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皺着眉的撒旦王不快樂已經好久了。

七十七號走了,高立寒取代了她的位置,也成為他旗下的一名死神,但那傢伙不但棘手,更令人莫可奈何,比起來七十七號還好控制多了。

都是亞曼這傢伙惹出來的禍,可是自己這個兒子自從七十七號走了以後,幾乎成天自閉,他這個做老子的又怎忍心再責備他?

怪只怪自己實在太愛賭了,卻總贏不了高立寒,縱容他聰明的遊走在冥界的法律邊緣,當死神當到現在從未拘過任何魂魄回來,全是因為自己玩梭哈輸了他。

而且他還把他的宮殿當作自家廚房來去自如,枉費他是高高在上的撒旦王也禁止不了他,因為他居然連自己最拿手的二十一點也輸給了高立寒。

撒旦王在他的寶座上,一張臉實在臭得可以,高立寒昨日向他提及以迷宮遊戲賭他座下的這張椅子,他正分析着這場遊戲自己的勝算如何。

應該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會贏,他又逐漸心動了。可是按照高立寒以前與他賭過的經驗,這傢伙總會出奇制勝,要是輸了他的寶座,那他撒旦王以使在冥界還混什麼?

可是高立寒所付出的籌碼也不低呢,願意永世服侍在他左右而且還是必恭必敬。

多麼吸引人!自己還握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勝算呢……

不,不行,不能再賭了,以前的每一次賭注,他都是這樣上當的。

如果高立寒一直待在冥界,總有天他會把自己的家當給輸個精光,他的危機意識大聲的警告着地。

對!唯一的做法就是把高立寒給踢出冥界。

但要踢到哪裏?到天界去跟芍藥成只配對?

不,這樣對亞曼又是一次傷害。

把他關起來?

不行,那可惡的高立寒已把死神的法力頓悟到最高點,關也關不住他。

乾脆將他丟回三度空間,讓他再生為人,背着個沉重的軀殼,他就無法作怪了。

嗯……,越想越覺得這辦法行得通,找個磁場與高立寒最相近的,就讓他再去做人吧!

「昨天的賭注,你考慮得如何?」高立寒連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大方的闖進來,而且說話連個尊稱也懶得加。

撒旦別有深意的看着他,雖然他目前算遞補七十七號的缺,但這種不像死神的死神留着只是給自己找麻煩。

呵呵!我會讓你死了馬上再投胎,永世為人,永遠不能再回來礙我的眼、染指我的家當。撒旦王陰森的笑了起來。

在高立寒還不明所以時,他已失去了知覺。

***

高立寒醒過來,盯視着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覺得自己似乎睡了一場很久、很久的覺,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動動僵硬的身子。

咦,他怎麼了?身軀如同久不運轉的機械,生澀無比。

小花瓣兒?普魯德?撒旦?死神?

奇怪!腦中不斷的反覆出現這幾個名詞。他死了嗎?

慢慢的將手移至眼前,他動了動手掌。好累!

再睡一會兒吧,他從來沒如此早起。

意識陷入了恍惚,他發覺自己身處在一百花盛開的花園裏,各式各樣的花爭奇鬥豔的展示着它們的美麗,令人眼花撩亂。

陽光好亮,空氣真好,一草一木乾淨得像浴洗過的仙子。

呼!心曠神怡,真是令人嚮往的生活環境。花蕊搖曳生姿,彷彿在向他打招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呢?他四方觀望。

咦,那一處為何只有綠葉而無花朵相伴?他好奇的走過去。這植物看似熟悉,是什麼花呢?

*立寒,立寒,我等你,等你……*

誰在喚他?他循聲向前,彎口處立着一座涼亭,裏面獨站一少女,背對着他。

她低聲輕吟他記憶深處似曾聽過的家鄉小調,思念着愛人的相思小曲,凄美哀怨。

「你是誰?」他出聲打破了這份寧靜。不知為什麼,他急切的想知道某些他早該想到的事。

那少女緩緩回頭。

「小花瓣兒。」高立寒整個人彈坐了起來。

他喘着氣,發現自己正坐在床上。

環顧四周,這是他的家。再看看自己,他又回到老地方。

那個惡魔,沒有用的膽小鬼,不敢與他賭個高下,還擺了他一道。

他跳下床,不靈活的身軀幾乎使他跌個狗吃屎。

自己死了多久了?為何身體不見腐爛?

本能的,他撥了熟悉的電話。「垢兒,今天幾號了?」

「立寒!」垢兒在電話中大喊。「這三個月你跑到哪裏去了?」

三個月?已經過了三個月?那麼他已死了三個月了?又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這身體早該生蛆了,竟然仍是完好如初?

「立寒?立寒?你還在聽嗎?」

「垢兒……晁哥哥呢?」

晁哥哥?立寒怎度改口叫晁哥哥?「立寒……」

「我都知道了,垢兒,梁山伯上的好漢輪迴至今也只剩我與晁哥哥了。命運作弄啊!」

「立寒,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言難盡。」

「你在哪裏?」

「家裏。」

「之前呢?」

「一直都在家裏。」

「我與晁哥哥去找過你好幾次,你都不在啊!」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一直都在這裏。」

「立寒,你別走,我通知晁哥哥,待會兒就過去你那裏。」

放下了電話,他呆坐着直到晁蓋夫婦的到來。

高立寒見到晁蓋這位生死至交、患難兄弟,一時無法里言語敘述,只能緊緊的擁抱他,然後斷斷續續的向晁蓋與垢兒說著自己這三個月的經歷。

天地之間存在着太多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奇事。

提至小花瓣兒,他心痛得幾乎哽咽難言。

「兄弟,我與垢兒來時,曾仔細檢查屋內四周,倘若就你所說的,你的身軀若躺在床上,我們不可能沒看見的。」

「我不知道這中間還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我一醒來就躺在這裏。」

他們談至深夜,晁蓋與垢兒皆有默契的不去觸碰有關小花瓣兒的話題,怕高立寒又傷心。

天亮,高立寒送走了他們,回身看見壁爐旁的塵灰和酒渣,他想起了她——他的小花瓣兒,看見沙發,他也想起了她,上樓望見房裏那張白色的大床,他還是想起她。

天啊,難道要他這輩子仍為相思而心碎嗎?

小花瓣兒,小花瓣兒,你聽到了嗎?

他為了再見到她,用盡心機與撒旦鬥智。當他看出撒旦王嗜賭成痴時,高立寒開始有計畫的引誘撒旦進入他佈下的網。

再差一步他就成功了。

沒想到撒旦竟會臨陣退縮,還惡意的把他丟回三度空間。因為撒旦不可能把寶座讓給他,但他可以把他任意棄置。

一切的計畫功虧一簣。

小花瓣兒,你是否也與我一樣沮喪呢?

***

日子匆匆的過了數月,高立寒形容憔悴的走遍了與小花瓣兒曾經相遇的地方,但完全沒有伊人的芳蹤。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他?乖舛的命運在他這幾世里不斷的在重複着。

他像行屍走肉般,沒有目的的度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

聖誕節來臨了。

又入冬了嗎?

走到窗邊,天上繁星點點,帶着陣陣的涼意,他竟不自覺。

去年,就是在聖誕夜第一次與小花瓣兒邂逅,他命中注定的女人首次闖進了他的生活里。

呼!他沉重的吐了一口氣,感覺上兩人似已相隔了幾世紀。

電話的鈴聲響起,他懨懨的拿起。

「立寒?」

「垢兒,什麼事?」

「來我們這兒過節吧。」

晁哥哥與垢兒對他的自我放逐擔心不已。

「不了。」

「立寒……」

「謝謝。」他輕輕的掛上電話。

躺在小花瓣兒睡過的床上,腦袋一片空白,他怔怔的呆視着前方,讓時間悄悄的流逝。

***

時針指向了午夜,聖誕夜的煙火謝幕後,大地逐漸歸於平靜。

太平靜了,靜得連秒針也不願破壞這份寧靜而悄然的停止。

時間似乎暫停了。

天際的一道光線劃破了夜色,射入白色屋子的窗口,進入了高立寒正躺着的卧室里,映在電視櫃旁一隻看似不起眼的黑色箱子上。

神遊的高立寒先是眨眨眼,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後慢慢的坐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呆視箸那道光源。

這是什麼?那光源柔和的輕舞着,卻固執的遊走在那隻黑色箱子上,不願離去。

這電視櫃旁何時冒出這隻箱子?

他走上前,輕撫着箱子,確定他並沒有這箱子。

光源在他碰觸到箱子后,像被碰到觸角般的縮了回去,動作快如閃電。

高立寒眼前頓時一片黑暗,他打開了房內所有的電燈。

箱子仍在原地。他好奇的把它拖了出來。

為什麼這東西會在這裏?

他檢查箱子四周,甚至連縫隙也沒有。敲敲它,那回聲就好像整個箱子就是根木頭雕刻而成的。

聖誕夜的禮物嗎?他苦笑,又躺回床上。

他心想,若有人把小花瓣兒送給我當禮物,我就相信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

高立寒意念剛過,奇迹出現了。

從那箱子裏發出一陣噪音,像是木頭乾裂的爆破聲,然後裂了一個縫又一個縫,接着整個木頭散了開來。

天!那是他日也思、夜也盼的女人,她正被蠶蛹般的紗翼里着,盤坐在那裏,安詳的閉着眼,彷怫正熟睡中。

下了床,他遲疑的走向前去,未消失的死神本能告訴他,這只是個軀殼,沒有生命。

小花瓣兒的軀殼。

這是什麼?放了幾百年未腐爛的身軀?

他把小花瓣兒抱了起來,一觸碰到她,那紗翼即消失不見,小花瓣兒軟綿綿的身子倒入了他懷裏。

軟綿綿?

嘎!她皮膚的彈性甚至還如同活人一般——彷彿她隨時會醒來。

接着又是另一次的奇迹——

小花瓣兒的眼臉動了動。

高立寒這輩子從沒如此感動過,同步的,他也感受到生命注入了她的體內。

她慢慢的睜開眼,高立寒摟着她,眼眶早已溢滿淚水。

小花瓣兒見到高立寒,第一句話便是說:「你瘦了。」她抬手摸摸他長滿胡碴清瘦的臉。

這是天籟之音。

他緊緊的擁住了她,喜極而泣。

窗外,遠遠的傳來「呵呵呵!」的笑聲,漸行遠去。

「我愛你。」兩人驚奇的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

聖誕夜的奇迹,又一次的為人類譜下完美的結局。

***

天堂與地獄的交界中,騰空懸着一張臬子,上頭擺着一瓶酒及兩隻杯子。

桌子前頭張着一片布幔,放映的影片已結束。

酒已半空,賭局也已結束。

誰輸?誰贏?

天界與地獄的王各自沉吟的想着自己的勝負比例。

可惡,這老頭居然瞞着他,在亞曼取走高立寒的魂魄時,先偷藏起高立寒的軀殼,使他失算的又把高立寒的魂魄放回了他自己的軀殼內。撒旦心中恨恨的想着。這傻瓜笨得想成全自己屬下的愛情也就算了,幹嘛還來壞他的事,把他也給拖下水。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對這老頭承認自己失算。

「我至少贏了百分之五十。」兩王不約而同的說出想壓下對方的話。

「你心口不一、出爾反爾,私自取了高立寒的魂魄,讓我們這個賭約弄到最後什麼也不是,還自以為成功的把我蒙在鼓裏耍得團團轉。」天帝指責着。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把小花瓣兒的軀殼自地獄的禁區偷走。」撒旦王回辦。

「你什麼也沒得到,高立寒的魂魄雖屬於你,你對他也莫可奈何。」

「哈!芍藥呢?你也沒能留住她。」

一我至少曾把她接回天界。」

「高立寒至今仍是我座下的死神。」

天帝氣不過撒旦的嘴臉。「好,那咱們再賭一場。」

賭?撒旦的心又活動起來。「賭什麼?」

「只怕你不敢。」

「哈,放馬過來,我照單全收。」

「賭你兒子會不會愛上芍藥日後生的女娃兒。」

亞曼?撒旦一驚。

「怎樣?不敢吧?」

亞曼怎可能再愛一次?他懷疑。

「好,我賭他不會。」

「來,在賭約上簽名。為公平起見,這女娃兒將只是個凡人,不會有屬於天界或冥界的困擾。」

「就這麼決定。」

兩王於是又起了另一份賭約,並各自在心裏打着如意算盤。

天帝笑了起來,而撤旦則嘿嘿的自認為穩操勝算。

諸位看倌,您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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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夜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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