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奧地利的蘇士比拍賣會場內,富商巨賈雲集,一些極權國家的政要也在其中,讓會場迷漫着一股詭譎的氣氛。

而會場內的侍者們態度謙恭,動作俐落的伺候各個貴賓。這些侍者至少要熟悉三國以上的語言,且在一個月前便接受了特別的訓練,只因為這場拍賣會要拍賣一幅神秘的「德川家康的藏寶圖」。

小古也穿梭在賓客之間,她端着托盤,朝一名印度佬走去,他肥碩得足足有她的三倍大,而這已是他叫她拿的第十杯酒了。

是的!她正是拍賣會裏的侍者之一。

而這又是拜她的身材所賜。

幾個星期前,她還躺在艘豪華郵輪上享受着日光浴,但「德川家康的藏寶圖」像病毒般繪聲繪影的在船上散播着,讓她想不注意也難。

傳說當初德川家的後代在把政權交還給明治天皇時,藏起一筆價值無法估計的寶藏,因而有了所謂的「德川家康的藏寶圖」。

對小古而言,她並不想要什麼金銀珠寶,何況那不過是張藏寶圖,真實性還有待考證。

倒是她不願錯失看熱鬧的機會。不過,在拿不到邀請函后,她的想法就改變了。

她決定要了那張藏寶圖,以泄被「藐視」的心頭之恨。

當然,她的外型讓她輕而易舉的成為了侍者,這才得以進入拍賣會場。

但在侍者群里,沒有高學歷的小古卻熟悉五國以上的語言,這使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幸好她的靜默及鄰家妹妹般的外貌,消弭了其它待者不少的敵意,畢竟能徵選上的侍者皆來自於名校,除了賺筆外快,無非也是想藉機認識名人並推銷自己。因此,在「利」了當頭的侍者群里,也就不太有人注意她了。

而這正符合她身為盜賊的條件。整個會場的環境她早已熟悉,也留意周遭的人事,不放過一絲有利於她的線索。現在就等着酒會結束后,拍賣會的登場了。

將香檳遞給討厭的印度肥佬后,小古繼續在會場內遊走,她不斷的收起空酒杯,並對拿走她托盤上香檳的客人回以職業性的微笑。

站在角落的辛笠就是這樣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的目光緊跟着她走動的身影,這個小女人引發了他的興趣。

他從不曉得這麼嬌小的人兒竟散發出如此吸引人的韻味。

大部分的人可能會被她的嬌小所矇騙;但辛笠看得出來她對自己充滿自信,並充分掌握自己的人生,優遊於紅塵而樂此不疲。

這讓辛笠感到驚奇,他突然有種想認識她的渴望。

看着她漸漸的往他這個方向前來,個衝動之下,他向她靠了過去。

一身高大的黑影擋住了她,小古本能的抬頭。

在她的審美觀里,有資格穿黑色衣服的人,本身一定要擁有別人所沒有的特質,才不枉黑色所代表的孤傲。

眼前這個男人有着修長的體格,穿起黑衣倒也好看,就不知長相如何?她再抬高頭朝他臉上望去,她微笑的臉龐頓時垮了下來。

只見他梳着油頭,戴着黑色粗框的眼鏡,而她卻最厭惡這種老土的裝扮。

小古忘了自己侍者的身分,她不客氣的轉身就走。

辛笠用手臂擋住了她,微笑地問道:「小姐,我可以要一杯酒嗎?」

小古隨手拿起托盤上別人用過的空酒杯遞給他。「自己倒!」她無禮的說完后,才記起自己的身分,一時愣愣的望着他已經僵硬的表情。

小古對他目前這副酷酷的表情竟有些着迷,突然覺得他的油頭與粗框眼鏡似乎也不怎麼難看了。

待她想要開口向他道歉時,麥克風傳來了輕柔婉轉的女聲:「各位嘉賓,請進人大廳,再過十分鐘,您將能親眼目睹本世紀最具價值的古物。」

哈哈!終於讓她等到了。

小古立刻忘了她該做的道歉,將托盤遞給另一個不需要進場的侍者,邁步往大廳走去。

她忙碌的引導來賓入座。那個印度肥佬在坐下來時,竟擰了她屁股一把,並且朝她露出曖昧的淫笑,小古氣得想反手賞他一巴掌,但她剋制住怒意,只是僵硬的退離肥佬的身邊。

她轉過身,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不遠處的那個老土男子。

是她的錯覺嗎?她好象捕捉到一絲寒氣從他身上透出來,就像一頭欲獵捕的夠,令人不敢忽視。

她再仔細地打量他,發覺他面無表情的盯着她,她決定對她一向深信不疑的直覺給予否定,畢竟一個老土跟豹是怎麼也扯不上關係的。

待所有賓客人座后,拍賣會正式開始。一些陪襯的物品拍售完后,傳說中的「德川家康的藏寶圖」從地面慢慢的升了上來。

只見一塊繪着圖的破布攤在一個木架上,偌大的會場一下子變得安靜無聲,眾人的目光均放在那張藏寶圖上。

接着展開競標。而小古並沒理會,她腦袋迅速的轉着,思量自己要如何偷得那塊布。

不一會兒,舉起的牌子漸漸的少了,小古望向來賓席,只剩下四位男士與位女士在喊價,而印度肥佬和那位老土的男人赫然便是其中的兩位。

比起肥佬志得意滿的模樣,那土包似的男子也未免太過沒有表情了。

他不停的舉起手中的牌子,只要有人加價,他一定再跟上。陸續有三位放棄了競標,而此時價碼已喊到五百萬美金了。

現場只剩下肥佬與土包在競價,喊到七百萬時,肥佬開始氣息不定,面色泛紅;反觀老土仍一副事不幹己,老神在在的模樣。

小古心中不由得升起佩服,但她卻又將之硬生生的壓了下去。那土包不可能如此內練,充其量不過是個有祖產的敗家子罷了。

在一千萬芙金的叫價聲響起后,辛笠終於停止了舉牌的動作,由印度肥佬得標。

四周興起一陣掌聲,但那肥佬不停的拭汗,完全沒有得標人應有的喜悅及氣度。

小古瞄向辛笠,他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是挫敗還是懊惱,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拍賣會自此結束,人群漸漸的離去。小古滯留在大廳內清理垃圾,可是實際上,她是在偷聽拍賣會的主人睿先生與肥佬的對話。

「古,妳過來。」睿先生曖昧的表情,使她的警覺心提高。

站在他身旁的肥佬色迷迷的笑着,她直覺地感到會有什麼事發生。

「古,這位是印度大商人阿依答先生,他對於妳的敬業態度非常的欣賞,想招待妳到印度一游。」

哈!印度一游?那她不就成了他的禁臠?

這就是有錢人的一種病態吧!喜歡嬌小的女人。

不了!她可是謝敬不敏。

小古邊想邊偷偷地睨向一旁的藏寶圖。圖上有一張薄如蟬翼的霧紙覆蓋著,隱約可見布上繪有全亞洲的地圖,其它的再也無法辨識;而旁邊還躺着一根20K金的圖管,上面刻的是一幅戰爭圖,圖上的人穿的是德川幕府時代的戰服,雕工精緻、生動。

「古?古?」

叫喚聲響起,小古回過神,怔怔的望着睿先生,驀然想起了她現在的身分。

「古,妳考慮得如何?」睿先生問着。

「我不知道睿先生的副業原來是皮條客呢!」

她的嘲諷使兩個男人漲紅了臉。小古積壓了一整天的怨氣終於得到宣洩。

「妳可以離開了。」睿先生輕咬了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小古聽了誇張的向他們行個禮,然後掉頭離去,結束了一個月的侍者生涯。

接下來是她的個人秀時間了。

小古一身勁裝,輕易地闖進印度肥佬在德國的別墅,巡視的警衛根本沒發現她的存在。

今晚天氣陰陰暗暗的,最適會偷盜了。輕巧的離開暗處,她朝目標前進。

轉過幾條走廊,她俐落的爬上階梯,停在樓梯轉角處的儲藏室門前。她有強烈的直覺,印度肥佬肯定將藏寶圖藏在這裏。

小古輕輕的打開了門,裏面立着掃帚、拖把等雜物,看起來的確是間儲藏室。

但她相信這裏頭定暗藏玄機,因為她的直覺向來很準的。

藏寶圖就在這附近的感覺是那麼的強烈,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臟興奮的跳動聲。

她開始慢慢的摸索,可是,四周全是實心的牆面。

沉吟了一會兒,她若有所思的抬頭,頓時豁然開朗。她拿起拖把,朝天花板上頂了頂,一塊天花板被挪到一旁,她躍而上,順着信道匍匐前進,爬到了左翼。

就在這下面的房間了!她百分之百的肯定。

鬆開一塊天花板,她朝下望,藏寶圖果真就放在下面。

戴上紅外線眼鏡,下面的紅外線裝置以藏寶圖為中心而密佈着,除極了一張蜘蛛網,而房內的四個角落還有監視器不斷的來回掃瞄。

摘下眼鏡,小古卸下背上的包包,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工具包,拉開拉煉,裏面有一排細如筆管的鋼條,她熟練的把它們組合起來。

然後,她順着天花板上的信道,分別爬到四個角落的監視器旁,移開天花板,拿出小型的拍立得照相機,對着監視器所掃瞄的方向拍照。

接着,她爬到信道的正中間,拆卸天花板。

分別立在對角的監視器在來回掃瞄時,同時也會把對方的監視器一起攝人,她只有三秒鐘的時間可以把相片固定在監視器上。

監視器的掃瞄方向是向下對着藏寶圖轉,所以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個盲點。

將鋼管的一端固定在天花板上頭的水泥壁上,另一端向下延伸出天花板,她按下鋼管上一個凸出物,下端立即冒出四根小管呈十字型張開。

她倒探出頭,把所拍攝的四張照片固定在四根小管端上,然後她看準時機,趁四個監視器轉向掃瞄不到彼此的剎那間,再用力按着凸出的鈕,直到四根小管延長至監視器前。

四張照片全進了監視器的範圍后,從屏幕上看根本無法察覺已被動了手腳。

她專心的將四端的照片調整到最佳的角度。忽地,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震得小古停下手中的工作,動也不動。

她可以強烈的感覺到有人來了。

是警衛嗎?

不!警衛不需要這麼的小心翼翼。

只見底下的門被輕輕的開啟,一個碩長的人影閃了進來,並同時抬頭尋找監視器,正好與小古對個正着。

這真是個令人尷尬的場面,兩個小偷竟同時前來盜取物品。

他們就這麼對峙着。透過房內微弱的燈光,小古打量着對方;那男人好高,及肩的頭髮不馴的往後披着,他臉上載着黑面罩,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眼,緊身的黑衣凸顯出他那寬肩窄臀的健美身材,看不出有一絲的贅肉。

他這副形象分明是她理想中的黑夜蒙面俠--自信、神秘、不可一世。可惜他竟來搶她看上的寶物。

對小古現階段的工作成果,辛笠眼裏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他朝她比了比手勢,示意她繼續做她的,然後挪開了腳步,來到紅外線前,不再搭理她。

搞定好監視器后,小古往下一望,只見辛笠從腰間抽出如鏡子般的亮帶,招疊成不規則的形狀,擋住了紅外線,卻沒聽見警鈐響起。

她又戴上紅外線眼鏡,原來那紅外線經過亮帶的折射,仍崁入原來的點。

這是要精密的計算過折射的角度后,才能如此毫髮無差,而那男人竟可以輕易地辦到,她算是大開眼界了。但是,她即將到手的寶物也可能就要飛了。

該死!她怎麼能讓他專美於前呢?

這是一場「同業競爭」,她可不準備做輸家。

拉出背包里的繩索,固定在天花板上后,她順着繩索下滑至地面。這時辛笠已拉開了三條紅外線,她想也不想地跟在他後頭進人。

辛笠察覺到背後的動諍,回頭一望,對小古露出嘲笑的眼神。

小古並不予理會,就在辛笠撥開第五條線時,她往旁邊一躍,硬生生的穿過兩條紅外線,又以極美妙的姿態闖過了兩條,之後再以跳高的方法安全通過橫劈的兩條線,抵達至中心點。

回過頭,她看出那男子的眼神里有着不可思議的敬佩。她轉回身,小心的抓起圖管,將藏寶圖卷好放進去。

辛笠也順利地通過紅外線,來到她身惻。

「小不點,我們又見面了。」他的嗓音慵懶、低沉。

辛笠那副瀟洒的模樣,讓小古記起上次的珍珠事件。哦!原來是他。

嘻嘻一笑,她故意學着他的嗓音粗粗的說:「咦?你聲音怎地變了?嗯,你對紅外線的處理方式還真高招,『老二』。」

她的話分明在暗示上次的珍珠事件及現在,他都略遜一籌。但辛笠卻不在意的聳聳肩。

「上次是因為感冒,懶得追你。對一個小鬼而言,你算是可造之材了。可惜啊......」

聞言,小古這才明白原來他還當她是個舉無輕重的小鬼。她並不准備拆穿自己的身分,故意繼續啞着嗓音問:「可惜什麼?」

話聲甫落,辛笠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向她,小古無處可躲,被他拎住頸子。

「你沒品!小偷做不成變強盜。」她掙扎的怒罵著。

「啊?我還沒告訴你嗎?我的祖光曾是叱吒風雲的海盜。」

「海盜?我祖先還是山賊哩!」她諷刺。「喂,不可以,不可以搶我的贓物。」見他伸手欲拿圖管,她連忙出聲制止。

贓物?辛笠爽朗的大笑出聲。

「小聲點。」小古咬牙切齒的輕聲斥喝。「你喜歡白食,我可沒空陪你。」

「白食?」

「就是跨牢飯啦!拜託,你的腦袋怎麼跟外表差這麼多?」

辛笠仍笑着,他手勁加強,把小古平壓在地,輕鬆的取走了她手中的圖管。「我接受你獨樹一幟的讚美。」他輕快的回嘴,邊取出管內的藏寶圖看,接着吹起一聲口哨。

「怎樣?」小古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聽聽他的意見。

「唔......」

「這是什麼意思?唉,你存心急死人是不是?」小古氣得提高了音調。

「噓,小聲點。」辛笠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誥。「我可沒空陪你吃白飯。」

他盜用她的話調侃她,她應該要生氣的,結果她整張臉卻沒由來的紅了起來。

該死!她為什麼臉紅?他不過就是把嘴對着她的耳朵吹這麼一下下,她發什麼騷呢?

辛笠有恃無恐的一腳把她壓在身下,彷佛早已忘了有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他專心的研究着藏寶圖,完全沒警惕到自己仍身處險境。

唉,他不是愚蠢就是太自信了。小古相信他絕對是前者。而她會讓他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若害了他跨牢房,那也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可怪不了她。

看準了繩索的位置,她單手一掃,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響起。

辛笠先是一愣,看見她搖晃在紅外線警示區的手,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來。

小古等的就是這一刻。

感覺他腳勁鬆了松,她拱起身子,雙腳往背後一蹬,趁他對她突然的襲擊本能的閃躲之際,脫離了他的掌握,反身撲向他。

「嘿,小不點,你這傻瓜,故意讓我們倆都身陷險境,難道你出門都不帶腦子嗎?」辛笠以單手阻擋她。

不理他的質問,小古抓住了藏寶圖,毫不猶豫的一扯,藏寶圖立即撕裂成兩半。她迅速地往旁一竄,沖向繩索。

小古攀爬上繩索,她在半空中往下望,看見辛笠眼裏的懊惱,她愉快地笑了起來,晃晃手中的藏寶圖。「一人一半吧。不過我耍是你,現在要擔心的可不是這個。」她假裝側耳傾聽。「咦?腳步聲來得好快啊,我會去牢房探望你的,別忘了寄張明信片告訴我住址。」

說完,小古很快地爬上天花板,而辛笠則開門離去。

見他沒有帶走亮帶,她樂得又下了繩索拾起。在警衛前來開門的剎那,她安全的撤退。

她輕鬆的離開別墅,外頭不知何時已下起了兩,她把圖收進內袋,防止雨水的滲濕。

走在這冷清的雨夜裏,小古想像着辛笠被捕捉的畫面,沒由來的竟有些悵然若失。

是內疚嗎?她不知道。不過他開始在她心中有分量了,只可惜啊......

唉,算了!何必在乎呢?

她遁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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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賊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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