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離開鎮上就遇上怪人。
怪人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袍,英俊的臉龐雖比不上韓觀封,但也頗吸引人注目。可惜臉上是彷彿終年不見天日的蒼白,而雙目間流轉的姦邪氣息,破壞了上天給予的好樣貌。
看他那種白蠟似的膚色,韓觀封不禁摸摸自己白細的肌膚,幸好自己白裏透紅的肌膚,跟那種毫無血色的蠟白肌膚大不相同。
有一身看起來像姑娘家肌膚的他就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會遇上一個比他更悲哀的,活脫脫像個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活死人。
「這位兄台,可以讓一下路嗎?」這條路實在不大,一個大男人鬼里鬼氣地擋在路中央,既找人麻煩又礙眼。
怪人冷笑。「是你殺了我養了好久的寶貝。」
韓觀封一開始覺得這人有病,他這一路上勉強可以誤會是他殺的東西,就只有牧山五虎而已,會把牧山五虎那種滿臉橫向的大漢叫成寶貝,這人絕對病得不輕。
「他說的是你從袁家引出來的蠱。」不知為何,莫邪就是知道他誤會了那怪人的意思,於是開口提醒他。
韓觀封這才恍然大悟地擊掌。「原來是那個啊!我還以為真有人神經到拿壯漢當寶貝呢!」
莫邪不知該說是他蠢,還是天生少一條神經。
「那現在怎麼辦?」
這怪人看起來不太好惹。
「你找來的麻煩,你自己解決。」這次她決定漠視一切,不願意自己心中奇異的情緒繼續滋長。
「咦,我?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啊?」他的確是認為橋到船頭自然直啦!不過這句話是將莫邪給考慮在內才會這麼說的。「我是你的主人耶!你是保護我的人,不是應該保護我才對嗎?」
背上的劍不再發出聲音,看來莫邪真的不打算救他。
真無情,之前她才說她巴不得他早點死,沒想到現在就應驗了。
英俊怪人聽不見莫邪的聲音,於是將韓觀封的行為當成故意瞧不起他的自言自語,故作冷然的心不由得光火,更覺得難堪。
「你以為在那裏裝瘋賣傻,本少爺就會饒過你嗎?」
相當悅耳的聲音與面貌是互相搭配的,其中怪裏怪氣的語調跟邪氣的目光也十分調和,這種相異又相合的特殊外貌,差點讓閱歷不多的韓觀封看傻了眼。
「第一我沒裝瘋賣傻,我剛剛是在跟人說話。第二我也不覺得你的心胸有那麼寬大,畢竟連殘害一個年輕女子這種缺德事情都能做出來的人,不能奢望他的度量會好到哪裏去。」
一個世故的老江湖絕對不會對未知的敵人說出這樣的話來。
掛在韓觀封背後的莫邪幾乎為他的直言歎息。
而那白袍怪人更是差點氣瘋了,就見他腳尖一點,一點通知也沒有,人忽地沖到韓觀封面前,用力揮出的右掌帶着一股腥味。
韓觀封沒學武功,不過看了那麼多的武功秘笈,對於敵人的出手方式,及自身的躲避方法倒是瞭解不少,馬上一個後仰,整個人跟着斜后飛出一段距離。
「你會武功?」莫邪有些驚訝他能躲過,按捺住自己剛剛見他危險時差點出手的的衝動。
「不會。」
「可你的身法……」
「從書上看來的……啊!」怪人又連揮三爪,這次韓觀封躲得有些驚險,其中一爪差點從他的胸口劃下去。
「既然看過書,你不會試着出手嗎?」見他躲得狼狽,莫邪心裏的焦慮無法控制地加深。
「我又不……啊!」
帶着腥風的五指終於抓上他細瘦的右腕,帶起數朵血花飛濺,夾着內力的攻擊,比被刀子割傷還要疼上十倍,韓觀封霎時冷汗直冒,疼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該死!」
銀芒自背囊飛射而出,如同殺死牧山五虎一般輕而易舉地將怪人腰斬,停落在韓觀封身旁的俏臉帶着難得一見的肅殺之氣。
「你還好吧?」
莫邪皺眉在他身邊蹲下來,言詞間是不自覺的關心。
然而韓觀封注意到了,儘管手腕疼得像火在燒灼,炙得他視線發黑,他還是有股想笑的衝動。
「還好……」
還好才怪,那怪人手裏不知究竟藏了什麼玄機,傷了他也就算了,還硬將一股力道送進他體內,在他血脈里鑽動,痛得他恨不得把手給砍了。
看出他的難受,莫邪立刻點住他手臂的穴道,消去體內的真氣,幫他減輕痛楚。
一旦消除了痛楚,身體因為疼痛而緊繃的力量頓時放鬆下來,整個人無法自制地軟倒在莫邪懷裏。
「你……」不喜與人接觸的莫邪直覺地想推開他,卻在發現他失去血色的雙唇后推出的雙手一頓,直接扶住他無力的身軀。
「對不住。」雖然躺在美人的懷裏是一件極享受的事,可這不是他一開始的打算,知道莫邪雖然會不自覺地關心他,但還沒有到能輕易接受他的地步。
也幸好她那雙手沒真的把他推出去,要不然就會有人很難看地趴在地上吃泥巴了。
莫邪看着他無力垂閉的長睫,扶着他的雙手握緊了些,他那蒼白虛弱的模樣令她的心起了莫名的絞痛,這痛……像是來自於不舍……
第一次見着他時,他受的傷比現在要嚴重得多,可她的心情卻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安,每一刻都怕他出什麼意外。
「能站嗎?」不願意再感受到他的溫度,她已改變太多,多到連自己都覺得訝異惶然。
韓觀封張眼看見她心裏的掙扎。「我試試看……」勉強撐起無力的身子,要命的暈眩感直襲而來。
唉!受傷真的不是件好事。
昏過去之前,他最後一次在心裏歎息,卻來不及看見莫邪臉上難得出現的驚慌及手忙腳亂的失措樣。要是他能看見,大概昏過去時也會帶着欣慰的微笑吧!
☆☆☆
這一次,韓觀封依然什麼都沒做,但是玉面修羅的大名卻傳得更盛了,因為死在莫邪手下的白袍怪人,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五毒郎君」,身上的毒藥之多,毒術之驚人,常使敵手頭痛異常。
在他手中喪命的無辜更是不知凡幾,若非韓觀封長時間以靈石玉乳為飲,身上有抗毒的能力,早死在他的五毒爪中七孔流血而死。
韓觀封自昏迷中醒來,朦朧里四顧,看不見莫邪的人影,一慌之下不曾多想,馬上撐起虛躺在床榻上的身子下床。結果雙腳穿上鞋,還來不及下地,一陣暈眩襲來,整個人便狼狽地跌到床下。
「你在做什麼?」韓觀封頭頂立刻傳來莫邪有些動怒的聲音。
趁他人還在昏迷的時候出去一趟,才回來就看見他在做蠢事,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有傷,自不量力地起身想做什麼?
輕而易舉地將人重新扶回床上,莫邪看見他鼻頭的紅暈及臉色的蒼白,既是生氣又是好笑。
頭一次,她覺得如此放任自己的情緒,似乎也是不錯的生活方式。
韓觀封訕訕地摸摸撞疼的鼻子,「我以為你離開不管我了。」害他嚇得魂都飛了一半。
莫邪垂眸。「我說過除非你能保護自己或是死了,我才會離開你。」她有些害怕自己心裏因為他的話所產生的欣喜。
「我知道。」可他就是擔心。
她拿出剛剛飛回洞裏取來的靈石玉乳,打開瓶子替他擦在傷口上。「別忘了,你我不過是主僕,遲早有一天是要分散的。」
他苦澀地一笑。「這我也明白……可是莫邪,人心是不由自己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喜歡這話題給她帶來的騷動。
用未受傷的手抓住莫邪的手腕。「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逃避我?這些日子來我表現得還不夠明白嗎?我不信你不懂。」在他們倆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的心戀上看似無情無欲的莫邪。
「那是不可能的。」無情甩開他緊握的手,心底卻因看見他牽扯傷口引起疼痛時的蹙眉而心疼。
「為什麼不可能?」
「你是人,我是器,人有情,器無欲。」這樣的差距還不夠明顯嗎?
「那又如何?你只是無欲,卻非無情不是嗎?」
「神器哪來的情?」莫邪微惱。
「沒有情的話,你的心為何會有感覺?我曉得你現在有些生氣,有些懊惱,甚至有些痛苦。」
也許他們的靈魂是彼此相繫着,否則他怎能輕易地感受到她的心?這樣的心有靈犀,他不信她對他真的無情。
「你胡說!」她不肯承認自己心裏的亂。
「我沒胡說。」他撐着身子,硬是上前拉住她的手,逼她看着他。
「你胡說。」嘴裏堅持,雙眼卻無法與他的灼灼目光對視,他的眼眸太過清澈明亮,清楚地照出自己臉上的表情,那是一張不再冷然的臉。
「我沒胡說,你並非真的認為我的話是胡說,你不過是在欺騙自己,你的一切我都曉得。也許你的臉上從來不顯現一絲一毫的情緒,那並不代表別人無法看透你的心,我曉得你生氣,氣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你懊惱,懊惱自己的心情不再平靜無波;你害怕……」
「閉嘴!」莫邪遮住他的雙唇,不讓他有機會繼續揭開她努力隱藏的秘密。
被捂着嘴,終於失去力量的韓觀封頹然坐倒在床沿,原本失色的臉龐更加蒼白,但是那雙似乎燃着火焰的目光,灼灼熱燙莫邪的心,明明白白訴說著被她阻止無法繼續的話語。
她咬牙,平靜的臉龐出現倔強的神情。「什麼都別再說了,一切不過是假像,是你多想了。」放下手,眼裏警告他別再說出任何一句話。
韓觀封默然,撐着不舒服的身子躺回床上。
他的無言,讓她放下懸在心頭的大石,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工作,小心翼翼替他的傷口塗上藥抹勻,細心的包紮一點也不曾弄痛他。
就像在洞穴他奄奄一息時,她為他所做的一樣。
從那時起他就在想,不斷想着,心真的是人才有的嗎?神真無心?靈真無心?莫邪真的無心?
答案是否定的,無心之人不會有那樣溫柔的動作,她曉得他的疼痛,所以那樣仔細處理他的傷口,減輕他的痛楚。只有有心之人,才懂得為人着想。
於是,他順着自己的心,任感情緩緩從自己身上移轉到她的身上,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在自己身上的心越來越少,在她身上的情越來越多,多到變成一種渴望,變成一種無懼無悔。
愛上莫邪是一種危險,得不到她回應的可能太大,看似自在無憂樂觀的他,其實每一刻都害怕。
他盡量學會看開,告訴自己能伴着她就夠了,別太在乎她能不能給予自己什麼。
可是偏偏讓他感覺到她的驛動,心裏的渴望也就這麼竄升了。
他好想疼她,好想替她抹去臉上的漠然,為那美好的容顏帶上愛恨嗔怒,因為那才像是活着。
似乎無法承受他默默傳達心意的眼神,替他包紮好傷口后,莫邪很快地起身打算離開房間。
「你要去哪裏?」他不怕她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情,就怕她輕易離去。
按下他亟欲起身的虛乏身子,讓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度激起漣漪,他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嗎?
人類的身體是那樣脆弱,彈指之間就可化為灰塵。
「我到外頭去替你張羅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韓觀封仍抓着她的衣袖。
「會回來吧?」就問這麼一句?回答這麼一句就可以。
莫邪幾乎要歎息了。
「會回來的。」她拉開他的手,替他蓋上被子,並將他的手放入被子底下。「我去張羅些吃的,立刻就回來。」
她蹙着眉瞧他安心入睡。
是她的錯覺,還是真的如此?
總覺得她變了,變得和以往不太一樣,變得像一個人?
可她不是,莫邪怎麼可以有人的七情六慾?怎麼可以?
☆☆☆
隔日,韓觀封像個沒事人一樣背起行囊,在一大早的晨光中離開縝上,優閑自在的模樣好似昨日那一番話不過是人虛弱時的胡言亂語,一覺過後沒半個字兒留在腦海中。
這樣也好,她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不打算繼續面對昨日的話題。
「你確定不多留幾天?」他手上慘白的布條仍然觸目驚心,莫邪沒忘記他白佈下的傷口仍未痊癒。
「不了,你昨天在鎮外殺了那怪人又沒就地掩埋,在人來人往的必經路上,肯定引起不少人的懷疑,再不趕快離開的話,我這一身衣服就要被當成證物來個玉面修羅大遊街了。」
傳言的可怕他這些日子來已經見得多,沒敢奢望有人在看見那被腰斬的可怕模樣后,還能當個啞巴啥也不說,肯定在昨日他休息的那一段時間內早傳得滿鎮風雨了。
「這是行走江湖必然的結果,終究會有人認出你的。」別人巴不得一夕成名,他卻寧可當個人見人不知的凡夫。
「至少是在今天之後。」他一點都不想面對滿鎮的目光。
「下一站可是京城。」
韓觀封聞言,馬上露出不幸的神情。「你怎麼不早點說。」人越多嘴越雜,要是在京城被人給認了出來,他肯定不是被當成觀賞物身後跟着一隊進香團,就是被大卸八塊早死早超生。
「我以為你知道。」瞧他總是那樣自信滿滿,連不會武功也敢孤身行走江湖,還以為他什麼都想好了。
「我知道才怪,這一路上我不過順着大道走,會到哪裏我根本不曉得。」本以為這種行為頗有江湖瀟洒味道,現在他心裏千萬個後悔。
「遲早都是得面對的。」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不是。」
「我就知道……」
「是提醒你面對的時候到了。」
「啥?」
本來低着頭數腳步直咕噥的韓觀封,聞言立刻抬起頭,果然看見前方一堆早起的鳥兒排排站等着吃他這隻蟲。
韓觀封差點沒哀號出聲。「拜託!這群人是吃飽了沒事幹,專門找別人麻煩是不是?」
「是你不懂得江湖人。」聽着他天真的話語,竟讓她有股想笑的衝動,如果她現在化為人身,必定是帶着憐惜的笑容吧!「早在我殺了那人之後,就有人盯上你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眼線里。」
江湖人的警戒心比什麼人都還要重,一有風吹草動,想要逃過他們的注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他還是個如此天真而漫不經心的大目標。
「我現在終於明白,天底下的無聊人都聚集在何處了,蛇鼠一窩江湖路。」步伐再慢再拖,終究還是會走到那群人身前。
「閣下請留步。」一個看起來有笑傲人間姿態的襤褸文士上前招呼。
「老丈有事?」禮尚往來,韓觀封同樣擺出一副親切和藹的笑臉,其實心裏已經罵了他家祖宗八代不知道幾百次。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韓觀封還長得一臉金童般的俊貌,頓時場面是一片和諧。
莫邪不禁在心裏佩服他的精神感召能力。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下幾位是想請問公子的尊號大名。」走遍江湖數十載,還沒見過如此文雅俊美的公子,若不是他身上特徵完全符合玉面修羅的樣貌,實在很難令人相信這樣的年輕人會是個能武的江湖人。
事實上,韓觀封的確是不能武的江湖新手。
韓觀封的心思在心裏轉了一圈。「小侄姓韓,古韓信之韓,名觀封,貞觀封將之觀封,尚不知老丈找小侄所為何事?」
襤褸文士聽見他的自我介紹后微微一愣,還沒聽見哪個江湖人士這麼介紹自己的,不但氣質不像,看來連談吐都不像是能武之人,難道會是他們弄錯了嗎?
「是這樣的,我們幾個想請教公子認不認識江湖上人稱王面修羅的人?」在說出名號時,他特別注意了韓觀封的神情。
韓觀封微微一笑,哪裏不知道他打的主意。「老丈是指江湖上剛起的新秀玉面修羅是嗎?這大名小侄聽過,客棧里有不少人都在說……老丈為何問我?」
打定主意來個一問三不知,最好他們別去搜他的行囊,否則以他們裏頭有不少人印堂發黑的狀況看來,莫邪這一出手,大概又是一隻手數不完的屍體遍佈了。
他再如何無所謂也還是個人,不喜歡見人活生生慘死在他面前。
被他這麼反問,襤褸文士倒不知該如何開口才不顯得突兀冒失,心裏正思索着要如何詢問暗中探得真相,身後已經有人開始不耐煩起來。
「別說那麼多廢話,一動手不就真相分明了嗎?」
在聽見出現這麼一匹黑馬之後,早有不少人抱持着存疑的態度而來,想一展身手乘機打響自己的名號。
襤褸文士畢竟是個明智講理之人,立刻不悅地瞪向發言之人。「如果這是個誤會,韓公子根本不懂武功,打一個不能武的儒生能讓你覺得光榮嗎?」
發言的年輕俠士心中不悅卻不好對武林前輩破口大罵,只好悶聲不吭地將罵人的話給吞回肚子裏去。
「沖着他的明理,我可以給他一個完屍。」即使在背囊里,莫邪仍可清楚地將所有人的神情看過一遍。「至於剛剛說話那個,能不能找到屍體就要看他的功力是不是如他的脾氣一般強橫了。」
聽見她的話,韓觀封除了在心裏苦笑外也無法說些什麼,以他在洞穴里所學到的命相之書看來,這裏的許多人即使不是死在莫邪手中,也活不過今天,還不如死在神器手中,以莫邪的速度,也許會比較痛快一些。
襤褸文士眼見已有不少人因為年輕俠士的話而躍躍欲試,他曉得沒有多餘時間讓自己委婉相問。
「韓公子,老朽想請問你是不是就是最近江湖中傳言的玉面修羅?」
韓觀封臉上依然掛着溫和的笑意,並未因為他的問話而變色。「老丈,如果我說不是會如何?說是的話又如何?」依目前的情況看來,說不是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不過他仍免不了一試。
襤褸文士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略顯尷尬地搓搓手。今天他來之前就明白這差事不好做,在場的幾位大多都是黑道人士或遊離分子,白道之中並不是沒有人不想試試身手,而是不符合君子身份,當然也有不少人不願意多管閑事。
可玉面修羅下手雖狠,至少手下並沒有無辜之人,不該讓他被黑道人士圍攻而死,這才讓他出來做個中間人,不過身後的這群人,實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其他人我不敢說,老朽不過想知道事實,並不參予其中。」這鬧劇他還是早早退出得好,不想活了大半輩子,在最後一刻背了汙名洗不清。
韓觀封對這老者有不錯的好感,巴不得他馬上遠離是非,免得成為莫邪劍下的遊魂。
「老丈,我無法告訴你我是不是下面修羅,但我非常確定的是牧山七虎里的五人及鎮外那怪人都不是我殺的。」
襤褸文士沒機會問清楚他話里的意思,身後率先沖出一抹淡黃色的身影竄向韓觀封。
鑒於上次與白袍怪人剛開始所發生的事,讓韓觀封現在身上仍帶着傷,這一次不需有人接觸,莫邪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射而出,淡黃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噴洒腥熱的鮮血,如雨灑落般像黃土染成深褐色,接着兩個物體往兩個方向各自落向一方。
這等瞬間喪失一條性命的方式,在場除了莫邪跟韓觀封兩人外,沒有人見識過,個個活像方才吞了一桶爛蚯蚓一樣,一時之間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差點沒將雙眼分成兩個方向看那兩堆血腥的無生命物。
久久,不知是誰先驚喊出「以氣御劍」這四個字來。
「就是他,他就是玉面修羅!」
又是那勞什子以氣御劍!
韓觀封頭痛無比地揉動額際,他們眼睛是脫窗還是瞎了眼,難道沒看到是莫邪自己殺人,而不是他有啥以氣御劍的本領。
「一群愚人凡夫俗子!」似乎連莫邪都忍受不了這群人的無知,冰冷地飛回停落到韓觀封完好的左手中。
「千萬記得提醒我到京城時要狠心花錢買幾件其他顏色的衣服,要是能學會易容那就更好了。」
手中的莫邪震動了一下。「莫邪之主無一人藏頭縮尾。」
韓觀封歎了口氣。「我成為第一個你介不介意?」
「介意!」說完此話,她再度飛脫而出,攻向不知死活、前仆後繼而來的愚蠢之人。
韓觀封忍住閉上眼睛不看這如同地獄的畫面,在莫邪稍微停頓在半空中的一瞬間,奮不顧身地上前握住她。
「別再殺了好嗎?」他在劍尖刺向襤褸文士心窩時及時阻止她的行動。
「怎麼?你不忍?」
韓觀封點頭。「是的,他們是人,我亦是人,無法真的狠下心不管。」
莫邪無言良久,而後完全停落在韓觀封手中。「不滅口,你就等着更多的麻煩。」
「我曉得。」語畢,感覺腰間一緊,下一瞬間忽然如騰雲駕霧般翱翔於半空之中。
離開人間地獄般的血腥場地時,依稀聽見存活者一聲驚駭的「御劍飛行」四個字。
御劍飛行?這又是啥花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