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臘月,天空飄着細雪,大地一片蒼茫的白,今年的冬天似乎是特別的寒冷,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卻仍沒有春天的氣息。

或許春天將永遠不會來了吧!

植媚嘆了一聲,垂下頭仔細認真的在一件上好絲料上綉着一對愛情鳥。

聽婢女說太湖冰到了,好多人在太湖上頭滑冰。

也聽說君野陪着楚絹到太湖遊玩去了,而那是四天前的事,他們至今未歸。

她裝作不聞不問的把自己關在房裏綉她的愛情鳥。

多麼諷刺呵!什麼圖樣不好綉,偏偏綉愛情鳥!她拿起剪刀一塊一塊的把它剪個碎爛。

“你挺會糟蹋東西的。”君野一聲不響的出現在房門口,嘲諷她的幼稚舉動。

“你管不着。”植媚放下剪刀,離開座椅,心想他總算還知道回來,可惜這個房間不是他的歸巢,而她也不願收容一個倦鳥。

“聽着,這裏是古家,不要拿你大小姐浪費成性的本事在這裏發揮。”他命令,走進房裏。

“古家又怎樣,看不順眼你可以休了我呀!”她積憤已久地發泄。

君野的目光突然陰沉的盯着她,須臾間陰沉退去,一抹殘酷的笑撲上他的唇。

“寂寞難耐是嗎?”

植媚難以置信的從震驚到崩潰。

“是啊,怎樣?”她的凄絕的回答。

“啪”他義無反顧的大掌定罪般的在她臉上留下烙印,一把摟住她的頸子,粗魯的吻住她的唇,苦澀、炙熱、狂野卻又充滿煎熬像一場驟然從天而降的暴風雨。究竟有多少男人試探過她的身子?一想到此,他就無法不發狂。

他不顧一切的強行將她壓倒在床上,蠻橫的扯開她的衣襟,扯掉她的紅肚兜,蹂躪般的吻上她渾圓抖顫的嫣紅蓓蕾,狂妄的侵擊,更恣意的沿着其中纖白的溝渠一路吻上她粉嫩細緻的頸項,霸道的強行印下無數個廝磨的痕迹,百轉千回、恣情的懲罰她,最後更無情的推開她。

“休了你,你妄想。”他嚴峻、冷酷的拋下警告,憤然離去。

許久、許久,植媚木然地像一個玩偶,沒有意識,沒有思想,終於一顆淚絕望的順着眼角滑落,驚醒她自己。

她攥緊衣衫,緊緊、緊緊的將自己蜷縮起,也蜷縮起對君野僅存的一絲愛戀。

無助的、失落的、羞辱的只希望把自己縮得像微塵般的小,然後讓風將她吹走,吹到沒有他的地方。

午夜夢回,植媚在寒冷中由夢中驚醒,朦朧中她意識到窗戶是開着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位立在窗前。

她在心中的悲嘆,心有餘悸的想,他來做什麼?

難道他又想來個“辣手摧花”,讓她羞愧得失去靈魂嗎?

那他是真的弄錯了,他那麼做只會更離開彼此早已形同陌路的關係,對彼此一點好處也沒有。

“你來做什麼?”她點亮燭火沒好氣的問。

古君野回過頭,俊逸的臉上沒有什麼善意,但也沒有那日冷竣的模樣,倒像是有事商量。

植媚冷淡的諷刺他。“你好像走錯房間了喔!我這裏可不是楚絹的溫柔鄉。”

“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可以那麼隨便,更不要牽扯上楚絹,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植媚冷笑,卻看見自己早已支離破碎的心散落一地,被君野無情的碾過。

“她的清白和你的清高真是絕配。”

“你有完沒完?”

“這樣是我問的才是,你和她有完沒完?”

“那與你無關。”

植媚緊縮的悲楚又悄涌了心頭,令她蕭颯的沉默。

接着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僵凝住了。

“娘想抱孫子……”君野率先打破沉默,說明了來意完全是身不由己。

植媚搖搖頭,凄涼的發現他真的是殘忍,殘忍到了極點,而突然間她竟然很想笑:

“你弄錯了,你完全弄錯了……”她笑得悲苦又屢冷。

“弄錯了什麼?”君野抑鬱的眼眸怔怔的盯着植媚。

“我絕不可能生你的孩子。”

“你說什麼?”

“我相信你沒聾,我也不再重複,你走吧!”

“你說什麼?”他生氣地逼近她,摟住她的手腕。

“人是白痴嗎?我不想替你生孩子,永不……”

“理由呢?”

理由?他居然問她理由,植媚槍惻的掉下淚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多麼輕視她而且根本不愛她,她怎可能接受他這種有所目的臨幸,又怎能允許他無絲毫的感情的掠奪了她僅有的寶貴的貞操。

昔日雅竹軒那班尋花問柳的人不能,如今的君野更加不能。

“我不需要告訴你。”她甩開他的手,他緊追不捨擄住她。

“你必須告訴我。”

“我不會為你生孩子的,這就是我唯一的理由。”

“難道你……”他霸氣的手突然的鬆開,森峻的神情閃過一絲不可言喻的痛楚,嚴厲的語氣急轉直下的煞住,以一抹深沉莫測的憂鬱的眼神瞥着她。

植媚覺得寒冷由體內蔓延至全身,她全然不在乎他怎樣想,怎麼認為、她只求他快點離開,她不想再次看到他那種懷疑的目光。

因為她已經在那目光之下死過一千次,一萬次了。

惴惴的她打開房門。“你請吧!”霜尋秀冷淡對他下逐客令。

君野痛苦瞥着她,深沉的把門帶上。他並沒有走,他立在她的面前。

“如果你習慣當成是交易,我不會少了你的。”

“你……你說什麼?”劇烈的創擊迎面掃來,令植媚再也架不住。

“你任何條件都可以,只要你圓了娘的心愿。”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她凄楚又枉然,卻不再有淚。

“那不在我們討論的範圍之內,你只要開出條件。”

植媚深嘆了一次又一次,終於敷衍的、凄涼的心灰意冷的對他說“我不習慣在初七到初十接客,你該知道女人的不方便,今天是初七,再急也得初十過後。”

“條件呢?”

“別跟我講條件,再大的代價我也不稀罕,倒是我該給你一個大紅包。”她冷笑,豐潤的唇邊有一絲刻意的輕蔑。

古君野毫無反應的不改一臉的嚴峻,不帶情感的聲音平板的道,“我不會虧待你的。”說完毫不躊躇的開門離去。

終於植媚崩潰癱倒在地,心裏一片死寂。

翌日——

植媚心如止水的在古家祠堂前卸下手上的玉鐲,她的心如同這雪山冰玉般的冰涼。

輕輕的,她放下它在供桌上,彷彿也釋放了禁錮自己整整十八年的深情。

經過那麼長久的歲月,今天她終於明自,人世間只有天長地久的等待,而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

今天她將這隻雪山冰玉物歸原主,就算是正式的為這段名符其實,情絕緣盡的誓盟劃上句號吧!

但是,古家的列祖列宗啊!我李植媚蒼穹下失言自己不會有半點對不住古家,上天可以明證。

“施主,有什麼貧尼可以幫忙的嗎?”紫雲寺的知客師注意到了一位佇立在佛剎前一整天的女施主。

“師太,我想出家。”植媚道出來意。

“喔!為什麼呢?”

“欽羨出家人圓頂方袍的莊嚴相貌。”

知客師充滿悲憫的眼中有一抹智慧的光輝,她問:“你的髮式這麼美,削去了發不覺可惜嗎?”

“三千煩惱絲,削去又何防!”

“煩惱即無明,與心有關,與發無關呀!”

“心?我的心早已看破紅塵。”

“試問紅塵何在?”

“我……不知道!”

“殊不知紅塵何處有,焉能看破?”

“可是…”

“出家不逃避自身的業,而是要提起如來的家業。逃避的本身就是錯誤的,縮小自己、放大心胸,多想想那些關心我們的人,日子總得過下去呀!”

知客師的智慧之言植媚無言以對。

知師溫和一笑。“施主塵緣未了,還是請回吧!”

植媚彷彿在師父的佛心意語中,重新點燃了生機。

她一心只想遠離令她痛苦不堪的君野,卻忽略了自己有位慈祥如親的娘的婆婆。

她是不該這麼出走的,那太自私了。

還是回古家去吧!再怎麼樣她都不該讓婆婆為她擔心的。至於君野,她打算成全他和楚絹。

“咦!這是什麼?”楚絹在古家宅院裏閑逛,不經意的到了祠堂,發現供桌上有一隻白玉,她拿在手邊瞧着。

“好美的玉,我要定了,跟君野說去。”說著將之套人自己的手腕。

她到了書房,發現君野在看書,她悄悄走到他身後蒙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楚絹別鬧。”君野一笑置之的將她的手短開。

“楚絹別鬧。”君野學着君野的口氣。

“除了這四個字你就不會說點別的。”她嬌嗔着。“我真弄不懂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你這種死板性格的人。”

君野不置可否的搖頭道,“恩師捎信來了,希望你趕回京城去過年。”

“人家還不想回去,你都還沒有開口說要我嫁你呢!我這麼一事無成地回去,會給人笑話的。”楚絹心意篤定非君莫屬的提醒君野。“如果我們成婚,我要替你生一個娃娃,讓他們天天都圍着你喊爹,那你就會寂寞了。”

“喔!我寂寞嗎?”君野嗤然問。

“嗯!至少我覺得。反正你這副德行我早看習慣了,那是你孤傲的性格,也正是人家欣賞的嘛!你最好快點娶了我,好讓我為你中娃娃呀!反正你是不會讓那個李植媚為你生娃娃的。”

“我這麼說過嗎?”

“誰都看出你根本不愛她,你愛的一直是我。”聳聳肩說得很有自信,得意的抬起手上的玉環審視。

君野不可思議的站起身,握住楚絹的手腕。“你哪來的玉環?”

“在祠堂拾到的。”楚絹頭一次見到君野嚴肅的臉色。

“是啊!就放在供桌上嘛!”

“是啊!”

“取下來。”

“不!我拾到的就是我的,見者有份嘛!”楚絹任性的縮手。

“取出來。”君野神情的認真嚇到了楚絹,但是她才不以為他敢對他敢對她如何。“我不,”說完就嘻笑的跑開了。“來呀!你來追我呀!”

君野一箭步便追上楚絹,而楚絹乘勢倚進了君野懷裏,“別鬧!快取下。”他捺着性子道。

“不,除非……”楚絹嬌俏的眼有着期待的光輝。

“除非什麼?”

“除非你親我。”

君野軒嚙一聲。

“不親就是我的羅!”她要脅,兩顆眼珠活靈靈地轉,心想這隻白玉究竟是什麼寶貝,讓君野這麼重視!她真感到好奇。

“先取下。”

“先親人家!”她當然不依,可是見君野一臉不苟言笑,她還真有些害怕,於是她取了下來還給他。“你可不準黃牛。”

君野握住那隻玉環,蹙眉看了半晌。

“親呀!”楚絹依偎着君野提醒。

“秀抱歉,我……不能。”君野推開楚絹,心底想的念頭全在玉環的主人身上。

“你騙人,你壞!你壞!”楚絹嬌嗔的猛追君野胸膛。

由紫雲寺返家的植媚正好覷見這一幕,更覷見君野手中的雪山冰玉,她別開眼急急的走過書房,失神落魄的逃回自己的廂房。

她喘息的座在床沿,心絞痛得快窒息。不是說好要成全他們嗎?怎麼才沒開口就後悔了?看來他們已在交換信物了,根本無須她多餘的成全,眼看着跟了自己十八年的玉鐲就將易主,不自覺的悲從中來。

師父說得對,自己的心胸真的是太狹窄了,可是她只是個凡人,要她如何真的超脫現實不會難過呢!人世間的情總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又有誰真的在意她這箇舊人呢!

房門被一個不速之客闖入,古君野靜默的眼中帶着審判的沉思看她。

植媚強裝若無其事的挑起娥,不讓他看出自己描會在那上頭的哀愁。

“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掉在樹堂?”古君野高舉玉鐲,低沉的語氣里透露着不諒解。

“重要嗎?你這麼說太言過其實了,大人。”

“我不想問第二次。”

“我不是罪犯,沒有必要端起你青天大老爺的架子。”植媚武裝起自己,天知道該擊鼓鳴冤的人應該是她,可是在他的眼底她卻永遠像是一名罪犯。

“回答我的問題。”

“這麼冰清玉潔的東西我一點也不配,你說過的你忘了嗎?”

“那也容不得你隨意丟棄。”

“反正我隨意慣了,喜新厭舊是我的習性,你忘了嗎?”“不要輕易嘗試惹麻煩。”

“哼!除了楚絹,別人都只給你惹麻煩是嗎?”

“我說過別扯上她。”

“你要把玉鐲給她就給她,反正這東西對我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

植媚眼見君野握在玉鐲上的手,指節泛白,她知道他雖不說,但實際上心中燃着火焰,可是那又怎樣?他的無情令她無法不這麼說,以保護自己稀微的尊嚴。

“你真的是……無可救藥的下……”君野痛心植媚那種漫不在乎的輕浮。

“下賤是嗎?”她無所謂般的幫他接口。

“你這麼有自知之明,為什麼不收斂一點!”

“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嗎?這或許就是叫做劣根性吧!”

“你!真的和我所認識的那個植媚相差太遠了,我寧原你接受我的成全去嫁給越尚仁,也不想你在妓院中學會了現在這種不三不四的模樣,而既然你已是這麼自甘墜落,那我又何必信誓旦旦!”

“你說什麼?”植媚相信自己沒聽錯,當年居然是他在成全她和越尚仁,哩!他當初的“放手”居然是在成全她。

“我說寧原玉碎也不原瓦全。”古君野一揚手,一接植媚怵目驚心的見到雪山冰玉由他手中重重的摔到地上,像她不堪一擊的愛情,像她稀燦的自尊,如同紛飛的殘雪般四散飄落,如同肝臟寸斷的絕境無法複合。

王懷碎落一地,植媚的心也碎落一地,而古君野凜冽的、痛苦的一刻也不原停留地消失在她眼前。

植媚跌坐在地上,顫抖的抬起那一段段、一節節難以痊合的白玉。

這隻甜蜜的枷鎖守了她十八年,她沒有想到她不受它的束縛的時候,竟也是它斷碎的時候。枷鎖是碎了,可是她對他的感情為什麼永遠無法真正的碎裂?

然而在這時候她也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曾經傷過他的心,而且他再也不可能接受她了、因為在他眼中的她是一片破落的玉、殘碎的玉。

過年的氣氛愈來愈濃了,古家來來往往拜年的人多過以往,因為傳聞皇上有意加封清廉公正的古君野爵位,所以有不少人登門給他預先的道賀。

其中他的恩師楚原及同窗好友郡司捷,也都不遠千里由京城來到江南拜望他,今晚古府的迎賓廳降重設宴款待遠來之客,古家全體的人全都出席了。

“恩師、阿捷,好久不見。”君野舉杯向兩人致意。

“君野,我這嬌蠻女兒在這裏沒有給你惹麻煩吧!”楚原撫着下巴長及頸部的鬍鬚,痛快的幹了一杯。

“怎麼會呢!”君野笑道。

“這丫頭在這裏肯定給你惹了不少麻煩。”楚原心知肚明。“我寫了那麼多信催她回京城,她可是全當耳邊風。”

“爹,怎麼盡提這個?”楚絹不依,撒嬌的夾了塊肉放到她爹的嘴裏。

“好、好,我不說。”楚原拿女兒沒轍,舉杯向繪月道賀。

“古老夫人您真是福氣,君野這麼爭氣,我這個為師的也與榮焉呀!”

“這都得感激您呀!楚先生,如果沒有您,君野哪有今日呀!”繪月極喜悅的喝下杯酒。

“君野恭喜你,不但娶了貌美如花的美嬌娘,仕途更是平步青雲呀!真是羨煞他人也。”郡司捷向君野恭賀,雙眸卻幾乎目不轉睛的盯在植媚臉上,精通面相及易經的他似乎看出了什麼。

“我看仕途像高樓,其他的部分應是海市蜃樓吧!”楚絹冷不防的哼着。她弄不懂李植媚為什麼總是男人的焦點,每個男人見到她,難道都非得被她狐媚的長相弄得神魂顛到嗎?

最近楚絹似乎看出來了,君野其實是很在意的,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她覺得君野對她並非真那麼不在乎。

那天在書房君野不但沒親自己,反而在看到植媚出現就追了過去,畢竟他們之間有十八年的交情,而她只有四年。

但是她並不認輸。

植媚秋風過耳似的不理會楚絹,倒是郡司捷反駁了楚絹。“縹渺的境界也是一種美。”

“郡司捷,可別輕易相信自己的眼睛喔!”楚絹有意的藉着暖昧的言詞打擊植媚、但植媚不以為然。

倒是,郡司捷斯文富有書卷氣的臉一陣排紅。

植媚知道郡司捷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難道當過妓女就得時時刻刻像是脫光了衣服站在人家面前嗎。她下意識的看向君野,看到他明顯的不悅,心裏直是抱歉,他這麼清明的人真是不該有她這種老婆的。

“媚兒,你敬恩師和阿捷一標酒。”

就在植媚深感歉意時,她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她竟然聽見君野當著每個人的面喊她媚兒!

她奇怪的看他,不敢信以為真。

可是那竟是真的,不過她也及時煞住自己那份過度的感動,因為她不能相信他那冷酷的唇會吐露出那一聲遙遠卻甜蜜的稱呼,她認為他不過是為他自己打回場讓自己不至於太難堪,而且今天婆婆也在場……她明白了。

她只好識大禮的捧着酒標替他“應酬”客人,不過至少她不是沒有收穫的,她很不期然的與楚絹相視,發現流露在她眼中的挫敗,雖然表面上這是個小小的勝利,但植媚知道真正挫敗的仍是她自己,只不過她同情起了楚絹的以為。

“來來來!大家別客套了,請用菜,別客氣。”繪月熱絡的招呼,結束了之前那若有似無的對立,而繪月似乎也看出了什麼,心底有譜了。

“媚兒,告訴姨娘君野對你‘怎麼樣。”一早植媚就受繪月之邀來到宜馨居,雖已是婆媳關係,她們仍舊改不了稱呼。

植媚陪着繪月在屋內喝茶,室外的氣溫驟降令人直是呵氣成霜。

“他,很好。”

“真的嗎?”

“真的。”植媚垂下眼眸,她不希望婆婆看出她的悲情。

“那就好,今天就別回西廂去了,咱們婆媳倆好好的聚聚。”

“好的,姨娘。”這一天植媚就陪着繪月喝茶聊天,兩人甚至興緻勃勃的親自下廚,做了一些糕餅點心,於是忘了時間……

入夜後天空茫茫的飄着雪,天氣寒得直透骨髓。

“又下雪了,媚兒,我看你今天就留下來過夜好了。”繪月提議。

“好的,姨娘。”植媚認為這沒有什麼不妥,就欣然答應。

然而……

“少奶奶呢!”君野一進房發現植媚不在裏頭,倒是有個婢女在鋪床。

“不知道。”婢女鋪好床退了下去。

君野不悅的坐上椅子,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子會上哪兒去,他心浮氣躁的離開座位在房間裏踱步。

不知道怎麼搞的,近來總是容易心煩氣躁。

尤其是昨天他親眼見到植媚和郡司捷眉來眼去,他火冒三丈的直想揍人。要是郡司捷真要有非分之想,他不異放棄同窗的友誼,他會殺了他。噢!但他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郡司捷是個守節操的有為君子,倒是植媚,他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愈來愈是沉不住氣,而且疑神疑鬼的,對她凡事都無法信任。

而她人呢?是不是上哪兒招蜂引蝶去了?

他逼着自己不要這麼想,但沒法子的,他就是非要這麼想。她已經放蕩過,教他怎能相信她真能約束自己。

每每見到她故意裝成坦然天真的模樣,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惱怒,因為實際上她早就不是了。

一想到她像一朵淫花浪蕊讓男人恣意執玩,他就瘋狂的想殺人。可是那又怎樣?把那些人全殺光也喚不回她的清白。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天色已微微明亮,一夜的踱步,一夜的煎敖等待。

但是他卻見不着她的人影,他氣憤的、惱怒的推開門,像一把熾狂的野火走進寒氣迫人的晨霧中。

一早植媚由宜馨居返西廂,她拎着婆婆親手做的桂花糕,一個人漫步在靜幽幽的走道上。

“啊,哈!”郡司捷打開客房門雜馬步揮了兩拳。

“啊!”植媚被嚇了好一大跳,手上的桂花糕掉在地上。

“對不起,大嫂,我嚇到你了。”郡司捷沒想到走道上有人,他趕緊拾起桂花糕向植媚致歉。

“沒關係,你練拳嗎?一大清早的。”植媚問,接過桂花糕。

“是啊!先打兩拳活絡活絡筋骨。”

“大嫂一大早的上那兒去呀?”郡司捷客套的口問。

“我正要回西廂去呢!對了,這桂花糕是我婆婆做的,你留下來當點心吧!”

“不,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係,收下吧!這可是京城吃不到的。”

“那就謝謝大嫂了。”

“別客套,我不妨礙你了。”

“再見。”

“再見。”

植媚安步當車的離開,悠然安詳的臉上微笑還未消失。

“依依難捨是嗎?”古君野晦暗,深不可測的眼底有兩簇熊熊的火焰,他一聲不響的站在轉角處。

“是你!嚇壞我了。”她見他一臉胡碴及眼中的血絲,心想他可能是沒睡好覺,但也犯不着躲在這裏嚇人呀!

“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真的已經可以把和男人苟且當家常便飯一樣?”

“謂讓路。”植媚發現自己很倒霉,只要他想要,她就得隨時聽他數落!但她偏不,她偏偏要我行我素,氣死他。反正他連玉環都可以打碎了,怎麼還會在意她?

“你……”他猛然拉回她揮起大手,植媚驚怯的瑟縮,但隨即一個堅強的力量告訴她,她不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以這種方式欺凌她,她必須反抗,她不能屈服在他的殘暴下。

她抬起臉,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堅毅地迎視他。

“你憑什麼打我?”

“憑我是你丈夫!”這個耳光還是橫掃千軍般嚴厲的落下。許久,植媚再度抬起嗡然作響,似有幾千隻蜜蜂在她腦子裏飛竄的頭。

“你是嗎?”蒼白溢出血絲的唇諷刺的冷笑。

他的巨掌再度揮下。“你找死!”

這個巨力萬鈞的耳光如雷電般的劇烈,將不堪一擊、嬌嬌弱弱的植媚打得當場昏厥倒地。

他毫不憐惜的拖起她,甩到肩上走回西廂,拋至床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玉子見狀,急瘋了似的想照料植媚,卻被君野阻擋在門外。

不一會兒玉子見君野走了出來。

“我家小姐怎麼了?你把我們家小姐怎麼了?”她雖害怕君野嚴森森的冷酷,卻又護主心切。

只見君野一句話也沒回答,就在門上上了鎖鏈。

“我們家小姐究竟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你居然……”

君野緩緩的回過頭看了玉子一眼,玉子霎時住了口,她着實被他眼中那不惜殺人的銀電光束給嚇着。

怔怔的望着他森峻的走出自己的視線,玉子都還屏氣動也不敢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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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第一名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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