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要載我去哪裏？」盧曉曉好奇的問。

「到了不就知道了？」

她每問一次，龍無心就這麼回答她。

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龍無心乾脆先停車，用手帕將她的眼睛蒙住，然後再開車前駛。

「為什麼要這樣？」他的詭異行為讓盧曉曉百思不解。

「因為要給你一個驚喜呀！」龍無心詭譎的眼眸閃閃發光。

她還需要什麼驚喜？無意中得知的事情已經夠讓她震驚，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平靜。平靜的割捨對他的這份感情，平靜的離開他，平靜的過往後的每一個日子……

他越是為她費心，她就越無法離開。

過了不久，車子停了下來。龍無心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你要有心理準備喔！」他慢慢的替她解開眼睛上的手帕。

睜開眼睛的盧曉曉沒有驚嘆、沒有興奮之情，只有婆娑的淚水。

「你不喜歡嗎？」龍無心沒有見到她應該出現的預期表情，顯得十分失望。

「不，我很喜歡，喜歡到……說不出話來……」他買下全世界送給她了。

這是她的夢，是她在與龍無心歡愛后，偶然間說出自己想遺世獨居，想找一處看得到城市的萬家燈火、霓虹燦爛並能擁有清幽卻不覺得孤單的家。而龍無心真的替她找到了。

整個城市此刻正在她的腳下，萬丈高樓就像螻蟻一樣渺小；等到夜晚，萬家燈火齊亮，那種美景是她這輩子無緣擁有的，龍無心卻雙手捧到她面前……

「我要給你的不是這片風景，而是這棟小木屋。」龍無心調整她看的方向。

「為什麼有風景不看，要看屋子？」她還是覺得風景迷人。

「風景是額外附送，這木屋才是主角。想像一下周休二日，在高山上的小木屋窩上一整天，看山、聽風、觀鳥，多愜意。」龍無心興緻勃勃的規畫著休閑生活。

見他如此雀躍，盧曉曉的心在滴血。

到時候他會發現木屋依舊在，只是人兒不見了。

＊＊＊＊＊

龍無心拉着盧曉曉進到木屋裏。

「這裏是客廳，我還裝了壁爐，天氣冷的時候可以生火取暖。再來有兩間卧房，如果想熱鬧一點，可以找人陪我們來；要是將來我們有了孩子，這裏也可以當成小朋友的房間。」他摟住盧曉曉的纖腰。「這是我們的小天地，將來老了、退休了，如果住膩了都市，我們乾脆搬來這裏做對山林隱士。」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候，再造一個美好的未來吸引她？

「無心，吻我……」盧曉曉閉上眼睛等待。

「樂意之至。」雖然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但龍無心不在意，也許她是被他的用心所感動。

龍無心抬起她的下巴，俯首印下一個極輕柔的吻。

他原本只是想淺嘗，誰知情慾一發不可收拾，她那嫣紅的雙唇像是塗了魔法唇膏般，讓他欲罷不能的一吻再吻、一嘗再嘗，百吻不厭。

＊＊＊＊＊

回到喧囂的都市，龍無心在一個星期的第一天非常賣力的工作，只想把時間空下留給盧曉曉。

盧曉曉的不再抗拒，讓他以為一切不再有問題，父親也未曾表示過反對，這代表他的企業聯姻也有作罷的可能，那麼他與曉曉的幸福日子指日可待。

下了班之後，他一刻也不停的飛奔回家；然而，他面對的卻是人去樓空的房間。

房間裏依然還留着她的氣味，但是屬於她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衣櫥里的衣服不見了、梳妝枱上的瓶瓶罐罐不見了、浴室里的衛浴用品也不見了……

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男女的愛情真的是像霧又像雨，讓人猜不出、看不透？

為什麼他要這麼傻？遊戲人間不好嗎？為什麼偏要去碰觸這種掏心掏肺的情愛？

頭一次付出真心，就讓他嘗到傷心的滋味，敦他付出的真心像東流水，一去不復返，他怎麼能甘心？

＊＊＊＊＊

盧曉曉的離開，在籠家造成不小的衝擊，也讓龍無心變回原來冷漠、無心的模樣。愛情夢碎了，讓他更封閉自己，也看得更開，所有不切實際的情愛就這麼隨風煙消雲散。

紛擾的情愛糾葛終止了，龍無心不再談感情，禁錮了自己浮動的心，將盧曉曉鎖在記憶深處。

龍無心傷心，羅熏卿卻痛心。

她的痛心不是因為龍無心傷心，也不是因為盧曉曉的離開，而是因為她用盡心機想斗垮龍無心，好讓她的兒子龍騰空能搶回接班人的位置。誰知龍無心竟然像個不死之龍，越挫越勇；他非但沒被失戀打倒，還卯足了勁兒，全心全意致力於工作，成了商界的拚命三郎。除了必須回家向龍岩報告公司的一些狀況之外，其餘的時間全貢獻給公司。

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好在這些事情神不知、鬼不曉，要是讓龍無心知道，別說她可能被掃地出門，連騰空都可能會被連累。

這時，房門輕輕敲響，打斷羅熏卿的冥想。

「進來。」羅熏卿正要休息。

龍騰空繃著一張臉走進來。

「怎麼了，寶貝兒子，是不是無心又給你氣受？」人不自私就枉為人，她扳不倒龍無心，龍無心就整天整她兒子。

「媽，你為什麼要對四哥成見那麼深？」若不是因為母親執意要他在自家公司上班，他才不希罕龍家的財產。

人就是要有志氣，他有頭腦，還怕賺不到錢嗎？

「我哪裏對他有成見了？你書念得比他好，點子比他多，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在處理，憑什麼他是接班人，你卻只是他的特助。」老爺子的腦袋真的是有問題。

「我不跟你說這些，我是來問你，你到底跟曉曉說了什麼，讓她一聲不響就離開？」他還在思索着該怎麼跟四哥開口說這件事。

「龍騰空！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媽耶！」羅熏卿抵死不認帳。

「就因為你是我媽，所以我才怕你出事，」四哥的脾氣眾所皆知，老爸的帳他都不買，他還怕誰？

「盧曉曉走不走是她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盧曉曉以龍無心之名發過誓，絕對不會說出她和這件事有關聯，所以她很堅決的否認。

「你還不承認？要不要我把這封勒索信交給四哥，讓他自己去處理？」還好他是四哥的特助，才能攔截下這封信；否則四哥發起狂來，恐怕連老爸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什麼信？」羅熏卿打開信一看，臉色瞬間蒼白。「怎麼會這樣？」

「知道要害怕了吧？」龍騰空實在拿這個媽沒辦法，等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他也應該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牢牢記住，錢是身外之物，親情才是一切。

「騰空，你要救救媽……」羅熏卿嚇得嚎啕大哭。

「你別擔心，我會處理，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別說一件，現在就是十件、百件，她都得答應。

「別再和四哥鬥了，你討不到好處的。」龍無心是天生的鬥士，連失去至愛都打不倒他，還有什麼能讓他屈服？

「我現在拿什麼跟他斗？我只求他能高抬貴手，別讓老爺子知道這件事。」羅熏卿擦乾眼淚，應允兒子的提議。

「那妳好好的休息吧！我得趕快把這件事告訴四哥。」說完，龍騰空轉身離去。

＊＊＊＊

龍騰空來到公司，看着辦公室里微亮的燈光。

燈光下，龍無心憔悴的望着照片發獃。

說什麼他不想、說什麼他不在乎，一切都是騙人、騙自己，他只是不想把傷心的一面表現出來。

「四哥……」龍騰空打破了他的冥思。

「你不是下班了嗎？」龍無心打起精神。

騰空是他極力想栽培的人才，他根本不想坐這個接班人的位置，只是基於沒有適當的人選，父親又以年邁為借口退休，逼他不得不先接下這個位置。而騰空是他的最佳接班人，等時機一到，他會把這一切都交給他，也算是對羅姨有交代。

這個時機已差不多成熟了。

騰空雖然名為特助，但是他將絕大部分的決策權，及所有的事幾乎都交由騰空去做，而騰空也做得很好;不過羅姨很不諒解他就是了，一直以為他是在欺負騰空。

他正想着該怎麼樣把接班人這個燙手山芋丟給騰空。

忽然咚的一聲，龍騰空雙腳跪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龍無心站起來離開座位，不接受他這樣的行為。「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來。」

「男兒膝下雖然有黃金，但為了盡孝，黃金我可以不要，只求四哥原諒我媽媽。」龍騰空跟着他最久，知道他面冷心熱，吃軟不吃硬，所以一開始就採取哀兵姿態，打着盡孝的旗幟，想先按下他的怒氣。

「起來說話。」龍無心對於羅熏卿的行為並不計較，反而羨慕龍騰空有一個處處為他着想的母親，雖然行事作風有些偏差，但是天下父母心，衝著這一點，他就不會計較。「羅姨做的事，我什麼時候在意過？」

龍騰空執意不起來。「四哥，這件事不一樣，我怕連我都會被爸爸趕出家門。」

「有這麼嚴重？」龍無心猜想着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跟曉曉有關嗎？」

騰空最了解他，他的世界只剩下這件遺憾。

龍騰空點點頭。「請四哥原諒我媽所做的一切，我會盡我所能，幫四哥找到曉曉。」

果然是為了曉曉的事！

如果是羅熏卿從中作梗，難怪曉曉會離開，只不過……她到底向曉曉說了些什麼，會讓她就這麼突然的離開？

「你起來吧！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原諒羅姨。」他正愁找不到理由把接班人的位置丟給龍騰空。

「什麼條件？」龍騰空高興的站起來。「只要四哥答應原諒媽媽，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先別答應得太快！」龍無心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怕你做不到，更怕你做不好，所以你要仔細考慮清楚。」

難得四哥這麼爽快，他怎麼好意思扭扭捏捏？

「四哥總不至於害我吧！而且我的能力四哥最清楚了，我一定不會讓四哥失望。」龍騰空誇下海口。

「你不先聽聽看我的條件是什麼？」好一個愚孝的兒子，他真怕羅姨會因為有個替她收爛攤子的兒子，而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思反省。

「我說了，四哥提出來的條件我都答應。」

龍無心搖了搖頭，一字一字的說出來：「我要你接下龍岩集團接班人的位置。」

龍騰空眼睛瞪得圓大，嘴巴張得更大，一動也不動的僵在原地。「四哥……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這……這怎麼可能？媽媽做了對不起四哥的事，而四哥竟然要將媽媽夢寐以求的位置讓給他？四哥有沒有說錯，或是他的耳朵有問題？

「不必再說一次，就是你聽見的那樣。如果你答應了，我就不計較羅姨對曉曉說了什麼，也不會提起這件事。」龍無心給他一個承諾。

「不提、不問？那你怎麼解決和曉曉之間的誤會？」龍騰空現在只擔心四哥能不能找到盧曉曉，和盧曉曉之間的誤會是不是能化解。

「如果我找得到曉曉，問了曉曉就知道她離開的原因；但是我如果再追問這件事，因而引起爸爸的注意，羅姨恐怕會遭到爸爸的責難。」認識盧曉曉之後，龍無心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我在這裏先祝福四哥早日找到曉曉。」這下他媽媽會高興死的，破壞了四哥的愛情，卻換來她最期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