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幾日後,夏於蔚很順利地搬進了陳彥的大樓。陳彥還特地將十幾坪大的主卧房讓出來給她。
起先她覺得不好意思,推說不用;可是陳彥很堅持,他說女孩子的東西比較多,住主卧房方便些。
在他盛情之下,夏於蔚搬進了主卧室,而陳彥則住隔壁的房間。
整理着一箱箱剛搬過來的東西,夏於蔚這才發現她光是一個人住,東西也能那麼多。
房門外,陳彥喊:“於蔚,我出去買點東西,馬上回來。廚房的鍋子在燜肉,你注意一下火。”
“喔,知道了!”夏於蔚隨口回了句。
抱起一箱書籍,夏於蔚開始整理書櫃。由於工作上的需要,她的工具書特別多,而且都是厚厚的一大本,很重。
拉了張椅子,抱着書爬到椅子上,想將較少用到的書擺在最上層,結果手一滑,書全乒乒乓乓地掉了一地。
夏於蔚瞪了一眼掉了滿地的書,跳下椅子將書一本一本的撿起來,她發現有一本書滑進了床下,伸手要去撿,手好像摸到了某樣小小的東西,拿出來一看,竟然是個未開封的保險套。
“啥!”她嗤了一聲,有點哭笑不得。
想將它再丟回床下,當作什麼也沒看見,要丟時突然又愣了住。
保險套?這意謂着陳彥在這間房裏……
香辣火艷的畫面立即充斥夏於蔚的腦海,她整張臉迅即漲紅起來,隨即她馬上聯想到女主角肯定是羅曼,心口的酸澀突然又變得無比沉重。
就這樣,她坐在地板上倚着床鋪發獃,想着她只要待在陳彥的身旁,就永遠也擺脫不了羅曼的陰影。
其實,她與羅曼是很好的朋友,雖然兩人的興趣、個性差異都相當大,但是存在的友情卻是不容抹滅的。
夏於蔚想着她這個人真懷,以前她明知道羅曼與陳彥在談戀愛,可是她仍忍不住偷偷吃味;現在羅曼才剛和陳彥分手,她又急着想取代羅曼的位置,她這算是哪門子的朋友?
如果她夠朋友的話,是不是就該打個電話給羅曼,儘力幫陳彥挽回這段戀情?
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人沒有那麼假,所以那通電話她遲遲都不曾打過。她想,陳彥與羅曼交了她這種朋友,也只能算是他們自己倒霉。
“屋子裏怎麼都是瓦斯味!”剛進屋的陳彥驚呼一聲。
接着就傳來他驚悚的喊叫聲:
“於蔚,你在哪裏,於蔚!”他人衝進房來,刷白了一張臉。
夏於蔚反射性地跳了起來,握住保險套的手下意識地往後擺。
“怎麼了,那麼大聲?”她局促不安的問。
看到她安然無恙地站在那兒,陳彥大大地吁了一口氣。
“你是怎麼了?難道你都沒聞到瓦斯味嗎?”走到窗邊開了窗,讓室外的空氣飄進來。
真嚇死他了,他剛剛還以為……
接觸到流通的空氣,夏於蔚這才嗅到房間裏果然充滿了臭氣熏天的瓦斯味,奇怪她剛剛怎麼都沒發現?
啊,對了,陳彥剛剛出門時,好像有交代爐子上在煮東西……
陳彥轉過身,“你八成又在發獃對不對?說,這回想什麼事情?”着急的口吻中多了一分容忍的耐性。
夏於蔚感到臉頰熱熱的,想必臉一定是紅了。
她每次都這樣,一發起呆來,四周圍發生了什麼事都一概不知。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陳彥很清楚。
想了想,她將藏在後面的手伸了出來。
陳彥疑惑地看着她,瞄着她緊握的拳頭。
“裏面是什麼?”他問。
她凝着他,慢慢地將手掌攤開,一個情趣式的保險套就展現在陳彥的眼前。
陳彥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面對這樣的窘狀,表情變得很尷尬,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
“對不起,我以為已經整理乾淨了。”匆匆取過她手中的保險套,他的臉已經通紅了。
讓於蔚撿到這種東西!他只恨沒有個地洞讓他鑽下去,臉都不知該往哪裏擺好?
夏於蔚咬了咬唇,仍忍不住地問:“是羅曼?”
陳彥的表情在一瞬間凝了起來。
這種事他怎麼對她解釋!於蔚對兩性的認知仍存在着潔僻,她如何去理解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同她這般?
這種事是說不清的,況且涉及羅曼的私隱,他也不便提。
但不解釋,氣氛自然僵住。
他機械性地反身走向房外。
“快開飯了,趕快出來。”他的聲音聽來有些粗啞,又有些煩躁。
夏於蔚咬着唇,閉上眼,給自己的額頭一記粉拳。
“夏於蔚,你真笨!”她罵著,不得已拖着腳步邁出房去。
“夏經理,早。”
夏於蔚抱着資料剛走出辦公室,就碰到一位模樣長得很可愛的小女生,熱情地對她打着招呼。夏於蔚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頭。“你也早。”
擦身而過,夏於蔚用筆敲着頭,自喃:“糟了,她叫什麼名字?”
最近公司新進了幾名員工,有業務部、有企劃部,還有陳彥身邊一名助理秘書;剛剛這位就是陳彥身旁的助理秘書,可是夏於蔚老是記不住她的名字。
小女生耳尖地聽到夏於蔚的自喃,於是她又跑了回來擋在夏於蔚的面前。
“夏經理,我叫方雅笛,你可以喊我小笛,同學都是這麼叫我的。”她一派天真地說。
夏於蔚先是愣了住,接着感到很有趣,抱着資料笑了起來。
“小笛是不是?謝謝,我記住了。”她說。
當夏於蔚越過方雅笛走進陳彥的辦公室時,她聽見辦公室外傳來一陣歡呼聲。
“耶,她說她記得我了耶!”是那個方雅笛的聲音。
夏於蔚搖頭失笑。
好純真的表現,真好,二十齣頭的女孩。
陳彥一抬起頭,就意外地接觸到於蔚的笑容。
“什麼事,看你好像很愉快?”陳彥放下手中的工作,微眯起眼,入迷地凝望着她。有好幾天沒見她的笑容了,挺想念的。
“小笛,你的助理秘書,挺有趣的女孩。”夏於蔚說,將資料放在陳彥的辦公桌上。
“喔,是啊,當初應徵時她說是慕你的名來的,本來還要求留在你身邊;不過,那時你身邊那個位置已經決定暫由林小姐替代,所以就先到我這裏來了。”陳彥想到應徵當時,自己也覺得好笑。
還好她是個女的所以被錄取了,若換成了男的這麼說,大概早被他給轟出大們了!
“真的,有這回事?”夏於蔚有點意外。
以前來應徵的人,大都是為陳彥之名而來的,暗戀他的女人一向不少,以前夏於蔚就常為這種事暗暗吃味。
陳彥深邃的目光直視着她,眼底儘是他不自知的眷戀。
“你不知道自己在廣告界已經成了聞人了?你的作品現在可是咱們公司的正字商標哩!”
“吱,”夏於蔚慣性地嗤了一聲。“我是不是該感謝這位仁兄大力提拔,讓小女子不才我,能有此機會出人頭地?”
聽着於蔚習慣性的半嘲說話方式,清楚地感覺到兩人的低氣壓已經過境,陳彥精神一震,爽朗地大笑出聲。
夏於蔚突然望着他的笑臉,怔了住。
幾天了?
自從上回保險套事件后,他們之間就一直處得有些尷尬,總覺得彼此間好像隔了一層無形的距離。
陳彥也發覺到於蔚盯着他看,才開了口想說話,敲門聲就響起。
“請進。”陳彥說。
進來的是方雅笛,她先朝夏於蔚羞怯地笑了笑,才轉向陳彥。
“陳總,福品的總經理來電,他說想再看一次上回一分半鐘的那個廣告,請您撥個電話給他。”
“好,我知道了。”陳彥轉向於蔚!“你坐一下,我先打個電話再聊。”接着他就動手撥了電話。福品的總經理做事很龜毛,他堅持秉持着貨比三家不吃虧的原則,一個廣告案就請了好幾家廣告公司企劃,並且在事先對他們完全隱瞞。
夏於蔚認為福品的總經理在一開始就破壞了誠信原則,所以對這個人有了先入篇主的壞印象;再加上上回對方看了那個一分半鐘的廣告后,嫌東賺西,態度更是高傲得令人不禁火大!她當時還差點和對方吵了起來。原以為這個案子應該是石沉谷底了,沒想到經過了一個月後,對方竟然主動來電要求再看一次廣告案。
夏於蔚坐在一旁聽着陳彥與客戶交涉的過程,心底不得不佩服陳彥真是人才,面對各種不同類型的客戶,他總有一套安撫以及說服他們的方式;若換成她,大概生意沒談完就先和對方吵起來了。
扯了一個淡嘲,夏於蔚站了起來。
陳彥急急地轉頭看她,用口型對她說:“再等一下。”
她搖了搖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們,表示自己要先出去工作了。
陳彥點了點頭,又用口型說:“等下我過去找你。”
夏於蔚笑了笑,走出他的辦公室。
該是雨過天青了吧?
今晚約他出來吃頓晚飯,看看外頭的浪漫氣氛能不能幫她製造一些催情作用。
想着,想着,夏於蔚愉快地偷笑了。
當晚,兩人果然沒有在家吃飯,不過絕不是什麼浪漫的燭光晚宴,而是一大群人擠在小小的KTV包廂里,搶着兩支麥克風。
為了慶祝福品那個一分半鐘的廣告案失而復得,且還增長為兩分鐘,三百萬的企劃案一下子變成了五百萬,又慎了大夥的荷包,一群人便起鬨要陳彥作東,預先慶祝case功成圓滿!
於是夏於蔚的二人燭光晚餐泡湯了,換成了一大夥人好不快活、熱鬧。
夏於蔚點了一杯柳澄汁,人就縮在一角看着他們一群人吵吵鬧鬧。
再怎麼吵、怎麼鬧都沒有關係,只要別叫她唱歌就好。夏於蔚吸了一口柳澄汁想着。
陳彥坐了過來,手很自然地就搭上夏於蔚的肩。
“好吵!”他在她耳畔說了句。
一陣熱烘烘的口氣拂過敏感的耳垂,夏於蔚只覺全身一陣燥熱,轟地一聲心神飄恍了會兒,手便不自禁地撫上熱辣辣的臉頰。
才一回神,夏於蔚又看見陳彥伸手取過她手中的那杯柳澄汁,她愣了住,心口怦怦地響,看着吸管上沾的口紅印就快讓他吞入口中……
“等……”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轉過頭來看她。
“你在叫我嗎?”一臉無辜狀。不過那模樣倒像是裝出來了。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剩下半杯的柳橙汁,燒紅着一張臉,手指了指杯子:
“你喝了我的。”
他挑眉看了一眼還留有些許口紅的吸管。
“真的耶!”他皮皮地說,然後半帶笑意半捉弄地欺過身,附耳道:“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轟一聲,腦門像炸成了雪花片片!一時間,夏於蔚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陳彥看她那副蠢樣,就先笑了開來。
他寵溺地伸手揉揉她的發。
“別生氣,逗你的!”他笑說:“別一臉鬱卒樣,開心點,難得大夥出來玩,是不是?”
原來他只是看她心情不好,故意逗她,瞧她緊張的。真蠢!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他們。
“啊,應該讓陳總和夏經理合唱首歌,你們說對不對?”
夏於蔚像被電到似的,彈了起來。
是哪個臭小子說的,是不是不要命了?
“對呀、對呀,你們合唱一首情歌好了!”兩支麥克風立即出現在夏於蔚與陳彥的面前。
夏於蔚窘促地慌了神色。
“不行、不行,我不會唱歌。”她雙手忙着推麥克風,人往陳彥懷裏縮去。
天啊,她那副殺豬似的嗓子,怎麼示人?
陳彥笑着接下麥克風,也一道替她接下。
“沒關係,就唱一首,大夥開心就好。”他對夏於蔚眨了個眼。
“對嘛,對嘛!”大夥又起鬨。
“我看就唱。有一點動心。好了,這首很好聽。”說著,就有人按下了點播鍵。
“我真的不會……”夏於蔚話都還沒說完,屏幕就已經打出歌詞來了。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
誰願意有勇氣不顧一切付出喜心
陳彥真的唱了起來,並將手中的另一支麥克風遞到夏於蔚手中。
他的歌聲竟意外的動聽。夏於蔚怔怔地呆望他一晌,瞬間心跳亂得有如大鼓上的豆子。
“唱啊,快點唱呀,夏經理,歌詞都要過去了啦!”一旁的人急壞了,直喊着夏於蔚開唱。
夏於蔚被喊慌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付。
“我……我真的不會唱……”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
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有那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
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陳彥用好溫柔的眼光看着她,用手比着麥克風要她接下去唱。
這樣的歌詞,這樣的情境,讓夏於蔚既心動又緊張……
“我……我……”
陳彥伸手擁住她的肩膀,太陽穴抵着她的太陽穴。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
陳彥幫着夏於蔚,用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眸看她。
“來啊,沒關係,都是自己人。”他鼓勵着。
夏於蔚望着他那一雙黑亮亮的眼珠子,他那神采煥發的模樣,讓她一顆心急速地跳了起來,突然她也好想跟着他一起唱……
難以抗拒Oh——
人最怕就是動了情
雖然不想不看也不聽
卻陷入愛里
陳彥領着夏於蔚唱,可是夏於蔚的音調真的有問題,再加上她太緊張,抖音就顯得特別的嚴重,聽起來真的比殺豬的聲音還難聽,根本和陳彥一點都搭不上來。
方雅笛沖了過來,對夏於蔚說:“夏經理,我幫你唱好了。”
說著,也不管夏於蔚作何反應,就搶走了麥克風,並擠在她與陳彥兩人之間。
夏於蔚愣了一下,隨即解嘲地笑了笑。
有一點難堪,有一些失望,不過她相信方雅笛絕對是出自善意,她這是在替自己解圍。這麼想,夏於蔚就覺得自己倒應該感激她才對。
陳彥蹙緊了眉頭,不悅地看了方雅笛一眼,放下麥克風不唱了。
方雅笛畢竟年輕,她絲毫沒有發覺陳彥的異樣,只逕自沉醉在歡唱的喜悅中,看着屏幕打出的字樣,着急地直催:
“陳總,該你了,快點啊!”
夏於蔚也笑着伸手推他。“快點唱啊,不唱可惜了。”
他看了夏於蔚一眼,在這種情形下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最後他還是拿起麥克風勉強地唱下去。
方雅笛的歌聲不錯,雖然不到歌星級的水準,不過算很悅耳了。
情歌一向都有着某種程度的催情作用,當夏於蔚無意中發現方雅笛正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眼凝着陳彥時,她的心跳立即漏了半拍。
不會吧?
走了一個羅曼莉,又來一個方雅笛?
她的愛情路不會這麼坎坷吧?
由於他們合唱搭得太好,於是同事們起鬨要再來一曲。
夏於蔚起先還能笑着聽歌,可是到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太多心了,她覺得方雅笛凝視陳彥的眼光愈來愈不對勁,那種充分表露愛意的眼神令夏於蔚很不好受。
有點坐不住了,激蕩的情緒像擲入水中的石子,在胸口一圈圈的蔓延開來……
不行,她必須出去透透氣。
站了起來,夏於蔚悄悄地走到門邊。
“去哪?”陳彥別見夏於蔚的行動,馬上問。
“洗手間。”夏於蔚匆匆地說,開門逃了出去。
哪有這樣的?
夏於蔚咬着下唇,凄惻又無助地倚着KTV門外那片牆。
胸口有些悒鬱,情緒很壞,一想到陳彥與方雅笛合唱時的畫面,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其實,她也好想唱呀!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誰願意,有勇氣,不顧一切付出真心……”她哼了起來。
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自眼前飛逝,夏於蔚覺得自己渺小的身影愈顯孤單,她抬頭找了找月亮的蹤跡,然後對着那盈盈的月色調整自己的神態,笑了笑,挪動着腳步,嘴裏繼續哼着歌詞,盡量讓自己輕快的在行人路上漫步。
她真的好笨喔,這麼好的歌詞,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是正好可以藉機表達愛意?
結果,她把一切弄得一團糟。
“啊!”
夏於蔚絆了一跤,低下頭找到原凶,原來是一顆小石子。
蹲下身,撿了起來,泄恨似的往回用力把它擲了出去。
“啊!”
另一道哀嗚傳了過來,夏於蔚怔得抬頭,看到前方的來人。
她站直了身體,頓時一股委屈的熱淚急速地直向上涌,她咬着牙,努力地剋制着自己。
來人向她走了過來。
“你到底怎麼了?不聲不響的就消失了,不曉得這樣會讓人很心急嗎?”來到她面前的陳彥蕃視着她,口吻有着焦急的苛責。
害他剛剛在女化妝室前呆站,等了半天等不到她的人。要不是一位女服務生好心地上前來告訴他,她已經走了,他現在可能還等在那裏,真是!
夏於蔚用着那雙盈盈的大眼睛直盯着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煩。”她說。
“因為不會唱歌?”他凝着她,深邃的眼底有着了解。
夏於蔚低下了頭。
陳彥很自然地伸出手擁住她。
“不會吧?這好像不是我所認識的於蔚。”他故意用嘲弄的口氣化解她的鬱卒,其實心裏很懊惱因自己的粗心而讓她受了委屈。
夏於蔚覺得鼻頭有點酸,眼眶有些濕,撇過頭怕被陳彥瞧見了狼狽樣。
“其實那首歌很好聽,我很喜歡。”她說。
“是嗎?那我們回去再唱一次。”說著,他就拉住她的手,要往回走。
她情急地用雙手包住他的大手,用力地扯住他。
“不要啦,我唱歌那麼難聽。”
他回頭,“怎麼會?我就覺得很好聽。”那副正經八百的表情,一點兒都不像在說謊。
她愣住,看着他,湧上心頭的滋味五味雜陳。
可惜他隱藏得不夠持久,讓她看到了他眼底泄漏出來的憐惜。
“好聽個頭啦,我有自知之明好不好,不用安慰我了啦!”甩開他的手,她兀自賭氣地往前走。
陳彥追了上去,又搭住她的肩膀。
“別這樣,不然我們回家唱好了。”他提議。
她急躁的腳步遲緩了下來。
他總是這樣,不經意的溫柔,讓她永遠也猜不到,他到底對她是有心還是無心。
鼓動的情緒緊緊揪住了她,夏於蔚突然一陣振奮,她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她為什麼不積極爭取呢?
難道她真的要等到再次失去,再來後悔莫及?
低下頭瞪着自己的鞋尖,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她輕聲的問:“陳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陳彥怔了住。
為什麼?
他瞪着她烏壓壓的頭頂,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因為她是於蔚,所以他對她好,就這樣呀!
“傻瓜,憑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我不對你好,該對誰好?”他咧着一張嘴笑着。對,就是這樣,他就只喜歡對她好,這一點都不奇怪!
交情等不等於愛情?
不明白,抬起頭她再問:“你對我這麼好,就不怕被人家誤會?”
“誤會什麼?別胡思亂想了,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咱們好得就像一對哥兒們。”他爽朗地答。哥兒們?這就是陳彥所謂的交情?
……原來如此。
夏於蔚乾澀地掩飾起失落的心情,勉強擠出一抹笑來。
“對啊,瞧我笨的……”
陳彥笑着去揉揉她的頭髮,又伸手擁住她小小的肩頭。“我看你是真的累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好。”
苦澀的滋味侵佔着喉間,落寞的心情盪到了谷底……