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姑姑每天眉開眼笑，艾品鈞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大幅進展。
他不禁對左叔叔追女生的手法佩服至極，且長相好看又會說話的男生，總是吸引女孩子，難怪姑姑的心會被他拐走。
現在好看、疼小孩又耐操的男生很難找，他只好睜隻眼、閉隻眼看姑姑淪陷。
反正只要姑姑喜歡就好，況且左叔叔也疼他，除了沒錢外，其實姑姑嫁他也不算吃虧。
看姑姑找到一位不錯的伴侶，艾品鈞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女生不論何時何地都容易吃虧，往後多了左叔叔幫忙保護姑姑，他的擔心也會少一點。
可是，叔叔賺的錢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更別說要養他們姑侄倆了。
看來他得想辦法為叔叔找一份比較穩當的工作。
“小鈞哥哥，這個算數問題我不會寫。”一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拿着一本簿子走到艾品鈞面前。
“哪一題啊？”
小妍羞怯一笑，“十加十等於多少我不知道。”
她只會簡單加法，兩位數的就不會了。
小鈞哥哥平時好酷都不愛說話，可是他好聰明，什麼都懂，樣樣一把罩，是安親班所有女生的偶像，就連隔壁國小一年級的姐姐也喜歡他。
“你有十塊錢，後來你媽媽又給你十塊錢，這樣你有多少錢？”
小妍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有二十元。”
“所以答案就是二十。”
他簡單的舉例讓她立刻了解，小妍佩服地看着他，愛慕之情又加了幾分。將來長大，她一定要當小鈞哥哥的新娘。
艾品鈞看着一身名牌的她，記起好像聽安親班的老師說過，他爸爸開了一家很大的公司，或許他可以利用美色請她幫左叔叔安排一份好工作。
“小妍妹妹，有個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幫忙？”
“好。”她甜笑地回答。
“我有個叔叔很能幹，你可不可請你爸爸幫我叔叔安排一份工作？”
“我會告訴爸爸的。”她一定要說服爸爸讓小鈞哥哥的叔叔到公司工作，因為這攸關她的幸福，她一定要辦好這件事。
聞言，他開心得不得了，順手把她所有的算數題目都解完。
“小鈞，有人來接你了喔！”安親班老師探頭進來喊着。
艾品鈞趕緊收拾好書本及鉛筆，蹦蹦跳跳地走出教室，看到來接他的人頓時站定不動。
“小鈞，這位先生你認識嗎？”安親班老師低問。她可是不讓連小朋友都不認識的人接走小朋友。
“王叔叔。”一位不被姑姑喜歡的有錢叔叔。
王忠義蹲下身張開雙手，對他笑說：“叔叔已經很久沒看到小鈞了，你想不想我啊？”
艾品鈞笑着跑進他懷裏，“有點想叔叔耶！”就算不想他也會說很想，嘴巴甜一點，免得太過誠實傷了他的心。
基本上他和王叔叔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加上他追求姑姑時，禮物一定都會準備一份給他，對他也算挺不錯的，只可惜姑姑最後喜歡上左叔叔。
王忠義牽着他的手站起身，“那我把小鈞接走了。”
“不好意思。”安親班老師連忙阻止，“我不能隨便讓人接走小朋友。”如果小朋友不見，到時有事的可是老師啊！
此話一出，王忠義不滿地回應，“小鈞認識我，如果老師不放心，大可記下我的車牌號碼及手機。”
他的氣勢讓剛出社會的老師嚇得不敢多言，但仍堅持小朋友還是不可以讓人隨便接走。
社會新聞報導過那麼多，誰能保證熟人就不會傷害小孩。如果他帶走小鈞做了什麼傷天書理的事情，到時安親班就準備關門大吉。
艾品鈞不想讓老師為難，只好開口，“通常都是姑姑來接我，如果姑姑接不到我，她會很緊張的。”
“小鈞說的是。”老師趕緊附和。
“叔叔接你下課後，馬上去接你姑姑，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吃好吃的大餐。”王忠義努力地說服他，希望藉由他增加艾蜜莉對自己的好感。
他不相信以他的身價，她會捨棄他嫁給一個窮酸小子。就算她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小鈞的將來着想，他知道為了這孩子，她什麼都可以犧牲。
“但是……”
艾品鈞想不出該用什麼話回拒時，一輛眼熟的摩托車停在他們面前。
“小鈞，左叔叔來接你了。”左非凡瞧見極欲收買小鬼的王忠義，急忙下車，卻又不失禮貌地微笑道：“原來是王先生啊！”
善辨的艾品鈞趕忙提着書包走到左非凡身邊。
“叔叔。”
“乖，先戴好安全帽等我。”
待他走後，左非凡斂起笑容看着野心分子。
王忠義找小鈞下手，如果小鈞是棵牆頭草禁不起誘惑，心偏向他的話，向來疼愛小鈞的蜜莉在他的影響下，他們的感情可能生變，那就糟了。
不行，他絕對要杜絕這事情發生。
“王先生，我已經說過蜜莉的男朋友是我，也勸你別浪費時間再打她的主意，你為什麼還緊纏着不放？！”左非凡冷着臉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就還有追求她的機會。再說我的條件樣樣都比你強。”他雖然很有信心，卻沒把握。要抱得美人歸，得先擊敗面前的勁敵。
左非凡哼了一聲。如果真的要比條件，輸的反而會是他。
有些人就是固執得可以，非得看到喜歡的女人披上白紗嫁人才肯死心。
“蜜莉還在等我接她下班，告辭了。”
今天蜜莉會晚點下班，所以他先過來載小鈞，之後再繞到她的公司接她下班。
“老師再見。”艾品鈞朝安親班老師揮揮手。
“小鈞小心點喔，明天見。”安親班老師微笑揮別。
王忠義見狀不是滋味地問：“為什麼左先生可以接小鈞走？”姓左的可以，那他為什麼不可以？
“艾小姐常常與左先生來接小鈞，況且艾小姐也交代過，小鈞讓左先生接走沒關係。”安親班老師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他。
“老師，那小鈞我接走嘍。”左非凡笑道。
“好。”
他滿意一笑后，載着艾品鈞趕去接艾蜜莉。
王忠義瞪着摩托車揚長而去，心裏想着——
艾蜜莉很重視小鈞，如今她同意讓左非凡接小鈞下課，可見她對他有多信任。
再換個角度來看，意思是他們的發展很穩定嘍！
他臉色頓時發白。難道他真的比不上那個窮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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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哲信埋首於成堆的工作里，手機突然響起。
會打他手機的人通常有重要的事，看到來電顯示是組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一會才接電話。
“我是展哲信。”
“是我，非凡。”
他有些意外，”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原本以為好友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和他聯絡，以免被左家人找到，沒想到他會打電話來。
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能不靠家裏支助，在外生活五十二天，實在難得！
“我家裏還好嗎？”左非凡當初連手機都忘了帶，如今只好借用艾蜜莉家裏的電話。
“據我了解，你爺爺經過你這次出走後深感後悔，如果你現在回去，他應該不會再把責任兩個字掛在嘴邊，增加你的負擔了。”
婚禮上蹺頭果然是帖猛葯，德高望重的左爺爺經過這個刺激，當真收斂了點。
“我日子過得好好的，幹麼回去！”在艾蜜莉家有吃有住，小鈞睡着后，他們就到樓頂看星星、談感情。這種生活，他怎麼捨得離開。
“你好好的總裁不當，寧願四處打工，這樣你過得下去？”
“至少我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
“我想讓你最滿意的，是那位名叫蜜莉的女孩吧！”
左非凡低聲一笑，算是認同好友的說法。
展哲信搖搖頭，為他的墮落嘆了口氣。好友一定飽暖思淫慾，在美人窩裏樂不思蜀，甘心浪費自己的商業天分。
有時他會想，當初慫恿他蹺頭尋找自我，是不是錯了？
“阿信，我覺得我放開家族的一切后，真的找到所謂的幸福。”左非凡有感而發地說。
“喔？”展哲信倒想聽聽好友體悟出什麼人生大道理。
“我覺得一個人若真的要讓對方幸福，就會為付出努力而感到幸福，而且時時珍惜自己所擁有的幸福，努力創造幸福。”
“這是你新發明的繞口令嗎？”展哲信戲指道。
聽他的語氣，似乎盈滿筆墨難以形容的幸福。
那位讓他傾心的小姐真的有那麼好嗎？他好想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喔！
“左小姐……”突然，兩道人影相繼進了辦公室。
秘書小姐一臉歉意，率先開口，“經理，我請了左小姐等一會兒的。”
展哲信連再見都沒說，就立刻關起手機。
“沒事了，你忙你的，”他示意秘書先離開。
“展大哥，以我們熟識的程度，我找你還需要先通知嗎？”左菲凰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嗲聲笑問。
“以我們的交情，你找我當然不需要。”讓左家最厲害的悍女等待，根本就是找死，“請問左經理今天來有什麼事？”
左菲凰優雅地坐下，笑笑地看着他。
“我來找你還能有什麼事呢？”這傢伙明知故問，近日她頻頻來訪，除了問堂哥的消息之外，沒其他的事。
少了能運籌帷幄自如的左非凡，左氏集團的高層可是一團亂，但左氏其他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很快理出頭緒，暫代他處理集團的所有事務。
突如其來的工作量，壓得幾個向來閑着沒事幹的左家人差點喘不過氣來，聽說他們自好友離家出走後，成天向上天祈禱，盼他們能幹的堂兄能早點回來，他們好脫離苦海。
但當初就是要把他們拉下苦海的，這會兒他們想脫離可沒那麼簡單。
“展大哥在笑什麼？”他的笑有點幸災樂禍，其中一定有問題。
“沒什麼。還有，你也別再問非凡人在哪裏，因為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
展哲信用力地點點頭。
左菲凰也不是好打發的角色。她知道他和非凡堂哥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就算不知道他的下落，至少也有通過電話吧……
剛才他原本對着電話有說有笑的，但一見她進來就急着掛電話，這其中必有古怪。
“展大哥你的手機很特別，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當然可以。”展哲信獻寶似地將他的手機拿給她，“這款手機全球只限量四百支，我可是透過關係才買到的。”也因此他花了不少錢。
“真的啊！”左菲凰假意欣賞手機精巧的外型，其實趁機快速查詢他的來電及去電紀錄。
記下最近兩組電話后，她把手機還給他。
“我也好想買一支。”她看看手錶，“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公司處理點事，再見。”
“慢走。”
展哲信送左菲凰出辦公室后，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正要把手機收進口袋裏，意外看見螢幕上的電話顯示，心裏暗自叫糟。
一不小心被披着羊皮的狼給騙了。他怎麼沒發覺她欣賞他的手機，就是為了要套好友的消息。
這下她知道電話號碼，不就有線索找人了！
他懊惱地爬着頭髮。如果真的被她找到人，他怎麼對得起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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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最近好忙喔！
艾品鈞坐在安親班外面玩沙子，看着小朋友一個個被家人接走，他覺得自己是被遺棄的小孩。
這已經是這星期第四次了，姑姑和左叔叔都好晚才來接他，不曉得他們在忙什麼？
該不會他們顧着約會，把他忘了吧？
不會的，他是姑姑心裏永遠的寶貝，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忘了他的，絕對不會。
可是左叔叔住進他們家之後，陪他做功課的不再是姑姑，哄他上床的也不是姑姑，就連幫他洗澡的也不是姑姑，他的一切全由左叔叔接管。
他才不要臭男人，他只要永遠關愛他的好姑姑。
可是自從左叔叔出現后，原本完全屬於他的關愛被人分去一半，如果姑姑和左叔叔以後有了自己的小孩，他會不會就沒人要了？
艾品鈞無力地垂下頭，因為不專心不小心把沙子撥到身上，弄得一身髒兮兮。
天色愈來愈晚，路燈都亮起來了，姑姑和左叔叔怎麼還沒有來接他？
他好餓喔！
這時，小妍的父親正巧來接她，她介紹道：“爸爸，我跟你說喔，那位是小鈞哥哥，他很聰明喔。”
庄承傑看了他一眼。原來他就是女兒成天掛在嘴邊的臭小子。
自從女兒就讀安親班后，他在她心裏的地位再也比不上她口中的小鈞哥哥，就算他花大把時間對她洗腦，仍無法爭取回她心目中最棒的地位。
小妍跑到艾品鈞面前，“你叔叔和姑姑還沒有來嗎？”
“還沒。”
“今天是我生日喔，我媽媽訂了一個大蛋糕，你到我家幫我唱生日快樂歌，我再叫我爸爸送你回去好不好？”
庄承傑聽了簡直傻眼，女兒竟當他的面邀請男生到家裏。
有得吃耶！艾品鈞有些心動。
“可是……”
“有好吃的蛋糕喔！”小妍根本不容許他拒絕，熱情地拉着他的手到父親的轎車旁。“爸爸，我要請小鈞哥哥到家裏吃蛋糕好不好？”
今天是女兒的生日，壽星最大，他哪能說不好。
“上車吧！吃完蛋糕我送你回家。”
他們快樂地上車，而一旁兩個聊天聊得正盡興的安親班老師，完全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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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八點半，艾蜜莉才趕到安親班接人。
下班前一份急件經理等着要，大家又都走了，她只好留下幫忙處理。非凡下午曾打電話告訴她，今天的工作量比較多會晚點回來，所以不能接小鈞下課。
今天這麼晚才來接小鈞，他一定氣得不肯跟她說話。
她帶着抱歉又內疚的表情來到安親班。
“主任，我來接小鈞了。”
“學生們都已經回家了啊！”安親班只剩正準備回家的主任。
艾蜜莉一聽到艾品鈞不在安親班，整個人頓時慌了起來，向來節省的她難得搭計程車奔回家，看看侄子有沒有自己回家。
但燈火沒亮的家讓她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她連忙翻出侄子幼稚園同學的電話，連連打了無數通四處探詢，但都得不到他的行蹤。
“小鈞！你在家就快出來，如果被姑姑找到，你就慘了。”她慌忙地在家裏找起人來。
艾蜜莉在床底下、柜子裏找人，甚至連公寓天台及地下室都找過，附近鄰居挨家挨戶問過，就是找不到她的心肝寶貝。
直找到晚上十點，還是沒找到艾品鈞的人。
於是，她打電話到警察局報案，可是警方卻以失蹤未滿四十八小時為由，不予受理。
看着冷清清的家裏，她窩在沙發上抱着兄嫂的照片哭了起來。
當年她在日本求學，接到兄嫂出車禍的消息時，透過日本在台辦事處的幫忙，以最快的速度飛回台灣。當警方帶她到太平間認屍時，她幾乎不敢看臉色蒼白躺在冰櫃裏的兄嫂。
接着趕到醫院，她立刻抱着受傷的侄子哭喊，“至少還有你、還有你……”
於是，她決定拋下學業與他一起生活。當時她的心情十分不穩定，有時常想從高樓跳下去，到地下與兄嫂相會。可是小鈞還小，還需要人照顧。於是她將兄嫂一半的保險金付清公寓的貸款，並且重新粉刷、裝潢，另一半則存起來，當作小鈞的教育基金。
從此以後，他們姑侄相依為命。對她而言，小鈞可是她唯一的親人、重要的寶貝，誰也無法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如今他不見了，教她怎麼跟黃泉之下的兄嫂交代！
她曲起雙腿，將臉埋在腿中哭泣，眼淚泛濫成災。
有誰可以幫她找到小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