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事情並不像飛龍說得那樣簡單。

舞龍堂里的成員依然無法接納石冰心,其中以天龍的反應最激烈。

因為石冰心所做的一切在在影響他的聲譽,尤其保全業務又是他直屬的管轄範圍,兩人結的怨當然比別人深。

但石冰心並沒有因此去討好、巴結天龍,反而在舞龍堂內部處處挑剔天龍的保全設計。

像前幾天,舞龍堂里就闖進一個女孩,像入無人之境般直衝主屋,連雲龍飼養的三隻獒犬都乖乖聽那女孩的擺佈。

石冰心就抓住這點大作文章,氣得天龍快吐血。

"冰心,你能不能和天龍和平相處?"飛龍為了她和天龍之間的事頭痛極了。

一邊是親如手足的兄弟,一邊是他的摯愛,一吵起來教他如何排解?

"我很尊重他,也很幫他呀!不然幹嘛吃飽沒事替他找出錯誤的設計。"她不服飛龍的指控。

她就是太尊重、太幫忙,所以才會惹火天龍。

"你就好好等着做新娘,別管天龍的事。"

"那怎麼成?"石冰心大聲抗議。"你說,我是不是舞龍堂的一份子?"

飛龍雖然知道她做好陷阱請他跳,卻不能拒絕回答。"是,你不但是舞龍堂的一員,而且還是未來的堂主夫人。"

石冰心滿意地笑了笑。"你覺得讓天龍盯住那個女孩好嗎?"

飛龍擁着她。"有什麼不好,如果有人纏着他,他就不會成天對你發脾氣了。"

"原來你另有目的。"石冰心假裝生氣地推開他。

"別生氣,我也是為了堂里的和諧着想,如果再這麼吵下去,我怕你的堂主夫人寶座會搖搖晃晃。"他摸着下巴佯裝一臉認真地說。

"他敢!"

"哇!十足的惡婆娘,我猜他現在一定沒膽惹你。"為了防止她動手動腳,飛龍緊緊地抱着她。

石冰心抬頭朝他拋了一記白眼。"還耍嘴皮子,我一定要把這些帳記在天龍身上。"

慘了!他似乎又替天龍惹麻煩了。

經過多日的部署、抽絲剝繭,終於查出內奸。

原來是開運鈔車的阿成,他是黑暗世界的野心份子,打算利用飛龍與龍天霸之間的嫌隙製造事端,加深兩人之間的仇恨,將已經不可收拾的仇恨拉到枱面上,藉以圖謀竄位。

只可惜他低估了兩大幫派的實力。

龍天霸事後覺得事有蹊蹺,覺得為了上一代的恩怨永無止境的冤冤相報不值得,是以躲藏起來以沉澱自己。

石冰心仰頭看着月兒朦朧地高掛天空,一片薄雲飛來,讓月兒無法投遞光芒。

"冰心?"飛龍擔心地看着她。

這幾天堂里安靜得很,所有的人似乎像串通好似的一起出任務去了,一下子冷清下來,讓人的情緒也跌到谷底。

"我沒事。"石冰心的聲音聽來了無生氣。

"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他從後面抱住她,將頭抵在她的肩膀上。

"有龍天霸的下落嗎?"直到現在她才想通,龍天霸一直用另類的方式讓她適應飛龍。

"林風已經在找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他輕撫着她似花瓣般柔嫩的臉頰,淡淡地回答。

林風是石冰心在黑暗世界的搭檔,負責執行石冰心策畫的所有行動。

"為什麼他要躲起來?"在她懂得龍天霸的用心后,她突然也擔心起他的去向。

"因為他一直愛着你,所以必須去沉澱。"飛龍把自己的觀察所得告訴她。

"龍天霸……他愛我?"她一直以為龍天霸是為了和飛龍作對才親近她。

"是的,其實你是一個惹人疼愛的女孩,不只是龍天霸,還有林風,甚至連雲龍都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

"但是……我愛的人始終是你,而且我從來沒有給過別人遐想的空間。"心底的震蕩讓她無法冷靜思考,語調也變得急促不穩。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們全都隱藏對你的愛,只敢遠觀,不敢褻玩。"她的一切牽動着每個愛她的人的心。

"可是……妮娜怎麼辦?"她的心頭餘震蕩漾,忍不住流下淚。

"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發自心中的愛,但是卻能藉由自己的情緒放空,好好思考未來的路。"他要她這輩子坦坦蕩蕩地過日子,至少知道有許多人為她奉獻過。

想着龍天霸一個人獨自飲泣,她的心就無法平靜。

"我接受這麼多人的愛,我要拿什麼回報?"幸與不幸只有一牆之隔,眼中的淚水再次滑落。

"你的幸福就是對愛你的人最好的回報。"飛龍吻去她的淚,輕柔地將她攬在胸前安撫。

"我的幸福,是用多少人的幸福換來的?"別人成全了她,她拿什麼成全別人?

"林風會找到和他相屬的人,而龍天霸則需要靠我們牽線。"飛龍不勝感激地擁着她,心底深深謝過成全他的人,讓他的情路少了許多對手。

"我一直以為龍天霸是惡魔的化身,沒想到他處處為我着想。"她靠在他的肩膀,疲倦地抱緊他。

"也許他將暗戀當成一種享受,對你的訓練是他求償的方式。"誰曉得龍天霸的心裏在想什麼?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被算計的人。

"這樣他就能滿足嗎?"石冰心貼近他的心窩,無法想像龍天霸怎麼去修補被掏空的靈魂。

"妮娜愛他,而且也懷有他的孩子,我們一起去做紅娘。"

石冰心離開龍天霸后,妮娜無怨地進駐龍天霸失落的心中,順利地懷有龍天霸的孩子之後,偷偷地躲藏起來,她要生下屬於他們倆的結晶,卻不願以此威脅龍天霸結婚。

"他願意嗎?"石冰心無法預測龍天霸的想法。

"試試不就知道了。"他牽着她的手,決定去把龍天霸找出來。

來到昔日龍夫人的居所,龍天霸似乎正等候他們的到來。

"你們來遲了!"他以為石冰心住過這裏,會很快找到他。

飛龍拿起桌上斟滿酒的酒杯一仰而盡。

"林風替你掃除了內憂,舞龍堂的姦細也一併掃除,有沒有興趣來個大聯合?"龍天霸似乎心血來潮。

"我不同意!"石冰心不喝酒,卻拿起酒杯搖晃,讓杯中的液體晃動。

"為什麼不同意?"林風皺着眉頭。他可是花費許多心力才化解這些危機,兩股勢力聯合以後就少了很多紛爭,何樂而不為?

"你們覺得黑暗世界裏的舞龍堂好聽,還是舞龍堂的黑暗世界好聽?"石冰心學林風皺起眉。

飛龍也蹙眉道:"確實很不適當。"

"真不敢想像你們這群豬腦袋能在黑幫佔有一席之地。"龍天霸的眉頭皺得更深。

"說得也是,沒有人規定聯合就必須將幫派的名字組合在一起。"石冰心覺得好笑,大家彷彿在玩家家酒,一點都不像在討論黑幫的合併問題。

"聯合之後聽誰的?"如果黑暗世界搞成像舞龍堂那樣,那以後怎麼混?林風非常擔心。

"當然是聽舞龍堂的。"飛龍搶先發言。

"聽你的?"龍天霸的眉頭一直無法舒展開來,"我可不知道要怎麼當好人!"

"沒關係,你的兒子會教你。"石冰心指着剛走進來的妮娜。

看見妮娜,龍天霸眼中泛着笑意,這才是他能真實擁有的愛。雖然他僅能分割一部分的愛給她,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將全部的愛奉獻給她。

"這小子能教我?"龍天霸指着妮娜的肚子持懷疑態度問。"沒聽過人性本惡嗎?所有的道德規範都需要靠教育,若是沒有學校,沒有人教,個個的道行日新月異,他還能教我嗎?"

"你太悲觀了,其實不是人性不善良,而是所有正面的事物都有着規範,既然有規範就代表不能隨心所欲,這就是教育的苦。"飛龍從事幫助中輟生復學的時日已久,自然懂得多一點。

"胡扯!有些人生在流氓之家,卻認真努力向上。告訴我,流氓能教他的孩子什麼?耍刀弄槍嗎?身教都做不好,何來教育可言?所以我說,孩子後天自己培養出來的觀念最重要。"石冰心不同意兩派人馬的言論。

"我同意!看看那些犯案的青少年,個個把犯案動機歸罪於傳媒,那麼是不是每個看過搶案報導的孩子都得身體力行?依我說,根本是自己心術不正在推託責任。"林風舉雙手附和。

"不公平!你不能以自己的思想、觀念衡量別人。你懂得分辨,懂得這番道理,不代表人人都具有這等觀念與思想。"

飛龍看過太多念書第一名,卻不懂應對進退的生活白癡,生活之於他們,只不過是吃喝拉撒睡。

家長將他們寵溺成搶奪文憑的機器,而他們根本不懂禮貌、生活,連最基本的生活禮節都不明白。

"這個世界哪有什麼公平可言?瞪羚生來就是花豹和獅子的食物,誰可憐過牠們?花豹辛苦獵來的食物,碰上鬣狗還不是要拱手相讓,誰又為牠抱過不平?人類是最會濫用同情心的動物。"龍天霸懶懶散散地說。

"喂!你說誰濫用同情心?"飛龍的反應最為強烈,因為他專門干一些龍天霸口中所說濫用同情心的事。

"不就是說你啰!"龍天霸老實不客氣地承認。

飛龍衝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我老早就想找機會跟你打一架。"

林風走上前。"算我一份。"

石冰心看了不免心慌。"林風,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林風靠向龍天霸。"這是合併前最後一次對決。"

石冰心氣壞了。"你們兩個根本是挾怨報復!"

"挾什麼怨?"龍天霸和林風異口同聲地問。

"因為你們暗戀我,又必須自動棄權,所以心有不甘。"石冰心氣得口不擇言。

兩人漲紅了臉,將矛頭一同指向飛龍。

依石冰心對感情的遲鈍程度而言,是絕對不會察覺他們的心態,一定是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傢伙向她剖析的結果。

"是誰允許你隨便替別人的感情下註解?"這下換龍天霸扯着飛龍的衣領。

"既然你這麼了解我,乾脆將石冰心讓給我,如何?"心事穿幫,林風乾脆大膽示愛。

"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石冰心原本還持懷疑態度,現在他們都各自親口承認了,讓她不得不信。

"看吧!不關我的事,是你們自己不打自招的。"飛龍甩開揪住他衣領的手,幸災樂禍地說。

本來呈驚愕狀態的兩人,被飛龍幸災樂禍的表情惹火。

"現在不管是什麼原因,你是挨打挨定了。"龍天霸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他一拳再說。

"哎呀!別打了,明天還有一場婚禮呢!"石冰心急得跳腳,萬一挂彩了,他們會是有史以來,頂着五彩妝上禮堂的新郎。

"別管他們了,男人的世界我們不懂。"妮娜拉着她參觀未來的家。

"可是……"石冰心一直回頭注視打得難分難解的三人。

唉,男人真是難懂!

程婉茹在新娘休息室盯着石冰心和妮娜。

懷孕的是龍天霸的妻子,而這個瘦不拉嘰的女孩是她的媳婦?

怎麼會這樣?

兒子明明告訴她,再過幾個月她就可以抱孫子。而她的媳婦兒現在小腹平坦,一點懷孕的跡象也沒有!

"去把飛龍叫進來!"她快氣炸了。

"伯母,婚禮前新娘、新郎不能見面。"雲龍小心地說。

"誰理那一套,去!"程婉茹真的有點抓狂,看得石冰心打從心裏害怕,她會是個惡婆婆嗎?

不一會兒,兩位新郎倌一起來到新娘休息室。

原本就一肚子火的程婉茹,看見兩人臉上的五彩妝時,當下差點暈倒。

"這又是怎麼回事?"

"昨天打了一架。"兩人老實地回答。

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就饒了他們這一次。

"子飛,我好像記得你說過,再過幾個月就可以讓我抱孫子。"她忽然加大音量,"現在呢?"

在場人士,每個人都拍拍嗡嗡作響的耳朵。

"是再過幾個月沒錯呀!"飛龍深情地看着石冰心。昨天打完架,她一邊幫他上藥,一邊說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你的結婚對象是她?"程婉茹指着快分娩的妮娜。

龍天霸趕快上前護衛資產。"她是我老婆,你可別亂點鴛鴦!"

石冰心見她抱孫心切,乾脆下場胡搞一番。

"龍天霸是你表妹的養子,算來也是子飛的表兄弟,他的孩子也算是你的孫子,所以你想抱孫子不用等幾個月,過幾天就可以實現了。"妮娜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所以他們才急着完成婚禮。

程婉茹一時語塞。

真看不出這個小丫頭的度量還滿大的,居然不怕別人搶了她孩子的丰采。

飛龍微笑地看着她,完全沒有制止的意思。

"聽說你住過舞龍堂?"平常程婉茹都在太皇居出入,也甚少插手舞龍堂的幫務,所以不知道他們之間那段紛爭。

"哦,我不是住過,是被賣到舞龍堂。"石冰心一開口就讓程婉茹的臉綠了一半。

誰都知道販賣人口是觸犯舞龍堂的堂規,他們居然知法犯法!

"誰來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石冰心舉起手,"我來說就可以……"

當下,她把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還請程婉茹好好獎賞阿峰。

婆媳倆相談甚歡,眼看良辰吉時將至,卻沒人有膽向程婉茹提醒,只能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飛龍終於忍不住。"媽,時間已經到了。"

"晚點進禮堂新娘會飛了嗎?"

程婉茹不理會他的提醒,從懷裏拿出至高令。

"喏!從今天起,至高令就交由你保管。"

石冰心看着至高令嚇了一跳!傳說中,至高令能號令舞龍堂所有的人,包括堂主。

"我不能收。"她遲遲不伸手。

程婉茹不耐煩地塞進她懷裏,"它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神奇!它只能約束幫眾的行為,無法拿來插手幫務。"這是衛世傑的苦心。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了牽制,總是多一層防護。

今天總算解開了至高令的神秘面紗。

"啊!"妮娜大叫一聲。

"怎麼了?"龍天霸緊張地問。

"我……我要生了……"

"快,快叫救護車!"龍天霸着急地抱她起來。

"來……來不及了……"她昨天就覺得不對勁,但因為婚期在即,決定賭他一賭,誰知道這小傢伙這麼等不及。

"你們統統出去。"石冰心開始清場。

"你想做什麼?"龍天霸很不放心,他怕她會乘機報復。

"怎麼?怕我謀殺乾兒子呀!"她早就和妮娜說定,要做孩子的乾媽。"放心,我時常幫狗狗接生,沒問題的啦!"

"你行不行呀?"飛龍也很擔心,好不容易和諧的感情,他不希望因為任何原因而破裂。

"放一百二十個心!"

石冰心指揮着大局,揮汗開始做產婆。

飛龍走出新娘休息室,向程婉茹抱怨:"要不是你霸着冰心不放,也不會讓我的婚禮延期。"

"你這是在怪我啰?"程婉茹板起臉,"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先責問起我來了。說,你們倆什麼時候才讓我抱孫子?"

在他們母子倆的吵鬧聲中,石冰心抱着一個男嬰走出房交給程婉茹。"孫子你抱,我們要結婚去了。"

"這樣去結婚?"她的白紗上東一塊血跡、西一塊髒污,這樣上禮堂一定會嚇壞滿場的賓客,也許還會發生亂場、踩死人的慘案。

石冰心低頭瞧瞧,確實不怎麼雅觀。

她的眼睛梭巡四周后,看中伴娘身上的白紗,不由分說地拖着人家把衣服換下來。

飛龍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誰會想得到昔日的她是個憂鬱、自閉的女孩。剎那間,他彷彿看見一個充滿自信的准媽媽,她的身影漸漸掩蓋住昔日的青澀、不成熟。

愛情路上也許坎坷,但總有令人難忘的滋味,不管是酸、甜、苦、辣……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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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吻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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