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年一度的市集果然熱鬧非凡,來自大江南北的雜貨令人目不暇給,代表各地方特色的雜藝穿插其中,吃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五花八門的新鮮貨色更看得人眼花撩亂,左右難以取捨,恨不得將它們統統搬回家去,再仔細賞玩一番。
突然,鬧烘烘的市集一角出現了四位華服少年,兩男兩女,男的俊朗女的嬌俏,四周的行人見狀莫不議論紛紛,為這原本已經夠多話題的地方平添了一椿新話題,而他們出手大方,毫不議價的大手筆也是眾人討論的焦點。
不消多問,他們就是華筀晨、水兒、谷劭及杜丹苡。
對於水兒來說,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她幾乎看到每樣東西都好奇的想去摸一摸,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她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極興奮的,而這似乎會傳染,看見她的笑容的人都想要隨她歡笑。
美麗的女孩總較能勾引住旁人的視線,偏偏她自己又無感覺。
「看,這陶娃娃捏得多傳神。」她指着攤位上的陶土娃娃道。
「喜歡嗎?」谷劭今天似乎只會說這句話,為了博得水兒的歡顏,他可以暫時充當付錢的小廝,順便還幫忙提東西,毫無怨尤。更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累,只要水兒喜歡,他甚至可以奉陪一整天。
「嗯!」水兒點點頭。
「那好,包起來。」他想也不想便對老闆說道。
「哎!等等,真的又包起來呀?」杜丹苡不以為然的阻止道。「我們現在只逛了不到十攤耶!」
「那有什麼關係?」谷劭不明白的問。
「可是這又沒什麼好玩的,再說你手提滿了東西等會怎麼搬回家?」
「不用你擔心。」谷劭仍堅持己意,要將東西買下。
華筀晨見狀不覺莞爾,趕忙出聲制止。
「我覺得杜姑娘說的有道理,水兒,咱們看看就好,好不好?」華筀晨詢問水兒道。
「好。」水兒對華筀晨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劭哥,我們別買了。」
「哎!水兒,你別聽他們的,喜歡就別客氣。」
水兒頷首。「知道了。」奇怪,她怎麼覺得自己對於他手上白花花的銀兩比對那些小玩意兒感興趣呢!不過她是不會說的。
果然,在接下來的市集中除了一些吃的東西以外,他們就僅是湊熱鬧,純觀賞了,不過私下谷劭仍買了不少小玩意。
「來哦!快來瞧哦!賣身葬父,懇請慈裴的老爺夫人們,幫幫這可憐的女孩,來哦!
大家快來幫幫忙……」一名滿臉鬍鬚的大漢敲鑼打鼓的大聲叫喊。
原本在別的攤位上逗留的好奇人士紛紛往聲音的來源移動,一時間小小的攤位上聚集了大批的人潮,包括一向愛熱鬧的杜丹苡,但見她興奮的拉着華筀晨也跟人家硬擠到前面,想要看看到底又有什麼新鮮事發生。
好奇是人之常情,不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擠滿了人。
場中有一個看來年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穿着破爛的衣裳,面黃肌瘦活似幾餐沒吃的模樣,她半倒在一張破草席上,眼睛半閉半睜。
「喂!誰要賣身葬父啊?是那小丫頭嗎?」好奇的觀眾疑問道。
「不會吧!她看來一副也快要死了的模樣,買了她不就還要倒貼一副棺材。」另一個較為缺德的觀眾嬉笑說道。
一時間,場中鬧烘烘,眾人喧鬧不已,有的訕笑,也有人同情。
圍觀者之一的谷劭卻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畫面,他真的敢對天發誓,方纔那缺德的觀眾在說話時,倒在場中的女子忽然瞪他一眼,雖然只是一轉瞬間,但卻足以引發他的好奇心。
「噯!各位看倌,您別誤解了,小畫兒她只是幾餐沒吃,再加上她因父喪傷心過度,才會變成你們現在看到她的模樣,要換作平時,她可機靈得很,能做女紅,能煮飯洗衣,打掃清潔更是她的專長……」
賣書說書好,賣瓜說瓜甜,真是一分不差,一個要死不活的小女孩被他說成了妙丫頭,真不愧他在這龍蛇雜處之地依然能自在生活。
「喂!那小丫頭賣多少錢?」一個中年漢子揚聲問道。
「哦!回大老爺的話,她起價是五兩銀子,出錢多的她就跟您回去,一輩子伺候您。」大漢答道。
「五兩啊!那病丫頭哪值這價錢?」有些人看着無趣便離去了。
「唉!大老爺!五兩是要葬父和付清以前的舊帳,您就發好心幫忙吧!」大漢說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教人好不忍心。
水兒一心腸甚軟,聽到那姑娘如此令人同情的遭遇,差點掉下淚來。
不過場內女孩卻面無表情,好象事不關己,彷佛她的淚已然哭幹了。
「我就出五兩買她吧!」突然有人出價道。
「我出五兩一文。」
「我出五兩二文。」
這世上有壞人也一定有好人,有同情心的人也不少,大家你來我往的競起價,不知道是為了幫忙那小女孩或是別有目的。
「五兩九文錢一聲,五兩九文錢兩聲,五……」
「等等,我出六兩。」一個戴着寬幅帽子的人大聲喊道。
一下子大夥又開始競價了。
「晨哥,我們買下她好不好?」見眾人競相叫價,水兒拉拉華筀晨的衣袖問道。她對那賣身的小女孩,甚至那戴帽的漢子都有股熟悉的感覺。
「買她?水兒,她不是玩意兒,是個活生生的人那!」站在她身旁的杜丹苡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她真的好可憐。」水兒的表情就好象她也身受其害一般,懸在眼眶上的淚珠似乎隨時都會泛濫成災。
「你不能因為她可憐就買下她,這世上比她可憐的人不少,你買的完嗎?」杜丹苡還是不答應,對於有悲慘遭遇的人她可不是第一回瞧見,她可不會濫用同情心。
「真的不可以嗎?」水兒頭低下,難過的詢問道。
「當然可以。」站在一旁表情嚴肅的谷劭,突然在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對場中的人大喊:「我出五十兩,買她。」他指指半倒在地上的女孩。
此話一出,引發了好一陣的騷動,每個人都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笨蛋會出這般高價買一個病丫頭,連在場中的女孩都忍不住抬起頭來瞧上一瞧。
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谷劭正展現他最迷人的姿勢微笑着,看來他還挺正常的嘛!
「喂!我說谷大少爺,您是錢太多了是吧!」杜丹苡嘲裔弄道。
他今兒個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這個水兒說什麼他聽什麼?他從來都不是個聽話的傢伙啊?
「你說呢?」他展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表情,轉而對北方大漢間道:「怎樣,五十兩夠不夠?」
「公子您說五……五十兩?」北方大漢難以置信,舌頭都快打結了。
「嗯!就五十兩,一個子也不少。」他瀟洒自若地從容點頭。
「夠夠夠,當然夠啦!」北方大漢眉開眼笑的回話。
谷劭微笑不再多說,便將銀兩擺在大漢面前。
話說那白花花的銀兩在耀眼的太陽照射之下發出了逼人的光芒,直直的躍入在場人人的眼底,貪婪一點的甚至想問他是否還要買丫頭,準備回家帶女兒來賣呢!
「真的都要給我嗎?」大漢看到那麼多的銀兩一時慌了手腳,收也不是、不收也不對。
「當然,除非她不賣了。」
「賣、賣、賣。」大漢點頭如搗蒜趕忙收起銀兩,推推地上的女孩道:「這丫頭您可以「那她父親的後事?」谷劭正經八百問。
「她父親的後事?……哦!您放心,我會處理得很妥當。小畫兒,你就乖乖的跟着大爺吧!」大漢對女孩說道。
「嗯!」那叫小畫兒的女孩還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那走吧!」谷劭低頭對小畫兒問:「你還走得動吧?要不要我背你?」他的口氣中有着慣有的戲謔。
「不用。」小畫兒突然大聲說道。
一聽到他要背她,她像被蜂叮了般有了激烈反應了。
「那就走吧!」谷劭說罷領頭前去。
跟在後面的三人則是「霧煞煞」,完全不知道谷劭在玩啥花樣。
那叫小畫兒的女孩則一邊走一邊暗自低聲咒罵,但由於聲音太小,誰也不知道她在罵些什麼。
一瞬間,熱熱鬧鬧的場子走得只剩北方大漢一個人,他邊收拾地上的物事一邊算計着,這一筆又可以花個一年半載不用愁,真是天降財神擋也擋不住啊!
════════════════════「她要跟着我?哦,不……我才不要她伺候呢!」杜丹苡一聽谷劭「好心」的要將剛買的畫兒給她當丫環,急忙的回拒。
那丫頭看來心機深沉,要不然她怎會夥同北方大漢出來招搖撞騙呢!谷劭傻得被騙,她可不傻,她年紀雖小,但行走江湖多年,一眼便識破這種把戲,說不定她還有什麼目的。再說;她長得比自己還弱不禁風,搞不好還不知道誰要伺候誰,所以她抵死也不肯要。
「是你自己不要的,別說我又欺負你了?」這丫頭最愛在他父母面前搬弄是非了,谷劭為了杜絕後患不得不先把話說明。
「沒錯,是我自己說的。」杜丹苡肯定的點頭道。
「那好,畫兒,你從今以後就跟着水兒,小心照料她,明白嗎?」
「知道了。」這回畫兒應聲倒是挺乾脆的。
「我?我不用人家照顧。」水兒沒想到谷劭竟會這樣安排。
「身邊多一個人總是比較好,再說人都買了,難不成要她離開?」
離開?這怎麼行?畫兒這下可緊張了。
「水……水姑娘,你就收容我吧!這世界壞人很多的,我一個弱小女子……」畫兒拚命的向水兒眨眼,極力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好象看準了水兒的弱點似的。
「這……」水兒為難的轉頭看向華筀晨。
華筀晨眼神銳利的看了畫兒一眼,才向水兒點頭示意。「水兒,你就答應吧!」
「這樣?好……好吧!」水兒這才答應下來。
但是她這一答案卻傷透了谷劭的心,他不禁要大問:天理何在?為什麼他的用心水兒總是感覺不出來呢?
不過幸好,他突然發覺到他買的這個丫頭相當有趣,相當的識時務和靈巧,臉上的表情真是豐富;而且人是他買的理當會為他效勞,至少有她跟在水兒身邊也好為他做個內應,探探水兒的口風。
努力會有成果的,他相信有朝一日水兒會發現他比華筀晨對她還要用心。
他一向對自己深具自信。
自從畫兒成為水兒的丫頭后,她那病懨懨的樣子馬上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副靈巧和善解人意,讓堡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除了杜丹苡以外,她仍然認為畫兒是個得提防的小人。不過畫兒可一點也不在意,她的目標不是杜丹苡。
這天清晨,畫兒端着一盆水,鬼鬼祟祟像在防什麼似的東張西望,直到確定四下確實沒有其它人時,才放心的進入水兒的房裏。
「水姑娘,我給你送熱水來了。」這回,她的口氣不再像以往那般唯唯諾諾,反倒帶一點戲謔,好象她們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
「知道了,謝謝你,先擱着吧!」水兒正在梳理頭髮,她對這體貼的丫頭可滿意得不得了。
畫兒踱步到水兒的後方,接過她的梳子幫她梳頭。
「琴姊,我實在是佩服你的演技,不但把華筀晨他們給唬得一愣一愣,就連我也差點被你唬着。」畫兒一面為水兒梳頭一面說道。
沒錯,她正是煙之畫。胭脂姥姥因久未得煙之琴的近況,於是要煙之畫混進□
NB57A□檠堡一探究竟。
「琴姊?畫兒,你在說誰?誰是琴姊?」水兒是很確定房內只有她們兩人,但是畫兒無緣無故的扯出一個琴姊,這是怎麼一回事?
畫兒嫣然一笑搖頭答道:「我的好姊姊,你就別捉弄我了,大不了我這千面女郎換你做就是了。」她只是擅於化妝術罷了,而琴姊卻擅於演戲,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到煙之琴的這項「才華」呢?
水兒還是聽不懂她話中的涵義,她一臉霧水搖頭:「什麼千面女郎?畫兒,我看該別捉弄我的是你。」
耶!這琴姊還真小心謹慎,連她也打算欺瞞,煙之畫豈可能讓她如意?
「琴姊,你儘管放心,我方纔已四下張望過了,這附近只有我們而已,你可以放心的扮回自己的角色。還有,順便解釋一下你為什麼那麼久都沒有回消息給姥姥吧,你知道她是最疼你的,這些天為你好擔心。」
「為我?」水兒指着自己仍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是啊!」
水兒擔心的看了畫兒一眼忖度着:「畫兒知道我是誰,這麼說我的身世之謎很快就能得到解答了。」不知怎地,她心中突然有種奇異的感受,一顆心起伏得很厲害。
她將金步搖固定在髮髻之後,轉過頭來面對畫兒小心翼翼的問:「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知道。」煙之畫似乎也感染到了她的緊張。「你不是真的失憶吧!」她一直都不相信這是個事實。
水兒點點頭。
畫兒這可驚訝了,也難怪像琴姊這般乖巧溫順的弟子會一直都沒跟胭脂門回消息。
「那你還記得什麼?」
水兒搖搖頭,一臉茫然的表情。
「唉呀!琴姊你最討厭了,居然連我這麼可愛的妹妹都給忘了。」畫兒故意嬌嗔道。
「你是我妹妹?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水兒認真的道歉。
「哎!跟你開玩笑的。」畫兒可惡的笑笑后,開始認真的將水兒真正的身份道出:「你叫煙之琴,是胭脂門中四藝羅剎之首……」
水兒的臉色隨着畫兒的言語而漸漸的轉變,由欣然的得知自己的身世到不敢置信,一雙水靈靈的眼眸中充滿了水霧,她竟是世人唾棄的大魔女!
「不……你說謊,你說謊……」水兒倒退了幾步,再也忍不住內心驚恐的大聲喊,聲音之大連自己也嚇一跳。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必要騙你。」畫兒搞不懂她為什麼會這麼激動。「而且琴姊你忘了嗎?我們曾經誓言要賺盡天下之財富,打造一座金山,如今金山只是一座小山的,我們仍需努力。」她試圖想要握住琴姊的手,以求得她的認同,但她卻慌張的閃開去,像躲避瘟疫一般。
「畫兒,我不知道你說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但是胭脂門是當今人人懼怕的門派,我希望你別胡說以免惹禍。」水兒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情緒,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是煙之琴的事實。
「琴姊,你這是在嫌棄我們?」畫兒詫異的問。
「不,我……不是,我……」她的眼淚早已流滿腮了。「我怎麼可能是煙之琴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女呢?我不相信,真的不能相信。」
「誰說你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女?杜丹苡還是谷劭?」她柔聲安撫道:「其實你的心腸最軟的了,除了十惡不赦的壞人外,你誰也不忍心傷害。」
「不,我還是不相信你所說的,你為什麼要這樣騙我呢?」她是這麼樣的柔弱,殺人?太不可思議了。
「我沒有騙你。」煙之畫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排斥自己的身份。
「還說沒有。」水兒轉過頭不看她,她咬咬下唇指着門外命令道:「你走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進來。」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不,我不走,今天我非要跟你說個明白不可。」煙之畫是個實事求是的人,目標未達成豈能就這樣退縮。
「你要說什麼?」水兒捂着胸口說道。
「姥姥要你暫時回胭脂門休息,對付谷劭的事就由我來執行。」
「你們要對付劭哥?」水兒眸光中寫着驚訝。
畫兒堅定的點頭。「這是當然啦!他那顆看來不怎樣的頭居然值三萬兩,哎!這筆天文數字不賺是白痴。」她的眼睛大睜,眼裏映滿了銀兩,眉都笑彎了。
對於錢,她是最「執着」的了。
「不,他對你這麼好,還買了你,幫你的忙,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水兒指責着,突然她覺得眼前的女孩好可怕。
「噗!」畫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琴姊,難道你不知道那只是演戲罷了?那個帶頂大帽子的人就是棋姊嘛!」一想到這她就「傷心」,那谷劭大笨蛋居然開價五十兩,早知道她一定跟那北方漢子先說好二八分帳,她八北方漢子二,那她至少也可得四十兩,真是的,白白便宜那傢伙。
「演戲?你是說你欺騙了劭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難道失憶連智商也會影響到?畫兒有點懷疑,要不然她那一向機智過人的琴姊怎麼會變成這副白痴樣?
「其實谷大少爺也知道我是騙他的。」
「你是說他故意讓你騙?」
「是啊!」
「你胡說,他怎麼可能……」
畫兒故意嘆口氣,她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哦!」
「什麼意思?」水兒完全不懂她的話中含意。
「唉!」畫兒開始有點同情谷劭那傢伙了。「反正你先回胭脂門就是了。」
來這裏才幾天而已,煙之畫已經能摸清楚他們之間紊亂的局面,琴姊對華筀晨的確是情有獨鍾,而且她了解煙之琴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是沒人能左右的。
其實煙之畫殺了谷劭也是為了他好,以免他見到好友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而感到傷心。
奇怪了,她對這谷少爺怎麼如此好,難道只是為了他那顆值錢的腦袋瓜子?
「不,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的話,我是水兒,我不是煙之琴,我永遠也不會與晨哥為敵。」如果她真是煙之琴,那她倒想選擇永遠不要恢復記憶。
「那怎麼行,若有一天華筀晨的命也有人出價,咱們就非對不起他不可了。」
「不要把我算在內,我不是煙之琴,真的不是,請你們放過我吧!」水兒楚楚可憐的要求道。
煙之畫從來不知道煙之琴竟然死心眼到這種地步。
「無論你接不接受,你永遠都是煙之琴,這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煙之畫不會讓她有機會當鴕鳥,今天好不容易她身邊的「蚊子蒼蠅」都不在,機會一失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水兒蹲坐在牆角邊摀住了自己的耳朵,她想逃避這一切,哦!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畫兒試着扳開她的手,在她耳邊大喊:「你是、你是、你是……」
「不……」水兒逃離畫兒的身邊,向大廳跑。
煙之畫當然也緊追在後。「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改變不了什麼事實?」
華筀晨俊逸的臉上寫着嚴峻,方纔他從黃樹林回來遠遠便聽到水兒房間有吵雜的聲音,趕忙跑來看,一入門就見到水兒跑在前頭淚眼汪汪,畫兒則追着她大叫。
「晨哥。」水兒一到他宛如見到救星一般投入他的懷中,像個無助的小孩。「晨哥,我不是,你告訴她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她是那麼的軟弱無助,那聲聲的啜泣不停撞擊着華筀晨的心,他安撫地拍拍水兒的肩頭,一面問畫兒:「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冷酷得教畫兒有點驚駭。
「呃……」畫兒暗自喊糟,她和琴姊浪費太多的時間了,沒想到就在「快」成功之際殺出了這個程咬金。「其實……我們是在鬧着玩的,只是水姑娘太……認真了。」畫兒不自然的乾笑着。
「真是如此?」華筀晨懷疑的看着她。
「當然,若不信,你大可……大可問問水姑娘。」畫兒再度強調,她有自信琴姊不會向華筀晨坦白方纔她們所討論的事。
「水兒。」華筀晨輕喊她。
水兒自他的懷中抬起頭來,眼淚還懸在粉嫩的臉上,她望望華筀晨再看向畫兒,眼神中仍有着恐懼。
「畫兒,你剛剛說的,真的都是開玩笑的嗎?」她怯怯地問,仍躲在華筀晨堅實的懷中不願離開,他那寬闊的胸膛彷佛是她的庇護港,她深怕一離開他的保護之下,那殘酷的事實又會向她撲來,教她無力躲藏。
「當然不是真的,真的是玩玩而已啦。」開玩笑,若說出她是煙之畫這層身份,她豈不是得葬身在這寶檠堡內。她才不幹呢!
水兒顯然還是不放心,一顆心仍起伏着。
華筀晨奇異的看了畫兒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我……可是……」
「我叫你先下去。」華筀晨的口氣雖然溫文,但語氣中卻是不容反駁的意味。
「是。」畫兒不情不願的出去,臨走前還暗示的向水兒眨眼,只可惜水兒的小臉藏在華筀晨懷中。
「好了,她走了,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嗎?」華筀晨輕輕的抬起水兒梨花帶雨的小臉問。
「她……她說……」水兒顯得有些躊躇,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她說什麼?」華筀晨依然耐心的問。
「她說我是……」水兒突然想起那日華筀晨緊張的樣子,難道她真的是煙之琴而且華筀晨早就知道了?「對了,晨哥,那日在後花園中,你好象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我?有嗎?你別亂想了。」華筀晨聞言驚駭了一下,表情不自然的說道。
奇怪她怎會突然問這個?難道是畫兒那丫頭……空氣突然沉寂,兩人各懷心事。
「晨哥,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是永遠不會和你為敵的。」她信誓旦旦的說。
「怎麼突然講這種話?」
她搖搖頭。
如果晨哥早知道她的身份還願意救她,甚至為了保護她而隱瞞她的身份,那麼日後一切真相大白時,他豈不成了眾矢所指的壞人?而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她不願意見到這樣的後果。
「晨哥,今後我跟着你學醫術救人好不好?」
「學醫術?」華筀晨有些訝異,她是那麼嬌貴,怎麼讓她跟着自己跋山涉水去採藥呢?
「晨哥,我是認真的,我要跟你一樣懸壺濟世,救助需要援助的人。」水兒的臉上有着堅定的認真。
華筀晨考慮了一下道:「好吧!不過學醫可不是輕鬆好玩的事,需謹慎小心,以免配錯葯反而害人。」
「知道了,晨哥。」她這才破涕為笑。「你對我真好。」她深情的注視他,臉頰上有着動人的嫣紅。
見她嬌態可掬的模樣,華筀晨忍不住輕輕的在她額上一吻,這小女子可真是上天送給他的珍寶,但是他非常明白他們的苦難才正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