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一張好不好?那這一張呢?」賀慕萼忘我的挑選着攤滿桌上的喜帖。

「你決定就好，我沒意見。」尹鳳凰隨口敷衍着。

「那喜餅呢?這家好不好?」她又拿了DM在尹鳳凰的眼前晃來晃去。

「你決定就好，我沒意見。」尹鳳凰抬頭向她笑了一下。

「婚紗就在這一家拍好不好?要拍三十組還是五十組呢?」賀慕萼頭痛地看着琳琅滿目的宣傳DM。

「我沒意見……」

「尹、鳳、凰!現在到底是誰要結婚啊?你怎麼什麼都沒意見?」賀慕萼忍不住火大的吼着。

「沒意見都不行啊?」尹鳳凰抬起無辜的眼，看着生氣的賀慕萼。

「這種事情男方也應該參與、給點意見，為什麼全部推給女方來處理呢?」賀慕萼非常不滿。

「聽說對方也是被逼的……」她解解道。

「鳳凰，你怎麼對你的婚事一點都不關心呢?」賀慕萼有點擔心，「你該不會連你另一半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是不知道啊，反正部已經決定要嫁了，知道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又能改變什麼呢?」尹鳳凰無所謂的聳聳肩。

「唉!如果你和紹縉遠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就好了。」

「就算和縉遠結婚我也不會開心，因為他不愛我。我曾經天真的以為只要我愛他，一切的困難都可以克服；但是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我徹底了解愛情的世界裏沒有『勉強』兩個字，勉強來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所以即使我嫁給縉遠，我會更痛苦、更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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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們來遲了，剛剛開會耽擱了一點時間。」健翔誠惶誠恐的對着憤怒的賀慕萼道歉着。

「有沒有搞錯啊!拍婚紗還讓女方等，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誠意啊?」賀慕萼等得火冒三丈，一見到來遲的新郎就破口大罵。「不想來不要來!」

「走就走，你以為我們愛來啊!」紹縉遠也不爽到了極點，轉身欲走。

本來他想一切從簡省得麻煩，但是父親說什麼也不放過他，說什麼穿婚紗拍照是女人一生的夢，非來不可!

「對不起，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們下次不會了!」健翔擋在紹縉遠前面，不停的向女方陪罪，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就一副不好惹的模樣，千萬別得罪太多。

早知道會看這一隻母老虎的臉色，他說什麼都會讓秘書將會議延後，就算綁也要將紹縉遠給綁來。

「還有下次?」賀慕萼瞪着健翔問。

「沒、沒、沒有下次了、」健翔好聲好氣的回答。

「諒你們也不敢，旁邊那個看起來很不屑的傢伙是新郎對吧?」賀慕萼開始正眼打量着他們。

「什麼傢伙?你講話客氣一點!」紹縉遠大聲吼回去。

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但他還是來了，她還想怎樣?

「好了!今天是來拍婚紗，不是來吵架的!」健翔快要被紹縉遠給氣死了，「這位大美女，請問新娘呢?」他決定速戰速決。

「新娘等你們等到頭髮都白了，已經先進去換衣服了!」賀慕萼沒好氣的瞪了紹縉遠一眼，懷疑這種人怎麼能給鳳凰幸福呢?

「新郎也去換衣服吧。」一旁婚紗店的服務小姐有禮的朝遲來的新郎點點頭。

「快點拍完，我還得趕到香港去開一場為期一個禮拜的會!」紹縉遠滿臉不耐煩的對健翔說。

「到香港一個星期?那婚禮怎麼辦?」賀慕萼驚訝地大叫。

「我們會在婚禮當天一早趕回來，你們放心。」健翔忙着解釋。

「你們實在是太過分!」賀慕萼氣得指着新郎罵。

「這個行程早就排好了，而且還關繫着一大筆金額的投資案，不是說延期就能延期；你們能諒解最好，不諒解我們也沒辦法。」紹縉遠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隨後跟着設計師走進更衣室。

健翔跟在他後面，還不時的轉頭小聲向賀慕萼說：

「對不起，他脾氣不好，不要理他……」

「真受不了!」賀慕萼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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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先生，新娘已經換好禮服在裏面，我先去準備一下攝影器材，你們先培養拍照的氣氛。」攝影師說完便轉頭離開。

紹縉遠向攝影師點點頭，做了一個簡單的深呼吸后，開門走進攝影棚。

裏頭的燈光充足，新娘背對着門，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看書，絲毫沒有發覺房間出現另一個人，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看到她以後，對她的厭惡、排斥感大大的降低。

他原本想跟她打聲招呼，卻又捨不得破壞她的寧靜，便選了一張離她最遠的椅子坐下來，希望不要打擾到她。

如果他們註定得一起生活一輩子，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保留各自的空間，不要互相打擾，相敬如賓最適合。

紹縉遠拉開椅子的聲音驚擾到尹鳳凰。

她原以為這問房間裏只有自己一個人，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她手上的書不慎落下，好奇的轉過頭找尋聲音的來源。

看見紹縉遠，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她每天朝思暮想、想見卻又不敢見的人竟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他怎麼會在這裏?

「縉遠?你怎麼會在這裏?」

紹縉遠激動的站起身，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尹鳳凰。

「你呢?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拍婚紗。」

「拍婚紗?你要結婚了?」他激動的搖晃着她。

她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在短短的時間內要嫁作他人婦?

「那你呢?」尹鳳凰逃避着他的問題，抬起眼眸看着他一身英挺的打扮。「你不也是來拍婚紗的嗎?」

紹縉遠無言以對。

是啊!再過不久他也要結婚了，有什麼立場質問她?

「他當然是來拍婚紗照的，你們這對新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攝影師一進攝影棚就聽到他們這段令人摸不着頭緒的對話。

「我和她?」紹縉遠指着自己又比了比尹鳳凰。

「是啊!」健翔和賀慕萼推開門走進去，「我已經提醒過你，叫你看看紙袋裏的資料，是你不願意聽話的。」健翔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原來你就是紹縉遠，把鳳凰欺負得這麼慘的負心漢!」賀慕萼嗤了他一聲，難怪她剛剛一看到他就沒好感。

「我……」現在是形勢比人強，紹縉遠只能悶不作聲。「你幹嘛不直接跟我說?」他只能把氣出在健翔身上。

「我是很想說，不過你把我趕出門外了。」徤翔隨便找理由搪塞。

「不要演戲了，剛剛不是還說要趕着去香港開會，不是說結婚當天一早才要回來嗎?」賀慕萼雙手環抱在胸前質問：

「夠了!你們不要再吵了!」尹鳳凰喝阻他們的吵鬧，「攝影師可以開始拍了嗎?我累了，希望可以早點回去休息!」

怎麼會這樣?據她所知，她的未婚夫應該是姓徐才對，怎麼會是紹縉遠?

尹鳳凰心裏一團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混亂。

「鳳凰……」老天爺真的很眷顧他，冥冥之中讓鳳凰成為他的妻子，讓他有機會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紹先生，趕快拍完才不會耽誤您開會和我休息的時間。」尹鳳凰態度疏離的對着紹縉遠說。

在場的每個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尹鳳凰會這麼鎮定又這麼疏遠，像是一個沒有感情、只剩軀殼的芭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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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一下飛機就一直傻笑，你不是很不想結婚嗎?」健翔沒好氣的對紹縉遠調侃道。

他真是倒霉透了!

在紹縉遠發現結婚對象是尹鳳凰之後，竟然要求他立刻銷假，好讓他婚後能安心的寵溺尹鳳凰，能早日生個小娃娃。

有沒有搞錯?他的假都還沒休咧，怎麼個銷假法?

「別生氣!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應該恭喜我才對，不要消遣我。」

「哼!」一想到拍婚紗照那天，紹縉遠讓他那麼難做人，他就一肚子火。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我還沒跟你算知情不報的帳呢!」紹縉遠警告着。

「我幫你收了那麼多爛攤子，抱怨一下都不行嗎?」

紹縉遠低頭看了看手錶，朝司機說：

「麻煩開快一點，我趕時間去結婚。」紹縉遠不禁喜上眉梢。

一想到鳳凰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她，他就開心得說不出話來。

拍婚紗那天，鳳凰十分不諒解他，但他相信時間能讓他門兩個人一起療傷，他有信心，一定能讓鳳凰重新愛上他。

「那麼緊張幹嘛?拍婚紗照那天怎麼不見你這麼緊張?硬是遲到了兩個小時。」健翔瞪了他一眼，仍不忘那天的事。

鈴!鈴!鈴!

「別發牢騷，接電話。」紹縉遠推着健翔的手。

「你是高興得昏了頭嗎?明明就是你的手機在響。」健翔無奈的翻白眼，瞧他樂得連手機鈴聲是誰的都分不清了。

「對喔!」紹縉遠趕緊接起電話，「喂，我是紹縉遠。」

「你是誰?」等了一會兒仍沒有回應，紹縉遠按捺着性子問，要不是今天心情不錯，他一定會立刻掛電話。

「誰啊?」健翔也感到奇怪，誰會打這種無聲電話給紹縉遠?

「說話啊，你再不說話，我就要掛電話了。」紹縉遠對着健翔搖搖頭，開始覺得不對勁。

（縉遠……不要、不要掛……）電話那一端傳來虛弱的聲音。

「珊珊?珊珊是你嗎?」

（縉遠，你弟弟氣我幫你對付他，要我自行了斷，否則要對我父親不利；我每天都活在恐懼里，我受夠了，我祝福你新婚愉快!）呂珊珊哭着掛上電話。

「你干萬不要做傻事，明彥的事我來解決，你根本不用怕他!你等我，不要亂來，我現在去找你!」紹縉遠心急如焚的收了線，很擔心呂珊珊會想不開去自殺，卻忘了明彥尚在羈押中。

「健翔，你先到婚禮會場幫我解釋一下，能拖時間就盡量拖，我會儘快趕回去。」紹縉遠要司機停車，便刻不容緩的下車。

「縉遠、縉遠!」健翔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着他跑遠。

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原以為只要過了今天，他就可以不用再幫紹縉遠收拾殘局，想不到他居然在舉行婚禮的節骨眼上出這種差錯。

在婚禮上等不到新郎，他肯定尹鳳凰一定不會原諒紹縉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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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慕萼站在婚宴會場門前招呼着前來參加婚禮的客人。

「新郎和伴郎到底下飛機了沒啊?」她低頭問男方的招待。

「聯絡不到人，還不知道。」男方招待尷尬的回答。

「到底在搞什麼鬼?分明是把終身大事當兒戲!」賀慕萼不滿的喃喃自語。

「來了!來了!」男方招待遠遠的看見健翔跑來，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終於來了，要是再晚個幾分鐘才到，我都要懷疑新郎是不是逃婚了!」賀慕萼諷刺道。

「呸!呸!呸!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你在胡說什麼啊?」有人開口責備賀慕萼的烏鴉嘴。

「對不起……失言了。」賀慕萼趕緊道歉，接着把目光調回健翔身上。「新郎咧?」

「新郎他……」健翔支支吾吾，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怎麼了?」賀慕萼緊張的扯着健翔的領子，「新郎到底在哪裏?」不會是真給她說中了吧!

「新郎他有事情要辦，晚一點就會趕過來……」

「有什麼事情那麼重要，非得要丟下婚禮去辦?」她實在無法理解。

「因為他接到一通電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健翔老實的說出事情的原委，免得被轟成蜂窩。

「他到底是不是人啊?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鳳凰?」賀慕萼簡直快被紹縉遠給氣死。

「縉遠也是逼不得已才會這麼做，如果換成是你，你應該也會選擇先去救人吧?」健翔只能幫紹縉遠辯解。

「現在該怎麼辦?」賀慕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要慌，我們應該分頭去安撫大家。」健翔在車上已經想好應變的方法。

「怎麼安撫?」

「賀小姐，你負責到新娘休息室把這件事告訴伴娘，但是千萬不要讓鳳凰知道，然後再編個理由跟鳳凰說婚禮要延後幾個小時。」他轉身對着男方的招待交代道：「你把這件事告訴董事長和尹先生，由他們兩人出面安撫來賓。我現在立刻去把縉遠找回來，希望能在兩個小時內把他帶回來。」

健翔在離去前又仔細的交代賀慕萼：「鳳凰對縉遠的誤解非常深，如果沒辦法隱瞞，她跟縉遠可能就沒有希望了。」

「我知道了!」賀慕萼承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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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萼有什麼事嗎?」伴娘走到新娘休息室的門口。

「我……」賀慕萼硬着頭皮走進休息室，「我來看看你們準備好了沒。」

「新郎來了嗎?」伴娘知道這個問題是尹鳳凰最想知道的。

「嗯……快了!快了!」賀慕萼敷衍着，「鳳凰，恭喜你，笑一個嘛!不要一直愁眉苦臉的，這樣哪像一個新娘子?」

「我很高興啊!」尹鳳凰強顏歡笑。

「高興就好。」賀慕萼不忍說破尹鳳凰的脆弱，「你跟我出來一下，媒婆有事情要交代你。」她拉着伴娘往外走。

「我自己會走。」來到門外，伴娘甩開賀慕萼弄痛她的手。「媒婆在哪裏?」

「事情不好了!」賀慕萼心裏很慌。

「什麼事不好了?」

「新郎不來了!」她小聲的說。

「為什麼不來?」這下連伴娘都沉不住氣。

「噓!你小聲一點好不好?」賀慕萼趕緊捂住伴娘的嘴。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伴娘也跟着壓低聲音。

「新郎的前任女朋友尋短，他趕過去處理。」賀慕萼嘆了一口氣。

「那婚禮怎麼辦?」

「健翔已經去找了，他會盡決把新郎找回來。現在當務之急是編一個理由安撫鳳凰，別讓她知道這件事情。」

「怎麼會搞這種飛機?我們要編什麼理由安撫鳳凰啊?萬一要是新郎回不來怎麼辦?」伴娘慌了手腳。

「鎮定點，趕快想個辦法!」

兩人還沒想好理由，休息室的門開了，尹鳳凰淚流滿面的站在門旁。

「鳳凰!」賀慕萼走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尹鳳凰，「你都聽見了?」

尹鳳凰無言的點了點頭。

「這下可好了，連理由都不必編!」賀慕萼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總是要槽蹋我的感情?我恨他!」尹鳳凰用盡全身的力量嘶吼着，直到喉嚨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接着，過度的打擊使她全身一陣虛軟，隨之昏厥。

「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