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會讓你知道的,

即使必須花費一輩子的時間,我也願意。

***

水霽雲果然在九點前回家,不過時間已經是八點五十七分了。

回到家的時候行空正好在浴室幫他放熱水,所以沒聽見他進門的聲音,他自己放好公事包脫下上衣外套,非常疲累地直接就往客廳上的沙發上倒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行空的聲音突然在他的頭頂上方響起。

「先洗個澡再休息。」

然後又是一句:「你今天有沒有吃東西?」仔細地審視他的神情,一點也不意外那蒼白的臉色。

很努力地想了一下,他回答:「好像有。」其實,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今天吃了些什麼。

「那就是沒有,等一下洗澡不准你在浴室昏睡過去,我到廚房幫你弄幾樣吃的。」奢望他會自己記得吃東西,還不如替他找個保姆比較快。

水霽雲點點頭,有些昏昏沉沉地向卧房裏的浴室走去。行空一直等到確定聽見他洗澡的聲音時,才往廚房準備些吃的給他。

結果東西都弄好了,人還沒從卧室里出來,行空皺了一下眉頭,不會真的在浴室里睡著了吧?放好餐點,解開身上的圍裙,快步往卧房走去,才打開房門,就看兒只穿着一件浴袍,頭髮還濕淋淋的水霽雲,躺在床上睡著了,因為天氣冷的關係,懷裏還抱着一條棉被。

「拜託,棉被是用來蓋的不是用來抱的好不好,你就不要明天一早起來又發燒,到時候我一定一天喂你五頓飯,再把你裹得像棕子一樣。」嘴裏叨念着,手裏扶着人坐起來靠在床頭,從抽屜里拿出吹風機並且打開電源。

他啊!覺得自己年紀輕輕的,卻因為云云是個糊塗鬼的關係,都快變成管家公了。

「醒來了啊!」看見他原本閉着的雙眼睜開一條縫。

「唔……」回他的是一句模糊不清的呢喃。

嘆了一口氣,繼續幫他吹整,順便替他輕輕按摩頭部。

清醒的時候嚴肅地像個四十歲的老頭,睡着的時候就跟三歲小孩沒什麼兩樣,真該叫那群平常把他當神看的部屬來瞧瞧他現在的模樣,形象破滅也不過如此。

「吹好了,趕快醒來吃飯,你明天就不準給我感冒,現在都冬天了,洗完澡還只穿件浴袍,幸好我開了暖氣,不然准凍成冰棒,到時候就真的變成睡美人了。」拍拍他的雙頰叫醒他,再從更衣室里拿出睡衣丟給他。

這時水霽雲已經比較清醒了一些,快速地套上睡衣,行空看他穿好衣服就拉着他到飯廳吃飯,以免他直接上床找周公去了。

「你啊!就是因為老是忘記吃飯,才會那麼容易累,趕快吃一吃,精神就會比較好一點了。」水霽雲的體力可以說是不差,但是是那種瞬間型的,就是跑一萬公尺他會拿第一,跑馬拉松他不但拿不到最後一名,還會半路上就被送到醫院休息。

「行空,我這禮拜要到美國及英國一趟。」吃下半碗飯之後,神智終於清醒了。

「多久。」

「大概三天。」

「那就好。」時間不長他就比較放心,如果是至少要一個禮拜的出差,他一定會跟在身旁照顧他,否則他又是直的出去,橫的回來。

「幾時要去?」

「禮拜五凌晨就走。」這樣可以趕在星期一上班前回來。

「凌晨?」行空好笑地揚起雙眉睨着他,水霽雲一張俊臉立刻紅了起來。

水霽雲有低血壓,早上起不了床是常有的事,如果叫醒他的人不是行空的話,起床氣就十分驚人。以往沈凌跟魏曜雷陪他一起出差的時候就領教過,差點被轟炸的屍骨無存。

「麻煩你了。」

「知道了,我會叫你起來的,不過不能生氣喔!」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對你發脾氣?」真是冤枉他了。

「我當然知道,我指的是魏大哥,人家好歹也大你七歲,怎麼……」

「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控制不了。」

「那就盡量別那麼早起床嘛!你以為你是拿破崙嗎?老是一天睡不到六個鐘頭。」換成是他,如果累了半天才睡不到四個鐘頭就被人吵醒的話,即使他沒低血壓,火氣比起云云來恐怕只大不小。

「再過兩年就不用那麼累了。」他已經開始將一些責任轉移,漸漸地工作就不會再那麼多。

「那時我也上大學了,可以幫你接下一些工作,還有,你答應過我以後有空的話,要陪我到世界各地去玩的。」他要是不想辦法多幫云云找點休閑,這傢伙肯定放假就窩在家裏看書。

「我記得,一定。」

行空相信地在他臉頰上親一個,云云雖然可以說是個工作狂,但一向說到做到。「只剩下不到一個星期喔!」下禮拜二就是他的生日,他這人也是說到做到,那天他一定會讓他們有第一次的經驗。

「我知道……行空,你是不是有什麼計劃?」為什麼他覺得他的笑容十分奸詐的樣子,好像在算計着什麼。

「是有一個小計劃,不過還不能告訴你。」說沒有那就太假了,云云一定看得出來,承認的話他比較不會有防備。

「跟我有關?」

「秘密。」呵呵!忍不住在他唇上偷親一個。「起來,我要收拾餐具了,你回房休息吧!」

「行空?」

「就跟你說是秘密了,乖,回房去。」乾脆伸手拉他起來,往卧房推去,最後當然還要關上房門。

生日那天你不就知道了,何必急呢?

真希望十八歲那天能快—點來到,那樣子他就可以戴上云云在爸爸去世之前,特地到珠寶店買的結婚戒指,不需要再忍受這些蒼蠅的煩惱……不過到時候可能會有—堆人煩着他,要他解釋帶另一個戒指的人是誰………受不了,這些人的好奇心為什麼會旺盛到這種地步?

***

「商同學,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個不知名的雌性蒼蠅自從他開始將裝飾的材料往會場中搬時,就不停地在他耳邊發出擾人的聲音。真要幫忙的會不過去幫忙搬嗎?光是在這裏說有什麼用!而且他敢打賭,這個女人肯定會在去搬的時候,又假裝柔弱一副需要他幫忙的模樣,媽的,女人真麻項,豬頭……不對,是蒼蠅頭……他越來越肯定自己是非常單純的同性戀而非雙性戀者了。

甩都不甩她一眼,到會場放下用具之後,立刻走回去搬下一批材料。

雌性蒼蠅正待再次出口時,一個聲音阻止了她。

「那位同學,你的工作做完了嗎?」

他認得出來是謝振寰的聲音。

「做完了。」

「那太好了,甲組那邊非常缺人,可不可以請你過去幫忙一下。」溫厚低沉的聲音十分誠懇,讓人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就過去。」雌性蒼蠅臉紅的表情,顯然被那一張充滿誠意的臉給煞到了。

打發了一個,本以為會換謝振寰上來繼續糾纏,沒想到他只是一言不發地過去將剩下的材料扛起,走在他身前拿到會場放下,而後繼續忙他自己的事。

「放心,他一向是公事公辦的人。」伍惜歡走過來向他報告從男友口中得到的最新消息。

「你們對他似乎很有信心,而且,他是個男的,你們幫我找女人不成,現在開始轉移到男人身上了?」還特地打聽有關他的消息,難道他們真的認為他會為他放棄云云嗎?

伍惜歡聳聳肩:「我對同性戀沒有偏見,況且這個傢伙光明正大,直接的讓人一點也不起反感,所以雖然我覺得你選女生當另一半會比較好,可是你必須承認他是一個條件非常好的男孩子。」這樣的人可以說是萬中選一了。

「是很好沒錯。」如果不考慮云云的話,謝振寰的確是目前為止他見過條件最好的男孩子,不但人長的好看,而且個性穩重積極,能力又強……可是!重點是:如果不考慮云云的話。

「覺得不錯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行空突然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凝視着伍惜歡。

「幹麼這樣看我?」伍惜歡被他看得全身發毛。

「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微微擰起眉頭。

「什麼事?」看他們兩人停在賣場中央,覺得好奇而走過來的莫珞珞很自然地接着問。

「似乎不管我怎麼說,你們都不相信云云真的有說的那麼好。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你們真的認為云云不像我說的那樣是不是?」身為他們的朋友已經有快三年的時間,他從來就沒對他們說過謊,為什麼他們會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不是我們不願意相信你說的話,而是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好的人?」美麗、好身材、高智商、穩重、大方、溫柔、懂得包容……等等一堆幾乎是數不完的優點,這樣的人根本是天方夜譚。

聽了他們的話,商行空不但不生氣,反而非常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她可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笑話,那是事實不是嗎?

「沒事,繼續工作吧!」一臉笑容地朝他們揮揮手。

「行空,你很奇怪喔!」該不會又想陷害他們兩人了吧?之前喝的那個飲料沒讓他們拉肚子還真是奇迹。

「真的沒事。」他不過是很開心云云真的是再好不過的男人,而且還是他的老婆,面對這樣的事實,他怎能不開心。

「沒事就沒事,今天晚上要開會,不準溜喔!」

「不會的,云云出差去了,所以這幾天我都有空,只是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準有人打擾我。」長途電話是很貴的,重要的是,云云的聲音更珍貴。想起昨天凌晨叫云云起床時,被他吃了好幾次的豆腐他都不知道,愛睏的聲音模模糊糊地,聽起來像是任性的孩子。

哎!云云若真是任性的孩子那就好了,偏偏他穩重善良的要命,一心一意就只會替別人着想,爹地說那是因為云云本性溫厚善良,小時候又有過悲傷的回憶,所以比任何人都能設身處地着想。

他不奢望他為別人設身處地着想,只希望他能多為自己想想,明明愛他,卻希望他能有多一些的選擇,得到真正的幸福,因此將他自己的幸福丟在一旁。

多麼傻的想法,難道他不知道如果真有一天,他選擇了別人而放棄了他,他會是多麼的痛苦嗎?

若不是云云身邊有魏大哥、沈大哥這些希望他能得到幸福的人在,不時地偷偷將他的心事告訴他,恐怕他到現在都不懂云云對他的愛有多深。

沒關係,既然他的幸福操在他的手中,那—切就簡單了,因為他的幸福也在他的手裏,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會讓他知道的,即使必須花費一輩子的時間,他也願意。

「行空,你到底在想什麼?」

「謝振寰是個不錯的男孩了……」商行空回頭對他們說。

兩人的眼光亮了起來:「所以……」

行空又笑了,笑得十分開心:「可是他永遠也沒有機會。」他的一輩子,早在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人給訂走了……嗯……也許應該說,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訂下了云云才對。

***

身在中央公園附近的宅邸里,水霽雲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向窗外黑色的星空,紐約今年剛入十二月,已經開始下起雪來了。當他下機的那一刻,看見大空飄下白雪,莫名地心中熱了起來。

行空最喜歡雪了,如果能收藏這滿天的白雪,送給行空當生日禮物該有多好。

他們看的第一場雪,也是在紐約,是在他九歲,他五歲的那一年,商伯伯為了將公司的業務擴展到美國,特地在一月的時候來紐約視察,因為不放心商柔跟兩個孩子,乾脆一起帶了過來。

一天早上,商伯父已經出門,商伯母還在睡覺,兩個孩子就已經下床在旅館的陽台上玩起來,也不知道玩了多久,天空就這麼飄下白雪。一開始雪片是一片一片地飛着,就像是羽毛慢慢自空中降落,後來越來越急,就像是下雨了一樣。兩個孩子第一次瞧見雪白天空而降,就這麼手牽着手在白色的大雨里發獃,最後瘋狂地玩了起來。

結果商伯母一醒,立刻就把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孩抓回房罵了一頓。果然隔天他就開始發燒,燒到了四十一度送醫院,差一點就從支氣管炎轉成肺炎,小小的行空在病床旁哭的唏哩嘩啦的。

後來的回憶雖然不太好,可是他們永遠記得第一次看見大雪時所帶給他們的感動。

「你怎麼還不休息,都已經快三點了,明天一大早六點就要出門,你忘了嗎?」起床想到廚房喝杯水的魏曜雷,看見書房裏的燈依然亮着,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我快弄好了。」

「哎!你會害我回去被行空罵的。」不但工作不分白天晚上,今天的午餐也忘了吃,晚飯更是草草結束。

「你別說不就好了。」繼續翻動下一份資料。

「你的臉色可騙不了人,別做了,你不想因為送醫院而錯過行空的生日吧?」乾脆走過去抽掉他手中的文件。

「雷……」

「想想自己的身體,你不是健康寶寶,云云。」

聽見他叫他「云云」,不由地瞪了他—眼。

「休息。」看他還想伸手跟他拿資料,魏曜雷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桌上所有的資料收拾的一乾二淨放入公事包中。

水霽雲嘆了一口氣:「我休息,可以了吧!」

「可以,明天順便到醫院檢查—下。」他的臉色真的很糟糕。

「不用了,只是有點累而已。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又沒病沒痛的,到醫院做什麼?讓病人看嗎?

遲疑了好一陣子:「好吧!」似乎真的只是累了點而已。拿着手提包,就要回卧室繼續睡回籠覺。

「睡覺不需要拿着手提包吧!」水霽雲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的動作,彷彿深怕他會去搶似的,他又不是小孩子。

魏曜雷對着手提包考慮了很久:「不了,為了預防你又給我偷偷的工作,東西還是放在我這裏比較保險。」天知這個工作狂是不是又會做出危害自己身體健康的行為。

水霽雲也不能說些什麼,跟在他身後,關上書房的燈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走到一半發現胃有些疼痛。不過因為不是很疼,而且只是一下子,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怎麼了?」瞧他停下來,魏曜雷也跟着停下來。

「沒事,去睡你的。」安撫性地一笑,走回自己的卧室。

停留在原地的魏曜雷,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微微觸起眉頭。

***

星期日的大街上總是人來人往的,都已經進入了十二月,天氣冷得要死,沒想到還會有這麼多人喜歡逛街。他是不怕冷啦!但是他個人比較喜歡在這種很冷的天氣里待在家中,抱着抱枕,手中來一杯濃湯或是熱騰騰的點心,再不然就是打一天的電動。

這點云云跟他一樣,冬天時云云也是喜歡先訂購一堆的書,然後整天窩在家中看書,不過他的習慣一向良好,除非感冒,否則看書一定是坐在椅子上看,絕對不會學他趴在床上看。奇怪的是,習慣良好的云云近視六百多度,而他,也許是天生麗質,到現在兩眼視力依然是保持1.5的不可思議成績。

將聯合活動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之後,在休息時間裏,一個人偷偷跑來這不遠的咖啡館喝杯咖啡。這家咖啡館他曾和云云來過,因為云云說這裏的咖啡跟他煮得很像,喝起來香濃滑潤,當然,還是比不上他煮的。他的咖啡可是以前到法國玩時,特地跟巴黎當地最好的咖啡店師傅學的。云云很喜歡喝咖啡,可是因為胃不好的關係,不能常喝,因此對咖啡的味道也就特別講究。不論是在台北、巴黎,倫敦還是紐約,他總能帶着他去喝上一杯好喝的咖啡,就像他現在手中的這一懷,咖啡跟肉桂的味道巧妙結合在一起,喝起來格外的香,那種只有鼻子才能嘗得出的甜昧,瀰漫在鼻腔中,久久不散。

木製的大門再次傳來叮噹聲,又有客人上門,但店裏的客人每一個都細心地在品嘗手中的咖啡,沒人好奇地抬起頭觀看。

「是你,你也喜歡這裏的咖啡,找可以坐下嗎?」謝振寰十分驚訝地在角落的位置,發現獨自一人的商行空。

行空點點頭,看得出他眼中的訝異跟驚喜:「你不是跟他們去吃飯了嗎?」

記得他離開時,他還跟他們在一起討論要吃些什麼。

「沒有,我不喜歡緬甸火鍋,那種香味讓我覺得怪怪的。」如果是韓式火鍋的話,他倒還可以接受。

「跟云云一樣,他也不喜歡那種香味。」他自己覺得還好,但也不是很喜歡,湯頭喝起來有點像是加了香水。

「一杯藍山,謝謝。你怎麼會知道這裏,這裏離你學校不近,離會場也有—段距離。」

「云云介紹的。」很誠實的回答。

「又是云云,我已經聽見好幾次這個名字了,是你的朋友嗎?」若不是這個名字出現的機率太過於頻繁,要不然他通常不喜歡問別人這麼私人的問題?

「是我喜歡的人。」

「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的心突然間漏了一拍。

「是啊!」點點頭后又接著說道,「所以你千萬不要有追我的念頭,失望的人一定會是你,我很愛云云,云云也很愛我。」知道他的心思,乾脆快刀斬亂麻,一次解決乾淨。

「他一定很好吧!」還想再接再厲的念頭,一次被摧毀殆盡,讓他有點失落,心頭空空蕩蕩的。

「他是很好,不過這並不是我愛他的原因……這樣說好像不太對。」說到一半,他又搖搖頭推翻自己的說法。「我要說的是,因為他是云云,所以我愛他,而不是單純因為那些表面上的東西,這些東西只是讓我更愛他罷了……好像說的有點奇怪,聽不懂的話就算了。」愛云云的成分太濃太多,從小開始就一點一滴的累積,要他分清這些並且告訴別人,還真是非常困難。長久以來他的想法就只有他愛云云這個事實,從來沒想過要去分析為什麼愛云云的原因。

「我大概能了解,就像我喜歡音樂,而一個好的樂團,好的樂器,不過是讓我更愛音樂的一種媒介,這樣說對不對?」因為他解釋的時候慢慢的說,讓他有機會能平靜自己的心。

沒想到他真的能了解他要表達的意思。「沒錯,我愛的是云云的本質,他的多才多藝、俊美的外貌不過是讓我更愛他的特質罷了。」

「我有榮幸能見見這個叫做云云的人嗎?」他這個失敗者總有權利認清他失敗的原因吧?

行空皺了皺眉:「也不是不可以啦!不過歡歡他們都沒看過……如果先給你看,我一定會被他們給殺了。」

「我保證不說出去。」他連忙舉手發誓。

「好吧!」他還蠻喜歡他的,跟他也很合得來,他會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朋友。

彎身拿出背包里藏的小皮夾,打開內頁,翻出兩張他珍藏的相片。一張是他趁云云專心看書時偷拍的,另外一張雖然也是偷拍的,不過是沈大哥趁他們兩人玩得高興的時候拍下來的,那時候云云被他潑到一點點的水,烏黑的頭髮半濕,上頭還有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看着他的神情笑得好溫柔。

這兩張照片他非常的喜歡,所以洗了很多張,放在他的幾個背包中。這樣他出門不管是背哪一個包包,裏頭都有云云陪着他。

謝振寰一看到相片就被裏頭的人給吸引住了,相片里的男人俊美的過分,年輕的臉上有着知性的睿敏,美麗的雙眼成功地將純真與成熟融合在一起,構成一份吸引眾生的魅力。

「他好漂亮。」任何喜歡男人的男人,不論喜歡的類型是哪一種,也會很容易地愛上他。

「不准你愛上他。」他了解地事先警告。

謝振寰眨眨雙眼,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奸像來不及了。這可不能怪我,你不覺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會讓人想要……」

「保護他。」他非常理解地接下去說。

「沒錯,真搞不懂,他說不定還比我高大,比我……真奇怪,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沒啦!比你矮一點點,因為云云臉小,所以看起還特別高,但是別看他好像很需要人保護的樣子,他可是空手道四段,柔道黑帶、和氣道高手、另外還會自由搏擊,我的武術基礎都是云云教我的,一直到後面他說沒有能力再教我時,我才重新找教練。」天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男人竟然會引起別人的保護欲……大概因為云云其實是個完全不會照顧自己的迷糊鬼吧!

「哇!這麼厲害。」看得出來這男人不簡單,卻不會往這個方向想。

「不只這些,他還會……」行空立刻如數家珍的將水霽雲的特長給一一說出,說到後來他都搞不清哪些說過,哪些沒說過了。

「他幹嘛學這麼多東西啊?」這要花多少精力,多少時間?

「學武術是為了保護年紀還小的我,當然,現在我比他強,嘿!音樂則是他個人的興趣,而學及語言是為了工作上的需要,舞蹈、繪畫是因為我喜歡看他跳舞的樣子,運動則是為了他的身體健康着想,其實都是有原因的。不過很少人會像他一樣為了某項原因就盡量將那領域的東西精通,這是他很大的一個缺點,不論做什麼事都太過認真,從不考慮自己的能力範圍。也許應該說因為他的能力太強,不知道範圍在哪裏,所以常常衝過頭而不自知。」再如何聰明的人,也有一定的限度,云云就是老是超越這條線,才會把自己的身體弄得亂七八糟,人的體力是跟不上頭腦的速度的。

「我想這是常有的事,像我雖然不是天才,但是一旦認真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忘了時間是常有的事,不過人之所以成功,也就是在此。」這點他能理解。

「我會心疼。」

謝振寰笑了:「這是—定的事。不過你不是已經做得很好了嗎?有你的照顧,我想他應該會過得很好才是。」

「謝謝……你想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給他看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

「咦!時間怎麼會過得這麼快?我們走吧!」喝掉咖啡杯里剩下的咖啡,替他拎起一旁的背包遞給他。

「云云的事,不能跟歡歡他們說我跟你先說了喔!」

「放心!」他比了個將嘴拉鏈關上的手勢,臉上正經非常的模樣讓他笑了出聲。

「好冷喔!」走出咖啡館,寒冷的空氣立刻撲面而來。

「那,外套借你。」謝振寰很乾脆地脫下外套都給他。

「你不冷嗎?」不是他身體不夠勇,而是他只穿了一件襯衫而已,而謝震寰脫掉外套還有一件衛生衣、一件襯衫跟背心。

「不會,不是很怕冷。」天生的體質如此。「我想我上輩子可能是愛斯基摩人。」挽起袖子讓他看看手臂,上頭一點雞皮疙瘩也沒有。

行空笑得更大聲了些:「其實我也不是很怕冷,早上沒那麼冷就沒穿外套,不過沒你那麼誇張。」披上仍有他體溫的外套,身子更暖了些。

「會嗎?我還曾經在寒流來時打赤膊玩籃球,隔天我那些穿了一大堆的同學都感冒了,只有我跟沒事人一樣的,讓他們恨我恨得牙痒痒,其實………」

講起自己不怕冷的體質,兩個人像是找到了共通的語言,開心地一路聊回家,完全沒發現路上的女孩子是用什麼樣的眼光痴痴望着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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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童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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