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你是耀眼的陽光,而我只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只想在這裏默默看你。遠遠的,你甚至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而我,一直都在......

三年前

賽門微張着疲倦的雙眼,瞄着眼前女孩年輕稚氣的臉。他削瘦的身子委頓地倚在沙發中,一雙比女性還修長白皙美麗的手臂環抱在胸前。

"拜託您,張老師,我真的很想在您手底下工作,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怕吃苦的,真的!"

女孩認真的語氣令賽門忍俊不住。

她叫他什麼?張老師?!哈!

"小女孩。"賽門搖搖頭,"妳還沒成年吧?這個年紀,不是該乖乖在學校念書嗎?幹嘛要來做我的助手?"

女孩漲紅了臉。

"我需要工作。我聽人家說您是這一行里最頂尖的造型師。我很想跟着您,我想......一定可以比在學校學得更多。"

女孩說得沒錯,賽門張的確是演藝圈目前最紅的造型師,他的名氣帶給他許多推也推不掉、比他能力所能負荷還重的工作。他也確實累了,如果能有個聽話、認真的小助理,也許......是個不錯的IDEA。

賽門看着女孩的眸中注入了些許認真。

"妳要知道,這工作可不像一般人所想的多采多姿。不但工作時間很長,而且也不固定,妳,真的吃得了苦嗎?"

"沒問題的。"女孩頻頻點頭。"我不怕苦。"

"我可先警告妳喔,如果妳是抱着親近那些偶像明星的心情來的,我可絕容不下妳。"賽門皺着眉說。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不少女孩是想藉此機會纏上那些偶像,然後就工作也不做,整天幻想着能飛上枝頭成鳳凰。最後被罵的人可是他啊!女孩臉上掠過一抹不自在。

"不會的,張老師。"她的小手緊張地拉着綁成粗辮的頭髮。"我一定會認真工作的。"

賽門瞇起眼,仔細打量着女孩。

他的視線從女孩垂在身前的兩根長髮辮,脂粉不施潔白無瑕的小臉,到一身寒傖保守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乖巧、安靜、害羞、聽話......確實符合他的理想。

試試吧!何妨!

賽門點點頭。"好吧!明天早上七點來這裏報到。"

女孩猛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我......被錄取了嗎?"

"先試用三個月,薪水只有一萬二!"賽門先警告。

"嗯!"女孩用力頷首。"謝謝您!"

"好了,妳可以回去了。"賽門擺擺手。

女孩轉身,臉上還帶着夢幻般的傻笑......

"等等!"賽門的呼喚讓女孩停下開門的手,轉身看他。

"我忘了問妳叫什麼名字了。"賽門翻翻白眼。

"我叫杜雨青,雨過天青的雨青。"女孩微笑道。

"就叫小青吧!"賽門逕自決定。"比較好記。還有--"他嫌惡地微蹙着細眉。"別叫我張老師,聽起來好老,叫我賽門就好了。"

杜雨青聽話地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杜雨青回到租賃的頂樓加蓋的小房間時,已是凌晨一點,雖然很晚了,今天又站在電視台等賽門張等了一整天,但她還是不覺疲倦,反而興奮地無法人睡。

終於向她的夢想邁進了一大步。

她躺在單人床上,仰望着斑駁的鐵皮屋頂,傻笑......

突然跳起來,她小心翼翼地自書桌抽屜里拿出一迭厚厚的剪貼簿,純白的紙頁因常常被人拿着看,邊緣都起毛邊了,她還是寶貝萬分地翻看着。

每一頁都是同一個男人的照片,男人蓄着狂放的長發,英俊粗獷的臉龐,深沉機敏的冷眼傲視着前方,自然散發的光芒耀眼灼人。

杜雨青按下CD開關,瞬間流瀉在斗室的是男人低沉魅惑的嗓音。

那是她聽過上千遍的,卻依舊深深牽引着她每一絲情緒。

會嗎?會見到他本人嗎?她的內心因為這想法而狂跳起來。一抹滿足的微笑在她的唇畔浮起,伴着他的歌聲,她緩緩進入夢中......

城市的另一頭正舉行一場大型演唱會。

"紀勛!紀勛!紀勛!紀勛!"

這座大型體育館裏擠滿了上萬個歌迷,上萬雙眼睛同時緊盯着空蕩蕩的舞台,上萬張嘴巴同時哭喊着:

"紀勛!紀勛!紀勛......"

演唱會早在十分鐘前結束了,卻沒有一個人離去。

"紀勛!紀勛!紀勛!"

燈光倏地一暗,所有人同時失望地嗟嘆。

"紀勛!我們要紀勛!"幾萬人同時吼叫。

此時一串流暢的結他音符蓋過那些吵雜聲,整座體育館一下子變為寂靜......

燈光乍現。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坐在舞台上,一束柔和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照出他微亂的黑髮,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和性感揚起的薄唇。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震懾住了,被他的氣勢。

他開始撥弄琴弦,低沉渾厚的男性嗓音縈繞在整座寂靜的空間......他的眼神如此專註,當他唱出那深沉的愛戀,現場的女子無不動容落淚,彷佛他正與她們傾吐戀慕。

"紀勛......"女孩們發出夢幻般的嘆息。

最後一個音節響起,然後是一片沉寂,依舊沒人離去。

"謝謝大家。"他斜勾起唇角,敬了個禮。

仍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

"很晚了,妳們不回去嗎?"他笑了,立刻奪走女孩們的呼吸。

"不要!"台下異口同聲地高吼。

他的手抱胸,低下頭,似乎很傷腦筋地沉思着,片刻,方抬起頭,洒脫一笑。

"好吧,女孩們。"他的聲音低沉性感。"今天大家都很乖。"他的眼眸惑人。

"想不想我送妳們一個禮物?"

"想!"

"好吧!"他站了起來,拉開綁住長發的皮帶,在歌迷的尖叫聲中,遠遠的把它甩了出去。

"外套!外套!外套!外套!"上萬的女人像見血的餓狼般紅了雙眼。

紀勛仰頭大笑,接着脫下外套,又丟了出去。

"襯衫!襯衫!襯衫!襯衫!"現場的情緒已高至沸點。

"不會吧?!"他頑皮的對她們眨眨眼,那舉動更挑動了她們的心跳。

"襯衫!襯衫!"喊叫聲已變成哭嚎。

紀勛撇嘴輕笑。"壞女孩!"他斥道,卻令現場的女孩個個尖叫不已。

他開始解開衣扣,一顆、又一顆,漸漸露出結實黝黑的肌肉。沒有人記得要呼吸,只是獃獃地望着他,他邪惡的一笑。

然後燈火啪地一聲驟暗,一片白色的布料飛起,高高地落在觀眾席上。

燈火再亮起時,台上的男子已消失了。

女孩們張大嘴巴,輕淺地喘息。過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人願意移動腳步離去......

走下舞台,迎接紀勛的是四個同樣高大英俊又各有不同氣質的男人。

"了不起!老大!"阿凱在紀勛肩上槌了一拳。"把那群女孩全收得服服貼貼。"

"嘖!看她們那麼陶醉的樣子,恐怕每個都恨不得跳上你的床。"年紀最小的阿昱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低喃着。

"小鬼!"阿宇用指腹給了阿昱的頭一個爆栗。"別傻了,輪不到你啦!"

阿傑在一旁暖昧地低笑。"別說了。"他指指剛進休息室的一名美艷女子。"這會兒不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了?"

阿凱、阿昱、阿傑、阿宇是DUKE的成員,而紀勛則是樂團的主唱--全亞洲女性瘋狂迷戀的偶像。

紀勛對兄弟們的調侃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用干毛巾擦汗,並換上一件乾淨的白襯衫。

"阿勛!我來幫你好不好?"女子迫不及待地走向紀勛,也不管有人在場,就偎近他身邊,親密地為他扣上衣扣。

紀勛懶散地靠入椅背,任由女人為他服務。頎長健碩的體魄慵懶地伸展着,他微瞇着眼,看着那女人。

女人有漂亮的臉蛋,婀娜的身材,是最近當紅的美艷歌手。

演唱會的餘韻仍在體內,紀勛的情緒依舊高亢,像每個藝人一樣,群眾的歡呼讓他血液沸騰。

今夜他想要一個女人。

現場有無數個女人任他挑選,而今晚他選中了田欣怡:美麗、成熟、性感。

紀勛揚起一抹邪氣的笑容,伸出手撫摸女人細緻的臉蛋,即便是像田欣怡一般世故的女人,也不禁因為他的碰觸而臉紅心悸。她仰望他,眸中散發著夢幻般的光芒。

"走吧。"他站了起來,女人連忙跟着他走出去。

"兄弟們,明天見了。"他瀟洒地擺擺手,留下滿面欣羨的四個男人--

杜雨青已經跟在賽門身邊工作三、四個月了。如賽門警告的,工作時間超長、超不規律,工作量超重、超繁瑣。

但她不曾埋怨,對她來說,能跟着賽門學習,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況,她心底還依稀存在着那個遙遠的夢--

見到他。

至少她已經離他近了一些,總有一天,她和他的世界,會有交集......

抱着這種渺茫的希望,她努力而認真的做着每一件賽門交代的事。

"好了,小青,別收了,明天再說吧!"賽門累得趴在床上囁嚅地喊着。

今晚是一場大型的婚紗秀,賽門負責造型化妝。秀一結束,他們開車回賽門家,他就已經不支倒在床上。

小青卻還將化妝箱裏的瓶瓶罐罐一一收好、一一擦拭,那是她每天結束前的工作,不管多累,她都會把它做好。

"就快好了。"小青頭也不回地道。

賽門安慰地笑了,當初在僱用這個小女孩時,還不知道自己挖到寶了。

"好啦,太晚了,妳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沒關係啦!"小青依然笑着回答。

"不行......"賽門已經快睡著了,卻還嘀咕堅持着。"乾脆今晚在我這兒睡吧,反正明天一大早還有通告......"

杜雨青並不介意賽門的提議,和他住在一起她很"安全"的,因為賽門有着與一般男性不同的性傾向,在她為他做事的第一個禮拜就發現了,只是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好啊,"她一邊排好一罐罐粉彩,一邊疑惑地問:"明早有通告嗎?我怎麼不知道?"

賽門翻身打了個大哈欠。

是臨時通知的,不能不去,是超級大牌......"他的聲音漸漸淡去。"是DUKE樂團......"

杜雨青聞言全身一僵,猛地轉頭,卻見賽門已入深眠。

他說什麼?DUKE?

那她不就可以見到"他"了?呆坐在賽門房間裏的長毛地毯上,杜雨青的心跳狂亂,一張小臉因興奮而佈滿紅暈。

"妳昨天沒睡好嗎?"身為造型師的賽門當然注意到助理熊貓似的眼睛。

"不會啊!怎會?!"小青有點心虛地說。

真是怪了,賽門心想,那兩個黑眼圈那麼明顯,可是看小青那雙炯炯發光的眼睛,又像精神好得很。

可能是年輕人精力旺盛吧?!不過保養可得趁早吶:他暗暗決定待會有空要替小青上個眼膜。

他們走進電視台大門,上了電梯。

"等一下可得機警點,那群臭男人,脾氣古怪得很。"賽門提醒着小青。

"沒問題的!"小青燦然一笑,眸中閃閃生輝。

賽門挑了挑眉。

這小女孩不對勁喔!好像很興奮似的。

不過他沒機會細問,電梯門一開,門口就站着DUKE的經紀人。

"SIMON!快!來不及了!"黃凜神色緊張地拉着賽門往裏面跑。

小青提着沉重的化妝箱跟着小跑步追了上去,臉上帶着一抹傻笑......

偌大的化妝間裏,或坐或卧五名高大英俊,又有着不同氣質的男人。

"搞什麼,那麼早要我們來。"喃喃抱怨的是年紀最小的阿昱。

"死SIMON,再不來小心我扒了他的皮!"阿傑把指關節捏得嘎啦嘎啦響。

"別吵了,有時間閑嗑牙不如趕快補眠。"斜倚在椅背上的阿凱提出實際的建議。

"嘖!誰像你,哪兒都能睡,豬啊!"因睡眠不足而情緒暴躁的阿昱冷嗤。

"你說誰豬?!"阿凱倏地跳起來,一百八十公分的身軀壓在阿昱身上,兩人立刻纏鬥起來。

"夠了!吵死了!"角落裏一個低沉的男聲不悅地低吼,立刻讓玩鬧成一團的兩人悻悻然分開。

紀勛瞪了他們一眼,低頭繼續撥弄着結他。

團員們正嫌無聊之際,門口傳來輕敲聲。

進來的是電視台小妹。她的雙手捧滿鮮花、禮物,和一大迭信件。阿凱跑過去幫她。

"謝謝。"小妹的臉紅通通的,她的視線由阿凱身上轉移到紀勛身上,立刻由眸中透出夢幻般的神采。

"紀勛,可......可不可以幫我簽名?"小妹緊張地走到他面前。

紀勛昂頭,露出一貫的慵懶笑容,幾乎讓小女孩昏倒。

"好啊!,"他磁性的嗓音立刻奪走了女孩的呼吸。

紀勛在女孩手上的CD簽了名,還主動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那小妹才帶着傻笑離去。

門關上了,阿凱才不滿地咕噥。

"什麼嘛!光要紀勛簽名,把我們當隱形人哪?!哼!"

"認命吧!蠢豬!"阿昱在一邊諷笑。"你又沒老大帥,也沒老大有才華。"

"我至少比你好!"

"惡!也不去照照鏡子!"

兩人又再度開始"鬥嘴鼓",可是根本沒人理會他們,對那兩個天生死對頭的打打鬧鬧他們早已經麻木了。

阿凱正打算說什麼,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來--

進來的是滿頭大汗的經紀人黃凜和S工MON。

"好了!可以開始了!賽門來了!"黃凜宣佈。跟着跑進來的是一個扎着二根髮辮,手提化妝箱的瘦小女孩--

杜雨青的心坪枰直跳着,她一直沒敢抬起頭來,卻敏感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低沉的嗓音,他和團員閑聊的慵懶聲調,他的氣味,是一種乾淨清爽的肥皂香。

他不喜歡有香味的東西。她聽到賽門和他的對話,內心恍惚地泛着奇異的幸福感。能與他這麼相近,看到他,聽到他,知道他的一切小習慣,讓她有種身在雲端的快樂。

"唉唷!"身下傳來男性的慘叫聲。

杜雨青回過神,才發覺她竟然把燙髮棒落在阿凱腿間。

"燙......燙死我啦,"阿凱怪叫着從椅子上跳起來,兩手據着"重要部位。"

"對不起!對不起!"小青臉一白,直覺地伸手要幫他"呼呼"

"妳做什麼?!"阿凱怪叫一聲,跳到化妝枱上,一臉驚恐地瞪着她。

"小青!"賽門怒斥她。"妳搞什麼?!"

整個化妝間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然後不知是誰先忍不住噗哧一笑,最後變成哄堂大笑。

"哇!哈哈!幹得好!哈哈!"阿昱笑得最猖狂,指着阿凱狼狽抱着下腹的模樣,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對......對不起......"小青沒有笑,事實上她快哭出來了。

天!她居然在"他"面前鬧了這麼大的笑話,完了!完蛋了!

紀勛抬眼正好望見女孩慘白的小臉,那雙充滿驚惶的大眼,莫名地揪動他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

"別理阿凱了,這一點小傷死不了人的。"在他注意到之前,他已出言安慰小青。"過來幫我忙。"

紀勛三言兩語解開了小青的尷尬,同時賽門也走向阿凱,收拾他小徒弟闖的禍。

"好了!下來!我幫你弄啦。"賽門搖搖白嫩的縴手誘哄着一副驚嚇過度的阿凱。

阿凱乖乖地從化妝枱跳下來,但還是心有餘悸地看着紀勛。

"老大,小心點,這小妮子殺傷力很大喔!"

紀勛大笑。

小青則垂着頭,下巴都要抵到胸部了,整張臉不只通紅,根本已經在冒煙了。

"去幫我買一杯熱咖啡好嗎?"紀勛的一句話,化解了杜雨青的尷尬和難堪。

"好!"她用力點頭,轉身飛也似地離去。

顯然杜雨青的噩運還沒結束。

當她用發顫的手捧回一杯,幾乎灑了一半的熱咖啡到紀勛身旁。

"啊!"只聽到她尖叫一聲。

腳步一個踉蹌絆到地上的電線,就這麼著--

半杯滾燙的咖啡全灑在紀勛頭上......

他轉身驚愕地瞠大眼,棕色液體自他的長發向下滴落在雪白的襯衫上。

"我......喔!天啊!"最慘的還不只如此,小青整個人根本是跌在紀勛的胸膛上。

這回她真的哭了,掙扎着從他身上爬起來,杜雨青只覺眼前視線模糊一片。

這下真的慘了!連她的眼淚和鼻水都留在他襯衫上了!老天!為什麼不讓她死了算了!

她還沒有機會把自己掐死,馬上就有人來代替她的工作--

"妳這笨手笨腳的丫頭!"

"該死!快給我滾出去!"

賽門和黃凜氣急敗壞地同時吼道。

"對......不起!我可以幫忙--"小青難過地直掉淚。

"不用了--"

"滾--"

回答是立即的。

就這樣,她被扔了出去。

化妝間的門在她面前關上的那刻,她聽到賽門的聲音:

"真是對不起!那丫頭平常不會這樣的。唉!今天也不知道怎麼搞的......"

喔!這回她真死定了!滑坐在地板上的小青只覺萬念俱灰。

錄了一天的節目,收工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紀勛從攝影棚走來,在長廊一個角落,見到一個,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女孩蹲在地上,捧在手中的蒼白小臉直視着前方,兩串粗粗的髮辮使她看起來更年輕、無助、脆弱。

那落寞的小小身體,讓他聯想到一隻迷路了的無依小貓。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蹲在她身邊。

他一八二的身高蹲在女孩身邊似乎看來有點可笑,但女孩好像也沒發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

紀勛只是靜靜地陪着她,奇怪的是,他竟感到安適自足......

他們不知就這樣蹲了多久。

驀地,杜雨青眨了眨眼,這才發覺有人在旁邊,她轉過頭--

她呆愕地瞪着那張放大了的俊容,全身突然僵硬得有如化石。

"嗨!"紀勛笑着開口。覺得她紅着臉屏息瞪着他的表情有趣極了。

天哪,是紀勛,是她蹲太久了,開始產生幻覺了嗎?

她搖頭,再搖頭,然後,實在忍不住了,伸手碰他。

不碰還好,一觸及他溫暖的肌膚,她整個人彈跳起來,忘了蹲得發麻的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妳沒事吧?"紀勛急忙上前扶她。

"我沒事!"小青慌張地退開,狼狽地扶着牆站起來。

紀勛正站在她身前,他好高,她只能緊張地注視着他債起的胸肌,大口大口地喘息。

怎麼辦?她該說什麼?小青拚命地從空白的腦子裏搜索,終於想起她該說什麼了。

"對不起......今天早上......我......"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那根本沒什麼。"紀勛很快打斷她。

"喔!"小青垂下頭,不知該說什麼,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着。她緊盯着他的鞋子,納悶着他為什麼還沒走開,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又緊張得不知所措。

"怎麼還不回家?"紀勛問。

小青低着頭沒回答。

"在等賽門嗎?"

點點頭。

"被他罵了?"

再點頭。

女孩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紀勛的心驀地被牽動了。

"很晚了,別等了。我送妳回家。"紀勛脫口而出以後,才會意到自己說了什麼。

奇怪,他怎麼會想送一個小小助理回家。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覺得理所當然。

小青的反應更震驚,她杏眼圓睜的看着他。

"你?送我?"為什麼?他可是紀勛耶!

"怎麼?妳不相信我有車嗎?"紀勛嘲弄地一笑。

"不......當然......我只是......"小青結結巴巴話說到一半就被紀勛打斷了。

"那好,走吧!"

幾分鐘后小青已經坐在紀勛黑色跑車裏。

她一直在皮椅上動來動去,一下子不安地看看紀勛,吞了吞口水,又馬上調回視線,直視前方,一下子又掐掐自己的大腿,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當她住的那棟老舊公寓在眼前出現時,她幾乎沮喪得想哭--

她為什麼不住遠一點!

"到了!"她說。

紀勛在她的公寓前停車。

小青緊張地朝他一笑。"謝謝你!晚......晚安!"說著她連忙打開車門。

"等等!"紀勛下了車,繞過車頭,及時攔住了她。

"我送妳上去。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不用了!"她答得又快又急。見到紀勛皺眉,她又連忙解釋。

"真的不用了,我常常很晚回家,也沒發生過什麼事。而且......"她羞窘地縮縮肩膀。"我住的這棟公寓沒有電梯,我住的又是頂樓加蓋......太麻煩你了。"

紀勛抬頭,望見五樓頂上一個小小的鐵皮加蓋房間,眉頭鎖得更緊了。

"妳一個人住?住在這裏面?"

那麼一個搖搖欲墜的破爛房子能住人嗎?他想問,但沒開口。

"是。"小青點頭。"我家人都在南部,只有我......"她驀地停嘴,想到像紀勛這樣的大人物不會對她的背景感興趣的。

"嗯!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耽誤你這麼多時間。"她對他敬了個禮,轉身打開公寓的鐵門。

"晚安!"她又頷首,才關上門。

紀勛怔愣地站着。他很想多聽聽女孩的事,可惜她走了。她叫什麼?小青嗎?

紀勛在腦中描繪着她嬌羞可愛的模樣,還有今天早上她做的那些模事,他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真是個有趣的女孩--紀勛昂首,看見頂樓的光亮起,他想像女孩在她的房間裏。她在做什麼呢?她的房間又是怎樣的呢?

那夜他在她樓下站了好一會兒,那怪異的舉止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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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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