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麼了？你受傷了嗎？”石允剛緊張地問。
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追求她，只能繼續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她。
石允剛怕她餓着了，所以每餐為她訂購不同餐館的外送餐點：怕她無聊，跟同事A了不少的招待券，有音樂會、KTV、保齡球館……甚至連度假飯店的禮券都有。他擔心她一個人會發生問題，但又不得其門而入，只好拜託大樓管理員幫忙多注意，只要她一出門就通知他。當然為了得到情報，他也給了不少的好處。
方才段凱芙一出門，管理員果然盡責地通知他。
幸好石允剛的公司離她的住處不遠，手上的工作也不趕，他才能那麼快趕來。一看到她獨自走進超市，他隨即停好車也跟着走進來，誰知四處找了找，只見她獨自蹲在地上，害他擔心得不得了。
“允剛大哥……”段凱芙像是被遺棄的小狗突然找到了主人，站起身，默默地掉眼淚。
石允剛更加慌亂。她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
“受傷了嗎？還是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好嗎？”他的聲音又慌又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段凱芙緩緩抬起頭，看他這個身高接近一百九十的大男人竟然手足無措，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糗樣，讓她又感動又想笑。
“我沒事，只是突然很難過——啊！”她才動了下，被玉米罐頭砸到的傷處立即傳來一陣痛楚。
“怎麼回事？”石允剛蹲低身子看着她的腳。“腳受傷了嗎？可以走得動嗎？要不要我背你去看醫生？嚴不嚴重？”
段凱芙輕輕搖頭，他真是個無敵大好人，如果是她男友多好，這麼溫柔、這麼體貼、這麼——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沒事，只是剛剛不小心被罐頭砸到了。”這樣就哭了，好像太丟臉了，畢竟她已不是小女生。段凱芙覺得有些羞赧。“我很沒用吧？”
“怎麼這樣說？”聽她這麼說，石允剛更不放心。“以後你要買什麼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買就好。”
“你幫我買？”段凱芙苦笑。他真傻，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他這麼好的人，居然連好友的女朋友都照顧得無微不至。“你似乎忘了，我和楊俊嘉已經完了。不管他的意思如何，我們之間都不可能了，以後請你別替他送東西給我，我不想再收他的任何東西。”
石允剛愣了一下。
以前他都會以楊俊嘉的名義送東西給她，尤其是他們吵架過後，他常挖空心思討好她，想讓她心情愉快。只要看着她快樂，他也會跟着開心。
但是現在狀況不同了，他想追她，他有資格追她了，他再也不需要利用楊俊嘉的名義對她好，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對她表白——
對，表白！
雖然在超市表白是有些……呃，不太浪漫，但是既然她問了，他就趁這個機會告白吧！他迫不及待想讓她知道，他是多麼地喜歡她，多想要照顧她、呵護她，他絕對不會讓她傷心，他會讓她幸福快樂。
“那些東西是我送給你的，不是他的意思，我對你……”石允剛看着她那雙好奇、等待的眼眸，想說的話突然都停在嘴邊。
不行……他又猶豫了，若她知道他的心意后，是高興還是二話不說地拒絕他？
不，他不能承受她的拒絕，何況此刻面對這麼可愛動人的她，那些話他哪裏說得出口？該怎麼辦呢？
“你對我怎樣？”段凱芙等了好半晌，沒聽到下文，逕自解釋，“原來那些東西都是你送來的？允剛大哥，你對我就像妹妹一樣好，對吧？”
“呃——”
“呵，真好。”段凱芙生性樂觀，傷心來得快也去得快，她臉上揚起甜美笑意。“誰說我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呢？我至少有允剛大哥疼我，你說是吧？”
“呃——”他是疼愛她，但不是以大哥的身分啊。
“你別害羞。”段凱芙認定他就是那種為善不欲人知的好人。“這樣吧，允剛大哥，我們來結拜做兄妹好了。”
“什麼？！”做兄妹？
“你太開心了嗎？”不然幹麼這麼激動地大吼？他個頭大，聲音也不小，害她有些小小嚇到。“這樣好了，我來做一頓飯請客，算是我給大哥的見面禮。”
“……不，我才不想當你的大哥。”
“什麼？”
“我說我不想當你的大哥！”
“為什麼？”他這麼激動，難道是她猜錯了？
“因為——”算了，石允剛豁出去了，管它這裏是哪裏，他非把事情說清楚不可。“你聽清楚了，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當你的大哥，我想當你的男朋友，我只想當你的男朋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石允剛自己。
好宏亮的告白呀！他聲音之大，旁人想當作沒聽見都難。
話才說完，石允剛便懊惱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不敢抬頭看她。他怎麼說出來了？他好怕她沒有回應，更怕會因此嚇跑她，那一臉擔心的模樣配上這副高壯的身材，怎麼看都很不搭調。
慘了，怎麼辦？她……她有聽見嗎？
是的，她當然聽見了。
段凱芙的心狠狠地一震。
對她來說，石允剛亦兄亦友，這些年來，要不是由他在旁邊當和事佬，也許她和楊俊嘉更早就要玩完了。
段凱芙很少注意他，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她身邊，身材高大的他其實有顆柔軟細膩的心，他總是清楚她的需求，可以適時地“幫”楊俊嘉討好她，讓她破涕為笑，她也知道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卻不知道他竟然喜歡着自己。
剛剛才不小心希望他成為她的男友，沒想到這個願望竟然“實現”了？
別鬧了吧，她只是“想想”而已，她才剛失戀，沒那麼快復原，何況現在的她有戀愛恐懼症。
可他是個好人，她不忍心傷害他。怎麼辦？
此時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兩人無言地對望着，斟酌着該用怎樣的字句才能讓對方了解自己的想法，又不至於傷害對方。
旁邊一些婆婆媽媽見到這告白場面，全都嘖嘖稱奇。在超市告白？好像沒那麼浪漫，不過很特別耶。
這位美女看起來很面熟，到底在哪裏見過？
高大如熊般的男人能夠成功打動這位嬌俏動人的美女嗎？
眾人心裏滿肚子疑問，屏息以待。
氣氛持續凝結，就像整個世界在瞬間靜止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突然尖叫着朝他們跑過來，他的母親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
“媽媽，不要打——”小孩求饒。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今天我不打你一頓，改天你就爬上天了。”母親兇狠地在後頭追着。
就像魔咒突然被打破了，所有人回過神來。
石允剛的表情相當不自然。“我剛剛說的都是……我……”
“你剛是開玩笑的。我知道，我了解你！”段凱芙美眸瞥向石允剛，想故作輕鬆地當作沒聽見他的告白，但她才看一眼便嚇壞了。
方才頑皮的小孩亂跑，可能碰到了他身後推壘起來的鋁罐飲料，現在那些罐頭正慢慢地朝着他傾倒——
“小心！”段凱芙立刻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們還來不及開口，整個飲料堆以山崩的姿態掉落滿地，引起不小的聲響。
“哇，真危險，嚇死人了！”段凱芙拍拍胸口。
是啊，“嚇”得他心口怦怦跳。
對於方才混亂的意外，石允剛並不在意，反倒是段凱對於急地拉着他，將他整個人往自己的方向帶，讓他一時間心跳加速。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牽他的手，雖然狀況不太一般，但他的心情還是非常激動，也十分感動她擔心他、怕他受傷的心意。
“不，剛剛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石允剛發現告白其實沒有那麼困難。“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呃……”這裏是談論這種事情的好地點嗎？段凱芙發現所有人都豎高了耳朵密切注意他們，讓她有些哭笑不得。“走吧，出去再說。”
“出去？”這算是Yes還是No？
“對，走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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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凱芙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石允剛想追她。這讓她太驚訝了。
這些年來，石允剛給她的感覺就是拘謹內斂，話不多，也沒有太多的情緒流露，常讓人以為他大概沒有所謂的熱情，甚至是激情。
但顯然她錯了。
雖然石允剛刻意壓抑，可他藏在眼眸里的那兩團火焰，只消看一眼，就足以將人焚燒，濃烈得讓人心慌意亂，被這熱情緊緊縛住的心彷彿快透不過氣，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只想轉身逃開。
因此，一走出超市，段凱芙便急着想逃避。
“呃，允剛大哥，我剛想起有件事要忙，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她的舉動看在石允剛眼裏讓他很受傷，唉，是他太心急，弄巧成拙了吧？
“對不起，凱芙，我真的很抱歉。”石允剛努力地剋制自己的愛意。“你別有壓力，就當我剛剛都是胡扯的，不要逃避我，如果……如果你覺得把我當成大哥比較好，那就這樣吧，我可以當你的大哥，你不要怕我，我真的對你很抱歉，我真的——”
“不不不！”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傷害這個好人，看他急於解釋的模樣，讓她覺得很不忍。“不是這樣的，其實你很好。”
石允剛根本不是收到好人卡呀！可是既然事情都說了，他也做出了表白的決定，現在就要勇敢面對。
“我剛剛太魯莽，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他一臉內疚。“為表達我的歉意，讓我做一頓飯請你可以嗎？”
當然不好，他們最好少接近。
段凱芙立刻打算拒絕，既然對他無心，她就不該給他希望，現在的她不想談戀愛，她怕了，怕自己再次受傷。
“你會做飯？”但因對於他會做飯這件事實在太好奇了，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想像一個如熊般高大的男人，笨手笨腳地在廚房忙碌，說不定一下子打破碗、一下子撞倒鍋子的，光想就覺得有趣，讓她掩不住唇邊的笑意。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可愛，石允剛看得入迷，立刻把握這難得的機會。
“給我一個機會證明給你看。”他指着對面的停車場。“我的車子在那裏，走吧！”
一坐上車，段凱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不是要拒絕他的嗎？怎麼會演變成坐上他的車？
但她也注意到，原來石允剛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木訥，對於自己喜歡的人，他還是會花心思的。
只是，他放錯了感情，現在的她並不適合他。
“允剛大哥，我不想欺騙你，其實我現在不想談戀愛，我覺得愛情好累。我希望你可以——”
“不用為我擔心，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我說了，你不要有壓力。”石允剛深情地望了她一眼。“我了解自己在做什麼，不會執意要你接受我的感情，你就把我當成大哥吧。”
可是哪個大哥會那樣深情地看着妹妹？
段凱芙發現自己以前真的太小看他了，剛剛他只看她一眼，就讓她覺得渾身不對勁，連楊俊嘉都不曾讓她有過這樣的感覺。
楊俊嘉雖然外型俊美迷人，但是眼神太過飄忽，讓人覺得難以捉摸；石允剛卻正好相反，認真的眼神堅定忽執着，卻讓人擔心，怕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深情。
嗯，怎麼拿他跟楊俊嘉比較？她是怎麼了？段凱芙輕敲自己的腦袋。
“怎麼了？”石允剛關切着。
“沒……沒事。”
“那就好，坐穩了。”石允剛開車上路。“我有習慣購物的超市，在那裏可以找到我想要的食材。”
“不會吧，聽起來好專業。”他還真的會做飯？
“專業是還好啦，我從大學時代就北上念書，總不能一直外食，有時間就會自己做飯。”
“真不簡單。”她是說真的。
現代社會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年輕女性都時興不下廚，外食族越來越多，難得他的想法不一樣。
“哪裏，希望我的手藝能讓你滿意。”
“會的會的，我對你有信心。”他是個認真的人，一定可以將所有事情都做到盡善盡美。段凱芙開始有點期待。
“謝謝。”能得到她的肯定，不管是不是場面話，都讓他喜悅。
段凱芙真可愛，能跟她坐一輛車裏真幸福，他好開心，真像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珍寵她……
“等等，你等我一下。”石允剛突然將車停在路邊，交代了聲隨即下車。
段凱芙有些莫名其妙。他忽然停車是想做什麼？
沒多久，答案揭曉，原來他是去買鞋子——一雙女用的平底鞋。
“來，換上吧，穿這雙可能會舒服一點。”石允剛將鞋子遞給她
段凱芙拿着他遞過來的鞋子，嬌美的臉上又是感動又是訝異。
其實，腳上的疼痛已經稍稍減輕了，連她自己都快忘了腳受傷的事，沒想到他還記得，並體貼地幫她買了新鞋。
“看什麼？快換上。”石允剛催促。
“喔。”他出乎意料的細心，讓段凱芙的心暖暖的。她也不推辭，依言換上了鞋子。“哇，剛好耶。”
她驚訝地抬頭，正好對上他含笑的眸子。
一時間，段凱芙臉上有些微熱。他……竟然知道她鞋子的尺寸，他到底注意她多久了？
石允剛重新發動車子，朝目的地前進。
“放心吧，你就當作是我買個禮物送給妹妹。我沒有妹妹，家裏只有我和我大哥兩個人，你就讓我有個寵愛妹妹的機會吧！”他不希望她心中有負擔，因此自動為她找理由。
段凱芙感動地輕笑。他真體貼，不乘機吹噓自己有多愛她，完全不給她壓力。
“你有個大哥？”
“是啊，我大哥結婚了，他們有個小寶貝，今年才五歲。”他輕鬆地和她閑聊。“你剛剛的表情好像我侄女，她收到禮物的時候都會有這種驚喜表情。”
“真的？五歲耶，聽起來就覺得很可愛。”一提起小孩，段凱芙完全放鬆了，眉開眼笑。“我也有個乾女兒，今年也差不多是五歲。”
“是蕊蕊吧？”
“你知道？”她好驚訝。
石允剛唇角再度提起。她的事他都知道，也都想知道。
蕊蕊是她的好友安綺竹一個鄰居大哥的女兒，段凱芙和另外兩位好友都認她當乾女兒，三人時常會帶着小女孩四處晃。
“我曾看過你帶她去逛百貨公司。”石允剛好奇地問：“你很喜歡小孩？”
“對啊，小孩真的好可愛，尤其是小女孩，可以幫她打扮，可以幫她綁頭髮，可以和她穿一模一樣的衣服去逛街，真的很棒呢。”段凱芙好希望有個自己的小孩。“我希望以後我可以有很多個女兒，而且都很漂亮可愛。”
她是家裏的獨生女，所以從小就很羨慕其它人有兄姐姐妹。
石允剛忍住大笑的衝動。她的話聽起來倒像是小女孩想玩洋娃娃，更妙的是，現在的女人怕辛苦、怕身材變形，根本不想生小孩，但她剛好相反。
“不漂亮可愛的女兒就不要啦？”他故意逗她。
“當然不是，只要是我的小孩，我都喜歡。”段凱芙雙手放在胸前，一臉的陶醉。
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然後走入婚姻，和心愛的另一半生幾個小娃娃，每天在家相夫教子，為老公煮飯，替女兒綁辮子，做個幸福的家庭主婦，是她的夢想。
她知道這樣的生涯規劃對很多人來說是天方夜譚，敬謝不敏，尤其現代年輕女性個個在職場上都能獨當一面，工作能力與男人不相上下，怎麼會願意在家裏當個黃臉婆？
段凱芙卻相反，在時髦的外型和裝扮下，其實她的心還是十分傳統，她很希望自己走入婚姻、走人家庭，守着親愛的老公和小孩，與老公一起看着小孩們成長，與老公一起慢慢變老。
她要的幸福就這麼單純而已。
“我相信你的小孩一定很可愛。”她這麼美，那是一定的啦。
“呵呵，當然……”
段凱芙看到石允剛促狹的眼神，才驚覺不太對勁。
她怎麼似乎有點交淺言深，這種話她連交往了快八年的楊俊嘉都沒說過，怎麼會突然對石允剛說呢？
車好他們正好到達目的地，化解了這份尷尬。
“你先下車等我一下，我去停車。”停車場位在距離超市大約三百公尺遠的地方，石允剛體貼她，不忍讓她跟着走這段路。
“不用吧，我跟你去。”他又不是司機，這樣很不好意思耶。
“沒關係，你先下車，我很快就到。”
“嗯，好吧。”段凱芙見他堅持，加上自己剛剛被罐頭砸到的腳仍不是很舒服，這才點頭。
段凱芙下了車，站在大型連鎖超市的入口等待石允剛。
她的腳上踩着他剛買給她的新鞋，雙眼不由自主地盯着鞋子看。
剛買的新鞋是沒有舊鞋穿得習慣，但是不管怎樣，平底鞋的舒適絕對是高跟鞋及不上的。
老實說，這雙鞋子好醜，完全沒有特色，淡藍色的鞋面上沒有一點花稍的裝飾，可穿起來很舒服，宛如絨布般的柔軟內里完全包裹住她的腳掌，讓她剛剛被砸到的腳也不痛了。
這個牌子真不錯，改天再去那家店逛逛好了。
像是想要再測試腳下那雙新鞋，段凱芙忍不住在超市前方走來走去。她的注意力始終放在自己腳下的鞋，忘了注意進出超市的人，一不小心撞到旁人——
“喂，小姐你在做什麼？！”對方惡聲惡氣地質問。
“對不起、對——”段凱芙連忙道歉。
但一抬頭，雙方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