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近午時分,采兒才慵懶地從阜爾駿懷中醒來。

她像是睡了好長的一覺,充足而飽滿,感覺上好像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安穩地睡過一覺了。

然後一抹濕濕的觸感一直搔癢着她的腳底,她微微抬起頭才知道,原來是漢斯喚醒她的。

“漢斯。”她愉快地喚着,這才又想起了要放小音量,回過頭,她看見阜爾駿那張迷死人的俊容依舊熟睡着,“噓,咱們要小聲點,不能吵醒他喲!”用食指捂住了唇,她輕聲地對漢斯說。

漢斯聽話地搖搖尾巴,來到她身邊坐下。

她撫摸着它雪白的毛,對着它心滿意足地微笑。

“知道嗎?我很感激你呦,要不是你那天莫名其妙地沖向我,我也不會遇到他這麼好的男人,是不是?”

阜爾駿唇上漾着一抹笑,漢斯看了看他,他對漢斯眨一個眼,要它不動聲色,漢斯又趴了一下去,任采兒自說自話地撫摸着。

采兒縮回撫摸漢斯的手,改而覆上摟在她腹部的兩條壯碩長臂,紅了紅臉,看着他們四條腿交疊的模樣,?“他是一個很棒的男人,對不對,漢斯?”

手臂的主人肌肉僵硬了住,但采兒並沒有發現,她繼續自言自語着:“但是他很孤獨、很寂寞,老是裝出一副很酷的樣子,可那不是耍帥哦,那是因為他要保護自己,他怕別人發現他很無助,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漢斯?”

對,但請別把我說得像是一個白痴似的。阜爾駿在心底回答。

“我想我已經知道,他為什麼要養一頭狼了,因為狼是群居的動物,就像人一樣離不開人群,然孤獨的狼,就像是他自己,既離不開人群,又無法融人人群,所以他總是找不到說話的對象,感覺不到人的溫度——好可憐呦!”說著說著,她竟然嘆息了起來。

那輕輕的一嘆.令阜爾駿心口發熱。

“不過,不要緊,以後他身邊就有我了——哦,對不起,我忘了還有漢斯你。”漢斯看了她一眼,無所謂地又趴下去。

采兒伸手摸摸了漢斯的頭,繼續道:?“我們一起努力來讓他快樂起來,好不好,漢斯?”

“好。”阜爾駿回答。

采兒嚇了一大跳,手拍打着胸前,然後意識到剛才的話,他可能全聽見了,雙頰馬上紅辣辣的一片。

“討厭,醒來了也不通知一聲。”她嗔道,伸手就要捶他兩拳,不過阜爾駿早已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他眼中的深情讓她迷失了。

“想要讓我快樂起來的第一步,就是給我一。個早安吻。”說著,他已經俯身向她,而采兒更像是迎着晨露的花兒般,充滿期待與欣喜地迎接他。

“采兒,你好美。”他低沉而沙啞地說道,“不過,你現在必須決定咱們是要繼續還是起來,因為等一下打掃這裏的僕人就要進來了——”

聞言,唐采兒頓時像被電到般跳了起來。

“老天,那你還不快點起來!你是想讓人家看笑話的嗎?”她緊張地又拉裙子又抓頭髮,“天啊,我的樣子一定是糟透了!”她自喃着。

他含笑地看着她緊張的樣子,心底真是舒坦。

他站起來,發現腿有一點麻,跛了一下。

采兒馬上衝過去扶住他。

“都是我害的,對不對?”她充滿愧疚。

“不是。”他親了她的粉頰一下。

老天,他發現,他真的好需要她,他——他愛上這個可愛單純的小女人了!

嗯,承認愛一個人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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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爾駿開着他的積架車送采兒下山,路經某一處時,唐采兒突然坐直了身體嚷着:?“原來山上那幢房子就是你的啊,我以前老是在猜那是某個有錢人金屋藏嬌的地方。”

阜爾駿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來過這裏?”

這裏並沒有住家,只有不遠處有座隨意搭建的木寮,再來就是他的房子了,當初也是因為看上這裏的僻靜,才購地建造的,按理采兒不應該到過這裏才是。

“是啊,我常來的,”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木寮,?“看見那幢房子沒有?那就是我的培養室,我在裏頭養了許多蘭花,那附近我也種了許多花,對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興奮地邀請着。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這就是你說,你爸留下的那塊地?”

她好興奮地點着頭.?“是啊,好巧是不是?沒想到咱們早就是鄰居了,只是以前都沒見過回。”

他愣了住。這樣也能算是鄰居嗎?

不過看到她那麼高興的樣子,他可不想反駁。

嗯,鄰居,感覺上是有點親切。

他停下了車。

“過去看看吧!”他對着她說。

她好開心地點着頭,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然後回頭對漢斯說:?“漢斯你得小心一點,可不能踩壞我的花哦!”

漢斯對她搖了搖尾巴,表示知道了。

唐采兒牽着阜爾駿的手朝前跑去,剛開始阜爾駿還有一點不習慣,畢竟讓女人牽着手跑步,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在采兒銀鈴般愉快地笑聲中,他很快的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咧開嘴笑了。

接近目的地,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塊花團錦簇的小花園,非常非常的熱鬧,也非常非常的漂亮,讓他有點踏進了童話世界的感覺。

“漂不漂亮?”她很得意地跑到花園中,漢斯也跟了上去,在她的身邊團團轉。

“來,我跟你介紹喔,這是雛菊,這是鬱金香。”她指着花說著,?“這是草蠟燭,這是海石竹屬,這是銀蓮花——”

他站在那兒聽着他所聽不懂的花名,他根本不想知道那些,但她在講話的樣子好漂亮,比花還要美,他看着她,風吹拂着她的發,從葉隙中透過來的陽光在她眼中跳躍。

“好美。”他喃道。

她聽到了他的讚美,以為他所指的是她的花園,她得意洋洋的,隨手摘了數朵花,走向他,“謝謝,這送給你。”

他看着她遞給他的小紫花,隨口問了一句:

“這是什麼花?”

“勿忘草。”她眨了眨眼,真摯地看着他。

他愣了半秒鐘,然後低下頭去重新看着手中那束小紫花,它們綻放着粉紫與白色相間的可愛模櫸,像極了她。

勿忘草。他或許記不得玫瑰長什麼模樣,但他已經永遠記得它了。

他抬起頭來,微笑在他嘴邊擴散,?“好漂亮的花。”他說,黑瞳鎖在她的雙眸。

她聳了聳肩,?“它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我喜歡它的名字。”她很誠實地說道。

“不,它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花,因為它是你送給我的,也是我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花。”他靠近她,看着她香甜的朱唇,好想再嘗一口。

看着他接近,采兒的心開始狂跳。

他捧起她的臉,用手指梳理着她被風吹亂的發,但微風還是照樣吹拂着他拂過的髮絲,她的皮膚像絲緞般柔軟,她的唇微啟像誘人的兩片櫻桃。

當他放開她時,唐采兒臉上明顯寫着失望。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培養室。”她又牽起他的手,朝那間木寮走去。

很快地,他看見了她的培養室。

她開門讓他進去。

木寮很矮,他太高了,所以必須彎着身才能走路。

她看見他的樣子,格格笑着。

“你太高了,沒辦法,我當初蓋的時候不認識你,否則我會再加幾片木板,你就用不着這麼辛苦了。”

“這是你蓋的?”他驚訝地瞪着她。

“是啊,為了省工錢,我向人家借了梯子,還拜託以前的老闆娘幫我運木板上山。”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一個小小的女人竟然自己動手蓋房子?她這幾年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虧她還說得出來,什麼熱愛生命的話?

“怎麼樣?你覺得我的技術很差是不是?沒辦法,我以前又沒有學過。”她咕噥地說。

“不、不是。”他否認,不過彎着腰實在很難說出什麼感人的話,?“我覺得你很厲害。”

“真的?”她睜大眼,一副好得意的樣子。

“我每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她誠實地道。

他笑,她實在坦白得很可愛。

“你瞧見了沒有,這是蝴蝶蘭。”她指着一盆開着粉紅色花朵的植物說,?“這是雪片蓮。”

她又指着一盆白色的吊鐘花,陸陸續續她又說了許多花名,但他根本一個也沒聽進去,因為他彎着身的關係,視線所及就在她的胸間,她退着身體走路,剛好讓他看見她聳動的胸脯,他呼吸愈來愈困難,他不斷地吞咽着口水,生怕他馬上就變成一隻大惡狼。

迴避着視線,他低下頭去,剛好看見漢斯在瞪着他。

他也瞪了它一眼,然後有些挫敗地低吼一聲:“我想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唐采兒介紹到一半的活語飄在半空,然後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雙肩。

“哦,好吧,我們回去。”她好失落地說著,心想他一定覺得她很煩人,說不定他開始不喜歡她了。

阜爾駿不是沒聽出她失落的語音,而是知道他不能響應。

他們上了車,一路沉默着,彼此心底都有着屬於自己的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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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象局發佈露絲颱風特報,露絲颱風已逐漸登陸本地.將為中北部帶來暴雨,請民眾多加防範注意——”

“啪”的一聲,周紫璇關上電視,打開音響,抽了支煙點燃,正要含入口中。

阜爾駿由淋浴問走了出來,?“剛剛是在播報氣象嗎?”他隨口問。

周紫璇嬌嗔地走上前去,為他遞上雪茄。

“是啊,好像說是颱風警報,我看我今晚是回不去了。”她很惱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找他陪她,他老是推拒,真是愈來愈過分了。

阜爾駿看了她一眼,?“既然這樣,我看你還是早點走吧!”

“什麼?”她嗔叫了一聲,?“駿,你也太過分了點吧,好歹我們是未婚夫妻,再過不了多久,我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你——你怎麼——”她瞪了他一眼,恐嚇道:?“難道你就不怕我紅杏出牆?”

他睨了她一眼,?“除非你不想進阜家大門,否則最好不要。”

周紫璇愣了一下,然後馬上換上笑臉,窩入他的腿邊。

“討厭啦,幹嗎一副認真的樣子,你也知道人家是故意嚇嚇你的,人家才看不上其他男人呢!”

他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你看不看得上其他男人我不管,不過你最好小心,不要讓那女人抓住了你的把柄,否則對我來說,你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她恨恨地咬着唇。該死的男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算計而已,哼,她周紫璇可也不是供着讓人玩的。

然再多的不滿,總敵不過阜爾駿的個人魅力與財富,周紫璇又朝他靠了過去,以水蛇的妖媚姿勢圈住了他。

倏地屋外雷聲大作,轟隆轟隆地響着,雨勢很大,大得連隔音良好的室內都聽得見,他突然整個人坐了起來,瞪着屋外的閃電,腦海里浮現唐采兒在風雨中搶救花的情景。

這時,漢斯奔了進來,發出嚎吼。

他瞪着它,馬上體會到它與他想着同一件事。

漢斯看了他一眼,奔了出去。

“等等,漢斯。我也去!”說著,他跳了起來,抓起衣服,來不及穿上就往外奔去。

“喂,駿,你要去哪?”周紫璇追了出來。

“外面颳風下大雨的,你到底要去哪呀?”她急忙問着,阜爾駿那急切的樣子嚇壞了她。

“不關你的事!”說著,他已經與漢斯一道奔了出去。

周紫璇愣然地聽着在雷聲中響起的車聲,突然間有一道恐懼襲上她。

她從來沒見過阜爾駿那種慌亂的樣子,他到底要去哪?

不可能是公司,公司里有着最好的保全系統,犯不着他拼了命地在風雨中趕着出去,那麼除了公司,還有什麼是值得他重視、緊張的?

想起了連日來他的反常,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莫非是女人?

不,不可能,阜爾駿是一個沒有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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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雨交加中,阜爾駿與漢斯先趕到了唐采兒的小綠屋,他們用力敲着門,但等了半天,都沒有人響應,於是他們相視一眼,馬上坐回車子,趕往另一個地方。

“這個笨蛋,難道她跑到山上去了?”阜爾駿焦急的吼聲中,有着顫抖。

漢斯唔唔叫了兩聲。

巨大的雷聲響徹雲霄,道路旁的一棵樹被雷劈中,倒了下來,差點壓上了阜爾駿的房車。

他的心震顫了下,腦中完全被采兒驚懼的臉所佔滿。

“該死,唐采兒,你最好給我沒事!”他怒吼,踩死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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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采兒披了件雨衣,仰頭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心底默默祈禱着颱風千萬別來得太快。

她努力地在花園與木寮間穿梭,希望能多搶救一些她的花。強風一陣強過一陣地掃過,她知道颱風就要來了,於是她更加快速地動作着。

不一會兒,傾盆大雨直落而下,重擊在她身上,她仰頭再看一眼天色,嘴裏喃着:?“糟糕了。”手腳又更快了。

滂沱的雨勢根本不理會唐采兒的祈禱,沒命似的下着,雷聲更是不停地在她耳邊響着,強風~陣大過一陣地刮著。

在無情的風雨中,她連腳都站不穩,傾盆大雨像直接往她身上澆淋似的。

此刻,她整個人看上去比流浪漢還要狼狽,但是她依舊搶救着她的花,能救多少是多少。

然愈晚風雨愈大,雷聲也愈來愈恐怖,她身上的雨衣根本遮擋不了強風暴雨,全身早已濕淋淋的,到最後她根本沒有辦法再搶救她的花,於是她躲到了那間木寮遮避雷雨。

但她那岌岌可危的木寮,怎奈何得了強大的風雨?

她縮起身子,看着雨勢像洪水泛濫般,直落在頭頂的木板上,噼里啪啦的聲響聽來好嚇人,大雨沿着木板邊沿直衝而下,她口裏不斷祈禱着。

但一聲比一聲更大的雷聲打得她直發顫,呼嘯而過的狂風似要將她的木屋吹毀般。

她心底開始有了恐慌,說不定她躲不過這場風雨——

她六神無主,暴風雨更加肆虐地呼嘯着,突然一聲巨響劃過天際,接着燈火就熄滅了,四周一片黑暗,她拉開喉嚨發出驚聲尖叫,嚇得魂不附體。

她哭了,閃電又斷續地閃現,轟隆隆的雷聲一聲比一聲更為可怕,室內不時傳來花盆掉落打碎的聲音,雷雨又無情地拍打着,整座木寮像隨時都會垮下來般,四周又是那麼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什麼都看不見,她好害怕。

她屈起腳,用手捂住耳朵,哭嚷着叫着:“爾駿!阜爾駿——”

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但是她好不甘心,她才開始懂得愛一個男人,怎麼會這樣就沒了?

“爾駿,阜爾駿!”她近乎崩潰地叫着,與雷聲相抗衡。

突來一陣狂風,又掃落了數盆盆栽,乒乒乓乓的瓦碎聲,幾乎震碎了唐采兒的魂魄,她放聲嚎哭了起來,彷彿這樣就能趕走恐懼。

“阜爾駿,快來救我——爾駿——”她絕望地嘶叫着。好恨自己來不及再告訴他一次,她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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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阜爾駿趕到山上時,一眼就看見了傾倒了一半的木屋。

“該死,快,漢斯!”吼着,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朝木屋奔了過去,漢斯亦緊跟着他。

他全身都濕透了,但他不在乎,此刻他的心慌成一團,生怕她已經遭到不測。

不!他甩了甩頭,不會,她不會有事的,他這就來救她了,她不會有任何事的!

踢開了木屋,他朝黑暗中大喊着:?“采兒?采兒,回答我,采兒!”

唐采兒有三秒鐘愣愣地看着門口那高大的影子,接着她朝他奔了過去。

“爾駿,你來了,真的是你來了?”她痛哭流涕地趴在他身上,雨水與淚水在她臉上交錯。

“是你,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稀里嘩啦地大哭着,像極了飽受驚嚇的嬰孩。

“傻瓜,你怎麼可能見不到我?”抱着她。

淚水也悄悄地滑下他的臉,他感激着這時的雨水,至少不會讓她發現,他也有懦弱的一面。

“我以為我會死在這裏。”她哭泣着,見到了他,她早已忘了害怕。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他愛憐地緊摟住她,輕聲哄道:?“你瞧,我這不是來救你了?”

她猛點着頭。她知道這是上蒼,是爸媽派來救她的天使,她感激上天賜予了她這個男人。

雷雨繼續肆虐着,阜爾駿摟着她,?“走,快走,這裏隨時都會垮下來!”他催促着她。

她點了點頭,隨着他走出木屋,漢斯亦跟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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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期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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