句「錯把洗碗精當色拉油」,已經夠嚇壞人了。

見他一直不敢動筷,潘妮索性先吃給他看。

「哇!好好吃喔,我果真是個有天分的人,煮菜能夠煮得像我這麼好,實在找不出幾人哩!」

東方令駒看她那副自我陶醉樣,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也開始動筷了。

入口的味道,讓他驚奇,忍不住又多吃了幾口菜,心中突然湧現一股散不去的感傷。

長久以來,他若不是圖方便吃便當,就是交際應酬、吃些大飯店裏的精緻餐點,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吃過這麼家常的菜了,難怪覺得有些感嘆。

潘妮一直緊緊盯着他看。

奇怪,他……他怎麼一副想哭的樣子?上帝明鑒,這回她絕絕對對沒有胡來、使壞啊!

「喂!我可先……先聲明了,我是照正常程序煮東西,絕對沒有陷害你的意思,也沒惡意放太多胡椒粉,你可別賴我。」她一定要先說清楚、講明白才行。

東方令駒一愣,所有湧上心頭的暖暖感動,都被她的笑語給打散了。

他輕輕一笑,搖頭。「其實我是太感動了。」

「感動?」好象是稱讚她的意思喔!

「是啊!想不到你的手藝這麼好。」他老實地道。

潘妮笑瞇了眼連連點頭,簡直得意極了,可惜沒有尾巴,要不老早就高揚炫耀一番了。

「這是當然的,我可是拜了名師學藝的。」她說起了那段經過。「當年我的保母曾經在台灣經營過餐館,她說過我是她見過最有天分的學生了。」

「是嗎?想不到你對廚藝這麼有興趣。」他還以為她只是個愛玩愛鬧的嬌嬌女,一天到晚只會闖禍。

「我……」說到這個,潘妮的笑臉突然黯下。

「怎麼?難道是想起以前學廚藝時,曾經讓你被名師責罰得很慘的經過?」他開玩笑地問。

「才不是!」

潘妮大聲地反駁后,才發現自己似乎太激動了。「其實……我是為了我爸爸。」

「為什麼?我不懂。」東方令駒當然知道她父母的事是她心中最大的傷痛,但這和她學廚藝又有什麼關係?

「本來我爸媽的感情很好,但自從他們自己創業后,為了工作,兩人就時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而且鮮少碰面。家裏的環境是改善了,錢也越來越多,但你知道嗎?金錢並不是萬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回到從前,爸媽都是小職員,我們一家和樂的時候。」

東方令駒默點頭,這個他最能感受。

如果金錢可以換回生命的話,他願意拿現在所有的金錢和成就,換回他已逝的父母。

「我早就知道爸媽的感情出現了裂痕,當他們協議要分居時,我真的好難過,他們太自私了,完全都不顧慮我的感受,只想到自己。」潘妮不滿地道,眼眶懸着淚。「為了幫媽媽挽回爸爸的心,我拜了保母為師,學了一手好廚藝,希望爸爸能夠取消分居的念頭,搬回到我和媽媽身邊,只是……只是…只是他們還是依然故我,她的努力根本就是白費。

潘妮的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像是斷線的珍珠般,不停地滑落。

東方令駒不由自主地將她擁進懷中,輕拍她的背。

「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想起了傷心事。」他歉疚地道。

潘妮滿心暖烘烘的,他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好安全,他強健的雙臂也足以為她擋風遮雨,讓她無憂無慮,不必去擔心父母離異後浪己會是個無所適從的孤兒……離異?不!她爸媽不會離異的,他們若真愛她,就不該讓她有個破碎的家庭。

靠在他懷裏,她拚命地吸取他所有的溫暖,希望能藉由他的關懷,讓自己的心平復下來,可……她能永遠停靠在他懷裏嗎?

水遠?

這個念頭讓她大吃一驚,連忙將他推開。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看我……什麼事都做不好,連吃飯也哭哭啼啼的,打壞你的胃口了吧。」她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強顏歡笑。

無法用言語形容--在她推開他時,東方今駒竟然有些悵然和落寞感。

「怎麼會?我今天真榮幸,可以嘗到潘大小姐的手藝,不知道是託了誰的福?」

他故意輕鬆地問。

「哼!還有誰?當然是……我自己啦!」潘妮也有意迴避那令她難過的事,刻意反駁道。「每天都讓我吃便當,哼哼!人家都快吃成便當臉了啦,再不自力救濟,我的花容月貌就要毀在你這個大惡魔的手中了。」

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心疼他每天那麼勞累,還要吃沒營養的便當,才會想要為他洗手做羹湯。

「呵呵……花容月貌?我們家沒鏡子嗎?或者『忠實』的鏡子都被某人打壞了?」東方令駒刻意地問。

「喂!你有沒有眼光啊,追本小姐的人,可是能夠環繞地球一圈的呢!」潘妮驕傲地說。

「是嗎?地球人的審美觀什麼時候都改變了?」

「你……哼!沒眼光的傢伙,東西不給你吃了,我拿去餵豬。」她負氣地佯裝動手要拿開餐盤。

「好好好,我認栽了,今天我就為五斗米……不!一桌好菜折腰,潘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賞口飯吃吧!」東方令駒用好卑微的樣子說。

「呵!」潘妮被他那卑躬屈膝的樣子給惹笑了,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種表情,以前還以為他是冰雕做成的呢!

「還笑,為了吃一頓飯,我都沒形象了。」東方令駒突然想起自己做了什麼,沒好氣地道。

她簡直是來摧毀自己的理智,一遇到她,所有的內斂、沉穩都會化為烏有。幸好沒外人在,要不怕不駭掉下巴才怪。

「形象會比肚皮重要嗎?」

潘妮誘惑地道。「我會煮的東西可不只這些,今天只是牛刀小試而已。」

一和他鬥起嘴來簡直活力十足,讓她暫時忘記了父母不合的傷心,只顧着和他唇槍舌戰。

「好象很厲害的樣子。」

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當然厲害,不信我每天變換菜色,你就知道本小姐有多厲害了。」她得意地插腰道。

「很好!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了。」

「當然!」潘妮這回是信心滿滿地接受挑戰的。

東方令駒還是笑着,呵呵!當然啦!單純的小女子,又怎麼會是商場狡猾狐狸的對手?

他吃着她的拿手菜,心裏無限滿足。

¥¥¥一手頂尖的廚藝,馴服了東方二少的胃,使得潘大小姐可以得到特赦,自由自在地進出東方集團大樓。晚進早退,都不用擔心大老闆會再有所刁難了。

「今晚吃什麼?」東方令駒絕對是被帶壞了,要不他怎可能在工作時間內,晃到助理小姐的位置上,問着與公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這是秘密。」潘妮神氣兮兮狂狂地道。

嘿嘿!廣告說得對,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必須抓住他的胃。

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廚藝竟然會讓堂堂東方集團的大老闆為之折腰,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對了,今晚要煮什麼呢?她開始着手寫菜單。

哈!真是不好意思,她雖沒見過東方集團大少爺東方令堯,但似乎也感染上了他的惡習--不務正業。一天到晚想的不是倉頜注音或公事,而是菜單。

不過她還是堅持要來上班,因為可以看見他。

盯着他發獃幾小時,再擬一擬菜單就下班了,現在的日子過得和剛來時相差許多,不但不難熬了,反而還「樂在工作」中哩。

她通常會提早一個小時下班,到超級市場去搜購自己想要的食材,每天絞盡腦汁,就是要讓他吃得心說誠服。

¥¥¥下班后,東方令駒和往常一樣迫不及待地進門,探看今晚又有什麼好料的。

「喂!你好臟,還沒洗手怎麼能隨便抓東西吃?」剛端湯出來的潘妮佯裝生氣地嚷道。

東方令駒趕緊將湯接過去,擺在桌上。

「沒辦法,味道太香了。」

他誠心誠意地道。

潘妮嫣然一笑,嗔脫了他一眼。

「快去洗手吃飯吧!」

「是!」

他立刻乖乖去洗手了。

「呵呵--」潘妮忍不笑出聲。

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有這麼調皮的一面;更想不到的是兩人竟然也能如此和平地相處,真希望留住時間不走,化為永恆…「在想什麼?」東方令駒梳洗后出來,懷疑地看着她發愣傻笑的樣子。

「沒……沒什麼,吃飯吧!」

這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了,東方令駒也不客氣,立刻動起筷來。

兩人快樂地用餐,潘妮的眼神則不時地膜向他。

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老是喜歡盯着他看,完了!自己是有毛病是不是?這算什麼癥狀?花痴,還是白痴啊?

「小姐,我不是鹵豬腳,別一直看着我流口水好嗎?」東方令駒也不懂,為什麼她老是喜歡盯着自己看,不過她的眼光卻不會讓他覺得厭惡就是。

嗯!這該不該算是吃人的嘴軟啊?!

「誰……誰看着你流口水啊?你美咧!」她赧然地尖叫。「我是看你臉上有飯粒,覺得太好笑了。」

「有飯粒?」

怎麼會?他會吃飯吃到飯粒粘在臉上而不自知?簡直太誇張了。

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一接觸到她促狹的眼神,才知道自己中計了。

「你竟然敢騙我?」

他作勢想抓住她來教訓一番。

潘妮眼明手快,立刻跑嘍!

「還敢跑!」

玩興一起,他繞着桌子追她。

「抓不到,抓不到……啊!」

潘小女子怎麼可能是長手長腳的東方令駒的對手,三兩下就將她手到擒來。

他緊緊地抓住了她,然後呢?接下來呢?他該怎麼懲罰她?

痛扁她的屁股?打手心?還是罰站啊?

就這樣雙目對視,彼此的心跳不停地加速,空氣似乎也在這時靜止了,世界變得了無聲響,只剩下他們的心跳聲。

眼神太過熾烈、心跳太過詭譎、而彼此的唇也異常地互相吸引着,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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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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