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很快的,容琬璃就發現,伍東懋並沒有將她當成人質對待,他給了她很大的自由空間,就如他所說的,她可以上街、看電影、聽音樂會,與以前的生活並無太大的不同。

剛開始,他會派一、二個人跟着她,但是她不喜歡那種感覺,在某天的夜裏,她隨口提了句,隔天除了司機外,就再無見到其他人了。

伍東懋似乎很忙,容琬璃常常見不到他,但直至現在,她仍不知道他到底以何為業。

黑道大哥?走私販子?還是其他?

她不知道,也沒問過,可能是因為內心恐懼吧,不管是黑道大哥,還是走私販子,她都必須時時刻刻擔心着他的安危,所以她以為迷糊糊的過日子,會來得比較輕鬆。

她曾想過,為何她走在路上都沒人認出她來?

難道爸和柏睿都不曾找尋她?

不管是爸還是柏睿,他們只要給警方一點壓力,其實要找到她並不困難,但為何她的生活竟如此平靜?

不能理解。

手攪動着曼特寧咖啡,看着那旋渦狀的奶油,漸漸融人純黑的咖啡中。

她想着,白色的奶油就像是從前的自己,而純黑的咖啡則是伍東懋,現在她就像是這個樣子吧,一點一點被他所融化,逐漸消失自我,直到有一天,完全沒有人會再記起容琬璃這個女人,然後她就像在這世界消失了般。

「琬璃?!」身後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喊。

她回過頭去,方柏睿正一臉驚喜的看着她。

她站了起來,馬上看見兩個不知由何處蹦出來的男人,一人一手牽制住方柏睿。

「放開我,你們這是干什麽?台灣沒有法律了嗎?」方柏睿情急的叫嚷,並掙扎着。

容琬璃蹙緊了眉頭。她明白了,原來跟監的人並非消失,而是由明轉暗,伍東懋始終還是信不過她。

「放開他,他是我的朋友。」容琬璃冷冷的命令着,不知不覺間有着伍東懋的架式。

押着方柏睿的那兩人,對看一眼,然後放開方柏睿。

方柏睿一鬆開箝制,立即朝容琬璃奔了過來,緊緊的抱住她。

容琬璃下意識的掙扎,雖然與伍東懋有了肌膚之親,卻仍不習慣其他男人的碰觸。

「琬璃,我終於找到你了!」方柏睿沒有注意到容琬璃下意識排斥的舉動,他只拉開了她一寸的距離,熱切的眸仍緊凝着她。「你怎麽樣?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容琬璃搖搖頭,輕輕的扯開他的手,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要不要坐下來?」她問。

方柏睿猛點頭,飛快的坐入她的對面,伸手又要拉她的手。

容琬璃輕輕的退了開去,將手疊放在腿間。

這時方拍睿才注意到容琬璃太過生疏的反應,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琬璃,到底是誰?那天是誰綁架了你?目的是什麽?」方柏睿傾身向前,眼瞳里的急切是偽裝不來的。

容琬璃一愣,沒想到直到現在,他們仍不知道綁架她的人是伍東懋。

「我爸爸怎麽樣?他還好嗎?」她不答反問,發現方柏睿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容伯伯動用了龐大的警力,到處找你,可是一個月下來,都沒有半點兒消息。剛開始我們在猜,對方可能是想勒索一筆龐大的金錢,才敢動到容家的頭上來,可是對方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警方更是茫無頭緒,後來我們就在猜,說不定……說不定你已經……已經……」

「死了?」她淡淡的扯了個唇,替他接了難以啟口的辭句。

他情急了。「琬璃,你不知道這一個月來,我有多急,我幾乎每天都跑到警局去探消息,可是他們說……」

「我明白。」她淡然的打斷他的話。知道有一個男人每天為她憂心,並不會讓她感到快樂,只會更加的愧疚。

「不過,現在我終於找到你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我不想跟你回去。」

一桶冰水淋下,方柏睿當場愣了住。

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為什麽?他們限制住你的行動了?他們強迫了你什麽嗎?哦,老天,你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事情……」

他情緒幾乎失控了,一想到他心愛的琬璃遭受了不幸的畫面,他就完全的崩潰了。

容琬璃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她明白不管是為什麽走到這種局面,她終究是傷了眼前這個愛了她多年的男人。

「算了,我不值得你那麽難過,就當我死了吧,回去好好的繼續你的生活。」她勸着,以一個多年好友的立場,她真的希望他能活得好。

「不,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事,我都要把你救回來。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拜了堂,祭過祖了……」「卻沒入過洞房。」又是一桶冰水。

他震的往後退,蒼白的臉色說明他已聽出了她的意思。

「哦,老天!」他雙手掩着面,痛苦的哭出聲音。

看着他痛苦的模樣,她心裏實在不是很好受。

她站了起來,轉身想要離去,方柏睿卻突然抓住她的手,急道:「不要緊的,琬璃,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那是情勢所逼,錯不在你,我不會計較的,我會幫你忘了它,忘了這段不愉快的回憶·我們……」

「不,你錯了。」她緩緩的回過頭來,唇上掛着殘酷的笑意。「我很賤的,事實上,我-點都不覺得自己是被迫的,相信我,我現在一樣活的很好,所以忘了我吧,為了你自己,忘了我吧!」

方柏睿踉蹌地往後連跌好幾步,他不敢相信,這些話,是自高貴的她口中說出,他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她,根本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

容琬璃歉疚的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直起腰桿,走出咖啡屋的大門。

瞪着她逐漸離去的身影,方柏睿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應該追出去。但他一衝到大門,立即被剛剛那二個人擋了住。

「琬璃,不要走!」方柏睿大喊。

容琬璃在上車前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坐入車內直視着前方。

「走吧。」她對司機說。

車子在方柏睿的大聲叫嚷中,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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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碼頭。」伍東懋若有所思的沉吟道:「你確定了是幾號倉庫嗎?」

「還不知道。」小羅凝視着伍東懋。「這次的貨太過龐大,他們一再的更改時間及地點,行事非常謹慎。」

伍東懋陰沉着臉。「確定沒有人懷疑你?」

小羅是伍東懋布在容秉謙身旁的警探,跟了容秉謙也有二、三年的時間了,剛開始,伍東懋就讓小羅替容秉謙接了好幾次「生意」,以取得容秉謙的信任與器重,目前小羅已經進入容秉謙的軸心,容秉謙非常的信任他。

「不會的,我很小心。」小羅自信地說。「容秉謙是條大魚,想釣他本來就有技術上的困難,不過你放心,這次他一定會親自驗貨,聽說他投資的生意近來失血甚巨,加上選舉期又到了,他急需一筆龐大的資金,他不會放棄這次的大餌。」

伍東懋雙手交握,發出指關節的聲音。「是嗎?那麽我們就準備收網逮他這條肥魚了。」

「容琬璃怎麽辦?」朱千妍突然冒出話來。

她忍的夠久了,伍東懋簡直是把容琬璃當寶一樣看待,他甚至命令她,不準再靠近容琬璃。她就是弄不懂,他明明恨死了她老爸,但為何獨獨鍾愛容琬璃?

「別給我惹事。」伍東懋那雙利眸射出一道冷光。

「是我惹事嗎?」朱千妍嚷了起來。「我只是在提醒你,把容琬璃擺在身邊,和擺顆手榴彈是沒有什麽不同的,你在算計她老爸的同時,就已經把保險絲拉開了,那顆手榴彈什麽時候要炸開,誰也不知道,所以我奉勸你,最好現在就把它丟的遠遠的,以防到時粉身碎骨。」

她氣瘋了,為什麽他就不能明白她的痴情一片?

「為她,我寧可粉身碎骨。」

朱千妍頓時臉色慘白,她兩手同時相疊壓住唇,就怕自己失控的尖叫起來。

伍東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對小羅說:「你回去吧,等確定了幾號倉庫再聯絡,這幾天行事要更小心些。」

小羅看了臉色蒼白的朱千妍一眼,再轉視伍東懋那雙森冷卻令人不由得折服的利眸,暗自慶幸着自己不是女人,否則怕也是落得像朱千妍那樣的下場。這個男人讓人不得不愛,卻又愛不得。

「容秉謙由方柏睿那兒,聽到了容琬璃末死的消息,最近又開始積極的向警方施加壓力,你這裏確實要謹慎一些。」

「明白了。」打開門,送小羅出去,伍東懋自己也跟着走出門去。

朱千妍追了出去,在門口拉住了伍東懋的衣袖。

「我愛你啊!伍哥,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她嚷了出來,再也管不了其他同仁異樣的眼光。

伍東懋輕輕的瞥向衣袖,冷聲道:「別失了分寸,丟了朱老大的面子。」

「她到底哪點比我強?」朱千妍大吼:「同樣是女人,我自認條件不輸她,你在她身上得到的,我一樣可以給你,但是我做得到的,她卻一樣也辦不到,你瞧,十年來,咱們同進同出,我跟着你接受訓練、赴湯蹈火,辦了多少案子,她呢,這些她做得到嗎?」

伍東懋的利眸柔軟了下來,他輕輕的拉開朱千妍的手,摸着她的臉頰柔聲道:「你弄錯了一件事,對我來說,你是一個難得的工作夥伴,咱們就像是貼着背的兩把槍,我從來就不把你當一個女人看待,這是對你的一份尊重,而非藐視。」

她注視着他,全身顫抖着。他太溫柔了,而這樣意外的溫柔讓她感到害怕,害怕他接下來就要說出更殘酷的話來。果不其然--

「而我要的女人,則不需要拿槍杆子,因為我會傾盡所能的保護她,即便是失去我這條命,亦在所不惜。」

朱千妍倒抽了一口冷空氣,她又壓住唇,雙瞳驚駭的瞪着他。

他瘋了,他在一開始就準備為容琬璃奉獻性命!這就是他這種冷血男人所表現出來的愛,絕對的燃燒,與絕對的毀滅!

他笑,很滿意她終於弄懂他的意思了。

「記住了,以後千萬別再拿自己和小璃做比較,在我心目中,她的地位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比擬的。我這樣說,你了解了嗎?」話說完,放開手,他便往二樓而去。

朱千妍在他離去的身後依然顫抖着。

不,她不會任他這般自我殘傷,他是她朱千妍要定了的男人,她絕不會讓容琬璃毀了他!

朱千妍的雙眸射出一道冷光,顯現兇狠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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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琬璃在油畫布上勾勒出一朵蘭花,她看了看,覺得在花蕊上再加重些白色會比較好。

彎下身想再調上一些顏料,突然眼前一陣昏暗,身體往前一傾,差點跌地。

扶住畫架,容琬璃輕輕的吁了口氣。這一個星期以來,這種情形已經發生過多次,她想可能是貧血吧,最近她的食慾是不太好。

放下筆,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瞥見梳妝鏡,看到好蒼白的一張臉。她伸手摸摸臉頰,唇畔逸出一個淡嘲的笑容。

她真的愈來愈像是被人包養的情婦了,聽說情婦因為見不得光,肌膚總是異常的蒼白,大概就像她現在這個樣子吧?

轉過頭,又是一暈,抓住桌沿想穩住自己,卻不意打落了擺在桌上當樣本的那盆蘭花。

匡啷一聲,讓正在樓梯間的伍東懋嚇了一跳,三步並成一大步地快步奔了進來。

「發生了什麽事?」看到碎落在地上的蘭花,他朝她奔了過去,在她的身旁蹲下,「你還好嗎?」

她淺淺一笑。「沒事,打破了花盆罷了。」

他擔憂的看着她,也發現她愈來愈蒼白的臉色。「你是不是不舒服?明天我帶你去醫院做徹底的檢查。」

她蹙眉。「不去,我討厭醫院的藥水味。」

他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那我讓醫生到這兒來。」

「不需要,我根本就沒事。」她否決掉,很快的改變話題。「對了,以後別再叫人送衣服、首飾過來了,那些東西我根本用不上。」

從她住進這兒起,原本空無一件女人衣物的衣櫥,如今已掛滿了整櫃的名牌服飾,讓她每次打開衣櫥總要皺起眉頭。

「不喜歡?」拉起她的手,這才發覺她的手好冰冷,他立即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她的雙手。

看了他一眼,他的一舉一動,總是溫柔的讓她窩心。「無關喜不喜歡,是根本穿不完,何須這般浪費?」

「你這是在幫我省錢嗎?」他想了想,站了起來,拿下一件外套為她披上,又走到窗口,關上窗。

「別關。」她急喊。

他回頭,皺起眉頭。「天冷了,老是開着裔,容易感冒。」

「這兒太悶了,我需要一些新鮮的空氣。」沒有多想的,她直覺說著。

他頓了一下,問:「想不想到國外散散心?」

「出國?」她愣了住。

他點頭。「想去哪?除了美國外,哪裏都行。」

「為什麽美國不行?」她不明白的看着他。

「只要有存在他回憶的地方,都不行。」他口氣霸道的說著。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她挑了挑眉。「『他』是誰?」

伍東懋的眼神擒住她的,她可以明顯的感到他的怒氣。

這男人,陰晴不定的臭脾氣,真是十年如一日,只是她不明白,這回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事?

「你最近和誰見過面了?」

「哦。」一個單音。

她懂了,他指的是方柏睿,說真的,她都快要忘了見過他那件事情了,最近腦子好像愈來愈不中用了,常常記不住事情。

「哦?就這樣?」他瞪着她。

「不然呢?」她問,有些不耐煩。「想必你的手下,已經把那天的事情鉅細靡遺的向你報告過了,現在你還需要我再重播一次嗎?」

「那不一樣,我希望你對我絕對的坦白。」他將大掌放在她的肩膀上,開始愛撫着她的頸部。

她頸部的脈搏狂亂地跳動着。「在你對我仍無法信任的同時,就無權要求我對你坦白些什麽。」她幾乎呻吟了,他的手要是再這麽亂動下去,她如何開口說話?

他的手滑人她的衣內,握住她-邊的豐盈。「你想多了,那不是跟監,是保護。」他的嘴在她頸項的脈搏上吹氣。

她仰起頭,被他搔動了某條動情神經,全身引燃顫慄的火熱。「不管是跟監還是保護,我都不喜歡,如果你硬是要這樣,那以後我不再出門就是。」

「你的脾氣真臭。」

「沒有你來得臭。」

他已經抱着她來到床前,他的唇在她太陽穴旁輕輕摩擦。

她享受着,只覺腦中一片混亂,而她愈來愈喜歡這種迷迷糊糊、縹縹緲緲的感覺。

他的吻溫柔的落在她全身每一處,她覺得炙熱、興奮、暈眩,彷佛隨着音樂翩翩起舞,更像在大海里載浮載沉……

是美麗的樂章,是魔鬼的召喚,是天堂亦是地獄。

她是他的一部分,他也是她的一部分。快感、歸屬感、激情……一切是那麽的美好。

歡愛過後,他抱着她入浴室沖洗,乳白細緻的泡沫抹在她光滑的肌膚上,他貼向她的背,讓兩人同時感受到彼此間的潤滑。

「去加拿大吧,我明天叫人訂機票。」送走她,免得她到時夾在他與她父親之間為難。

「你不覺得加拿大與美國,太接近了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是喜歡激他。

他沉吟了一下。「那就到大陸好了。」

她抿着唇。「不要,我熱愛台灣。」因為台灣有你。容琬璃在心底補充道。

「剛剛你不是嫌悶嗎?」他為她沖水,拭乾身子,抱她上床。

「那是我的事。」她疲倦的扭動脖頸。「我累了。」她說,閉上眼,很快的就沉入夢鄉。

盯着她的睡臉,他的眼瞳閃動着一片醉死人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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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愛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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