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若璇驚愕地看着兩位老人家緊拉着何擎宇不放，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對不起，我們必須要離開了！」她使點力量，欲將兒子給拉過來。

「不要，小宇，我們的孫子，奶奶愛你！」看着孫子就要被帶開，段誘玉忍不住老淚縱橫。

見狀，原本只是單純惡作劇想報復意震竑的何若璇，俏臉整個怔住了！

難道他們真以為小宇是他們的孫子啊！？怎麼會有人這麼好騙呢？

「那個伯母，妳先請放開一下，小宇……他不是妳們的孫子，他……」面對老人家的眼淚，何若璇有些不忍心，她放軟了態度，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欺騙他們，只好說實話了。

「他是！小宇是我們的孫子！」過於激動的段誘玉，像是完全聽不進何若璇的話，緊緊地抱住自己盼了十幾年的孫子，一點都不想放開。

「呃……意……」何擎宇看着意震竑想向他求救，但他雙手一攤，聳聳肩，表示他愛莫能肋。看來意叔叔在生媽咪的氣。

「媽咪！」他只好又轉向何若璇。他剛剛就說了，這樣做不太好！

要怎麼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何若璇額上直冒冷汗。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老人家像是完全不聽她說話，小宇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孫子，這下該怎麼辦呢？

已經十二點五十幾分，她已經少吃了好幾道菜，再這樣糾纏下去，等她進去喜宴會場時，就只有撿菜尾吃的份了！

她看向故作悠閑，雙手緊緊環抱在胸前，像是在看好戲的意震竑，「那個……你可不可以替我跟你父母說？」

「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他眼眸一抬，一副事不關己的回著。怎麼？她剛剛不是還玩得很高興嗎？這會兒也會向他求助了！

何若璇生氣的瞪着他。可惡！早就知道這個男人很差勁了，她居然忘了這一點！算了，不求助於他了，她自個兒解決。

「伯母，伯父，對不起，我剛剛不該騙你們的，請你們快放開小宇，他真的不是兩位的孫子！」

「妳不用說了，小宇是不是我們的孫子，我們很清楚，妳是不是害怕震竑？沒關係的，妳什麼都不用怕！」意永明以為何若璇是因為害怕被兒子罵的關係，所以才這麼說。

「不是這樣的，小宇他真的不是你們的孫子！」她真的不了解，為何兩位老人家硬是認定小宇就是他們的孫子呢？

「妳別擔心，既然妳已經生下小宇，也就是我們意家的人了，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段綉玉隨手拉過何若璇，像是安撫似的說著。

跟他們一起回去？何若璇額上的冷汗冒得更凶了，眼前看來慈藹的老人家，話愈說愈離譜，好象真有那麼一回事！

「我會讓震竑負起一切責任的！」本來段綉玉就沒有什麼門第觀念，現在孫子又已這麼大，是兒子該對他們母子負責任的時候了。

在這種解釋不清的情況下，何若璇此刻只想腳底抹油，溜！因為她發現事情不只不好玩了，甚至還給他變得粉嚴重。

她心急了起來，儘管不願意在意震竑的面前低聲下氣，但此刻所面對的是兩位老人家，這讓她無法發揮粗蠻的個性來。

「對不起，伯父、伯母，求你們相信我，小宇他真的不是你們的孫子，我剛剛只是在開玩笑的。」不管意震竑是不是在一旁偷笑着，何若璇此刻只想快點離開。

總算聽到她幾近求饒的聲音，看來足這一場鬧劇該結束的時候了。

「爸、媽。」意震竑站起身來，「就如她所說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頂多只見過他們母子幾次面！」

總算有一次兩個人不再爭鋒相對。

「沒錯，就像你們兒子說的，就只是見過面而已，我們根本不認識他，所以請你們快放開小宇……伯母！」

何若璇一個較大動作拉扯，想將何擎宇拉開，不料，段綉玉當場昏倒，嚇得她粉臉整個僵住。

「媽！」

「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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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怎麼會變得這樣一發不可收拾呢？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段綉玉，雖醫生說她只是一時的血壓升高，休息一下，別再受到刺激，待會兒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但何若璇還是感到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她面帶懺悔。

「沒關係的，我這是老毛病了。小宇！」段綉玉氣虛地說著，然後伸出沒有打點滴的左手。

「奶奶，對不起！」何擎宇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傻孩子，奶奶休息一下就好了。」看見孫子在身旁，段綉玉笑了，哪還記得自己的不舒服。

兩個小時后，恢復了點精神的她在眾人的陪同下離開了醫院。但她仍是緊緊握着何擎宇的手，為了怕她又受到刺激，何若璇只好答應先跟他們一起回家。

等意老夫人情緒穩定之後，她再向他們說明白。

半小時后，他們所搭乘的車子，緩緩駛進意家豪華別墅里。

一下車，意永明牽着太太，而段綉玉則高興地牽着孫子的小手，三人一起走進屋子裏，完全不管後面神色沉凝的意震竑，以及一臉無奈的何若璇。

此時，意震竑叫住了何若璇，因此兩人並未跟隨着他們走進屋子裏。

「報了仇，將事情搞成這個樣子，讓我母親進了醫院，妳很高興？」這一切事情可說全都是她惹出來的。

「我哪有高興！」難道他看不出她一臉憂愁和後悔嗎？

沒吃到大餐就算了，還嚇出一身冷汗，害一個老人家進醫院，最後還得跟這個討人厭的男人回他家，這一連串的事，讓她怎麼可能會高興得起來呢。

「追根究底，這一切事情都是你的錯！」何若璇反怪罪回去。

「我的錯？如果妳不來搗蛋，不惡意破壞我的相親，不說謊騙我父母，我母親又怎麼會昏倒送醫急救？」意震竑濃眉緊蹙。明明是她的錯，還硬怪罪到別人身上。

瞧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巧的臉龐，長得算是挺可愛的，卻是個極粗魯又任性的女人，幾近野蠻！

「但是，如果從一開始，你就肯好好向我們道歉，那也就不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來！」

「妳……妳很魯，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

兩人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讓從屋子裏跑出來的何擎宇給打斷了。

「媽咪，意叔叔，你們快看這幾張照片！」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高興地嚷着跑向他們。

「什麼照片？」何若璇拿過他手上揮動的三張有點泛黃的照片。

她看了看上頭的人，都是小宇。

「你的照片怎麼會在這裏？而且還是黑白的？」什麼時候小宇拍了這種復古照片，她怎麼都不知道呢？

「嘻，連媽咪也認錯了，我剛剛一看，也以為是我的照片，但這不是我，奶奶說了，這是意叔叔的照片，跟我一樣是七歲時拍的！」

「什麼！？這是他的……」她驚愕地看了眼意震竑，然後又看看手中的照片。這裏面的人是意震竑？

「是我的照片？」意震竑從她手上拿過照片，他很久沒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了，因為那一向由他母親保管。

看了泛黃照片上自己小時侯的模樣，意震竑也震住了。照片里的他，跟小宇長得很像，不，簡直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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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小宇會跟他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呢？

樣貌長得相像的，大有人在，但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也難怪他父母一見到小宇，就斷定他是他們的孫子。只是，小宇怎麼會跟他小時候的模樣這麼像呢？意震竑怎麼也想不透這個疑問。

何若璇驚愕的看了眼意震竑，一股強勁的戰慄倏地穿過了她的背脊，因為她突然發現，眼前的他，高大挺拔的身型，似乎有點像……

嬌小的身子讓腦海里浮現出的可能答案，給驚嚇得微顫着。

她慌亂地低下頭，緊緊咬住下唇，努力剋制住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試圖從紊亂的思潮里釐清一切。

這怎麼可能！？小宇的爸爸怎麼會是……一定是她想太多了，或許意震竑只是和對方身型相像而已，應該不是他。

看到她神情有點不對勁，意震竑俊眉一挑，「小宇的爸爸是不是跟我長得很像？」除了這個原因外，他想不出有什麼其它的理由能解釋小宇為何跟他這麼相像！

何若璇沒有開口說話，倒是一旁的何擎宇替她回答了。

「意叔叔，小宇不是說了嗎？小宇沒有爸爸，而且媽咪她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誰？乾媽說了，我媽咪她是……」

「小宇，別亂說話！」何若璇急忙伸手摀住了兒子的嘴。

突然冒出一個可能是小宇爸爸的人，讓她沉靜多年的心霎時起了波動。

打從她決定生下小宇開始，她就不想去追究小宇的父親是誰，而且事情也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們母子一直生活得很快樂。

但是，現在出現了這幾張照片，讓她完全亂了方寸，她從來沒有想過可能會再遇上當年那個奪去她第一次的男人！

她的舉止讓意震竑感到困惑和莫名其妙，因為小宇不過是恰巧和他長得相像罷了，她幹麼那麼樣緊張呢？

他又不會像他爸媽一樣，只因為小宇長得像他，就一口認定小宇是他的兒子，那未免太荒謬了，更不用說，在一個星期之前，他甚至不認識她，連看也沒看過！

再說，他怎麼可能會有兒子呢？

這麼多年來，他有過很多女人，但迄今從沒有一個女人懷過他的孩子，因為他的防備措施一向做得很好。

除了多年前的那一次，當時他有點喝醉……多年前？突然內心一個顫悸，他黑眸一凝。

「妳是？」他的心猛地抽動了一下，大手搭放在何若璇的肩上，雙眉緊蹙地看着她。

迎向他那一對俊眸的注視，她感到一顆心快要蹦出來似的，盈滿胸口的熱氣，叫她快要窒息！

「難道妳……」意震竑的話，讓突然出現在大門前的父親給中斷了。

「小宇，若璇，我讓石嫂替你們準備好晚餐了，快一點進來！」

意永明的出現，讓何若璇緊窒的心，倏地暗吐了口氣，同時順勢撥開了意震竑的手，避開那緊迫盯人的注視。

「我們餓了！」慌亂地丟了句話，她拉著兒子的手就想離開。

「不，讓小宇先去吃，我們談談！」意震竑扣住了她的手臂，他要解開此刻心底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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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震竑帶着何若璇走進書房裏。

望着她那張神情慌張的麗顏，他腦海里竄過了八年前那一個夜晚所發生的一切。直到今日，那一夜仍讓他印象深刻！

那時他剛接下意氏集團不久，每天都有一大堆處理不完的公事，讓他壓力沉重。某一晚，在友人的邀請下，參加了一個性愛派對。

但那晚嘈雜的音樂聲，讓他無法放鬆心情，因此他獨自上了樓，在沒有開燈的房間內喝酒。不知喝了多久，他正打算離開時，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當時他有點醉了，但他還記得那女孩的聲音悅耳迷人，因此他起身走向她，意外發現她長得挺嬌小的，只到他的肩膀左右的高度。

他吻了她，意外發現她的唇很柔軟、細嫩，還有自她身上傳來那有別於濃烈香水味的淡淡馨香，像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他是醉了，但不至於失去理智，只是在碰觸那樣身子后，叫他失去了自製。

那一夜的激情歡愛，蝕人心魂！

可沒想到翌日中午醒來，床上只剩他一個人，當時他還以為是因為喝醉的緣故，讓他作了個激烈又真實的春夢。但床單上那一攤凝固的暗紅血漬，告訴了他，那不是一場夢！

事情已經過了八年，儘管當時他有些醉意，但對那夜的記憶卻是印象深刻，只因為之後他再也沒有像那一次一樣，有着性靈契合的完美感受。

眼前的小女人，真的會是那一直讓自己忘懷不了的女孩嗎？他一向沉穩的心，意外有着不曾有過的緊張。

「你要談什麼？」何若璇的聲音微顫着。

意震竑那盯着她看而不說話的眼神，恍若要看穿她的心思似的，讓她緊張地十指交纏，一顆心劇烈起伏着。

「八年前一個周末晚上，那時應該是六月吧，在我朋友的派對上……」意震竑緊緊地盯着那張粉臉上的表情。

「沒有！我沒有去過那個派對找小蕊，我……」過於緊張的她，聽到他提起八年前的那一夜，想也不想地便予以否認。

但話一出口，她就是想截住話也來不及了，因為她所說的正好證明自己去了那個派對！

「小蕊？對，那個時候走進房間的女孩，的確是喊着這個名字！」深沉的黑眸對視那一雙左右飄忽的水眸，事情的真相已昭然若揭。

書房裏，詭譎的氣氛中，夾雜着一絲尷尬。

何若璇真的是那個曾令他心醉神迷的女孩！？

終於找到她，這讓他的心有着一股驚喜，因為他一直還惦念着她，但小宇的存在，卻讓他的心情變得很複雜。

「那一晚我喝醉了！」他低沉的嗓音略微緊澀。

「太好了，我也喝醉了，所以，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OK？」如果可以，她情願今天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但小宇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嗎？」不再沉穩，他此刻的心情是紊亂的。

「他是我的兒子，和你沒關係！」多年前的那一份羞赧倏地湧上，再加上事實的衝擊，讓何若璇急於撇清和他的任何關係。

她的態度讓意震竑微慍的揚高音調，「妳以為突然冒出個兒子來，我的心情會有多好嗎？」

「那就當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不就好了！」她幾乎是用喊的說出口。

他的心情不好，她比他更差，而且還很想哭咧！

沒錯！她不該記仇的，更不應該想什麼要報復，而老天爺就算要懲罰她捉弄人，也不要跟她開這種玩笑，讓八年前的那個男人再度出現在她的眼前。

小字長得一點都不像她，但眉清目秀的俊俏模樣，讓她猜想當年那個佔有自己的男人，應該長得不錯：而意震竑的確長得好看。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這種突兀的情況下遇上小宇的爸爸，一個她視為仇人的男人，這叫她心亂如麻，整不出完好的情緒來！

「那妳為什麼要生下他？」遇到這麼魯的女人，再好的脾氣也會讓她給磨盡。

如果小宇剛剛說的是真的，何若璇根本就不知道誰是他爸爸，那麼她就跟自己一樣，當時也不知道他是誰。

這樣，她為何會選擇生下小孩，而不是拿掉？還是，她跟自己一樣，對那一夜，有着莫名的悸動？

「我不是說了嗎？小宇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管我為什麼要生下他！」

「妳真是番！」意震竑深吐了口怒氣，「我說了，如果他是我的兒子，那他就跟我有關係了，這樣妳聽懂了嗎？」

「我看是你沒聽懂我的話，小宇是我的兒子，就只是我何若璇一個人的兒子，這樣，你了了嗎？番人！」何若璇不客氣的回擊着。

「妳……」究竟是誰比誰番啊！他俊眉緊蹙着，冷冷凝着眼前有理說不通的女人。

「而且，小宇只是長得像你小時候罷了，那一晚我和很多男人在一起過，你未必是小宇的……」爸爸兩字，硬生生的卡在她喉嚨里。

她不在乎拿自己的貞操來當擋箭牌，只希望這可以讓意震竑不再追問下去，甚至氣得將他們母子給趕走。

「真的是這樣嗎？妳真以為我醉得沒有記憶了嗎？」沒想到她竟因不想承認，而說出這種話來。

「我是妳的第一個男人，而且在我們享受了幾次的高潮之後，妳是累得睡倒在我的懷裏，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會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找其它的男人，就算……」

「夠了！你住嘴，我不想聽！」真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麼下流的話來，顧不得臉頰發燙，何若璇又急又氣地截斷他的話。

恍若知道書房裏的氣氛僵凝，且可能會有一發不可拾的爭吵，此時響起一記敲門聲。

「叩叩叩！」

「媽咪，爺爺說，讓妳先出來吃飯，吃飽后再繼續和意叔叔談話。」何擎宇的聲音有點緊張，因為他已經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了，剛剛他的小臉就趴在門板上，偷聽到了他媽咪和叔叔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