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衛赫勛變了。
沈東璇輕易感覺到這個原本像機械人般一板一眼，不愛改變更不太愛說話的男人徹徹底底地改頭換面了。
他對她比以前更好，而且更殷勤，每天好幾次的噓寒問暖不說，看她的眼神更是熱情得常讓她臉紅心跳，上班以外的時間，他很樂意穿上她為他購買的新衣服，願意讓她為他打扮。
誇張的是，她常常隨口說自己喜歡什麼，隔天那樣東西一定會送到她手上，不管東西有多昂貴，他都在所不惜。
他會不會對她好得過分了？
沈東璇看着眼前凱蒂貓造型的小鋼琴，有些無言。
其實她並不特別喜歡這些粉紅色的東西，但是昨天看電視時，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見列這台粉紅色的小鋼琴便開口讚美，沒想到今天小鋼琴就搬進了她房裏，效率迅速到讓人不敢相信。
“鈴——”手邊的電話響起，不用問也知道來電者是誰。
“喂，赫勛哥，我收到鋼琴了。”沈東璇聲調怪異地報告。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衛赫勛一邊翻閱手邊的文件，一邊跟她聊天。
這是過去從不可能發生的事，但是現在他卻喜歡這麼做，就連在公司里處理公事，他都希望能隨時聽到她那帶點俏皮的輕快聲音。
“喜歡，只是……也沒有那麼喜歡啦，不要再花這麼多錢了。”雖然最近她不知道哪條神經不對，忽然覺得粉紅色的東西都還滿順眼的，她想，不只是衛赫勛有問題，連她自己都大有問題吧？
“傻瓜，那不算什麼，只要你喜歡就好，”
“這樣我以後哪敢亂講話？”
“小魚，不用跟我客氣，喜歡什麼就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幫你找來。”
“是嗎？”沈東璇忍不住故意出難題給他。“那我想要……一個叫做衛赫勛的人陪我。”
“沒問題，小魚小姐，我會馬上為您宅配到府。”
“噗……哈哈，總裁大人，上班時間別再哈啦了吧！”
“我是說真的，再等一下，我手邊這些東西處理好，就馬上回家陪你。”其實他的心早已經飛到她身邊了。
唉，真糟糕，原來愛情真的是這樣，會讓人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心裏只有她。
“少來了，你別鬧了。”沈東璇笑嗔。身為總裁，他要蹺班，這是天方夜譚吧？
“是真的，我真的很想你。”他認真地問：“你呢，想我嗎？”
不是都說把她當成妹妹嗎？為什麼他那句想她，卻說得那麼動聽，讓人心跳加速。
沈東璇的心漏跳一拍。她輕拍拍自己的臉，希望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想，非常非常地想，多希望出現在我面前的不是鋼琴，而是你。”她假裝開玩笑，把心裏的願望藏在這句話里。
“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樣。”
“哈哈，那你就快點回來吧，我很期待、”
“好，親愛的，我馬上到。”
“呵，我等你喔！”
兩人在電話里互相開玩笑，甜蜜蜜的情話說得那麼順口，彷佛彼此就是一對熱戀的戀人，那麼自然。
他們又聊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掛上電話——
沈東璇將電話抱在懷裏，臉上掛着如夢似幻的笑容。電話都掛了好一會兒了，心跳還是沒有辦法平復。
她多希望他那句親愛的是出自真心，多希望他是真的想念她，多希望他真的會出現在她面前。
只是，她沒有將那句玩笑放在心上，她想，一切都只是說說而已。
因此當衛赫勛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差點嚇呆了。
“你你——”
“Surprise！”衛赫勛朝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小魚小姐您好，這是為您宅配到府的衛赫勛，若沒有問題，請您簽收。”
“赫勛哥，你怎麼會蹺班？！”沈東璇下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下只上班時常打電話給她，用MSZ敲她，現在還為她蹺班，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怎樣，這個禮物如何？”衛赫勛俊臉掛着微笑，這是他近來最多的表情。
愛上她之後，他就變了，以前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公事，而現在全部換成了她的臉蛋。他想像她在家裏上網，為他採購衣服，他想像她幫忙澆花時，也許又會不小心踩扁花苗，被園丁嘮叨，他想像她有時候也會臉紅心跳地想着他……
相思欲狂，若不能看一看她，他實在沒辦法繼續在辦公室熬下去。
忙完手邊重要的工作后，衛赫勛立刻決定蹺班。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瘋狂舉動，但是沈東璇說過，生活一成不變太無聊，可以過得多姿多采、與眾不同，偶爾也可以放鬆一下。
這個小妮子的話很無賴，他卻甘之如飴被她教壞，也許這就是愛情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赫勛哥，你……也太奇怪了。”沈東璇發現自己快要無力地淪陷了。這樣好的男人，看得到、愛不到多可惜，多讓人心酸。
她不要當妹妹，不要啦~~她在心裏哀號。
“有什麼好奇怪？你不是說過，生活可以過得多姿多采嗎？I衛赫勛牽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裏？”
“私奔。”衛赫勛朝她投去一個奇異的眼色。
沈東璇愣住。這傢伙真是越來越皮了，尤其是面對她的時候，簡直不是她認識的衛赫勛。不過，這樣的衛赫勛也越來越可愛，他會大笑，也會跟她鬥嘴，還會跟她開玩笑，逗得她心花怒放，笑容總是掛在嘴角。
“不錯嘛，機械人也懂得私奔這個名詞。”她用揶揄掩飾心裏的渴望。
如果可以，沈東璇真的希望他能帶着她離開，兩個人可以永遠在一起。
她不只想當個妹妹，她想做的是——可以時時刻刻相依相偎的戀人。
“你就別糗我了，走吧，我們一起出去定走。”她每天待在家裏應該很無聊，他不希望她覺得悶，反而產生其他念頭。
例如，想家；例如，找回屬於過去的記憶。
衛赫勛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消極，但是他想盡全力留住她，就算有一天她恢復記憶，他希望她的生命中已經少下了他，無法忘了他，那時候她會願意永遠留在他身邊。
他如此期待。
天很藍，雲很輕，太陽很大，簡直要將人曬昏。
由於是非假日，路上行人下多，整條街道寬闊得好像只有他們倆。
衛赫勛和沈東璇換上輕便的衣服，牽着手，像是一對熱戀情侶，快樂地壓馬路。
起初他們還有點擔心，怕遇上熟人，尤其是沈家的人。
現在兩人很好、很甜蜜，衛赫勛不願意改變現狀，更不敢冒着失去她的風險。
而沈東璇也不希望離開他，雖然他們的關係很微妙，但是沒關係，她暗戀得很愉快，而且已經習慣了有他的日子，每天跟他說話、和他撒嬌，這樣愜意的生活，她根本不想改變。
幸好今天是非假日，這麼炎熱的下午，相信除了他們這種“瘋子”之外，沒有人會想出來逛街走動。
他們都想，應該不會這麼巧，又碰上沈家的人。因此兩人的心情更加雀躍。
“哇，有雪糕，我想吃。”沈東璇眼眸朝他輕眨示意。
原來愛卿會讓一個人徹底改變，往總是動作大咧咧的她，現在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筒直像在撒嬌。
面對如此的嬌言軟語，衛赫勛哪裏能抵抗？
“我去買。”衛赫勛立刻去買了一支雪糕。
“怎麼只買一支？”
“今天蹺班，沒有收入。”衛赫勛好看的唇輕揚，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的工人裝。“親愛的，我們就省着點吃吧！”
這傢伙居然跟她裝窮？沈東璇差點沒笑死，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她語調哀怨，臉上卻掛着甜死人下償命的笑意。
衛赫勛先將雪糕遞到她唇邊，等她吃了一口后，再送到自己的嘴邊，狠狠地咬一口。
“好吃，又香又甜。”他一邊讚美，眼眸里毫下掩飾計謀成功的得意光芒。
“有……有嗎？”沈東璇臉又紅了。他們吃的是檸檬和酸梅口味，哪來的又香又甜？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傢伙的目的在此，裝窮是為了跟她共享一支雪糕，虧他想得出來。
但是他有沒有搞錯，她是“妹妹”耶，他怎麼可以這樣吃她的口水？
“來，換你吃。”衛赫勛又將雪糕送到她唇邊。
沈東璇本想推拒，可又突然想起，也許他真的和妹妹感情好到可以雪糕你一口我一口的，自己幹麼胡思亂想、思想邪惡？
“好啊。”她故作大方地跟他一起分享雪糕。
暗戀的情愫繼續發酵，再這樣下去，只怕自己永遠不想離開他，到時候怎麼辦？
“怎麼了？”衛赫勛發現她不太對勁。“想要再吃雪糕嗎？我去買。”
“支小小的雪糕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中，很快地吃完了，但他知道她不是因為這樣而沉默，於是故意逗她說話。
“不用啦，我吃下下了。”沈東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告訴自己暗戀就好，明明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只是個妹妹，又為什麼總是會胡思亂想，總是不滿足？“我沒事。”
“真的沒事？”衛赫勛很擔心。
但是，為什麼她連皺眉頭的樣子看起來都很可愛，讓人想要將她佔為已有。
心中有個念頭油然而生。就是今天，他已經無法再等待了。
“真的。”沈東璇想轉移話題，連忙故作輕快地指着前方的玻璃櫥窗。“那件褲子很酷耶，工人大哥，你有錢可以買給我嗎？”
“當然，只要你喜歡，就算我必須加班賺錢，都會買來給你。”
兩人甜蜜地相視一笑，走進店裏。
店裏的售貨員眼色極好，一見到他們就連連稱讚。
“兩位真是俊男美女，實在好登對，交往很久了嗎？一
“不是啦，我們——”沈東璇正想否認。
“沒有交往很久，大概七、八年而已。”其實下只，在衛赫勛心中，覺得自己認識她更久了。他佔有性地攬住她的肩，輕輕微笑。
他俊朗的笑容把售貨員電得暈陶陶的，整個人都快醉了。
“七、八年，那很久啦！”售貨員滿臉羨慕。“小姐好幸福。”
雖然帥哥穿的不是什麼名牌貨，但是看起來很有氣質，整個人散發著獨特的魅力，一定不是普通人物。
“呃，呵呵呵……”沈東璇苦笑，橫了他一眼。
衛赫勛真的學壞了，說謊都不會臉紅，神態自在得還以為是真的，害得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清楚。
“我們要看情侶裝、”衛赫勛又說出爆炸性的決定。
“什——么？”沈東璇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問題。”售貨小姐手腳快速地搬來一大堆衣物，好讓客人挑選。
沈東璇以為自己眼花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衛赫勛是吃錯藥，還是被外星人附身？
“你買情侶裝做什麼？”她不解地低聲詢問。
“當然是給我和我女朋友穿。”衛赫勛回答得很自然。
“你……和你女朋友？”晴天霹靂，沈東璇差點站不住腳，整個腦袋裏鬧哄哄地無法思考。
衛赫勛有女朋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或許，這種事早晚會發生，但為什麼是現在，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啊……
她知道，衛赫勛有女朋友是好事，他是她的恩人，她應該祝福他。
可是……去他的祝福！她下但做不到，反而還很想哭。
怎麼辦？她不要放開他，她沒有辦法放開他，她該怎麼辦……
眼眶的淚越來越多，終於無法控制地潰堤——
“就算衣服很美，你也下需要感動成這樣吧？一
衛赫勛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星球傳來的，沈東璇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出了那家店。怪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都想下起來，只記得他承認有女友了——
“還哭，是故意讓我心疼的嗎？”衛赫勛輕輕為她拭去眼淚。
眼淚？她哭了？
沈東璇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正在流淚。
“我……我怎麼哭了？”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啊。
她那傻傻獃獃的模樣，讓他有種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衛赫勛伸出大手，將她嬌軟的身子整個圈人自己懷裏。
“你——”沈東璇又嚇傻了。
她誘人的紅唇輕啟，看在他眼裏，簡直像是一個最甜美的邀請。
衛赫勛也不客氣，決定順從慾望，將自己的唇輕輕地疊上她的。
這個吻如蜻蜒點水，他順勢而上，輕輕將她的眼淚吸吮乾淨。
轟！
沈東璇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腦袋爆炸，思考停頓。
他不是把她當成妹妹，怎麼會親吻自己的妹妹？而且是在大街上，這……
“別再誘惑我了，這裏是街上，不要這樣考驗我的自制力。”衛赫勛在她耳邊輕輕低喃，
“股熟潮從她的耳邊”直燒到她的鄘庭，沈東璇覺得自己的臉蛋大概熱得可似煎蛋，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我太失敗？還是我表現得不夠清楚，你聽不懂？”衛赫勛俊顏寫滿失落，他以為自己表達得夠清楚了。
“什麼意思？”
“我喜歡你，我愛上你了。”
“什麼？！”沈東璇突然提高音量，來往的路人紛紛望向她，但她管下了那麼多了，因為她聽到一句下可思議的話，她情緒激動下已。“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衛赫勛以更大的音量回應她，恨下得全世界都聽到他的聲音。
有人在表白耶！
此時此刻的大街上雖然沒有幾個人，但是能親眼目睹表白求愛的景象，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就這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汽車駕駛或機車騎士都好奇地停下來，幾乎將他們團團包圍。
但是兩個當事人根本無心注意其他，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而已。
“你說……女朋友？”沈東璇再重複問一次。“我不是……妹妹嗎？”
“什麼妹妹？”衛赫勛這才搞清楚她居然會錯意，而且錯得這麼離譜。“是女朋友。我愛你。”
“這怎麼可能？”沈東璇不自覺又落淚，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本來我不想這麼早說，想讓你慢慢了解我的心意，但是你實在太可愛。”他將她擁入懷中，為她擦眼淚。“我那麼喜歡你，沒有辦法再等了，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不管她記憶恢復了沒有，他都下准她離開他。
沈東璇倚靠在他懷中，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覺得自己好像漫步在雲端，輕飄飄的，如夢一樣。
“是真的嗎？我覺得好不可思議。”她老實地回答。
“那你的答案呢？”
“我————”
“你非答應不可，我們已經穿上情侶裝，就是情侶了。”衛赫勛展現出少見的霸道一面。
“有嗎？我們——”沈東璇看了看自己，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真的穿上了和他一樣的T恤，兩人的差別只在於他穿牛仔褲，她穿牛仔裙而已。
這一定是夢，她一定是在作夢。
“快捏我一下，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她要求·
衛赫勛輕笑，低頭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唇。
暖熱酥麻的感覺霎時在兩人之間爆炸、燃燒，席捲彼此的感宮，讓他們幾乎無法呼吸。
“怎樣，相信了嗎？如果不信，我可以再咬一次。”他露出潔白好看的牙，躍躍欲試。
“不用了不用了！”沈東璇簡直快羞死了。
這是大街上耶，大庭廣眾之下耶，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臉皮？
衛赫勛也不敢相信自己會變成這樣，但這都是因為她，因為愛。
愛情讓他徹底改變，而他喜歡自己這樣的改變。
“如果你再不答應，我就繼續當眾親吻你。”他威脅。
“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圍觀的群眾立刻開始鼓噪，現場氣氛熱到不行。
沈東璇不知道他也有這麼無賴的一面，害羞的芳心快跳出胸口。
“好……我答應你。”她鼓起勇氣用力點頭。
不管未來會傷心也好，難過也罷，至少，此時此刻她能夠擁有他。現在的沈東璇覺得自己好快樂，像是要飛上天一般，那就夠了。
觀眾一聽到女主角點頭答應，立刻響起了超大的掌聲。
“好耶！少年的水喔！”有人拚命拍手、吹口哨，語氣輕佻。“看着，以後我也會跟我親愛的小璇璇這樣當眾求婚，哈哈哈！”
沉浸在濃濃愛意里的沈東璇，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天啊，有沒有這麼倒霉？喔，她要暈了……
“快走——”沈東璇立刻拉着街赫勛狂奔。
圍觀的觀眾一頭霧水，怎麼好好的濃情密意，女主角突然拉着男主角走人？他們還看不過癮呢！
“奇怪，老大，我怎麼覺得那個女的很像二小姐？”
“哪個二小姐？”
“就沈家那個二小姐啊！”
“我的小璇璇？會嗎？小璇璇哪會臉紅，更不可能會哭。”
“但真的很像咩！”
“是嗎？”伍明豪看着逐漸遠去的背影，越看越懷疑，這才回過神來，用力朝旁邊小弟的頭巴下去。“去你的！你是不會早說？那的確是我的小璇璇！那個可惡的傢伙是誰，不要臉，當眾跟我的小璇璇示愛，我要砍了他，我要將他大卸九塊——”他狂吼。
“老大，是大卸八塊。”小弟好心糾正。
“靠，我要把他大卸八十塊也行！”伍明豪狠狠巴小弟的頭。“大家還下快追！快給我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