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白幕又換上了黑夜色彩,一徑的期待,又過了一天。

在等待中往往一小寸的光陰都是艱苦難熬的,尤其是這種生離死別的時刻更是教人傷心難受。

五天了,莫休已經整整昏迷五天了,這五天來煙之書陪伴在他身邊,不說話也不動,整個人像是凝滯靜止的,若不是眼淚仍舊不停的滑落,恐怕會以為她不是個活生生的人。

「肩上的傷好點沒?哎呀!妳別哭了,再哭下去分舵里要淹水了。」煙之畫忍不住走進房來勸阻道,臉上的表情極為煩悶。

煙之書蒼白着一張臉,愁緒堆滿面前,淚水還是不自覺的滴落,肩上的那點小傷對華玦晨來說是小兒科,根本不礙事,反而是莫休較令她擔憂。

哎!見她如此,就算聰明絕頂的煙之畫也拿她無可奈何。

不過她也的確是聽明,在谷劭將她「拐」離咸陽約有三天路程的地方時她就發現到不對勁,繼而死纏活賴的要谷劭再帶她回咸陽「看熱鬧」。她想知道她所教的偷心術是否有效,也想知道小笨蛋煙之書是否已經釣到目前「最有價值」的男人,莫休。

誰知道就在她再度回到咸陽分舵時,見到的竟然是一個哭哭啼啼的煙之書和一個快要死了的莫休?!

於是,她不敢有所耽誤,立刻集合了長嘯堡和胭脂門兩大勢力努力去尋找人稱「少年神醫」,就是煙之琴的丈夫華玦晨。

很幸運的兩天後就找到了人,不過,煙之棋的下手實在是不留情,那可怖的劇毒並非華玦晨的能力可解,所以只能暫時用赤芝先護住他微弱的心脈,若再找不到起死回生草(靈芝草),恐怕只是拖時間而已了,難怪煙之書會如此難道。

「妳說話啊!別悶着嘛!」煙之畫快被她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給悶壞了。

「我……我好擔心,好……難過……」她重複着這幾天老是說的幾句話。

「如果妳擔心難過的話,妳可以吃一堆東西肥死自己;不然妳也可以找個人捉弄一下,讓自己開心一點;要不妳也可以拿支筆將自己畫成醜八怪……很多方法的,用不着一直哭。」煙之畫好心地建議着。她最不喜歡見到人哭,偏偏煙之書像水捏的,動不動就嘩啦嘩啦!真恐怖。

吃東西,捉弄人,甚至在自己臉上作畫……她現在哪有這般心情?

煙之書的腮邊滿是晶瑩的淚珠,心中的惶惶不安一直無法平靜,直到目前為止,莫休依然昏迷不醒,讓她一顆懸着的心無法放下。

「畫兒,妳說棋姊是不是很討厭我。」煙之書難過自責的問。若不是莫休,今日躺在那裏的人就會是她。

「這……當然不是,她也是無可奈何啊!書兒妳千萬別怪她。」

「我……好。」煙之書乖巧的答應。當晚若不是煙之棋幫她將莫休送到這裏,以她身上受傷又路痴的情況,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加危急。

「哎呀!其實妳應該感到高興,因為在妳這輩子中遇到了一個莫休,他肯為妳這麼做,妳應該滿足了。」煙之畫安慰道。下回她一定要問問她家相公谷劭,若她也遇上像煙之書一樣的危險,他會不會去救她。

「嗯!」煙之書噙着淚水點頭。

「那就好了,走走走,我帶妳出去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煙之畫硬是要將煙之書拖離房內。

「別拉我……我想陪他。」煙之書固執的坐在莫休身邊不動。

「妳……」煙之畫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瞧她一眼,輕聲的問:「如果……呃!我是說如果莫休萬一……不幸……那妳會怎麼做?」

「不幸?」聞言,煙之書睜大兩隻有如核桃般哭腫的大眼,十分激動肯定的說:「那我也不要活了。」

這……這麼嚴重啊!哎呀!真是麻煩。看來得想個法子騙騙她了。

「呵呵!書兒,剛剛是開玩笑的嘛!妳要對華姊夫有信心啊!」煙之畫想法子平復她激動的情緒。

「信心?大莫真的會沒事嗎?」水汪汪的眼眸中滿是詢間。

「這……當然,當然啦!」煙之畫話鋒一轉,語帶警告的說:「不過如果莫休知道妳這麼難過,他心裏一定很不安。」

「可是……」

「妳要哭就離他遠一點,免得給他聽見了。」煙之畫哄着她說。

「他,聽得到嗎?」煙之書懷疑地看着莫休依舊緊閉的眼睛,難過的情愫再度湧上心頭。

「聽得到,當然聽得到啊!妳不會以為莫休已經死了吧!」煙之畫誇張的陳訴。

「不,他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他死……不會……」煙之書忍不住又哭了。

「好了,妳再哭下去,莫休要被妳的眼淚淹死了。」她乘機將煙之書給帶離現場。

「華姊夫,拜託拜託你想想辦法嘛!不然書兒那小笨蛋若再繼續哭下去,恐怕眼睛會給哭瞎了,而且她還說若莫休死了,她也不想活了。」煙之畫皺着眉,央求着華玦晨說。

「玦晨當然會想辦法,妳就別再給他壓力了。」谷劭將老婆拉回自己身邊,不准她再去煩人,這些天華玦晨的苦他是可以了解的,畢竟他並不擅長解毒。

「我不是要給他壓力,只是擔心啊!」煙之畫其實心地還算是很善良的。

「我們會儘力救他的。」煙之琴溫柔恬雅的眸光中也滿是水霧,她更是不忍心見到煙之書那麼的難過。

「那他到底會不會活呢?機率有多少?」煙之畫忍不住再問。

「如果現在有起死回生草就會活。」華玦晨只能這麼說,在其儒雅的臉上也充滿倦意,這些天為了救回莫休,他也忙壞了。

「起死回生草?」煙之畫喃喃念着這五個字。

華玦晨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也就是說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根本很難取得,而且就算拿到,恐怕拖的時間也太長了。那麼煙之書……花廳里眾人皆靜默起來,每個人都不願意見到這樣的結局,但……誰有法子呢?

就在此時,外頭突然匆忙的跑進一個人。

「稟少主,外頭有一個道士說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即刻見你。」

「道士?相公,你什麼時候跟道士『勾搭』上了?」煙之畫不解地扠着腰問。

「畫兒,注意妳的用詞。」谷劭沒好氣的警告完愛妻,才對那通報者說:「帶他到議事廳來。」

「是。」

「我去看看。」谷劭話說完,隨即趕到議事廳去。

「我去偷聽。」煙之畫也偷偷跟了出去。

這對夫婦?煙之琴和華玦晨不自覺的莞爾。不過煙之書才是令他們最心煩的。

事情會有轉圜的餘地嗎?

他們都希望會有。

白茫茫的一片,任他再怎麼跑、跑得多遠,跑得多久,四周的景物依舊是一徑的純白,完全沒有其它顏色。

沒有時間;沒有景物;也沒有人聲……這是什麼地方?

一向樂天派的莫休也忍不住要皺起眉頭,太奇怪了,這個地方真是玄得古怪透頂。

「有沒有人啊!人都跑哪兒去了?人呢……」他再度向前奔闖並使勁的大喊,不過所有的聲音都像石頭投入水中一般,只漾起了一圈微小的漣漪,然後瞬間便消失,而他所見到的景象仍是一片的白。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累。

一徑的奔跑讓他身心俱疲,他開始想放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胡亂闖了,這古怪至極的地方讓他不由喪氣地坐了下來,躺平在白茫茫的煙霧之中,任憑那朵朵似雲般的白霧將他湮滅,腦中也跟着一片空白。

忽地--「大莫,大莫……」清楚的女孩哭泣聲破空而至,慌亂得像個迷途的小孩極需親人的牽引,當然更加輕易地引動了莫休敏銳的神經。

「書兒,是書兒……」莫休原本低落死心的情緒,只因煙之書的叫喊聲,整個奇迹似的都活了過來,他坐起身來看,沒錯,那淚眼汪汪、楚楚可憐的嬌美人兒,不正是他捨命保護的女孩嗎?「書兒,書兒……」

「大莫。」煙之書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朝他飛奔而來緊緊擁抱住他,賴在他懷中盡情哭泣。

「真的是妳……真的是妳……」莫休激動得無法言語,他已經許久沒見到除了白色以外的景物,更別說現在懷中緊抱的還是他懸懸念念的人,他欣喜的簡直無法言語。

「大莫,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煙之書從他的懷中露出一張脆弱蒼白的臉蛋,真誠的對他說。

「死?」經過她的提醒,莫休才猛地有所覺悟,難道他已經……沒等他多問,驀地--原本在他懷中的纖細人影突然飄離了他的身邊。

「書兒,妳要去哪裏?」莫休跑向她問。不過任憑他跑得多快,煙之書始終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大莫,答應我一定要回來找我,一定要回來找我……」煙之書噙住淚水,含情脈脈的對他說。

「回來?」回來哪裏?「書兒,我到底該回去哪裏?該怎麼走?」莫休有些慌急,他欲抓住煙之書的手,不料這回她跑得更遠。

「答應我,一定要回來找我……一定要回來找我……」她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含着淚水這樣說,在說話的同時,輕靈的身影也在轉瞬間離莫休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白霧環繞的盡頭。

「書兒,別走,把話說清楚,妳要去哪裏?別亂跑……」他沒忘了這女孩有嚴重的路痴症,她怎麼可以一個人亂跑呢?怎麼可以?

急躁慌亂地猶如鍋上螞蟻般,他用盡全力的追向煙之書消失的方向,她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原動力,他不放棄,絕不能放棄,再怎麼的苦他也要找回煙之書,保護她,他要保護她一輩子的。

「書兒,等我,別走……」他再度追向她消失的方向……*

「書兒別走,書兒……」莫休的手在空中不斷揮舞,口裏像夢囈般始終喃喃念着煙之書的名字,突地,他猛然大喊了一聲,緊緊握住伸向他身邊的手。「書兒,書兒……」

「我不是煙之書。」谷劭原本好心的想幫他抹抹額上不斷沁流的汗水,誰知道就這樣被莫休硬生生的握住手,而且還緊握不放,真令他哭笑不得。

「哈哈哈,別掙扎,他現在可當你是他心愛的小笨蛋煙之書呢!相公,你就做做好事吧!」煙之畫在一旁看得呵呵大笑,惹得谷劭乾瞪眼,兩個大男人的手緊握在一起像什麼話?他趕緊縮回手,絕計不幫這個忙。

誰料他越是掙扎,莫休就抓得越緊,生怕他跑掉似的,不過生病中的莫休力氣哪敵得過谷劭,就在谷劭掙脫他的剎那,莫休奇迹似的清醒過來--「書兒別走。」他似乎使出全力的大喊一聲,隨即睜開了眼,整個人半坐起來。

「啊!醒了醒了,他終於醒了。」煙之畫高興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廳室。不只是她,連在場的煙之琴、華玦晨和谷劭都感到欣喜,他真的醒了。

「書兒……」莫休還是喃喃念着這句話,不顧眾人好奇的視線,眼光快速地巡視着現場,只可惜並沒有找到他所想見的人。背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他呻吟了聲又躺回了床上。

「玦晨,你快看看他的情形怎麼樣?」谷劭見到這種情景,忙喊。

一陣忙碌的望、聞、聽、切,華玦晨俊雅的臉上終於露出放鬆的神色,一掃多日來積在眉頭上的憂愁。

「放心吧!再修養個幾天就會沒事了。」他微微一笑,說。

莫休皺着眉頭,緊盯着這四個「奇怪的人」看,他們是誰?

「你們是……」

「哈哈,差點忘了自我介紹啦!」煙之畫於是很快將他們四個人的身分及一切來龍去脈告訴一頭霧水的莫休。

「這麼說是你們救了我,多謝。」莫休誠心的說。

「不用客氣,其實都是你自己的功勞,若沒有那一揚道士的起死回生草,華姊夫也沒法子救你的。」煙之畫很難得謙讓的說,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

原來三日前,一個自稱一揚道士的人來到分舵內,將珍貴無比的起死回生草交給谷劭,說是因為受過莫休的恩惠,特地來報答他的;經過華玦晨的妙手回春,細心配藥,總算將生死邊緣的莫休給救回來了。

莫休幫助過的人太多了,他根本不記得一揚道士是誰,不過做好事是會有好報的,由此就可驗證。

「對了,書兒還好吧,她在哪裏?」莫休最急於想見的人就是她了。

「看我們多胡塗,都忘了通知書兒了。」煙之琴轉頭急忙的想去告訴煙之書這好消息,不料卻讓煙之畫給擋住去路。

「琴姊,先別忙着通知她嘛!」煙之畫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又開始溜溜轉。

「畫兒,妳又想做什麼?」谷劭看穿地瞅住她問。

「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對不,相公?」煙之畫故意親熱的環住他的手臂,嬌道。

「說說嘍!」谷劭倒想看看這回他這嬌妻又有什麼詭計可以「成人之美」,不過基本上他不抱太大希望。

「就這樣……」煙之畫將房內的幾個人集合,輕聲的說出自己的計劃。

「這樣?」除了谷劭由於司空見慣沒嚇到以外,剩餘的三人全都瞠目結舌的看着她。

「好,但是別為難她。」莫休也想知道煙之書是不是真的愛他,還是只是一種依賴。

「知道,我哪敢為難她。」煙之畫佯裝一副小媳婦狀,撇了撇嘴,低聲道:「真是神偷難敵偷心女,想不到莫休居然會栽在那小笨蛋的手中。」她搖頭興嘆着。

聞言者,全都咧開嘴開懷的笑了,包括被偷了心的莫休。

「我要見大莫,我要去見他,你們別攔着我……」煙之書語音凄啞的推擠着阻攔着她的人。

「書兒,妳冷靜一點,不是我們不讓妳見他,是因為他……他……」煙之畫聲音帶着哽咽,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他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畫兒、琴姊,大莫他是怎麼了?」煙之書見到煙之畫吞吞吐吐的模樣,心中的惶惶不安更加狂烈,就好比失去浮木即將溺斃的人一般。

「他……」煙之畫偷偷瞄了兩眼躲在門帘后的人影,還是故意吊人胃口的留下一個疑竇。

「他到底怎麼了?怎麼了?畫兒妳別這樣,快告訴我。」煙之書很少見到一向快人快語的煙之畫說話這樣吞吞吐吐,簡直快把她急死了。

煙之畫生動的眸光詭譎一閃,輕咬下唇,像是下定非常大的決心般盯着她說:「我們不讓妳見他是原因……因為希望他能在妳心目中永遠保持俊挺帥氣的模樣,我們都是為妳好,真的。」

為我好?煙之書嘴唇蠕動了幾下,心中的慌亂更如激流般洶湧。

「什麼意思?妳說的是什麼意思?」煙之書抓住她的手問。

「他……他恐怕沒救了。」煙之畫神色閃動着詭異的光彩,改換抽抽噎噎的聲音,繼續說:「所以我們才會不要妳去看他,他現在的樣子太……太丑了啦!」話說完,她煞有其事的趴在谷劭的懷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為莫休傷心,其實她是快忍不住笑場了。

「沒救?妳的意思是……」煙之書蒼白了一張臉,沒預警的跌坐在地,整個人像靈魂出竅,完全沒了生氣。

見到她的樣子,躲在門帘後頭的人差點忍不住沖了出來,還是煙之畫瞪他一眼,他才知道記得現下的狀況。

「書兒,妳也別太傷心。」煙之琴趕緊安慰着,她覺得這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他……」煙之書忍不住在她懷中放聲大哭,「他騙我,他說過要一直保護着我,時時刻刻的,他騙我,他騙我……」嗚咽凄然的哭聲傳遍整座大廳,震愕不安的嬌柔身驅直偎向一直抱住她的煙之琴,想要藉此尋求一些安全。

「書兒別哭,別傷心……」煙之琴溫柔的聲音不斷的安慰着,她幾乎快忍不住要說出實情了。

「琴姊,我不要大莫死,大莫不能死……」煙之書依舊號哭不已。

「人死又不能復生,妳就節哀吧!」煙之畫打鐵趁熱的繼續加油添醋,「放心,放心,等他死了,我再幫妳介紹個又帥又有錢的相公……」

煙之書沒心思去聽她說其它的,她只聽到煙之畫說莫休……死?他居然死了?

怎麼會呢?他還那麼年輕健康怎麼會死了呢?煙之書臉色頃刻變得蒼白黯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拚命搖頭,拒絕再聽到不利他的傳言,她不要莫休死,不要……不要……「不,我不要別人,我只要大莫。」煙之書哭着推拒道。

「喂!跟妳說他死了,妳別為難我嘛!」煙之畫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說。

莫休真的死了嗎?他居然死了?

「我……我也不要活了……」突然,煙之書大喊了一聲,推開緊抱住她的煙之琴,往大廳的樑柱撞去。

「啊--」始作俑者的煙之畫差點給嚇呆了,她沒想到煙之書居然會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應。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眼明手快的谷劭趕緊阻止她。

「書兒,妳別嚇我們。」煙之畫趕緊抓住她還是蠢蠢欲動的嬌弱身軀。

「放開我,妳讓我死,我要跟他在一起。」煙之書依舊掙扎着想推開一直架着她的人。

「妳真的肯為他而死?」煙之畫扶住她的雙肩問,她深諳這小妮子固執得很,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所以更加不敢讓架住她的人放手。

煙之書堅定無比的點頭。

「既然妳肯為他而死,那麼若要妳現在嫁給他,妳肯不肯?」煙之畫強調的間:「我是說嫁給他之後,可能一下子就得守寡了。」

「嫁給他?」煙之書怔忡住了,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是天真的以為她會和莫休一輩子都這麼好,莫休會守護着她一輩子,所以他不會死。

「難道妳不願意?」煙之畫懷疑地盯着她問。

「我……」煙之書水靈澄澈的眼眸中帶着一絲羞怯,她可以嫁給他嗎?

「如果妳不願意就算了,畢竟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莫休居然沒讓煙之書心動?煙之畫心中帶着遺憾的對躲在簾后的人聳聳肩。

那人似乎受到某種打擊,臉色不復剛剛的神采飛揚。

叫別人相公?

「不,我要嫁給大莫,我要嫁給他……」煙之書的臉上再沒有躊躇,反而因為自己的這句話,臉蛋上帶着少女的嫣紅。

「但……他就快死了。」煙之畫試探的說。

「沒關係,就算他死了,我這輩子也不會改變心意的。」煙之書明眸中充滿光輝,她很高興自己所做的決定,不管如何,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了莫休的。

「很好,婚禮我們會替妳辦的,不過妳若要後悔,在成親的前夕都可以,我們會為妳做主的。」

「不,我不後悔,一輩子都不會後悔。」煙之書瘖啞着聲音,擦乾淚痕說。

煙之畫等人總算露出放鬆的表情,不過最快樂的人莫過於躲在簾后一直注視着這一切的人,因為他知道煙之書是愛他的,並非只愛他的偷技。

喜幔高懸、炮竹連天,整個長嘯堡咸陽分舵內充滿一片喜氣洋洋,眾人嘴裏都噙着朵燦爛的笑靨,因為明日他們的少主夫人要嫁妹子了。

喜樂的氣氛下,似乎唯有新娘子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憂愁。

煙之書坐在石涼亭的石椅上,看向忙碌着為她張羅婚事的眾人,奇怪的是,她心中並沒有新嫁娘的喜悅,反而是一徑的擔憂。

傳說,新人在要結婚前都不可以見面,否則會不吉利的,雖然婚禮決定的匆促,才僅僅十天的時間,但連同之前的時間她已經整整有半個月沒有見到莫休了,本來想偷偷在他窗外張望,煙之畫總是差人將她看得緊緊的,絲毫不留空間。

他還好嗎?

每次問煙之畫她都說好,華玦晨的醫術很高明,保證莫休一定能等到和她成親那天,但她沒親眼看見怎麼能放心,他真的好嗎?

煙之書忍不住又踱步到他的窗前,極力的想要偷覷,沒想到剛剛才說要出門再親自挑一些胭脂的煙之畫,居然會這麼巧的又出現在她面前,又將她拖離現場,再回到涼亭內。

「哎呀!我不是說過不可以見面嗎?妳是故意的。」煙之畫指責道。

「畫兒,我真的很想見大莫,只要一眼就好,拜託啦!」煙之書苦苦央求着。

「不行。」煙之畫狡黠的一眨眼威脅道:「除非妳不想嫁給他了。」

「我……我想。」煙之書垂低着螓首說。

「那就乖乖的,反正明天就見得到了嘛!不差這一天的。」話說完,她拍了拍她的肩便離去。

不差這一天?可是一天很長耶!現在才是上午而已,還有下午,還有晚上……「為什麼一天要這麼長呢?」煙之書感嘆的說,淚水又忍不住撲簌簌的掉下來。

暗處,一雙深情的眸光始終跟隨着她。

紅燭高掛、燦若星點,熒熒之光映照在煙之書清靈秀美的臉上,讓她顯得更加絕塵動人,邁着蓮步,她輕巧卻快速的移到了心底懸念多時的人的床前。

「大莫。」她輕喊了聲。

婚禮上沒有新郎出席,她一點也不在意,她只希望能夠快點見到一直懸念的人。

莫休的氣色看來很好,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挺拔帥氣,一點都不像煙之畫所說的快要死了的樣子,讓她一直懸浮的心終於能夠放下。

「大莫,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真的。」煙之書扯出了一抹許久不見的笑容,軟若無骨的柔荑輕柔地滑過他清逸卓然的臉龐,奇異的,心中溢着一股說不出的安全感,只要在他身邊,就讓她有十足安定的感覺。

突然,煙之畫昨晚所說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她說……「再教妳一個方法治病。」煙之畫眼神溜溜地轉。

「治病的方法?妳什麼時候又會治病了?」煙之書覺得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又變成「神醫」了?

「嘿嘿,這就是我厲害的地方……」煙之畫於是神秘兮兮的將「秘方」告訴她……思及此,陡地,她的臉蛋全部嫣紅,一顆心開始狂烈的劇跳不已,真的只要她一吻莫休,他的毒傷就會好起來?

真有這麼神奇嗎?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試試了。

羞怯地闔上了清靈的眼睛,嫣紅地如同三月桃花般美麗的唇瓣開始慢慢一寸一寸地移近莫休的臉……她可以感覺自己跳如擂鼓的心臟;也可以感受到莫休似乎不怎麼規律的呼吸。就在她唇瓣與他的結合時,突然--莫休伸出手臂圈住她,將她擁在自己的身下,狂如浪濤般瘋狂的吻開始向她襲近。他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夠久了。

彷佛火山爆發般的熱情開始灼熱,充滿激烈思念、愛欲交橫的熾烈火焰在兩人之間開始狂燒,莫休猛烈霸氣的吸吮着她溫軟柔醇的嬌唇,她身上少女的馨香更沖烈了這火熱的情焰,幾乎快將兩人焚燒,讓兩人同時暈眩在這窒狂的情火中,幾乎失控。

「你……」

煙之書完全沒料到她的吻居然這麼「有效」,莫休的傷居然真的讓她的吻給治好了,喜悅充滿她的心底,但她沒有時間多去思慮,他襲人的熱吻讓她快要被淹沒,只能緊攀住他的脖子不放,一股奇異的燥熱延伸向身體的每一處,她開始不安分的扭動身軀,想要趕走那怪異的感覺。

莫休猛地倒抽一口氣,煙之書不安分的掙扎,讓他原本就蠢蠢欲動的情慾更加深了,恨不得立刻讓她成為他的人。

但他還有疑惑未解。

用盡所有力量,十分努力的控制自己,莫休以着低沉充滿慾念的嗓音問出了他所想要問的問題。

「書兒,想通了嗎?真的愛我嗎?」深情灼熱的眸光緊緊抓住她清麗的眼神,他要她親口對她說出這個答案。

「我……」煙之書突然眼眶一紅,低聲啜泣,「你竟然還這樣問我,我以為你在決定為我擋下毒鏢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的眼淚讓他幾乎心碎,他不是有意的,他只不過想親口聽她說。

「再親口對我說一次好嗎?書兒。」他誠摯的說。

煙之書在主動吻上他時,對他說出了三個字。「我愛你。」

「我也愛妳……」

莫休珍惜的吻干她玉膚上的淚痕,直到她的臉蛋再度為他而嫣紅,散發嬌羞卻迷人的光華。他的大手快速的解開了兩人間的束縛,猶似帶着魔力般的大手撫遍她嬌柔的身軀,引起她全身的戰慄和陌生的狂喜,激烈渴望的吻,細細的落在她猶勝白雪般柔嫩的肌膚上,狂烈中帶着濃密的情意。

煙之書臉上飛着兩朵暈紅的霞雲,彷佛浸沉在一池漾滿酒馥騰熏的池水中,醉意讓她變得更加嬌美而誘人,散發著從未展現的女人特有的媚麗嬌態。

多美麗的小女人。

原本就粉雕玉琢的煙之書在煙之畫的妙筆下,更加的絕塵出眾,一雙秋波黑白分明懾人神魂;小巧的鼻樑微翹;朱唇則像朵嬌媚的花朵引誘人心……尤其是她現在纖柔媚麗,更讓莫休快要瘋狂。

狂野烈焰般的熱潮再度向他倆襲近,這一回再也沒有什麼顧忌,綺麗羅帳下,兩個相愛的身軀繾綣交纏,譜出屬於他們濃烈深愛的戀曲。

這是個浪漫且旖旎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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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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