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你們兩兄弟是不是吃太飽了,打架活像要決生死一樣!」阮老先生半心疼、半責備的教訓着病床上的阮學文。

「天垠嫉妒我什麼都比他優秀……」

「但是你的身子比他虛弱,個性優柔寡斷,許多先天條件都比他差。」阮老先生試着安撫。

「就是這樣,他的心埋才會不平衡!」阮學文試着替弟弟說話;

「他太鑽牛角尖了。」老人家只是嘆氣,卻不知道該如何做安排。「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孫子,這教爺爺怎麼辦?」

「爺爺,對不起!我想天垠可能已經無法再忍受這樣的生活,」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做出了沉痛的決定,「我決定離開台灣出國去念書,讓天垠過一個沒有我的生活。」

「學文……」阮老先先沉痛地叫着他的名字,「你忍心丟下爺爺一個人嗎?難道你是在怪爺爺偏袒天垠……」

「不,我知道爺爺是用另一種方式在疼我,只是我做得不好,辜負了爺爺的期望。」

「我不答應!」阮老先生斷然拒絕阮學文的要求,他怎麼捨得讓心愛的孫子一個人離鄉背井?

「爺爺,難道你希望今天的事情一再重演嗎?你不怕有一天我和天垠真的有一個會發生意外嗎?」

聽見他這麼說,阮老先生的心臟差一點停止跳動。

「好吧!等你們長大、成熟之後,隨時都可以再見面。」

「不!」阮學文有不同的看法,「依照天垠的個性,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心裏就會對我有所虧欠。以前他都會覺得是生活在我的陰影下了,如今發生這種事情,他會變得更偏激。」

「那怎麼辦?」

「請爺爺對外宣佈我的死訊。」阮學文做了最後的決定。

「什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怎堪面對這樣的折磨?「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讓天垠擺脫附屬品的迷思,為了讓天垠得到所愛,這是最完美的結局。」

「你這麼做會讓天垠內疚一輩子呀!」

爺爺老淚縱橫的臉讓阮學文有些不舍,但是為了不讓今天的事情重演,他不得不狠下心腸。

「不會的,人死不能復生,天垠不會傷心太久的,日子久了他就會忘記這件事。」阮學文非常樂觀。

「事情不足你想像中那麼容易……」阮老先生還是希望學文能夠打消這個念頭。

「不難。我們家既沒什麼親戚,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大企業,所以不會有人在意這些事情;天垠更不會懷疑爺爺說的話,只要替我立一個墳,自此以後,我就會從台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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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垠知道你還活着嗎?」黑凌飛問。

「當然知道,因為爺爺沒答應我的要求,他只是把阮家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天垠,而我如願的念醫科,在鄉下小地方開業看診。」

「可惡,他既然知道你還活着,竟敢用你的名義欺騙我的身……」黑凌飛看見那名護士在一旁偷笑,立即住口。

「你也不要怪他,累積那麼多年根深蒂固的偏激思想,並不容易改變,要不是爺爺找了黃先生催眠他,讓他忘記許多的叛逆思想,也許他的個性到現在還是不會改變。」

「總之,他不應該假冒你的身分騙我。」黑凌飛還是不原諒阮天垠。

「如果假冒身分是我授權的呢?」阮學文決定扛起一切責任。

他拉近站在一旁的護上,溫柔的親吻着她的手心。

「其實天垠不是不知道你的去處,只是他認為應該把你讓給我,但是我明白你當時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的崇拜,那並不是愛。但無論我怎麼勸,他都不肯去找你。直到我告訴他,我已經找到自己所愛的人,要他對你展開攻勢,他才鼓起勇氣追求你。」

「誰希罕那個花心大蘿蔔?」

「凌飛,你真的誤會天垠了。黃絲娟是黃先生的女兒,黃先生在臨死之前托天垠照顧他的女兒,黃絲娟卻因此愛上天垠,將照顧兩個宇解釋為天垠必須和她結婚,終生照顧她……」

「可是她懷孕了……」黑凌飛搶白,

「幾百元就可以買到一張證明。」阮學文對整件事情瞭若指掌。「更何況懷孕並不代表孩子就是天垠的。」

「這麼說來,我被黃絲娟騙了?」

阮學文和一旁的護士一起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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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北后,黑凌飛向母親裴聽妤詢問自己的身世。

原來黑凌飛的外婆和黑海蒼同姓,在得知她外婆罹患癌症不久於人世,加上裴聽妤因為年輕時結了扎無法再生育,他們決定收養她。更為了要讓她忘卻失去外婆的傷痛,才請黃先生催眠她。

知道自己誤會阮天垠之後,黑凌飛急匆匆的上門找他。

按了半天的門鈴一直沒人來開門,就在她將要放棄時,黃絲娟穿着阮天垠的睡衣來開門。

「天垠還在睡覺,你走吧!」

黑凌飛要自己鎮定,千萬別讓這個女人給騙了。

「等我見到天垠,把話說清楚之後自然就會走。」黑凌飛硬闖進門,發現屋裏的酒味非常重,阮天垠卻趴在客廳的地上,滿地都是酒瓶。

「你對他可真好,他都醉成這副模樣了,你還有閑情換上睡衣來開門?」黑凌飛沒好氣的揭穿黃絲娟的謊話,

她氣不過,跑過來推開黑凌飛。

「我自己的男朋友我自己會處理。」

黃絲娟吃力的扶着阮天垠坐起來,沒料到阮天垠一張口吐得她滿身,嚇得她衝進浴室去清洗。

奸半響,黃絲娟終於出來了。

「你喜歡就讓給你照顧。」說完,黃絲娟捂着口鼻奪門而出。

黑凌飛這時才趕緊將阮天垠扶進浴室,打開蓮蓬頭,衝掉沾附在他身上的嘔吐物。

雖然他醉醺醺的,不過倒也挺合作的,衝掉嘔吐物之後,他自行脫掉身上的衣物,像個小男孩似的,任由黑凌飛擦拭他的身體。

好不容易清洗完畢,黑凌飛扶着他上床睡覺,本想再去將客廳打理乾淨,但阮天垠卻抓着她的手不放。

「絲娟,對不起,雖然凌飛不要我,但我還是不能和你結婚……」

黑凌飛總算知道阮天垠愛她有多深了。

她真傻,真愛一直都在她身邊,她卻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到處衝撞,害得他必須藉酒澆愁、用酒精麻醉自己。

「天垠,我錯怪你了?我不該把你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更不應該隨便聽黃絲娟兩句就懷疑你對我的愛。」

她坐在床邊,任由他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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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阮天垠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張紙條。

凌飛:

為了避免你醒來之後尷尬,我只能先離開。

我想了很久,單方面的愛讓我很痛苦,這一次我選擇放棄,徹徹底底的放棄,我不會再去打擾你。

簡單的幾句話讓黑凌飛的心沉入谷底。

這些日子受了這麼多的苦與煎熬,難道都白受了嗎。

不,她不甘心。

她要用真心打動他,證明自己值得他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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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不知道要吃什麼?

阮天垠懷着期待的心情等着午飯時間到來。

連着一個星期,黑凌飛風雨無阻的帶着親手做的便當到公司來,看了他的臭臉也不敢吭聲。

這種感覺真棒。

不是他有虐待狂,而是黑凌飛千金小姐當久了,老以為地球跟着她轉,一點也不知道追她的人有多辛苦。

他只是趁此機會讓她知道,想要得到一份真愛需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今天的蝦仁不新鮮。」阮天垠開始挑剔。

「會嗎?我一早就上市場買活跳蝦還自己剝殼,應該很新鮮才對。」黑凌飛不滿的抗議。

「怎麼?吃你的就要嘴軟嗎?」他的表情冷、口氣差。「如果要稱讚你才能吃,我寧願餓肚子!」

「沒有,你盡量批評。」她忍氣吞聲。

看見她委屈的模樣,阮天垠在心裏偷笑。

從前為了追她,他吃了那麼多苦,現在也該讓她嘗嘗這種痛苦,看看她能撐多久?

「天垠……」

「幹嘛?」他的表情維持冷淡,口氣惡劣。

黑凌飛忍住委屈,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能不能好好的跟我說幾句話?」

看見阮天垠翻白眼瞪她,她連忙改變說法:「不,我不是怪你……我是說……我有話想對你說。」

「剛剛我吃飯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他很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我不想讓你消化不良。」

「改天再說吧!我現在要上班了。」阮天垠不耐煩的態度終於讓黑凌飛忍不住地傷心落淚。

現在她才了解,之前她的拒絕讓他鄉難堪。

她無法再強迫自己強顏歡笑,不爭氣的眼淚如泉水般湧出,雙手掩面嗚咽的哭泣着。

可憐喔!

天之驕女才一個星期就變成小可憐了。

俊逸的臉龐卸下冷漠,換上溫柔的寵溺,輕輕扳開搗住臉龐的雙手,強悍卻又不失溫柔的吻上她的唇。

黑凌飛來不及釐清自己的情緒,迎上了他突來的吻。

隨着他印上的柔軟觸感,她全身不由得輕顫,空氣中充滿了男性的陽剛氣息,害她的腦袋在瞬間停擺。

發生什麼事了?

他不是在生氣嗎?

怎麼這會兒舌尖會在她的嘴裏作怪?

她的心如擂鼓般跳動,忘了他剛才的冷漠無情、忘了自己的傷心難過,全心全意的回應着他的吻。

阮天垠卸下冷然的表情,興味盎然的瞅着還在回味的黑凌飛。

發現他的眼光鎮定自己,黑凌飛羞赧不安的絞着兩手,不敢抬頭看他,乖乖的等着他訓話。

「吃到苦頭了吧!」阮天垠不留情的挖苦。

點頭。

「以後敢不敢?」

搖頭。

「啞了嗎?我剛剛可沒咬掉你的舌頭喔!」他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讓兩人的目光相對,

「我……」

她整個人還昏沉沉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只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如果你說不出我想要聽的話,就別怪我轉身就定!」阮天垠口氣很兇的威脅。

「你不能沒有一點提示就要我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聽什麼?」黑凌飛急了,說話的速度不自覺得加快。

「算了!你對我根本不是真心,才會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傷心地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越急就越想不出該說什麼,

「給你一個提示好了,天下有情人最愛聽的三個字。」

黑凌飛立刻意會,馬上回答:

「我愛你!」

「小姐,這三個字應該說得深情、浪漫,怎麼從你的嘴裏說出來變得僵硬無比,一點也不美妙、動聽?」

「嫌我說得不好,你何不示範一次給我聽?」她已經說了一次,也該換他說一次來聽聽吧!

「好吧!你要注意聽喔!」

阮天垠附在她的耳畔輕輕的說:「我愛你。」

黑凌飛的雙頰瞬間漲紅:心湖就像打翻糖漿一般,甜蜜的喜悅在心中蔓延。

「換你說一次給我聽聽。」他溫柔的聲音充滿着誘惑。

「我……」

「快說!不準吊我胃口。」他深深的凝視着她,晶亮的眸光有如兩簇火焰般灼熱火燙。

在這樣熾烈的注視下,黑凌飛很自然的說出深情萬縷的愛意:

「我愛你。」看見他滿足的表情,她鼓起勇氣問:「這樣……可以將功贖罪了嗎?」

阮天垠漾出可惡的奸詐笑容。

「你要將什麼功?贖什麼罪?」

「你不是怪我……」

「我只是想賭賭看自己在你心裏佔有多少的份量而已,根本就沒計較過你任何事。」

「你要我!」她惱羞成怒。

「沒錯!我就是要你,誰教你讓我情路坎坷。」天下的哥哥弟弟站起來,記恨不是女人的專利。

「你這個無賴!」自己竟傻得送上門讓他要。

「這已經不是新聞了,十幾年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怎麼還是一點也沒有防備?」

「以前是小無賴,現在是老無賴。」她用鼻子哼了他一聲。

「人家都是由小而大再老,我怎麼跳過大而直接變老?」阮天垠搖頭晃腦的想了一下,「我知道了,因為你是大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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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那一句無賴,阮天垠足足又吃了一年的苦頭。

黑凌飛用各種理由拒絕他的求婚。

「我事業無成。」

「沒關係,我可以養你。」

「我還沒成熟。」

「我可以包容你的不成熟。」

「我愛耍脾氣。」

「我無條件寵你。」

「寵我就等我想結婚再結。」

最後,阮天垠終於在一年後奪得美人心。

他滿心歡喜,滿臉愉悅的的走近新娘休息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門。

咦?新娘休息室里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難道又是黑凌飛想要逃?

不!她不會拿終身大事開玩笑。

該不會是——

阮天垠着急的大喊:

「新娘被綁架了!」

阮天垠衝動的準備去千里尋妻,說什麼也要揪出綁票的兇嫌。可一回頭,有個新娘跟他撞個滿懷,

「凌飛……」他激動的緊緊摟着她,生怕一鬆手,黑凌飛又不見了。「你到哪兒去了,我嚇死了,以為這一次又結不成婚了。」

「放手,我快沒氣了。」她推開受到嚴重驚嚇的阮天垠。「你看清楚,我只是一個長得很像你老婆的女人。」新娘笑容可掬的解釋。

阮天垠仔細看看濃妝艷抹的新娘,果然只是神韻有點像黑凌飛,的確不是他的黑凌飛。

「我老婆咧?,」不是逃婚,難道是新娘被掉包了?

思及此,阮天垠又衝動的往前沖,立刻又和來人撞了個滿懷,而且這一次的驚訝更勝之前。

「你——」

不會吧!剛剛撞到一個和黑凌飛長得非常神似的新娘,現在又撞到一個跟他穿着一模一樣的新郎,甚至臉蛋也一模一樣。

「學文!」阮天垠大叫着,然後激動的抓住阮學文的衣襟、「我告訴你,凌飛是我的人,你休想把她搶走。」

阮學文笑容燦爛的任他揪着衣襟,揮手要他的新娘靠過來。

「天垠,我只愛我的老婆,誰要跟你搶凌飛?」

阮天垠有點不相信。

「那你們幹嘛穿成這樣子?」分明是意圖不軌。

「我想跟你們同一天結婚,以後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比較熱鬧。」阮學文揚起更開懷的笑容。

阮天垠還是不太願意相信他的話。

「那凌飛人呢?」

「喏!她不就來了嗎?」阮學文指着遠遠走過來、氣呼呼地提着裙擺的黑凌飛。

「你是不是不想結婚了,竟然讓我在教堂里等那麼久?」黑凌飛牽住他的手,疾步的往教堂方向走。

「學文怎麼會在這裏?」他很害怕黑凌飛對阮學文舊情難忘。

「你沒看見他那一身打扮嗎?」來這裏當然是要結婚羅!

「學文的新娘長得跟你很像,他是不是故意找的?他會不會把你調包?我看婚禮完后就把他趕回南部去……」

「安靜!等婚禮結束后,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談。」黑凌飛用吻堵住那一張喋喋不休的嘴。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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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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